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這是怎么回事? 魔尊突然變成了嬰兒,這嬰兒竟然還喊她娘? 似乎覺得很有意思似的,嬰兒瞇起了眼睛,奶聲奶氣地繼續(xù)喚著。 “娘……娘……” 蘇菜菜瞪大了眼睛。 干巴巴地解釋著:“我不是你娘……” 這時候,霧秋山的山頂上突然響起金鐘長鳴,浩蕩悠揚,像是都能撞進人類的心口里。 蘇菜菜肩頭一震。 鐘聲三長一短,是警戒的意思。 看來魔界的人還未徹底肅清。 蘇菜菜抱著嬰兒,下意識地便要上山回疏月宮躲著戰(zhàn)亂。 走了兩步,蘇菜菜倏地頓住。 她抬頭,靜靜地看著霧秋山山頂。 山路蜿蜒,青云直上。 那個世界,竟然離她這樣遙遠(yuǎn),遙遠(yuǎn)得仿佛就在天的盡頭。 她竟然在那個天邊一樣的地方,呆了那么久。 久到她都快忘記了自己到底為什么要繼續(xù)呆在那里。 蘇菜菜想起了自己前世里曾經(jīng)住在外婆家的那幾年,父母在國外忙于生意,將她寄養(yǎng)到外婆家,外婆和舅舅一家住在一起,其樂融融,蘇菜菜從前一直以為自己和他們是一家子,直到舅舅家的女兒生日那天,蘇菜菜烤了一下午的餅干,喜滋滋地拿去送給表妹,卻聽到那樣一段對話。 表妹的語氣非常不耐煩:“那個女人到底還要賴在我們家多久,煩不煩???!” 外婆哄著表妹:“丫丫你聲音小聲一點,菜菜的爸爸mama忙生意,她一個人很可憐的。” 表妹氣憤的聲音:“她可憐我就不可憐嗎?什么東西都要分她一半!就因為她可憐我就活該受氣氣嗎?奶奶,到底誰才是你的親孫女,你也要向著蘇菜菜那個蠢貨嗎?” 表妹的聲音里已然帶了哭腔,外婆心疼得不得了:“當(dāng)然你是親孫女,你是親孫女?!?/br> 表妹大吵大鬧,嬌氣地哭出聲來:“那她到底什么時候搬出去?!我不想讓她留在這里搶走我的東西!讓她滾??!讓她不要像狗一樣賴在我們家!” 蘇菜菜那時候站在門外,聽得出神,身子冰涼冰涼的。 平時她已經(jīng)足夠小心翼翼,足夠察言觀色的了。 但,還是被人開始討厭了嗎? 蘇菜菜默默地走回自己的臥室,將她烤了一個下午的餅干一塊塊塞進自己的嘴巴里,眼淚悄無聲息地流淌著,和在嘴里,盡是酸澀的苦意,難吃死了,但蘇菜菜卻固執(zhí)地將一整盒餅干都盡數(shù)吞進肚子里。她給遠(yuǎn)在國外的母親打電話,但剛剛喂了一聲,母親便在電話那頭說:“菜菜,mama現(xiàn)在馬上要開一個重要的會議,等會兒再給你回過去?!?/br> 可是蘇菜菜等到了太陽下山,星辰隕落,依舊沒有等來母親的電話。 第二日,蘇菜菜起了一個大早,花了十幾分鐘烤了一盒餅干,送給了表妹,臉上笑得柔軟。 可是她知道,這盒餅干再也不是昨天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烤出來的那盒餅干了。 長大后,蘇菜菜一個人搬到了半山腰的私人公寓里,再也沒有回過外婆家。 蘇菜菜靜靜地看著那遙遠(yuǎn)的霧秋山。 山上云霧繚繞,彌散著終年無法退去的迷霧。 迷霧的盡頭,坐落著一個叫做疏月宮的宮殿,宮殿里住著一群鮮活的人。 大師兄裴言,二師兄御琛,三師兄御盡然,四師兄顏弗,五師兄辭雪,六師兄白綏,七師兄卻維……還有宮玖和他的新寵,玉晚蟬。 蘇菜菜從來都是一個多余的人。 就到此為止吧,蘇采兒的故事早已經(jīng)結(jié)束。 她吸了吸鼻子。 是時候該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昨天你們是不是故意猜錯魔獸是濕乎逗夕霧開心的咩哈哈哈哈哈? ☆、第77章 蘇菜菜抱著嬰兒,問旁邊佇立著的辟邪:“你要不要和我一道走?” 不等辟邪表態(tài),蘇菜菜便自顧自的搶先說著:“雖然你是我的坐騎,但你畢竟是宮玖捕獲的,據(jù)說,神獸認(rèn)主,只認(rèn)馴服他們的人?!碧K菜菜低下腦袋,握緊了抱住嬰兒的小手,細(xì)聲道,“我這么沒出息,你被迫送給我,心中大概是很不甘愿的吧?!碧K菜菜咬了咬下唇,小聲道,“辟邪,你若是現(xiàn)在回山繼續(xù)跟著宮玖,我也能夠理解,我、我不怪你?!?/br> 懷中的嬰兒扭了扭白胖胖的身子。 黑幽幽的眸子,定定地看著蘇菜菜,漆黑純凈。 似乎是在安慰蘇菜菜。 蘇菜菜鼻子發(fā)酸,沖他笑了笑。 辟邪打了一個響鼻,猛地拿卷尾掃了蘇菜菜一下,力道極大,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蘇菜菜被辟邪擊中,“哎喲”一聲,一個踉蹌跌到了地上,懷中的嬰兒也差點因此被她扔了出去,幸得小家伙機靈,知道緊緊揪住她的衣領(lǐng)不放,這才沒有釀成悲劇。 擦擦擦淚眼汪汪地看著辟邪,不知道為什么它又突然發(fā)起小姐脾氣來。 辟邪揚起高傲的脖子,矯健的向前跑了幾步,回過頭來,濕漉漉的眸子定定地看著蘇菜菜。 似乎有些不耐煩。 仿佛在說:蠢貨,你怎么還不跟上來? 辟邪身后的方向是下山的路。 青路悠悠,桃蕊灼艷。 蘇菜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辟邪這是……要與她共同進退的意思嗎? 蘇菜菜心中一蕩,眼睛笑瞇瞇地彎成了一道新月,一時間也顧不得菊花被摔疼了,只眉開眼笑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抱著嬰兒,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辟邪,等等我?!?/br> 辟邪站在原地,似乎嫌棄蘇菜菜跑路的速度太慢,于是給旁邊的火紅魔獸使了一個眼神,魔獸心領(lǐng)神會,立馬將腦袋探到蘇菜菜的腿下,將她往上一頂,蘇菜菜身子一輕,便被魔獸馱到了背上,身形不穩(wěn),蘇菜菜張大嘴巴,滿面驚恐的樣子,一手抱著嬰兒,一手握住了魔獸頭上的一只羚羊角。 魔獸身上的皮毛狀若刺猬毛發(fā),明明看起來十分尖銳扎人,但坐上去的時候卻十分柔軟。 蘇菜菜握緊了魔獸腦袋上的角,心中有些異樣,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發(fā)酵一般。這是她第一次騎上魔獸當(dāng)坐騎,隱約間,竟然有種馴服的快感。 魔獸迅猛地向前疾馳著,耳畔是呼嘯而過的暖風(fēng),蘇菜菜心中豪情萬丈,身體里一直尚未有種子生根發(fā)芽的地方,此刻竟然生出了一棵翠綠蔥郁的嫩芽來。 鮮衣怒馬,仗劍天涯。 “前行六十丈,向右繞過前方那棵桃花樹,再直走……” 兩獸兩人向著遠(yuǎn)方疾馳而去。 珠圓玉潤的聲音漸漸消失在霧秋山青路的盡頭。 桃林漸漸合攏,山石流轉(zhuǎn),綠蕉蕪亂,掩去他們曾走過的路。 暖風(fēng)所撩,皆是萬里縈稥。 . 宮玖紅著眼睛殺光了最后一批埋伏在霧秋山上的魔兵,趕到了子歸蠱最后傳出存活反應(yīng)的地方,他的心臟急促加快著,秀眉死擰,子歸蠱怎么會突然沒有存活反應(yīng)?沉魚閣被魔兵擊毀了,辟邪也是不翼而飛,馬廄里到處都是血,滿目的血跡,蘇兒她人在哪里? 那個沒用的東西,不在疏月宮乖乖躲著,她又跑去了哪里? 宮玖咬著牙,想都不敢往下想。 子歸蠱,依主而生,人在蠱在,人亡蠱亡。 明明心中其實已經(jīng)有了答案,但宮玖卻始終不愿意相信,不敢相信。 當(dāng)他趕到事故現(xiàn)場,看到眼前的場景時。 只覺得心臟被人猛地掐住,陣陣抽疼。 瞳孔劇烈收縮,目眥盡裂。 此處的山林巨石皆是被重創(chuàng)過的痕跡,焦土不生寸草,枯木發(fā)黑,野草燒盡。 鮮血染紅了大地。 四周頹敗,毫無生命氣息,儼然是激戰(zhàn)過后蕭索的模樣。 顏弗靜靜地蹲在地上,他的腳下,大片的血跡浸透到了干涸的土地里,像是盛開的血蓮。 宮玖的身體劇烈顫抖著。 聲音干啞,像是破損的洞簫,揉進了風(fēng)中。 “蘇兒呢……?” 顏弗唇角沾著一抹血色,回頭,紅通通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宮玖。 眉心的朱砂,宛若心頭血淚,誅心凄艷。 顏弗破鑼一樣沙啞的嗓子,低低道:“小師妹被窮奇吃掉了,尸骨無存,師父你剛剛也聽到了窮奇嗥叫的聲音吧,小師妹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擊中,狠狠地摔到數(shù)丈遠(yuǎn)的枯木上,胸口一痛,噗的一聲鮮血從唇角溢了出來。 他重重地落到地上。 宮玖在下一秒,狠狠揪起顏弗的領(lǐng)口,猙獰著一張皎月流光般妖艷的容顏。 鳳眸里,刮起猩紅的海嘯,異獸豎瞳立現(xiàn)。 他惡狠狠地瞪著顏弗。 聲音仿佛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似的。 “為師問你最后一遍,蘇采兒人呢?!” 顏弗的唇角不斷溢著鮮血,他紅色的獸眸,定定地看著宮玖,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再說多少次,也依然是這個結(jié)果……小師妹死了,在你護著玉晚蟬躲避魔兵的時候,被窮奇吞進了肚子里,尸骨無存……呵呵,窮奇是惡獸,食人而生,這些,想必師父你是知道的吧?” 宮玖呼吸不暢,只是陰鷙地盯著顏弗,那殘暴的眸光,像是要殺人似的。 顏弗的眸中無驚無懼,只是定定看著宮玖。 宮玖的帶毒的手指掐住了顏弗的脖子,顏弗的白凈的臉上漸漸變得烏黑,眼神渙散,紅色的瞳孔變得發(fā)黑,他虛弱地眨了眨眼睛,終于噗的一聲被打回原形。 變成一只干癟瘦弱的小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