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后宮之中,不能說是最得圣寵,也絕對是得寵妃嬪之一。 看不出有任何問題。 無可奈何,聶棗去信給白芍,問她要了一份沉夢香。 夏白澤喜靜,房中常年空寂,倒也方便了聶棗,她將香料下在香爐中,淡淡清香不知不覺的彌散。 這種香料的作用是讓人不自覺的夢到夢境最深處、最深刻難忘的事情。 入夜,夏白澤果然輾轉(zhuǎn)難眠。 至半夜,聶棗就聽見夏白澤的低喘聲,額頭上的汗水大滴滾落,似乎是遇到了極為痛苦的場景。 聶棗狠心側(cè)耳傾聽,夏白澤的聲帶嘶啞,只能聽到他勉強的吐氣聲。 “不……母妃……” 潮濕的汗水已經(jīng)浸透了夏白澤的發(fā)絲和里衣,他死死攥著自己的襟口,面目微微猙獰。 “……我不說,不會說……” 不說什么? 夏白澤咬緊唇,直到下唇紫白,也不肯再吐出一個字。 與在楚國有宋氏照應(yīng)不同,想摸進帝國重重宮闕的深宮里,并不簡單。 更何況,對方還是深入簡出的莊妃。 和夏白澤熟悉不難,難得是如何解開他這個心結(jié)。 就在聶棗思考下一步出路時,卻是接到了白芍過來的訊息。 “你問我要沉夢香是不是為了任務(wù)?” 白芍顯得興致勃勃。 聶棗點頭,白芍攥住聶棗的肩膀,精致的臉上難掩興奮:“我可能做到了一件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br> “什么?” 白芍晃著聶棗的肩膀:“要不要正好來試試你這次的任務(wù)對象!” 聶棗被她晃的頭暈:“到底是什么?” “夢,沉夢香加上牽印絲再用一種同心蠱做引,或許可以讓兩個夢境共通?!卑咨致杂行┻z憾,“不過可惜只能由我cao作,所以我也沒真的體會過,我只是幫我的雇主和任務(wù)對象試了一次,但是我雇主的意志太弱,沒多久牽引就散了。但是換成你的話,說不定真的能成?!彼难劬﹂W亮,“要試試么?我可以一想到,就飛奔跑來找你了呢!” 聶棗冷靜的推開她:“如果失敗……會死人嗎?” “呃,死是不會,最糟糕也就是意志回不來而已?!?/br> “……那跟死有什么分別。”聶棗剛說完,突然反應(yīng)過來,“等等,你是說……” “哎呀,才想到嗎?”白芍笑靨如花,“只要有精神就可以共通,如果真能成,你可以試試看用著法子能不能喚醒你的情郎啊。而且以棗姑娘意志之強,我想是絕不會出問題的。” 聶棗合了眸,深吸一口氣:“要怎么做?” ☆、第二一章 第二十一章 沉夢香的香氣極淺淡,能在不知不覺中侵人心脾。 入夜,白芍手握著銀針穩(wěn)而快速刺入已經(jīng)昏睡的夏白澤頭顱中,將牽引絲植入他的腦中。 “他不會……” “他不會有事的。你就不能相信相信我鬼都第一藥師的技術(shù)么?”白芍笑瞇瞇的讓聶棗躺在夏白澤身側(cè),“就算有事最多也就是沉溺在夢中,我保證死得一點痛苦也沒有?!?/br> “……” 算了。 聶棗閉上眼睛:“來吧?!?/br> 起初的時候腦顱有細微的痛,但很快那痛楚便被另一種更難形容的感覺取代。 無數(shù)紛亂繚繞的記憶猶如被從盒子中釋放出的妖魔,在腦海中瘋狂撞擊,超過承受力的思維紊亂讓聶棗一瞬間頭疼欲裂,她咬住下唇,幾乎沁出血。 但很快,她失去了意識。 霧氣很重,前路茫茫,天空呈現(xiàn)出一種過于艷麗的紅色。 聶棗站在原地,沒有絲毫的真實感。 不遠的地方是一座山莊,半隱沒在云霧中,看不分明,但聶棗已經(jīng)認出,這里正是夏白澤曾經(jīng)修養(yǎng)過的地方,雪山的皇家山莊。 明明離得極遠,一些細微的聲響卻不可阻擋的涌入她的耳中。 低吟,女人陰柔婉轉(zhuǎn)的低吟。 聶棗朝著那個方向跑去,看似很遠的距離剎那逼近。 一股濃烈混合著脂粉香氣、汗水和血液的味道撲鼻而來。 她終于聽清了。 那是一個女人在歡愉到極致時發(fā)出的聲音,這本是一種勾魂蝕骨的聲響,但此刻它則甜膩的過分,混合著古怪的氣味,以致令人作嘔。 聶棗輕輕推開門…… 她竭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驚叫出聲。 床榻上的女人不出預(yù)料的不著寸縷,但肌膚卻已開始潰爛,血漿中流著膿液,唯獨臉龐美麗如故——這讓她顯得越發(fā)可怖。而床上另一側(cè),則正跪趴著一只怪物,它只有一只眼睛,身軀如蛇盤旋在床,卻從那柔軟的軀體中伸出了數(shù)只觸手,纏入女子的身體內(nèi),混合著那些膿液,惡心非常。 耳畔女子粘膩的呻.吟混雜*擊打聲遙遙吞噬而來,無限放大。 扭曲。 氣味令人作嘔。 更重要的是,她認出了那個女人,正是夏白澤的母妃,莊妃。 下意識地,聶棗向后退了兩步。 而與此同時,她看見了一個小男孩,他站在一旁,神情比聶棗更要驚懼百倍。 轉(zhuǎn)瞬間,小男孩手中不知何時握了一柄匕首,他撲將上去,一把將匕首插入怪物的咽喉。 噗! 爆起的一抔血花混合著膿液濺了小男孩一身,也灑了滿床。小男孩卻根本停不下來,發(fā)了瘋一樣將匕首反復(fù)的插拔,直到頹力。 “澤兒,你在做什么,快停下來!” 他站住不動,蒼白清秀的臉龐沾了不少血和污跡,兩只眼睛空洞而茫然的望著女人:“母妃……” 肩膀被女人握住,他顫抖著身體想要躲避開,卻無法成功。 “冷靜下來,你看到了什么?” “不……” 說話間,女人的手移到了男孩子的脖子上。 那已經(jīng)爛成兩坨rou的手卡住頸脖必然不好受,男孩子拼命掙扎起來。 “告訴母妃,你看到了什么……” “不,母妃……”男孩子艱難的試圖扒開鉗制住他的手,但事與愿違,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只能艱難地從咽喉里擠出幾個字:“沒有……我不說,不會說……” 因為窒息感,男孩子大張著嘴,面容猙獰。 “不會……” 聶棗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剎那間明白。 這里是夏白澤的夢境,亦是夏白澤內(nèi)心最深處的囚牢。 面前的一切開始劇烈的搖晃、震動,仿佛很快就要坍塌,聲浪卷集著赤紅的霧氣吞噬般襲來,就連聶棗站著的地面都搖搖欲墜。 聶棗竭力想要站穩(wěn),回過神時,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 “醒了?”白芍靠過去,一邊拔掉銀針,一邊替聶棗擦去滿頭的汗興致勃勃問:“感覺如何?” 聶棗扶著驚魂未定的心口,實話實說道:“不可思議?!?/br> 轉(zhuǎn)過頭,夏白澤的臉上同樣滿是汗水,臉上猙獰的神情逐漸消散。 今日之前,聶棗都很難想象自己竟然真的能進入夏白澤的夢境中。 可惜她方才初次進去,能控制住自己的意識不被夏白澤的夢境吞噬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更別提在夢境中做些什么。不過好在,知道了方法和夏白澤的心結(jié),那么就不困難了。 “還能再進去嗎?” “今晚恐怕是不行了。至少得過兩天,你受得了這位……”白芍微笑著撫摸夏白澤白皙的臉頰,“任務(wù)對象可不一定受得住,你只是侵入了他的夢境,他卻可還要花精力構(gòu)筑自己的夢境。要是現(xiàn)在再來一次,只怕他腦中的世界就要崩潰了。” “那就過兩天……”聶棗不知不覺松了口氣。 “不過……”白芍湊到聶棗面前,一臉的玩味:“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會嚇成這樣?” “沒什么,不過是夏白澤的一些記憶。” “呵呵。”白芍笑,“倒是忘記告訴你了,這沉夢香入的是夢境,而非記憶,在夢境中,一切皆有可能。所有的畫面和場景均是由夢境的主人所構(gòu)筑的,多么荒謬不可思議的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當(dāng)然,你若是被困住了,也當(dāng)真是出不來了?!?/br> “我知道。”聶棗按著眉心從夏白澤的身側(cè)躍下。 天亮以后,夏白澤一如既往的坐在院中發(fā)呆,連續(xù)兩日的噩夢讓他看起來比平日更不安一些。 如果聶棗所料未錯的話,年幼時在雪山修養(yǎng)的夏白澤撞破了他母親莊妃與人偷情茍合,一時情緒失控將jian夫誅殺于床上,隨后遭到自己母親的脅迫,因而性格才會變得如此孤僻冷漠。 這么一想,夏白澤排斥女子肢體接觸的原因也隨之明了。 日復(fù)一日在夢中見到這樣可怖的女子形象,任誰也不可能再對女子產(chǎn)生什么綺念了吧。 至于為什么莊妃來一次,夏白澤就更沉默幾日,也更不用解釋。 聶棗嘆了口氣,她記憶中莊妃是個深入簡出低調(diào)而又冷清的美人 ,顏氏一族的穩(wěn)固與這個生了兩位皇子的女人不無關(guān)系,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一出,不,再更往深了想,這兩位皇子究竟是不是陛下所出……打住,這不是她該想的事情。 她所要做的不過是讓夏白澤恢復(fù)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