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但這時候得罪顏承衣也不明智,聶棗敷衍道:“我盡力吧?!?/br> “你想拒絕我的建議?” 反復握了握拳,聶棗終于轉頭看向那個煩人的男人:“我做什么不做什么又如何,你覺得于七殿下會有什么影響么?還是說,你覺得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已經(jīng)很好了?” 夏白澤的現(xiàn)狀當然不能說很好。 不說話不交流,一年內笑容僅少。 顏承衣終于稍微動容,他略略皺眉:“你有辦法改變?” “不能說一定成功,但可一試?!?/br> “不會害他?” “當然?!?/br> “那好,若你成功,此次我送你進城的人情一筆勾銷?!?/br> 聶棗刮目:“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好哥哥?!?/br> 顏承衣淡淡笑:“若傷他半分,休怪我不客氣?!?/br> 又是一個弟控嗎…… 聶棗有點累愛。 這個男人對她萬般冷淡,對家人倒是還不錯。 不過,聶棗也該慶幸,這次她的任務不是去傷透夏白澤的心,抑或是讓他愛自己愛的死去活來。 任務的要求很簡單:讓夏白澤如常人說話交流。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夏白澤依然是夏白澤。 不言不語,不聲不響,維持著自聶棗走前就沒變過的作息。 雨夜,夏白澤沒有外出,只留在屋內看書。 聽雨落荷,風聲颯颯。 聶棗將做好的桂花糕點套好,放在乳狗身上,讓它馱著送到夏白澤面前。 隔遙遠距離,聶棗看見夏白澤愣了愣,即便狗在他周圍打轉,他也不敢伸手去碰。直到那狗蹭了許久夏白澤的褲腳,他才稍稍伸手觸及雪白的絨毛,狗親昵的蹭著夏白澤的手指,完全沒有一絲攻擊性。 ——這是自然,聶棗挑的是全狗舍最乖巧聽話的一只。 又過了一會,夏白澤才動手解開狗身上綁著的囊袋,袋子里桂花糕的清香應該已經(jīng)透了出來,夏白澤看了一眼,但并沒有吃。 第二天,聶棗依然如此。 第三天,第四天。 夏白澤終于懷著好奇的心情,捏著桂花糕一角嘗了嘗。 聶棗買的是帝都聞名的花記桂花糕,每日出籠便被搶光,她還是花了錢雇人排隊才能買到。 桂花糕的滋味似乎俘虜了夏白澤,搖下一口之后,他呆了好一會,嘴唇抿了半晌,但最終又將桂花糕放下。 隔了幾日,他才又多咬了一口。 聶棗嘆氣,她所料未錯,這個人并不是真的冷情冷心,他只是既防備又沒有安全感。 “誒,七殿下啊,七殿下是不怎么說話,不過人不兇的。上次他泡溫泉的時候,小七加錯了水,燙得皮膚都紅了,七殿下也沒怪他!” “親密的人,這……七殿下從不親近人,特別是女子。若非要說的話人倒是沒有,但七殿下倒是挺喜歡守門那位山人養(yǎng)的狗。” “喜歡的東西,這我倒真不知,不過每次送去的小食,殿下吃得最多的應當是……桂花糕?” 聶棗就這么連續(xù)堅持了一個多月,每日都送,準點準時,不曾遺漏一次。 在攻略對象時,她從來不缺少耐心。 夏白澤終于能夠接受每日送來的桂花糕,然而品嘗著入口即化清爽香甜的糕點,夏白澤一次也沒有好奇過送來的人,他只是將此納入了自己生活環(huán)節(jié)的一部分。 又過了半個月,聶棗中斷了一天。 夏白澤的反應很有趣,夏白澤朝著往常會送來的地方忘了忘,略微有些不安,但很快放下。 隔日,聶棗在桂花糕以外,還附贈了一張短紙箋,言明是因為昨日染了風寒才沒能來送。 夏白澤盯著紙箋上幾行字看了良久,久到聶棗都以為夏白澤已經(jīng)睡著,才看他起身回屋。 返送回來的囊袋里,放了一張新的紙箋,油墨新干,工工整整的寫了三個字。 望安康。 雖然是自己努力的成果,聶棗還是不禁有些雀躍。 此后她經(jīng)常在運送的過程中加塞一些小紙條,上面會寫些聽聞或看到的趣事或干脆發(fā)些小女兒家的牢sao。夏白澤看完,雖說少有回復,但十次里總有一次。 就這么一來一回,已入了秋。 *** 刺殺圣上的刺客始終沒能抓到,帝都禁封也終于撐不住解禁。 期間顏承衣來過一次,他雖為顏家家主卻不任官職只有襲承爵位,因而也不受控于帝都,生意往來常常十天半個月不在帝都,偶爾回來便會去看看夏白澤。待發(fā)現(xiàn)聶棗只是做個侍女,連真容也不曾用上,于夏白澤更是毫無改進(顏承衣看來),倒嘆了幾聲,極無誠意的表達遺憾。 不過,看得出,他們關系確實不錯。 顏承衣來時,夏白澤總會稍微打亂一些自己的作息,去陪顏承衣。 雖然兩人在一起,也是顏承衣一個人說,夏白澤默默點頭,但兄友弟恭的樣子,倒也顯得溫存。 入秋后,帝都更冷了許多。 多年不曾領略這份寒氣,聶棗把自己裹得更嚴實了些。 府里新來的小姑娘沒經(jīng)驗的跑去sao擾夏白澤,第二天不出意外的接到遣送出府的決議。 這小姑娘比小蘭硬氣,接到消息二話不說沖到夏白澤面前,抽抽噎噎問:“七殿下,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嗎?你……你為什么要送我走?” 夏白澤似乎被嚇了一跳,倒退了好幾步。 他一弱勢,那小姑娘自然更強勢,跨近兩步,竟一把抱住了夏白澤。 “七殿下,我喜……” 還沒能說完,夏白澤受驚般用力一推,小姑娘踉蹌兩步被硬是推入了寒涼的池塘中。 而就在那小姑娘掙扎著往上爬時,站在池塘邊的夏白澤仿佛沾染了什么惡心的東西一樣,一手撐著桌臺,一手捂著頸脖臉色青白的干嘔著。 被救上來,小姑娘倔強的咬著牙,卻也是很受打擊的樣子。 當晚,聶棗第一次收到了夏白澤主動發(fā)來的紙箋,只有兩個字。 害怕。 第二天,聶棗送了兩倍量的桂花糕過去,紙箋上回過去兩個字:別怕,同時邊上還繪了一個微笑的小人。 夏白澤翻開紙箋的時候,對著那張薄薄的紙,摩挲了許久。 而后,聶棗看見夏白澤略略勾起嘴角,揚起了一個清淡至極的笑容。 莊妃顏氏是出了名的美人,夏白澤肖似母妃,一張臉自也差不到那里去,更因為性情緣故,帶上了幾分如霜如雪的冷冽寒意,如今綻開笑容便如冰山融雪,一夕間千樹萬樹梨花開,美不勝收。 之后的紙箋往來,夏白澤的字要比之前多上不少。 聶棗也敢試探著問一些其他的問題,比如夏白澤經(jīng)常練槍,是很喜歡槍法么? 夏白澤回她,曾見一人舞過,極好看,便不自覺模仿。 聶棗的心不自覺跳快了幾拍,她問那人是誰? 夏白澤回她,柴崢言。 柴崢言這個名字早隨著柴家的覆滅淹沒在了帝都的繁盛之下,再是戰(zhàn)力彪炳軍功赫赫又如何,他到底是個罪人,在他人眼里也早已伏誅,聶棗以為根本不會有人記得。 沒曾想,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這個名字。 反復看著那三個字,聶棗心軟得像水。 聶棗問,柴崢言是誰? 夏白澤回她,槍神,很厲害??樟艘恍校陌诐刹庞謱?,我曾跟他學過,可惜沒能拜師。 聶棗心一跳,問他,能說說么? 夏白澤像是一下開了閘,回了聶棗長長一封信,不是用小箋,而是用的信紙。 聶棗捧著這封寫滿柴崢言的信,幾乎舍不得讀。 夏白澤說他是先在擂臺上看到柴崢言舞槍,而后被那絢爛的槍法蠱惑,自己也學了起來。一次偶然碰到柴崢言,柴崢言見他也練槍便忍不住上前指導了一番,如何握槍如何發(fā)力用何等的姿勢,皆是極有耐心細細講解,哪怕他并無回應也并不生氣,只好脾氣的笑笑。也因此,無論外界如何傳聞,夏白澤始終敬他如師。 真是沒出息啊。 聶棗把那信反復讀了十來遍,直到爛熟于心。 滿足感充盈著內心,是淡淡的與有榮焉。 看那,就算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就算你仍然昏睡生死不知,也依然有人在惦記著你。 阿言。 *** 之后的某日,聶棗問夏白澤,為什么不說話。 夏白澤迅速燒掉了那張紙箋,像是從未看到。 比起一個叛逆罪人,卻對這件事更加諱莫如深,實在是奇怪。 這樣平靜的日子,持續(xù)到莊妃顏氏再一次來訪。 夏白澤再次坐在院中發(fā)呆,神情茫然無措,像是根本不知如何自處。 顏氏雖不是顏家的嫡長女,但也出自族里身份很高的房中,再加上樣貌出眾,她入宮沒多久就懷孕誕下了三皇子并封妃,幾年后,又生下夏白澤,進一步封了莊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