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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未消散的神龍金光,陸彬蔚滿面春風得意,襯得他平凡不起眼的面容亦有風流之態(tài),叫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掩蓋不住的幸災樂禍。 方臨壑深深看江景行一眼,不多問:“依先生吩咐,起行!” 江景行笑道:“不必著急?!?/br> 該來的逃不過。 倒是越來越囂張許是不在九州動手的緣故,分外有底氣,連天機也懶得遮蔽。 一半賭他趕不過來管,一般賭他不會管。 摩羅能平平安安活著這么多年絕不是因為什么狗屁倒灶的狡兔三窟,安安分分。 可我有八極劍在手中,如握八極天地。 我有阿辭在我身邊,怎么敢讓這些妖魔鬼怪,鬼祟算計沾上他身? 下一刻劍光如長虹沖天而起! 那道劍光極亮,照徹他們這方天地,數得清地上每根稀稀落落的草。 那道劍光極快,快到萬鈞雷霆也要俯首稱臣,飛至數里外時他們這邊的劍光尚未來得及消散,像是平地在夜色里起了座虹橋。 劍門弟子紛紛后退三步。 那是他們練劍千萬次后,磨練出來對危險最本能最準確的直覺。 也是對眼前這位說不清來歷的劍修發(fā)自內心的敬意。 世傳圣人可在千里外以劍氣殺人。 混在真真假假的傳言里,人們對它未見得有多么重視信服,不過當作三兩好友聚會吹噓時的談笑。 卻是真的。 荒原深處,王帳中部首摔了酒杯,驚怒交加:“你事先可沒告訴過我會有天人境的劍修出手!我派出去的三個大乘多半會有折損?!?/br> 他對面坐著的是位儒衫老者,和善慈藹,瞧著與鄰家老翁并無二致:“我提醒過老弟,姬煌如若真在周室隊中,國師必留后手?!?/br> 部首怒火稍平。 北周國師近來聲名漸隱,新出茅廬的晚輩只當他輩分高,與北周太|祖為結義兄弟,才有國師之位。 然上一輩但凡有身份,夠得著接觸辛秘的人心里,國師的難惹程度絕不會低于圣人。 老者瞇著眼笑:“所以老弟該高興啊。三個大乘,總能回來一兩個吧?姬煌可不是三個大乘能比的。他一旦身死,北周必亂,中原可待啊?!?/br> 部首微微遲疑:“出手的劍修,當真不是那一位?” 飛掠天際的劍氣長虹,他遠遠望著便有心悸之感。 那心悸之感不強,不像是圣人出劍時驚動天地的威勢,卻又給他以足夠的威脅之感,所以讓部首一時捉摸不定。 老者神態(tài)自若:“江景行若來,定會掩蓋天機,我怎么知道?” 他起身拍了拍部首肩膀:“若真是他,老弟你也只好洗干凈脖子,莫怪老哥我不義氣咯?!?/br> 部首大笑:“圣人前來,多難得的仗勢?這票大的我是干定了。” 他重新斟滿酒,舉起酒杯:“圣人不來,那就是天賜良機,這票大的我也干定了?!?/br> 北周皇室,南域三宗,一個都逃不過。 況且他有江景行不來,來了也不敢殺他的底氣在。 摩羅會意舉杯:“老弟好志氣,我在這里祝我們馬到成功。” 他一飲而盡,借著酒漿壓下因篡改天機遭反噬涌上的喉頭血,冷漠想著部首這蠢貨,估計是活不到喝第二杯酒的時候。 第29章 北狩(七) 江景行劍光先至, 人趕到時不會比劍光慢超出一眨眼的功夫。 等劍門一行人趕到時,三部族長中有兩個變作躺在地上的尸體,另一個重傷而遁。 皇室子弟受傷的不少,少數傷勢嚴重的幾個被扶到車上去上藥休養(yǎng)。 江景行不言不語, 微斂雙目,看上去真有幾分神仙高人的模樣。 他身旁幾尺外站著位不言不語, 三十來歲儒雅文士似的男子, 臉上的笑容怪尷尬的。 男子是北周齊王,為周帝駕崩不久的那位先帝之弟, 此次擔了北狩隨行一責。 謝容皎很能理解這種尷尬。 碰上救了自己的高人恩公,居然是殺了周室上上位說不得和他有親緣關系的皇帝之人,這種情況誰遇誰尷尬。 所以看見劍門一眾人時如釋重負的表情也非常合情合理。 齊王主動上前一步, 笑道:“敢問小友出身何方大宗高門?” 方臨壑最先見禮:“劍門方臨壑, 見過前輩?!?/br> 他雖然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樣, 好歹能正常溝通交流, 叫齊王暗暗松了一口氣。 天知道他剛認出江景行時, 險死還生獲救的驚喜通通化作驚嚇,心里有多么叫苦不迭,唯恐這位不講理的下一刻出劍了結他們。 他倒還好, 隊中的那位殿下若折在江景行的劍下, 就不是他萬死能夠搞定的事情了。 偏生那位殿下是最有理由折在江景行劍下的。 謝容皎接在方臨壑后面,把他不好說出口的話補全了:“晚輩江鏡, 見過前輩。方才援手之人是我劍門長老, 高山?!?/br> 謝容皎知以江景行的秉性大半大會搭理齊王, 又瞧著齊王那尷尬得進退維艱的笑容,不像是有勇氣戳破江景行身份的人,索性把他的假身份來歷一道報了出來,暫且做個遮掩。 劍門什么時候那么有錢了?居然請得起圣人隨行? 常年和國庫打交道的齊王腦子里第一個跳出來的念頭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