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蘇菜菜扯了扯宮玖的袖子,茫然道:“這是……佛祖割rou喂鷹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錯,是馴養(yǎng)。”宮玖的表情無不諷刺,“這人想馴養(yǎng)蘇同歸已經(jīng)想了幾百年了。每次等到同歸吃完絕殤的時候就強制性地喂血給同歸,現(xiàn)在他的血在同歸心中大概是和絕殤一樣美味的存在?!?/br> “為什么不是喂食花花草草饅頭花生,而是喂食他自己的血呢?”蘇菜菜問,這得多痛吶。 宮玖瞇起了鳳眸,勾唇譏笑道:“因為其他東西別的人也可以喂同歸,而只有他何余燼身上的血,同歸離了他就永遠吃不到?!?/br> 蘇菜菜心中默默為何余燼點贊:大俠好手段。 宮玖又道:“不過這人幾百年了都沒有馴養(yǎng)成功,同歸一次次地附身到癡心女子身上,一次次棄他的血rou于不顧?!睂m玖嘲諷地看著何余燼,聲音冰涼,“獸性難馴,這小子竟然自不量力想要馴養(yǎng)上古紀就已經(jīng)存在于世的獸,簡直是癡人說夢?!?/br> 何余燼抬頭,看向?qū)m玖,唇畔帶著悲憫蒼生的笑容。 他的眸光從宮玖身上滑過,落到蘇菜菜身上,輕啟朱唇:“姑娘,他說得沒錯,獸性難馴,你可要小心了?!?/br> 小心?蘇菜菜虎軀一震。她要小心誰的獸性難馴? 這里除了她,就是宮玖呀。 蘇菜菜的智商“騰”的上線。 “師父,你也是獸?” ☆、第32章 一更 宮玖臉上閃過一絲沉郁。 他沒有理會蘇菜菜,只瞇起眼睛對嗜虐獸冷聲道:“同歸,看在你幫我弄了那么多美人囊的面子上,我?guī)湍銛r住他,你趕緊逃,不要再被這個賤人抓到了,嗜虐獸就應該有嗜虐獸的樣子,就算死,也要像一個獸那樣自由高傲地死去,而不是成為凡人圈養(yǎng)在籠子里的寵物?!?/br> 嗜虐獸一愣,瞳仁中貪婪的深紅色漸漸退卻,變成淺淡的水紅色。 她松了抱住韓于墨指頭的手,唇角上還殘留著他指腹上的鮮血,殷紅欲滴,她的眸中充滿戒備和驚懼,帶著感激:“宮玖,謝謝你。” 宮玖略略頷首,猛地出招,紅衣翩然,和何余燼打作一團,動作快如閃電,讓人看不到招式。 嗜虐獸身子一閃,幾個虛影凌亂閃爍,趁機逃跑消失在眾人面前。 蘇菜菜發(fā)現(xiàn)宮玖和何余燼戰(zhàn)斗的時候,身影仿佛是能夠穿透實物一般,除了她,屋子里的仆人們都像是看不到他們爭斗似的,依舊如故地跪在地上瑟縮發(fā)抖。 想來是宮玖在方才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下了禁制了吧。 兩人同時揮出最后一掌,被彼此的法力震開,猛地往后退了兩三步。 宮玖舔了舔唇角的血跡,笑得妖媚:“嗜虐獸的氣息已經(jīng)消失了,你去慢慢找吧?!?/br> 何余燼臉上依舊帶著悲憫的笑容,但卻已經(jīng)沒了溫度:“我說過,我對她沒有惡意。” “噢?沒有惡意?那你憑什么認為嗜虐獸就該感激你被你馴服?”宮玖冷笑,“收起你的假仁假義慈悲為懷,本宮最見不得你們這些虛偽的佛修,整天露出一副悲憫蒼生高高在上的惡心模樣,仿佛所有人在你們眼中都是可憐蟲需要被你們救贖,你省省吧,本宮不吃你那一套。你馴養(yǎng)同歸,不過是為了彰顯你的慈悲為懷,是你成佛路上的功德業(yè)績,以受后人稱頌,但抱歉,嗜虐獸不是你往日里救過的貓貓狗狗,同歸天性嗜虐,你這樣割指喂血,有礙天道倫常,是不會修得功業(yè)的?!?/br> 何余燼微笑:“看來你對佛修的怨念頗為深重呢?!?/br> 宮玖冷道:“本宮不過是看不慣你們那副高高在上藐視眾生的姿態(tài)罷了。” 何余燼輕笑,悲憫地搖了搖頭:“癡兒啊……癡兒……” 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場面一時間頗有些尷尬。 蘇菜菜干笑道:“師父,你的真身到底是什么?” 宮玖乜了她一眼,勾唇不豫道:“上一個看到我真身的凡人已經(jīng)穿在我身上了?!?/br> 蘇菜菜面如豬肝色,顫聲道:“該不是您現(xiàn)在身上這身吧?” 宮玖點了點頭,笑得勾魂攝魄嬌媚迷人:“沒錯,那蘇兒還想知道為師的真身是什么嗎?” 蘇菜菜臉色煞白,連忙擺手:“徒兒不敢徒兒不敢,師父不管是什么獸,在徒兒眼中都是俊美無儔傾城國色世無其二的美艷師父?!?/br> 宮玖哼了一聲,彈了彈蘇菜菜光亮的腦門,嬌嗔道:“甜言蜜語,油腔滑調(diào)?!?/br> 您可不就是喜歡這一套么。蘇菜菜蛋疼乳酸胃痛得緊。 . 易芝君死去的第一天。 傅寧遠守著她的尸體不吃不喝不說話,只有浩兒念詩的時候,他才會有些微弱的反應。 那反應,似乎叫做驚痛。 不知道為何,自易芝君死后,浩兒便成天成夜地背著《鳳求凰》。 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 稚聲稚氣的聲音,飄蕩在靈堂中。 仿佛是來自舊日歲月里最刺耳的嘲諷,頗為詭異。 易芝君死去的第三天。 按照平城的習俗,逝者應該三天入棺,五天下葬。 傅寧遠將所有仆人清散,親自給易芝君擦臉上妝換衣,動作輕柔,仿佛在對待時間上獨一無二的珍寶,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抱進牡丹浮紋金玉棺里,親吻著她冰冷的額頭。 芝君,等我。 易芝君死去的第三天夜里。 宮玖給傅寧遠下了禁制,令其昏睡,宮玖推開棺材蓋,看了看易芝君僵冷的臉,可惜道:“嘖嘖,這皮子的怨氣頗重呢,太影響美貌了。”他湊近她,“你可有欲了難了之事,本宮為你消了這口怨氣可好?” 易芝君死去的第四天。 燕奴再次小產(chǎn),胎死腹中,大人雖然救活過來了,但卻被剝奪了身為母親的能力。 傅寧遠守在令堂里,沒有去看望。 得到這個消息之后,也只是略略頷首,讓管家送了些許補品。 易芝君死去的第五天,下葬。 百姓們讓道相送,這些年,芝君廟救助了不少乞兒孤老。所有人都在猜測,若是易家大小姐死了,這芝君廟會不會從此再也沒有三文錢一炷香的規(guī)矩,會不會世間從此不會再有芝君廟。 百人多的隊伍,靈幡重重,紙錢飄灑,哀聲一片。 十六壯丁抬著玉棺,傅寧遠親自扶棺,奶娘抱著浩兒走在玉棺一側(cè)。 忽而一陣狂風大作,吹翻了玉棺,十六壯士東倒西歪。 傅寧遠面色慌亂地去將玉棺里的易芝君安置好,卻看到里頭正躺著一個血淋淋被剝了皮的尸體,尸體露出鮮血淋漓的血rou和白森森的骨頭,衣服完好地穿在身上,皮子卻不翼而飛。 “不、這不是真的……芝君……”傅寧遠伸出顫抖的手,想要觸碰,卻又猛地收回來,濃重的悲哀,像是巨石一般砸在他的心口上,細碎的石子兒尖銳地扎進他的血rou里,刺骨的痛,彌漫在四肢百骸,他哆嗦著發(fā)白的唇角,眼中流出血淚,“這不是真的,我的芝君……芝君不是這樣的……” 明明不愿意相信,但他卻是那樣確信,這個面目全非的女尸就是他的妻子,易芝君。 “……不!”傅寧遠仰天巨吼。 如同幼獸發(fā)出絕望的嘶吼。 百姓們從狂風中恢復意識起來,看到玉棺中的景象,面色發(fā)白,驚駭不已,紛紛指指點點,窺探起易府辛密來。 “這下你的怨氣該消了吧,易芝君?”宮玖站在人群后方,摸了摸手中的包裹,從包裹縫隙里露出一個美人臉,“看到他現(xiàn)在這樣痛悔過去,你就別再怨了,省的到時候投不了胎?!?/br> 蘇菜菜在旁邊不停地打著哆嗦,臉色發(fā)白。 宮玖掃了蘇菜菜一眼,嗔怪道:“你抖個什么勁兒,又不是你身上的皮子?!?/br> 可是她曾經(jīng)親眼看到易芝君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過。蘇菜菜說不出話來。 雖然她一直知道宮玖會扒了易芝君的皮子,并且他身上現(xiàn)在披著的就是一張死人皮。 但當她親眼看到宮玖抱著皮子撫摸的時候,還是會控制不住地顫抖,害怕。 說不定下一個被他抱在手里撫摸的皮子,就是她蘇菜菜。 一聲嘹亮的童音突然響徹在鬧哄哄的長街上。 “娘……” 浩兒在奶娘懷中不住的掙扎著,奶娘不敢太用勁傷了他,一時不察,被浩兒掙脫開,滾到了地上,浩兒臉上揚起一個傻兮兮的笑容,沖著前方不知名的某處,大聲喊著:“娘……娘……” 手腳并用地向前爬著,沒爬到幾步,就又被奶娘抱在了懷里。 奶娘苦口婆心道:“我的乖小少爺喲,不要鬧……” 浩兒卻突然哭了起來,手指指著前方的某處:“娘……我要娘……” “浩兒從來都不哭的。”傅寧遠一愣,從巨大的悲傷中醒了過來,他的神色有些詭異,仿佛是久病的患者恰逢名醫(yī)看到了生的希望,眼中迸發(fā)出流溢的光彩,甚至有些神經(jīng)質(zhì)了,他顫聲道,“浩兒從來都只會笑,不會哭的,他今天怎么會哭?” 傅寧遠上前抱住了浩兒,瘋狂道:“浩兒,告訴爹爹,你看到了什么?” 就算是一絲希望,他也不會放過。 就算不過是一個三歲癡兒的戲言,他也會當真。 沒有比現(xiàn)在更糟糕絕望的境地了,他已經(jīng)退無可退,只能瘋狂地選擇相信。 浩兒手指指著一個方向,哭著嚷嚷道:“娘……娘……要娘……” 傅寧遠笑著起來,望著浩兒所指的方向,顫抖地落淚:“乖浩兒,我們一起去找你娘?!?/br> 宮玖拎著想要趁機逃跑的蘇菜菜,嬌聲道:“我們一起去?!?/br> 所有人都覺得傅寧遠現(xiàn)在已經(jīng)瘋了,不然他怎么會相信一個三歲癡兒的瘋言瘋語。 一行人來到芝君廟。 傅寧遠站定,不敢置信地問懷中的浩兒:“你娘……她在這里?” 浩兒終于止了哭,望著大殿中的易芝君神像傻笑:“娘……” 微風輕送,神廟大殿中的黃布飛舞,白燭明滅閃耀,一瞬間像是盡數(shù)熄滅了,但又在下一瞬,全部燃了起來。 傅寧遠望著大殿中的易芝君神像,流下了眼淚:“芝君,我來了?!?/br>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累趴在鍵盤上_(:3」∠)_… ☆、第3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