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室外傳來丫鬟聲音,少頃楚娟抱著小世子出現在房中,她揚起笑臉,“夫人,婢子將……” 抬頭見宋瑜似乎睡著,連忙放低聲音,輕手輕腳地走到跟前。正欲將小世子交到霍川懷中,宋瑜已然緩緩睜開雙目,她視線牢牢地盯著楚娟手臂,想要坐起,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你扶我起來,讓我看一看他?!?/br> 楚娟只覺得霍川周身迸出陰沉氣息,她不知怎么回事,少夫人哪句話惹得世子不快? 尚未想通怎么回事,霍川已然將宋瑜扶起,雙目燃燒著滔天怒火,恨不得將她生吞入腹。這姑娘分明醒著,他吻她時卻毫無反應,居然裝得這么鎮(zhèn)定?眼下丫鬟一來,她便清醒了,全然不將他放在眼里。 霍川手掌不由自主地收緊,握疼了宋瑜的肩膀,她眉心深蹙,傾身避開他的桎梏,張開雙手對楚娟道:“給我?!?/br> 楚娟小心謹慎地將襁褓放入宋瑜懷中,笑道:“小世子跟您心意相通,這才剛來,便眉開眼笑了。” 懷 中小人兒睜著烏溜溜的大眼,好奇地打量她的模樣,小臉露出笑模樣,模樣討喜可愛得緊。大抵是骨血想通,他在宋瑜懷中不吵不鬧,十分乖巧,才一會兒的工夫, 便讓宋瑜愛憐不已。她低頭貼著他滑膩的臉蛋,心頭全被這個小團子脹滿了,他這么小,是她費勁心血痛苦了一天一夜才生下來的,是她身上的一塊rou。 宋 瑜沒有保護好他,導致他比一般嬰孩都要虛弱,是以需要更縝密細心的照顧??粗粗阊劭魸駶?,宋瑜仿佛愛不夠他,對著他喚了一遍又一遍“團團”。這是宋瑜 早就在心里想好的乳名,希望他能長得白胖健康,更有另一種意思,那邊是團團圓圓。彼時她同霍川分離許久,自然期盼一家團圓,和樂美滿。 孩子的大名尚未決定,廬陽侯在等霍川回來,讓他親自為兒子起名。 團團的眼睛一轉,落在宋瑜身后的霍川身上,大概是覺著這人生得可怕,沒看兩眼便哽咽出聲,漸漸的哭聲越來越大,有收不住的趨勢。宋瑜便擋住他的視線,抱著他哦哦哄了哄,不著痕跡地挪開霍川一些距離,“團團不哭,有阿母在,不怕不怕?!?/br> 好不容易將他哄安靜了,這孩子連睡著了都委屈地憋著嘴,可見方才被嚇的不輕。宋瑜好笑地點了點他的鼻子,“嬌氣包?!?/br> 她身子還虛,不能跟孩子玩得太久,楚娟原本在一旁老老實實地站著,接觸到霍川睇來目光,十分機靈地上前接過襁褓,“少夫人累了,不如休息一會兒。正好是午膳時間,小世子也該餓了,婢子帶他回去找乳娘,傍晚再給您抱回來?!?/br> 宋瑜確實有些疲乏,依依不舍地松開手,一雙眼睛黏在團團身上,“我何時能自己帶他?” “這……”楚娟為難地躊躇,這事可不歸她管,她只負責聽命行事……眼睛往世子身上覷去,言下之意便是“此事少夫人應當過問世子”。 霍川低聲:“你如今不適宜過度cao勞,待一個月后將身子養(yǎng)好了,再考慮將孩子接回來?!?/br> 他的話有道理,宋瑜也很清楚自己現在情況,不能過多強求。然而難免會有失落,她眼睜睜地看著團團被抱離內室,心里頭仿佛被剝落一塊rou,空落落地難受。 * 一天過去,宋瑜始終沒打理霍川一句話。傍晚她跟團團玩了一會兒,晚膳多吃了幾口,氣色開始好轉。她對每個人都和顏悅色,眉眼彎彎,連糖雪球和糯米團子都被她逐個抱過,唯獨對霍川不理不睬。 宋瑜記得當日推搡自己的丫鬟,本欲將她拿來詢問,今日薄羅卻告訴那丫鬟已經死了。原來是當日被人砍去手腳,失血過多無人救治,疼痛加絕望,第二天早上便睜著眼睛斷氣了。據說是死在陸氏跟前,滿室滿屋的血腥味兒,硬生生把陸氏逼得神志不清,近乎瘋癲。 至于是誰的命令,宋瑜往外室乜去……他居然有本事讓陸氏自愿住到那個地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著實讓人唏噓??墒撬舞ひ稽c也不同情她,怪只怪她自己作惡多端,如今因果循環(huán),怨不得別人。 宋 瑜斜倚著床榻,薄羅拿桃木篦子一下下給她梳順頭發(fā),潑墨烏發(fā)順滑光亮,一把根本握不住。她才知道沒醒的時候,院內婢仆在外頭跪了兩天兩夜,全是霍川的命 令。他只知道怪罪別人,宋瑜氣悶地想,難道他言而無信,一離開就是五個月,難道沒錯嗎?非但如此,連封家書都未曾給她寫過。 想到那雙眼睛……宋瑜不免心悸,一整天都心神不寧。他竟然復明了,不知何時的事…… 這么要緊的事,他竟然連說都沒跟她說過。這天底下,要論最過分,除了霍川再無二人。 思及此,宋瑜對他更怨恨了一些,一點也不想理他,全當他不存在??刹胚@樣想,便見霍川從屏風后面走出,臉色難看至極,緊盯著她一步一步走近,那眼神似乎要將她整個吞噬,卷入他眼里的狂風浪潮中。 “這是什么?”他將一個東西扔到床褥上,冷聲質問。 那是一個精致昂貴的翡翠扳指,通透明潤,宋瑜正納悶,隱約看見上頭刻著一個“六”字。她大致能猜到這是誰的東西,可是六王的扳指為何會在她這? 原 來是上回梅園一見,楊勤趁宋瑜離去時將這枚扳指放在她斗篷帽子里,深知當面贈送她必定不會接受,是以才出此下策。回來后宋瑜一直沒有察覺,那個斗篷由下人 收著,如今天氣轉暖,再也穿不著,丫鬟便想將冬天的衣物收拾起來。無意間抖出這枚扳指,一看便是男人所戴,還當是世子遺失的,便去交給了霍川。 霍川從不佩戴此物,上頭的字深深灼傷了他的眼,渾身散發(fā)著陰鷙戾氣。 ☆、第90章 別離久 空氣凝滯,氣氛僵硬。 宋瑜盯著扳指看了許久,忽地渾身疲憊,她縮了縮身子,重新鉆回錦緞被褥中。那里似乎是她軟弱的外殼,雖然不夠堅硬,但足夠厚實沉悶,她躲在里面,再也不愿意看霍川一眼。 熟料她的反應引得霍川更加震怒,上前撈住她瑩潤皓腕,俯身壓在她跟前,將她桎梏在床頭和胸膛的一方天地,陰森開口:“為何不說話,為何會留著他的東西?” 從 口中說出那個人,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恨不得立時將對方開膛破肚,刮骨斷腸。他離開小半年,有太多不能獲知的因素,那個人給她送過扳指,還送了什么?他不 在這些天,他們見過多少回面,說過多少句話?思及此,霍川胸腔上下起伏,怒意在心頭翻滾澎湃,全然控制不住自己。 宋瑜抬頭,對上他冷若冰霜的黑眸,一言不發(fā)。這雙眼睛里終于有她的倒影,深不見底的瞳仁能攝魂奪魄,將人的整副心神都掠奪而去。 他失而復明,同她預料的一點也不一樣,這雙眼睛看她的時候,沒有柔情蜜意,沒有纏綿悱惻,只是滔天怒火。他回來了,只口不提在蘇州府的經歷,甚至不說眼睛為何忽然治好,他只知道猜測她,懷疑她,都不心疼她。 她不說話,霍川便以為她要默認,一時間怒意更甚,不管不顧地攢緊了手中纖細凝脂,逼問道:“你同他還有聯系?” 他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沒有把握好力道,很快宋瑜的手腕周圍便浮起一圈紅痕,白膩無暇的肌膚好像精致的琉璃娃娃,一碰即碎?;舸珴u深,里頭困著一頭洶涌猛獸,如今終于破閘而出,重見天日。 惹惱了他,誰都沒有好下場。六王目下雖在牢獄中關著,圣人正在氣頭上,但衛(wèi)皇后疼愛他,已經為他求情好幾次。用不了多久圣人平靜下來,查清事情緣由,便會放六王出來……但四王決不允許此事發(fā)生。 霍川瞇起雙眸,狠戾一閃而過。 大抵是他身上的氣息太可怕,宋瑜水眸凝起薄薄一層霧氣,她勉力睜著瀲滟大眼,近乎倔強地將他看著。手腕傳來難以言喻的疼痛,她拼命掙了兩下,未能如愿掙脫,反而被掌握得更緊,白皙玉肌泛上青紫淤痕,煞為凄慘。 “三妹,你應當知道,我不喜歡你跟任何男人有聯系……”霍川陰氣沉沉地開口,騰出一手鉗住她精致的下頷,抬起她白玉小臉,逐字逐句地在她面前警告。 然 而話音才落,動作便驀然一僵。掉落在他手背上的液體guntang灼熱,像是滴在心尖兒上的油蠟,一滴接著一滴,簌簌不絕?;舸ㄌы曀舞I水盈盈的小臉,晶瑩水 珠不住地從她眼角溢出,她卻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本就虛弱蒼白的嬌顏,如今哭得不聲不響,更顯得楚楚可憐,不堪一擊。 霍川呼吸一窒,心如刀絞,意欲開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淚水模糊了視線,面前朦朧氤氳,霧氣繚繞擋住了霍川那張討厭的臉。宋瑜長睫顫了顫,眨下的淚珠順著精致面頰滑落,她又細又軟道:“我的手好疼……” 旋即,霍川松開手中柔若無骨的玉腕,只見上面印了一圈觸目驚心的淤痕,襯著別處細致嬌嫩的皮膚,模樣可怖。他瞳孔一縮,拇指細細的婆娑被他握疼的地方,分明心頭積郁著一團濁氣,卻又柔軟得一塌糊涂。 宋瑜顫著小手往回縮,明顯是在躲避他。她癟癟嘴委屈兮兮地開口:“我討厭你?!?/br> 霍川身形僵住,方才翻騰的怒火早已被她的淚水澆熄,櫻紅嬌嫩的唇瓣吐出軟綿綿的控訴,一下子將他推得老遠。 宋瑜聲音哽咽,說話帶著囔囔鼻音,她垂下纖長睫羽,“我跟六王沒有聯系,更不知道那個扳指從何而來。我同他只在建安侯府見過一面……”想到楊勤那番狂言浪語,她心思復雜,“只說了幾句話,此后一直沒有聯系?!?/br> 她低頭說話,看也不看霍川。說完便躲進被子里,蒙住小腦袋,露出頭頂烏壓壓綢緞似的長發(fā),不再搭理人。 兩天來她頭一回愿意跟他說話,卻是被他逼得無可奈何。若是此時霍川輕易罷休,短期內她必定不會原諒他,更別想讓他親近。 將那枚翡翠扳指掃落,霍川偏頭支開室內丫鬟,上床掀開被褥,將宋瑜纖細嬌軀攬入懷中,貼著她鬢發(fā)啞聲:“我弄疼你了?” 宋瑜咬著下唇,睫毛一抖,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耳邊是霍川灼熱的呼吸,偏偏是在她最敏感的左耳,呼吸吐納之間,她半邊身子無力地酥軟,臥在他懷中任他予取予求。奈何宋瑜不說話,霍川的行為便更加放肆,非要逼她面對著他,“這些天你生我的氣,如今可是氣消了?” 不問還好,一問宋瑜便益發(fā)覺得委屈,鼻頭染上酸意。對身后的人有多怨恨,此刻就有多難過,她試圖掰開他鐵鉗般緊緊箍勞的雙臂,“你放開我……” 語 氣里不無厭惡煩悶,霍川眉頭深蹙,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深深凝睇她朦朧淚眼,俯身吻噬她的粉唇。宋瑜偏頭避開,盈滿目眶的晶瑩水珠再次奪眶,一滴滴融入鬢發(fā) 之中,濡濕了身下床單。她臉頰帶著未干的濕意,無聲哭泣的模樣教人看了心碎,霍川只覺心頭仿似被人牢牢地攢著,疼痛苦悶。 霍川撐在她身側,抬手為她仔細拭去眼角淚珠,不斷涌出的淚水被他不厭其煩地抹去,末了嘆息般在她濕漉漉的雙眸印下一吻,動作輕柔,宛如對待稀世珍寶,這是他的最珍貴的寶貝。他害得她傷心,他愿意耐心地哄她疼她,甘之若飴。 * 起初只是綿軟飲泣,漸次心頭的委屈傷心膨脹,泛濫的情緒再也抑制不住。宋瑜環(huán)住他脖頸放聲哭泣,淚水不斷流入他的頸窩,滲入他的骨血之中,緩緩匯入心扉。 霍川抱住她消瘦玲瓏的身段,一遍又一遍地誘哄她,再哭下去他的心就要碎了。走時還圓潤有致的身體,如今只剩下那么小一點,都是因為他的疏忽,才導致她受到傷害。 積攢了那么久的悲傷怨懟,哪是一時半刻能消弭的,宋瑜埋首在他胸口不斷地說“我討厭你”,纏纏綿綿,縈繞不斷。分明是嗔怪的話,卻讓霍川陡升一種錯覺,哪怕她就這樣說一輩子,只要軟綿綿地在他懷中撒嬌,未嘗不可。 霍川吻在她小巧的鼻尖,嘆息般輕喟一聲:“我錯了?!?/br> 不該走了小半年,一封家書都沒有留給她。不該言而無信,兩個月期至卻沒有回來。不該將她放在這處侯府之中,讓她受傷心碎。不該對她亂發(fā)脾氣,不該懷疑她質問她……不該,只要是讓她傷心難過的,都不應該。 漸漸哭得累了,宋瑜乖乖地縮在他懷中,垂著腦袋吸了吸鼻子,形容凄愴,模樣可憐。 她提起袖子揉了揉眼睛,拭去眼里淚水,稚氣得跟個賭氣的孩子。一雙瀲滟大眼哭得紅腫,跟個小兔子一般,偏偏這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霍川,旋即不由分說地蓋住他的雙眼:“你不要看我,我不喜歡你看著我?!?/br> 說是不喜歡,其實不習慣罷了……那雙眼里盛載了太多柔情寵溺,仿佛要將她融化其中。宋瑜一時之間難以接受,灼熱露骨的視線看得她渾身不自在,好像整個人都赤身*地站在他面前……看得心頭慌亂,沒法好好同他說話。 宋瑜低下頭去,抿唇緩緩道出事實:“你的眼睛治好了……” 霍川任由她捂著雙目,聞言輕揚起唇角,低嗯一聲。 以前他目不視物,宋瑜在他跟前做什么表情都無所謂,反正他也看不見。然而目下不同了,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的一舉一動,她的嬌怯羞赧,梨花帶雨。她漂亮的不可思議的時刻,只能在他面前綻放。 霍川對她解釋:“回來途中遇見四處游醫(yī)的田老郎中,他為我查看了眼睛,重新診治一個月,效果奇佳。剛復明的那幾日,因不能長久視物,是以路上又耽擱了幾日……”他等不及眼睛完全好,便長途跋涉地回到永安城,只為早早見到她。 霍川拿下蓋住雙目的纖手,幽幽黑眸定定地看著她,從眉心到下頷,將她的模樣刻入骨髓。 “我的三妹一點也不丑?!?/br> ☆、第91章 結局章 旭日東升,屋外艷陽高照,春風和煦吹拂柳枝,飄搖柳絮從檻窗飄入室內,染就一室溫柔。 霍川垂眸專注地看著懷里姑娘,她睡意正酣,嬌嫩的臉蛋近在咫尺,被陽光一照近乎透明。禁不住低頭輕咬一口,意猶未盡地舔吻,大清早便擾得她不能安寧。如若不是她目下氣虛體弱,霍川定然不會輕易放過她,半年未見,他有多想她,只有自己知道。 昨 晚宋瑜哭得厲害,哄了許久才漸漸止住哭泣,趴在他胸口小聲哽咽,發(fā)出小動物一般嗚嗚咽咽的聲音。目下她雙眼浮起紅腫,瞧著頗有幾分滑稽,霍川將她一張小臉 吻了個遍,最后停在她緊闔的眼瞼上。她長而翹的睫毛微微一顫,只覺得臉上濕潤溫熱,不舒服地顰起黛眉,緩緩睜開雙目。 面前是霍川帶笑的俊顏,宋瑜終于知道方才一直在臉上作祟的是什么……這人好變態(tài),她臉上都是他的……宋瑜俏臉泛起潮紅,抬手嫌惡地擦了擦臉頰,將霍川推開一些距離,“走開啦?!?/br> 可惜聲音太嬌太軟,聽著反而像是撒嬌,讓霍川渾身從頭酥到腳。他銜住宋瑜櫻唇親吻一通,直到將她吻得氣息不順,嬌聲抗拒,這才戀戀不舍地將人松開。 內室傳來曖昧聲響,本欲進屋伺候的丫鬟全都停在外頭,面面相覷,臉色通紅。里頭的聲音,饒是她們不經事,也應當知道是怎么回事。 宋瑜蒼白的小臉染上薄薄一層霞紅,她偏頭避開霍川親吻,不大愿意讓他輕易糊弄過去,“你說了兩個月就回來的,為何遲了這么久?” guntang的吻落在粉頸,霍川環(huán)住她嬌軟身軀,貼著她耳畔低聲解釋。將一路上行蹤細細說與她聽,向她解釋為何遲歸,為何不寫書信,甚至連胸口受傷都沒有隱瞞。聞言宋瑜面上閃過擔憂,小手貼著他心口位置,輕聲詢問:“這里嗎?” 霍川覆上她纖纖柔荑,言簡意賅地將當時場景描述一番。如今疼痛褪去,只留下一道淺色疤痕,他凝睇宋瑜淚眼朦朧的小臉,“早已經不疼了,不必害怕。” 他將她當成了脆弱的菟絲花,其實她哪里害怕,只是替他心疼。這么深的傷口,他輕描淡寫幾句話掠過去了,可是宋瑜知道,當時情況必定十分險惡。那處傷口距離心臟很近,稍微偏差便能要了他的命,他竟然還不以為意,這讓宋瑜有些生氣。 她恨恨地在傷口處推了一把,連帶著積攢下來的怨氣和怒意,“你以后若再這樣,我便一輩子都不理你。” 霍川蹙眉,佯裝一副痛極模樣,將她的小拳頭牢牢固定在心口,“這怎么行?” 宋瑜本欲再開口,大抵是胸口積著一口悶氣,她忽地覺得頭腦發(fā)暈,身子綿軟無力傾倒,險些撞在床頭楠木上?;舸ㄐ南乱惑@,眼疾手快地將她穩(wěn)穩(wěn)撈住,便見她唇色發(fā)白,眉心擰起,低聲短促地喘息。 * 郎中來瞧過,道她只是一時急火攻心,加上身子虛弱,按照日前開的藥方好好調養(yǎng)便是,并無大礙?;舸ㄟ@才放下心來,將她小手納入掌心,愛憐地不斷揉捏婆娑。 宋瑜蜷縮在錦被中,倦怠地垂著眼瞼,水眸半開半闔,長睫毛像兩把小刷子一顫一顫,撓在霍川心頭,教他心碎酥軟?;舸ú桓以賱铀辉谒叢蛔〉卣f:“再過幾日,等你身子穩(wěn)定一些,我們便回去隴州。” 一直黯淡無光的眸子終于有了神彩,宋瑜慢悠悠地轉動烏瞳,不敢置信地問:“真的嗎?” 霍川頷首,這回一定說到做到,再也不會讓她苦苦等候?!按耸挛乙呀浲耐跆徇^,他已然同意。屆時世子之位會落在大嫂的孩子頭上,永安廬陽侯府,同我們再無關系?!?/br> 宋瑜露出喜悅神色,旋即換做擔心,“可是……有那么容易嗎?陸氏……她現在如何?” 這是幾天來宋瑜刻意回避的話題,她知道霍川對其出手了,也知道陸氏現在下場不好過??墒撬稽c也不想插手阻止,這是她僅有的半點私心。宋瑜怨恨陸氏,事到如今,全是她一人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霍川眉宇之間升起煞氣,周身有如裹上一層冰霜,“當年她對我母親所作所為,如今我便悉數還給她?!?/br> 陸氏居住在侯府一間偏僻院落,對外聲稱修身養(yǎng)性,實則迫于無奈。再加上進來她神智有些不清醒,將前去探看的丫鬟一個個打了出來,口中喃喃污言穢語,不堪入耳。廬陽侯去看過幾回,見她模樣瘋癲,搖搖頭便離去了,任由她胡鬧。 盡管消息封鎖的嚴實,但仍然有風聲傳出府外,道是廬陽侯夫人心中裝著虧心事,被一個斷手斷腳的丫鬟嚇瘋了。一傳十,十傳百,幾乎永安城上下都知道此事,連圣人都有所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