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半晌,她道:“您誤會了,其一,說沒吃過男子的苦您實在太看得起我了,其次,楚王并沒有愛上我?!?/br> 羋君遼現(xiàn)在心中的確是只有她,只要保持目前的白蓮花狀態(tài)下去,讓羋君遼一直喜愛她倒也不難,只是這種浮在面上的感情,是無法讓人痛徹心扉的。 季雨蓮好歹也跟了他幾年,甚至生了一個兒子。 按說應當是深厚的感情,此時卻能脆弱的只因一個錯謬,立刻翻臉。 聶棗毫不懷疑,如果她現(xiàn)在告訴羋君遼其實一切都是自己設計陷害季雨蓮的,那么自己的下場不會比季雨蓮好到哪里去。 宋氏沉默良久,問:“那……你覺得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人渣?!甭櫁椇敛华q豫。 宋氏沉默了更久。 她合上眸:“如果……我是說如果,姑娘你覺得讓他后悔痛苦地生不如死很難做到的話,那便干脆殺了他……” 聶棗:“……呃,我們不接殺人的?!?/br> “也罷?!彼问闲Φ?,“一個月,若姑娘一個月后還是無法做到,便由我親手殺了他……報酬我依然會償付給你。” 這種好事,聶棗還是頭一回遇到。 不過很快她知道這是為什么了。 宋大人重病,大夫說可能活不過一月。 一個月后,宋大人亡故,只怕宋氏的王后之位也難保。 所以宋氏必須搶在這之前,和羋君遼做個了斷。 *** 季雨蓮消失后,羋君遼為了安慰受驚的聶棗,幾乎日日前來陪伴,各種溫聲細語,體貼入微。 聶棗十分配合的做感動糾結狀。 羋君遼大肚的表示,就算你現(xiàn)在不能接受我的愛也沒關系,反正我一片真心擺在這里,情深意切天地可鑒,一副孤獨求敗情圣樣。 兩個人看星星看月亮,很是浪漫的幾日。 除此以外,琴棋書畫這些風雅又足夠裝的愛好,聶棗無一不試過一遍。 她撫琴,羋君遼吹簫。 她下棋,羋君遼陪她對弈。 她吟詩,羋君遼陪她接句。 她畫畫,羋君遼給她做模特。 看著羋君遼的眼中滿滿是她的倒影,若不是知道這個人的秉性,聶棗都要以為他已經(jīng)深深的愛上了自己。 可還是不對。 哪里不對……聶棗琢磨。 眼見一月之期已經(jīng)過去一半,徹底攻略羋君遼還是沒有頭緒。 她是可以就這么等到一個月,但年末的評定肯定又不夠好看。 思前想后,聶棗偷偷找杜青要了一份羋君遼詳細的生平,和魏離那個被自己姑姑帶歪愛情觀的不同,羋君遼是嫡長子即位,前楚王仁厚,前王后溫柔,他長到如今都是順風順水,而幼年接觸的最多的女子,正是宋氏。 這份生平的結局怎么看都應當是羋君遼和宋氏恩愛甚篤,白頭到老的設定。 一開始也確實是這樣,直到白清清的出現(xiàn)。 七年前,白清清出現(xiàn)的時候。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 半月后。 宋大人沒撐過急病,纏綿病榻多日,終是撒手人寰。 宋大人一倒,朝中上下宋家子弟及黨羽均受牽連,一時宋家權勢大不如前。 沒人指望王后殿下,誰都知道放眼天下,簡直沒有比楚國的宋氏更不受寵的王后了。 宋氏在自己的宮殿里安靜等待。 小王子吵吵嚷嚷的在殿里奔跑,孩子只有三歲,不過是剛懵懂的時候,季雨蓮被打入冷宮后,他嚷了幾天要母妃,但也僅此而已……尚不具備記憶能力的他很快忘了這件事,畢竟他依然有吃有喝有人陪著玩。 宋氏不是沒想過害死羋旺誠為自己的兒子報仇。 但到底下不了手。 她害怕。 這孩子畢竟是無辜的,她害怕倘若自己造了無辜殺孽,報應會報到她陰間孩子的身上。 更重要的是,這孩子的眉眼,像極了小時候的羋君遼。 想到羋君遼,宋氏心底的恨意就開始蠢蠢欲動。 這恨意并不純粹,宋氏也不想自欺欺人,她現(xiàn)在唯一想的是,殺了羋君遼,結束這一切。 可廢后的旨意遲遲不到,她有些等不及了。 毒藥,無色無味的毒藥。 匕首,鋒利無匹的匕首。 都是她進宮前,族人留給她防身的,但她一直遲遲不敢用,她不怕殺人,怕得是誅連。母親幾年前已經(jīng)故去,父親終于也故去了?,F(xiàn)在的宋氏已經(jīng)沒什么可怕的了。 沒有了擋路的季氏,她的仇人只有一個,羋君遼。 夜深人靜。 宋氏將毒藥涂上了匕首,她做得很慢,原諒她并不擅長這個。 她已經(jīng)問過內務總管,今天羋君遼不在清心殿,而是宿在自己的寢殿。 到羋君遼寢宮的路很長,但無論哪一條宋氏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端了一碗?yún)㈦u湯走去。 畢竟還頂著王后的名字,一路過去無人攔她,直到羋君遼的寢宮外。 “王上已經(jīng)睡了,王后還是請回吧?!笔匦l(wèi)冷冰冰地說。 燈明明還亮著。 宋氏強迫自己鎮(zhèn)靜:“本宮……本宮只是想送碗?yún)屯昃妥?。”說著,從袖中掏出了五十兩銀子塞了過去。 不知是銀子的效用還是實在看她可憐,兩個守衛(wèi)砸了一下嘴,讓開道:“送完就出來。” 羋君遼趴在桌上,睡了過去,桌案上還有未批改完的奏章。 宋氏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 經(jīng)年之后,她已蒼老不堪,羋君遼卻仍舊風華正茂,溫潤的眉眼,俊挺的鼻梁,豐潤而有些孩子氣的唇。 羋君遼睡得很熟,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人進來。 宋氏從懷中取出包裹好的匕首,寒光貼近羋君遼,卻遲遲無法下刀。 “砰?!?/br> 睡夢中,羋君遼翻了個身,硯臺被打翻。 宋氏猝不及防,刀刃在羋君遼的手背上劃過一道血痕。 羋君遼醒了。 *** “你……是要殺了孤嗎?” 都到了這個地步,宋氏根本沒指望活著離開,她站直身,挺直了脊背:“是?!?/br> 羋君遼捂著尚在流血的手背,突然大笑:“……好,好,好,好得很,連你都想殺了孤?!?/br> “我為什么不能殺你!”宋氏尖聲,將前半生的溫婉賢淑盡皆拋卻,“羋君遼!你對不起我,更對不起我失去的兩個孩子!如果殺了你能讓我的孩子活過來,我必定早就將你千刀萬剮!” “你的孩子又不是我殺的?!?/br> “不是你?”宋氏幾乎要泣出血來,“若不是你寵著白清清和季雨蓮,他們又怎么會有機會殘害我的孩兒,若不是你一日父親的職責都沒有盡到,他們又怎么會……” 羋君遼沉默了。 宋氏咄咄逼問:“為什么不說話???你說啊,我的孩子是不是你害死的!” “侍衛(wèi)呢?”羋君遼皺起了眉,“怎么還沒來?” 門外傳來匆匆腳步聲。 “他們暫時不會來了。” 推門而入的,是聶棗。 “你……”羋君遼愣了一下。 聶棗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走到宋氏面前,道:“抱歉,來遲了?!彼D了頓,“我要查的證據(jù)還沒能拿到,不過我想就我的猜測距真相已經(jīng)八九不離十了?!?/br> “真相?”宋氏不明。 “是的?!?/br>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王后找來……” 聶棗轉頭看向羋君遼,目光銳利如劍,刺得羋君遼竟一時噤了聲。 “這個羋君遼,是個冒牌貨,七年前他便已經(jīng)被掉了包,就在與白清清相遇時?!?/br> “冒牌貨?”宋氏瞪大了眼睛,“這不可能,他分明……” “易容術而已,我現(xiàn)在臉上這張也不是我原本的容顏?!?/br> “那也不可能,我與他從小親梅竹馬,他的習慣口味都未曾改變過?!?/br> “這也很簡單。”聶棗淡定回,“給我一定時間觀察琢磨一個人,少則三個月多則一年,我也能將一人裝扮的惟妙惟肖。更何況,自那時后你們聚少離多,相處時間也不長久,你根本沒有機會觀察他?!?/br> 宋氏拼命搖頭:“不、不可能……這么多年,怎么會沒人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