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你是癆病么?”但今天一天也沒看到他咳嗽啊。 “差不多?!倍稳?jīng)]多說,昏暗的光線中,他的笑顯得有點神秘。 外面天色漸暗,但聽動靜感覺還是在野外,也不知何時能停下來。 聞著車廂中的湯藥味兒,秦箏有些昏昏欲睡。她能感覺到段冉在看她,但她已經(jīng)毫不在意了。 他是那只鷹的時候就一直在觀察她,現(xiàn)在他是個人,她就更不用怕他了。 而段冉為何看她,秦箏覺得他就是想看透她,再來或者是想在精神方面摧毀她? 這兩樣無論哪種都不可能打倒她,因為哪一點她都不怕。 昏昏沉沉睡著,待得再次醒來,是被段冉叫醒的,而且他還在扯她頭發(fā)。 “醒來吧,咱們該下去了?!背吨豢|發(fā)絲,輕輕地拉扯,段冉的聲線和動作都很溫和。 動了動身子,秦箏一驚,自己手腳上的繩索都被解開了。 “嗬,段王爺太客氣了,一覺醒來就給了我一個這么大的驚喜?!弊彀鸵欢ㄒ急阋?,便是手腳都麻木不好使。 “既然很驚喜,那就下車吧?!倍稳较纫徊较萝嚕毓~趴在車板上冷哼連連。 甩了甩手臂,酸麻脹痛全都有,雙腿更是灌了鉛一樣。長時間血液不暢通,就是這個結(jié)果。 用盡全身力氣往外爬,她狀況略顯凄慘。 爬出門外,秦箏跪在車轅上,打算從一側(cè)直接滾下去,否則她是跳不下去的。 然而,在她剛打算跳下去的時候,兩只手伸到她面前,直接從她腋下穿過,將她拎了下來。 雙腳落地,秦箏仰頭看著段冉,他站起來她才發(fā)現(xiàn),他挺高啊。 “你力氣挺大?!彼胁。€看起來很無力的樣子,沒想到力氣還是很多的嘛。 許是知道她站不住,段冉也沒松手,垂眸看著她,說真的,他還是第一次這樣以這個視角看她。畢竟那個時候,都是她將‘他’抱在懷里來著。 “與云戰(zhàn)比不了,但比你綽綽有余。”提起云戰(zhàn),也不知他什么意思,那語氣聽起來對云戰(zhàn)也沒敵意。 秦箏不接茬,雙腿發(fā)軟,依靠著他的力量挪進(jìn)眼前燈火通明的軍帳。 地面鋪著厚厚的地毯,進(jìn)來后段冉就松了手,秦箏一屁股坐到地上,她的腿暫時真的沒辦法自己走動。 段冉徑直的走向位于最上首的座位坐下,單手成拳擋在唇前,他壓抑的咳了幾聲。 秦箏坐在地毯上揉自己的腿,手腕從袖口露出來,紅紅紫紫的腫起來,皮膚也破了,慘得很。 但腿的問題更大些,原來被鐵釘釘過骨頭受傷,有時她走動的多了骨盆就會發(fā)疼。這幾天一直被捆著,她覺得她骨盆要碎了。 捏,揉,捏到自己緊繃繃的rou,她忍不住齜牙咧嘴,真的很疼??! “還很疼么?”段冉停止了咳嗽,輕聲問道。 秦箏看了他一眼,然后嘆口氣,“不止疼,是沒知覺。” “抱歉?!彼狼福犉饋碚\意還蠻足的。 秦箏不理,他的對不起對她起不了任何作用。 “王爺,熱茶來了?!彬嚨兀饷嬗腥撕傲艘簧ぷ?,然后兩個人端著茶盤走進(jìn)來。 秦箏抬頭看了一眼,她不受控制的想深入的看看那倆人。眸子微微晃,下一刻她猛地甩頭,控制住了自己。 那兩個人,一個人負(fù)責(zé)給段冉送茶,另一個則走到了秦箏旁邊。 將茶盤上的茶壺茶杯放下,這個小兵連多看一眼都沒有看秦箏,他這個表現(xiàn)吧,和其他的東齊兵士不一樣。因為她所見過的所有東齊人,都對她這個大燕人恨之入骨。 而且,今天段冉竟然沒有給她綁上黑布遮住眼睛,這很奇怪??! 不禁警惕起來,秦箏垂下眼睛專心揉自己腿,誰也不看。 那兩個小兵退下去,軍帳里再次恢復(fù)了安靜。 段冉拿起茶杯,他的動作很從容,讓看的人也不禁覺得賞心悅目。 “怎的沒看看那二人?”段冉開口問道,果然他也有忍不住的時候。 秦箏掃了他一眼,忽的笑道,“你想讓我看什么?莫不是那倆人是jian細(xì),你想通過我來證實?我對你們這兒的人還真不太感興趣,別找我?!币媸莏ian細(xì),而且還是大燕來的jian細(xì),秦箏可不會拆穿,畢竟那屬于自己人。 “想的很周到。”似乎沒想到秦箏的腦子也會轉(zhuǎn)這么快,段冉微笑,顏色淺淡的眼眸因著燈火的光芒而泛著光波。 暗暗哼了哼,秦箏不置可否,反正她一定會小心謹(jǐn)慎不掉進(jìn)段冉設(shè)下的陷阱里。 沒有給她的眼睛遮上黑布,也沒有再將她的手腳捆縛,由兩個女人帶著,穿過軍帳,朝著她該去的地方而去。 這東齊的軍營和云戰(zhàn)的鐵甲軍其實也差不多,大同小異。唯一不同的是,東齊的兵士,看起來更有野性一些。但他們沒有鐵甲軍兵士那般強(qiáng)壯,可根據(jù)傳說,像這種身材瘦小一些的人爆發(fā)力才驚人。 這是秦箏自己的想法,具體如何她不知。 但其實她的想法和事實也沒有多大出入,東齊的軍隊確實是高質(zhì)量,否則也不會與大燕打了這么多年勝負(fù)不分。 而且大燕若不是有城嶺,說不定也有很多土地被東齊占領(lǐng)了。這就是為什么大燕喚東齊為東狼的原因,他們真的很像狼。 身邊兩個女人,其實就是在上一站一直在照顧她同時又恐嚇?biāo)哪莾蓚€人。倆人都很瘦的樣子,更正確的說那身體像搓衣板,若不是穿著女人的衣服,還真看不出來是雌性。 東齊俊俏的男人多,但美艷的女子卻是少之又少,這也天下皆知。 一個小軍帳出現(xiàn)在眼前,帳門外有兩個士兵在守著。秦箏出現(xiàn),那倆個士兵看過來,無一例外眼睛里是有殺氣的。 東齊對大燕的恨,用語言無法形容。 “進(jìn)去?!鄙磉呉粋€女人冷聲呵斥,本就不漂亮,這樣冷冷的樣子更像個男人。 秦箏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這種語氣對她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進(jìn)入軍帳,翠綠的草地進(jìn)入眼里,這和在雪山大營時住過的軍帳差不多,真是原生態(tài)啊。 “老實呆著,別以為王爺對你客氣,我們就會對你客氣。不老實,讓你好看。”秦箏還沒來得及將整個軍帳觀看完,另一個女人忽的沖到她面前,對她極其兇狠的警告,那眼睛里好似藏了一把刀似的。 秦箏相較于她們倆要矮一些,聞言立即點頭,很是乖巧,“好的好的,我肯定老實。” 一瞧她那模樣,乖乖可愛,實在讓人厭惡。兩個女人又最后給予一聲冷哼,隨后離開。 軍帳的簾子撂下來,還聽到那倆女人吩咐守門兵士的聲音。 不甚在意,秦箏一步步挪到木板床邊坐下,脫下鞋子,拎起裙角,她的腳踝露出來,和手腕差不多的狀態(tài),再捆綁些日子就廢了。 嘆口氣,也不知云戰(zhàn)有沒有來救她。憑借她自己的力量,她覺得她跑不出去,東齊這幫人太強(qiáng)悍了。 現(xiàn)在她又不敢輕易的看這幫人的未來,因為段冉知道她的秘密,若真看了就等于自找苦吃。 思慮半晌,最后化作一聲嘆息,反正現(xiàn)在的情境,難辦。 扯下里衣,秦箏一點點的將兩個腳踝都纏上,雖然她很懶不喜歡走路,但不代表她希望自己再變成殘廢。 驀地,她神思一晃,眼前的事物開始變得虛幻起來。栗色的眸子陷入空洞,她的身體也一動不動,恍若被定住了。 漆黑的山林里,她被一個人挾著在瘋狂前進(jìn),樹枝打在她手臂后背上,火辣辣的疼。便是在虛幻中,但秦箏完全能感覺到那種疼痛。 有些著急的看向那個挾著她的人,挺拔高大,他就像一堵堅不可摧的壁壘,足以與那城嶺媲美,正是云戰(zhàn)。 看見是他,秦箏的心瞬時平靜下來。她那恍若被抽空似的臉也露出笑容,這還是第一次她在陷入虛幻時還會出現(xiàn)別的表情。 其實這些幻象出現(xiàn)在她眼前也不過半分鐘,回過神兒,秦箏緩緩的吁口氣,而后眉眼彎彎無聲的笑了起來。 云戰(zhàn)那廝來救她了,盡管不知現(xiàn)在在哪兒,但想來很快就會出現(xiàn)了。 既然如此,她也就放心了,她不會死。 但若是可以,她應(yīng)該得多多配合云戰(zhàn),能夠更快的逃出去??墒牵齽倓偪吹降囊仓皇撬麄儌z逃命的畫面,她是從哪個地方碰見云戰(zhàn)逃出去的一點都沒有。 不禁罵臟話,看別人看的那么周全,看自己的都是些沒用的。 無論如何,她知道自己能逃出生天,那么現(xiàn)在,她只要安靜的等著就行了。 可想想吧,又覺得不甘心。她受了這么多折磨,就這么算了可不行。 段冉這人心思縝密,她沒有那樣的頭腦,是決計對付不過他的。但,這不代表她會就此認(rèn)輸,一定要給他一個教訓(xùn)。 想法如此,但要實施起來可不容易,段冉這人極為聰明,秦箏發(fā)現(xiàn)凡是出現(xiàn)在她視線內(nèi)的人,好像都有點問題。 前幾天她雙眼被遮住時曾出現(xiàn)過的十分兇狠暴戾的男人,還有一些職位較高的人都不曾出現(xiàn),好像失蹤了似的。 這些看起來有問題的人,秦箏可是不敢看,她還真擔(dān)心看到某個人是來自大燕的細(xì)作,那她可作孽了。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這句話可不是假的,秦箏蹲坐在軍帳前找目標(biāo)時,就遠(yuǎn)遠(yuǎn)的瞧見了一個穿著粉色衣裙快速從遠(yuǎn)方軍帳間穿過的女子。 軍營里還有穿漂亮裙子的女人,這可是新鮮。盡管那女人很遠(yuǎn),而且從軍帳間穿梭時有時無,但秦箏抓住了這個機(jī)會,很順利的進(jìn)入狀態(tài)。 紅羅帳暖,兩個人在糾纏,女人就是這個穿著粉裙的,而那個男人,不認(rèn)識。 隨意扔在地上的衣服上,一條玉帶橫在那兒,玉帶扣上,一枚金燦燦的令牌躺在那兒。秦箏不知那塊令牌是做什么用的,但她覺得,凡是在軍營,任何一塊令牌都是有重大作用的。她在云戰(zhàn)身上就看到過,他從沒隨意的將它扔到別處過。 那個女人走的很快,最后于軍帳間消失,秦箏也沒辦法再繼續(xù)看,只得回神。 那個男人的模樣沒看清,可是衣服她看清了,還有玉帶的樣式,看起來就不是普通小兵穿的。 盡管不知道剛剛看到的會不會對她有幫助,但她深深記在腦子里,有用無用都要搜集。 后來,秦箏又在其他人身上多多少少的看到些東西,看起來都沒什么用處,但將那些場景聯(lián)系起來,她竟然很神奇的知道了她現(xiàn)在所在的營地的地形。 這種收獲只有她自己知道,恐怕段冉也想象不到。他能在天上看地形,她卻能在別人的未來時看到。 那兩個負(fù)責(zé)看著她的女人來了好幾趟,秦箏一直坐在軍帳前,也不知在看什么。 段冉的態(tài)度就是,這個秦箏一定要看好,而且那時還囑咐不能讓她的眼睛露出來。但現(xiàn)在,她們不懂段冉是什么意思,可她們倆卻覺得這個秦箏很危險,就是她什么都不做就那么發(fā)呆也很危險。 眼看著太陽西斜,秦箏還在發(fā)呆,兩個女人聚在一起嘀咕了一陣兒,隨后幾步分別走到秦箏兩側(cè)停下。 驀地,其中一個女人忽的伸手成爪,扣住秦箏肩頭直接將她拎了起來。 秦箏順著她力道站起來,但肩膀卻是劇痛,站起后如同泥鰍似的原地轉(zhuǎn)了一圈,成功的甩掉了那女人的手。 后退幾步,秦箏盯著她們倆,“這是要開始對我用刑了?” “你還會武功?”她動作那么靈巧,不會武功的人可做不出來。 “和你們比差遠(yuǎn)了,三腳貓唬人玩兒的?!鼻毓~笑笑,白嫩的小臉兒甜美可愛。 一看她笑,兩個女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因為在她們看來,秦箏笑起來很討厭。 “天黑了,趕緊進(jìn)去?!睕]好臉色,兩個女人呵斥。 “好好,這就進(jìn)去?!边B連點頭,秦箏愈發(fā)笑得和氣。 兩個女人瞪視她,若是眼神兒能殺人,秦箏已經(jīng)死了千百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