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你呀,既然要做,就要做得最好,這樣似是而非的算是個什么事兒呢?……真的就這樣了?” 顏新夏也從來不曾經(jīng)過商,當然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可是就算是再沒有經(jīng)驗,也不該是如此簡單隨意吧?這客棧內(nèi)部裝修的十分精致,非等閑人不能住得起,染染也不宣傳,能有人來嗎? 就算是不靠這個賺錢維生,只是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才行,別沒多少時間就弄倒閉了,到時候她可丟不起這個人啊。 “我也是只求最好的,求的是最有緣、最合適的房客,只求有緣人,所以這客棧的名稱不是叫了‘若無緣’嘛,新夏,你給我寫牌匾吧,我這客棧也沾沾書香氣息?!?/br> 黎染當然知道顏新夏在想什么,顏新夏的名聲可經(jīng)不起抹黑,只是顏新夏對她一向都是縱容的,讓顏新夏給一個小小的客寫牌匾這樣的事兒,等閑人可是求不來的。 “新夏,新夏,新夏……” 黎染長的嬌俏可愛,微微嘟著唇,纏著顏新夏撒嬌,更是讓顏新夏受不住。 看著面前的女子撒嬌耍賴,顏新夏心中并不反感,反而覺得十分親昵,果然是投了緣才能做朋友的,這個客棧取名‘若無緣’,也算是雅致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我給你寫,給你寫行了吧????” 顏新夏姓顏,跟顏真卿一個祖宗,當然習顏體,一手楷書結(jié)體方正茂密,筆畫橫輕豎重,筆力雄強圓厚,氣勢莊嚴雄渾。顏新夏即使是個女子,這字兒卻是寫的一等一的好。 ‘若無緣’三個字寫的方方正正,黎染拓了下來,做了個不大不小的牌匾,也不曾掛到門檐上面,只是取下了門框右側(cè)的那個刻了‘黎宅’的牌匾,把這寫了‘若無緣’的掛了上去,權(quán)當招牌了。 門前什么不曾放掛鞭炮熱鬧熱鬧,這客棧就在黎染,顏新夏,凌媽,伍媽還有顏惜時的見證下,開業(yè)了。 這客棧開業(yè)是在旁晚,甚至是淡的根本好長時間不開張的秋天,又不曾放鞭炮,所以左鄰右舍竟都沒來湊熱鬧的,要不是凌媽、伍媽領著顏惜時去鄰居家送了些點心,大家還不知道這里開業(yè)了呢。 “今天客棧開業(yè),咱們?nèi)c祝慶祝吧。這古城里別的沒有,酒吧卻是多得是,咱們撿個靜吧,去坐坐……?” 雖說沒有客人,凌媽和伍媽也不會跟著出去慶祝,還別說是去酒吧了。而顏惜時倒是想跟著,可是顏新夏一個眼神掃過去,就老老實實的鉆到后面貓著去了。 最后去了酒吧的就只有黎染和顏新夏兩人。兩人換了精致的衣衫,描繪了得體的妝容,手挽著手,趁著夜色,進了一家看起來還算高檔的輕酒吧。 “染染,怎么了?是認識的人?” 這剛坐下沒一會兒,甚至不曾喝一杯果酒,顏新夏就發(fā)現(xiàn)黎染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勁兒,順著黎染的視線望過去,是一個看不太清面容的男人,看身形,應該是個年輕男子。 黎染的手微顫,唇角止不住的要笑起來,她的心情突然就變得飛揚起來,比剛剛客棧開業(yè)還要更高興,更高興。 “新夏,你在這里坐著,我過去看看,是童勾陳一?!?/br> 黎染跟顏新夏是在用完晚餐之后出門兒的,這個時候不過才八點來鐘,夜色剛剛濃郁下來,酒吧還不曾開始喧囂熱鬧,而里面的人也是寥寥無幾,所以黎染一眼就看見了童落辰,即使只是背影,黎染也清清楚楚的認了出來。 “北極星,真的是你,你怎么在這里?” 黎染拍了拍男子的背,一屁股坐在了男子的對面兒,看著男子低垂下的眉眼,有些傻眼,她從來不曾見過如此的童落辰。 童落辰,……竟是喝醉了嗎? “北極星,北極星……” 童落辰的長相跟許維寧比起來,是兩種極端。 許維寧面容端莊,如墨如硯,一派的優(yōu)雅正氣,任是誰看了,也要贊一聲兒好風采的翩翩貴公子。 而童落辰偏就長的面容嬌美妖嬈,眉眼細長嫵媚,一臉的勾人相。這樣的面容,偏生又走軍人的路子,還要帶兵打仗,黎染向來都笑話童落辰怕不是蘭陵王轉(zhuǎn)世,差點兒就給童落辰打個面具呢。 “……染染。染染怎么在這里?快些回去吧,別吹了風,染上了風寒。” 童落辰滿口的酒氣,說起話來也顛三倒四的,“還‘染上了風寒’呢,真當自己是蘭陵王了不成?北極星,你真喝醉了?……” 童落辰垂在桌下的手緊了緊,卻一直不曾抬眼,即使他面兒上表現(xiàn)的再酒醉如泥,可是他的眼中始終都有清明,他不敢抬眼,只要黎染看了,就肯定能看出他是裝的。 今天他不能跟黎染扯上關系,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狀況外了。不是天天老老實實的裝修客棧,交了個挺好的朋友,呆在家里不出來的嗎?怎么非要今兒一頭撞進來?! ☆、10醉酒 “北極星……” 黎染長相可愛,聲音綿軟,兩人自小兒就認識,即使明知道黎染這個時候只不過是在撒嬌,童落辰的心還是軟了。 他抬眸看了一眼隱在角落里的隊友,發(fā)現(xiàn)沉霖朝著他比劃了兩下,這才放下了心,細細的瞅著坐在他的對面,嘟著嘴巴,眨巴著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瞅著他的黎染。 “染染,你怎么在這里?” 童落辰只跟黎染對視了一眼,黎染就發(fā)現(xiàn)了童落辰其實沒喝醉。即使他滿身的酒氣,雙眼有些迷蒙,整個人表現(xiàn)的都是醉酒的狀態(tài)。 她跟童落辰認識的并不比她跟許維寧認識的時候晚,許維寧是她的寧寧哥哥,是她的朋友,是她的未婚夫,而童落辰卻從來都是她的北極星。 兩人的關系一直不曾變過,也已經(jīng)過了十七年了…… “北極星,你沒喝醉啊。那干嘛不理我?你是來找我的嗎?是不是想我了?” 童落辰又往角落里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沉霖已經(jīng)領著人離開了,這才徹底的放下了心,只專注的看著黎染。 好在出任務之前就已經(jīng)想到了各種各樣的情況,只是沒想到在這里碰見了熟人的是童落辰,還好這次他不是隊長,要不然黎染這樣沒頭沒腦的撞進來,后果不堪設想。 “……我有任務?!?/br> 他們有多久沒見了呢?好像一年多了呢。 當初黎染即將跟許維寧宣布婚期的消息傳來的時候,他的情緒莫名的低落了好些天。他并不……愛黎染吧?畢竟兩個人認識了太久了。 他只是覺得有些失落,兩個人認識了將近二十年,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這突然之間紅顏知己要結(jié)婚,他情緒多變了些也很正常。 一年不見,她長大了,不光是容貌氣質(zhì)有了些變化,就連脾性也變了些,即使兩人相逢才不過一小會兒,他卻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變化。 “染染,你長大了……” “唔,是啊,我已經(jīng)長大了,用滿身傷痛換來的。北極星,這么久的時間,……你怎么就不在呢?” 黎染淡淡的笑了笑,剛剛看見童落辰的時候她是高興興奮的,也是委屈的,她跟童落辰認識了太久,就算是她為了許維寧昏了頭,童落辰也不該這么久不來看她,甚至,前世的時候任由她走向死亡,也從來不曾伸伸手兒撈她一把。 “染染,你在怪我。我……” 童落辰長的太好,即使這個時間店里的人并不多,但還是有人因為童落辰微微的皺眉而對黎染怒目而視。 黎染越發(fā)的笑出了聲兒,她的性子自始自終都是驕縱的,就算是面對著許維寧的時候,也從來不曾低眉順眼的苦苦哀求,要說她沒爭過沈冰凌也不是沒有理由的,她太任性了。 許維寧也這樣問,許維寧說,“錦衣,你在怨恨我嗎?” 她是怎么答得來?她說,“……安瀾太子說笑了。” 是呢,許維寧不愛她,當然沒有義務一直對她好,即使許維寧對她勉強有了責任,可是許家勢強,她又有什么資格怨恨他呢? “沒有人有義務幫我助我,不是嗎?我不怪你。” 黎染不怨恨許維寧,卻怪童落辰。 在黎染眼中,童落辰對她好是天經(jīng)地義的,童落辰合該一輩子都拿著她當成了公主,嬌慣縱容。 黎染長成如此性子,童落辰功不可沒。童家強勢,六代單傳,作為寶貝疙瘩金貴著的獨苗,童落辰的態(tài)度給了黎染很大的方便,他把她嬌慣成了這幅模樣,卻突然撒了手,讓還不曾長大的她獨自蹣跚,她又怎么能不怪他呢? “行了,既然你有任務,就忙著吧。我跟朋友一起來的,不好一直在這邊坐著。” “等你忙完了來我家玩吧,我最近不會出遠門的?!?/br> 童落辰不曾喝醉,而且看樣子還有任務在身的,黎染就不好一直在這邊坐著了,畢竟她跟顏新夏一起來的。 童落辰的手動了動,還是不曾拽住那個冷下了臉色,氣鼓鼓的離開的女子。 目視著黎染回到了原來的地方,童落辰又一次把目光投到隱秘處,果然還有一個隊友在等他,他現(xiàn)在任務在身,還是出完任務再說吧。 “染染,你心情不好嗎?” 酒吧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形形□的人來來去去,黎染跟顏新夏兩人都長的不錯,氣質(zhì)又十分出眾,因此挺招人眼。 而黎染對于別人請的酒那是來者不拒,即使對方一看就是來找艷、遇的,不是什么正經(jīng)貨色,顏新夏有些擔憂,抽空往剛剛黎染認識的那個男子那邊看了一眼,人已經(jīng)走了…… “染染,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喝這么多酒,你喝得又快又急,該醉了。染染……” 因為是跟顏新夏一起出來的,所以黎染穿的乖巧,水藍色的連衣長裙,寬大的裙擺垂感極好,因為坐姿的關系,層層疊疊的堆在地上,眉眼俏麗,讓很多人看直了眼。 黎染喝酒很快,一杯接一杯,其實口感不怎么樣,可是黎染卻不曾皺一下眉頭,仿佛沒了感覺,只是一個習慣性的動作。 她跟童落辰相識于年少,那一年她五歲。 她穿著粉色的小洋裝,紅色的小皮鞋,白色的蕾絲邊兒小襪子,長長的頭發(fā)垂在腦后,可愛嬌貴的像是個小公主。 她告訴童落辰,“我長大了要嫁給寧寧哥哥?!?/br> 那個時候童落辰是怎么回應她的來?記憶中的童落辰穿著軍綠色的休閑褲,純白色的襯衫,黑色的高腰軍靴,細長的眉眼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了妖嬈,雖說黑白分明,卻難得的勾人。 那個時候的童落辰白白凈凈的,仿佛就是勾人心魂的玉娃娃,她總是覺得自己十分成熟,因此拿著童落辰當成了可哄可騙的小娃娃,卻是不知,童落辰比她成熟的多,即使當初他不過剛剛十歲。 童落辰的眉眼出落的極好,他笑起來帶著幾分妖嬈,他說,“好啊,既然染染喜歡,那我?guī)湍愫貌缓???/br> 在她五歲,童落辰十歲那一年,他們就共同定下了讓她嫁給許維寧的目標,十六年間執(zhí)行的極好,若不是沈冰凌中途插了一杠子,許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成了許維寧的新娘。 “染染,染染,別哭,染染別哭。別哭染染,沒事兒了,沒事兒了,染染,沒事兒了……” 對面的女子只顧著喝酒,一句話也不說,可是大顆大顆的淚珠兒滑落,讓顏新夏一陣的心疼。 自她認識黎染以來,黎染就有極重的心事,她能看得出來,即使黎染每天都笑的十分歡快,可是她眉眼間的疲憊一天重過一天,好似透支了生命,已經(jīng)開始邁向死亡。 黎染十分看重那個被稱作童勾陳一的男子,即使黎染不說,可是在她那半個小時就講述完了十七年的故事中,童勾陳一出現(xiàn)了好多次好多次,即使染染說的是北極星。 那個男子不曾走近,她也不曾上前,據(jù)說樣貌是極好的,對染染也好…… “新夏,他就是北極星,他就是北極星……” “他是北極星啊……” 在童落辰的眼中,他們足足有一年的時間不見了,可是在黎染的眼中,他們有足足五年的時間沒見了,她竟然忘了他,而他也就真的不曾來找她。 ……那個只在她面前笑的妖嬈,刻板、冷酷、不通人情的男子,不再是她的北極星了嗎? “北極星……” 顏新夏腳上是穿了高跟鞋的,還是十公分的細跟,要讓她把這個醉鬼背回去,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是醉鬼喝的爛醉如泥,趴在桌子上嘀嘀咕咕,根本就沒有一點兒能自己走回去的希望。 四周都是虎視眈眈的望著這邊的男人,這些男人倒是挺想幫忙,可是她也不放心啊,一個個看起來色迷迷的,真心不太像是好人。 “顏小姐,你好,這是我的證件?!?/br> 顏新夏有些莫名的接過了突兀的站在了她面前的男人遞過來的證件,嘖嘖,還是個少校呢,這個社會軍銜如此不值錢了嗎?看起來二十出頭兒的樣子呢。 只是這人給她證件干什么?是要……自薦枕席嗎?她不太缺男人,而且她也不太喜歡當兵的男人。 許是顏新夏眼中的疑惑太過明顯,或者說是顏新夏眼中的懷疑和嫌棄也太過明顯,二十出頭兒,打扮的挺精神的男人罕見的紅了臉,有些急赤白賴的開了口,“我想我可以幫你把黎錦衣弄回去。” “余……子琪?” 顏新夏咬了咬證件上的名字,倒不是懷疑男人的身份,畢竟氣質(zhì)是做不了假的,只是這人跟她認識嗎?不但直接稱呼她‘顏小姐’,還頗為熟悉的叫染染‘黎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