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老大? 他似是做完什么任務(wù)回來,身上夜行衣還沒來得及換掉,波瀾不驚地看著周圍氣急敗壞的眾人,眼底卻帶著一點不耐。 “戰(zhàn)赤,如今影衛(wèi)的風(fēng)頭全被暗影搶了去,我們同看家護(hù)院的普通侍衛(wèi)還有什么區(qū)別?難得有表現(xiàn)的機(jī)會,這功勞還全被你一人攬了過去,你就沒什么話想說的嗎?” “憑你們的本事干不了這活,到頭來只會壞了主子的事。何況,什么時候你這般的貨色,也有資格質(zhì)疑我了?” 老大嘴角微微提起,眼睛掃過說話的那人,如同劃過一道冷光似的,那七尺大漢頓時產(chǎn)生了一種后退的沖動,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另一人見此,上前一步,從緊咬的牙根里擠出話來,恨道:“影衛(wèi)一向受主子信任,要不是因為戰(zhàn)玄、戰(zhàn)青和戰(zhàn)白惹出許多事來,我們怎么會被無端疏遠(yuǎn),落到這般境地?” “呵。”老大輕笑一聲,微微地?fù)u了搖頭,像是要說什么,又生生地忍住了,只開口冷冷道:“主子的心思不是你們該猜的,影衛(wèi)不過是工具,只需服從命令即可。” “什么命令?”那人似是火爆脾氣,聽了這話差點跳起來,竟忍不住揮拳砸向老大:“我們只聽主子的命令,不是你的!” 我立刻從藏身之處出來,格擋住他怒氣沖沖的一拳,一掃一推,便把他摔在了地上。周圍的人紛紛用敢怒不敢言的眼神望著我。我站在原地環(huán)視他們,胸口像被一團(tuán)東西塞住一樣,悶得難受。 老大有些意外地瞇了下眼睛,一手搭上我的肩膀笑道:“你的功夫似是又有所精進(jìn)?!?/br> 我回頭,抿著嘴角一言不發(fā)。 老大將我的神情看在眼里,卻并不在意的樣子,隨手整理了一下衣襟,便對這劍拔弩張的氛圍視若不見,拉著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圍,將那幾個影衛(wèi)扔在了身后。 我腳步一頓,他便在我后背重重一拍:“走吧,阿玄,陪我喝杯酒去。” 第68章 影衛(wèi)去酒席 “我也可以安心了”和“這次結(jié)束我就回老家結(jié)婚”、“幫我喂一下金魚”并稱史上三大必死flag,我很心塞,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看到了老大墳頭上那朵小白花在寒風(fēng)中銷魂地?fù)u曳……我想好了,要是晉王真對老大下手,我就仗著他喜歡我跟他作,一哭二鬧三上吊,四打五走六喝藥。 “不必多想,我還不至于要你們這些小兔崽子來擔(dān)心?!?/br> 老大卻像是看出我想說什么,只揮了揮手止住我的話頭,放松了腰身向后仰靠,風(fēng)從已有蕭疏之態(tài)的枯枝黃葉的間隙中穿過,卷起散落于肩膀的發(fā)絲,日光被晃動的樹影掩去,淡青的陰翳投落在他的臉上,晦暗不清。 我不認(rèn)同地看著他,開口道:“無論如何,我與你同進(jìn)退?!?/br> 老大側(cè)過頭來,眸色幽深,唇邊溢出一絲若有似無的嘆息道:“我自不會有事,可其他人呢?阿玄,我畢竟統(tǒng)領(lǐng)影衛(wèi)這許多年……” 我一時無言。 老大沉默一會,卻是忽然站起身提了一壺酒,仰頭灌了一口,又將酒壺凌空丟給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豁達(dá)一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浮世滄桑遠(yuǎn),千里一葦去,不問前路,不問世途。我是從血海里爬出來的人,如此婆婆mama、瞻前顧后,倒不像我了。” 我單手接過酒壺,跟著喝了一口,酒氣直沖而上,嗆得我不住咳嗽起來。 老大豪氣一滯,忙過來給我拍背,過了一會就不耐煩了,沒好氣地給了我重重一掌,居高臨下,霸氣側(cè)漏道:“連酒都不能喝的小兔崽子,還是不要擔(dān)心別人了。天塌下來,自然由高個子頂著,放心吧,有我在,誰都不會有事。” 陽光從他背后投過來,老大俯視我的樣子簡直無比可靠、光芒萬丈。他的身影那么高大,那么魁梧,如同一座巍峨宏大的山峰,將所有風(fēng)雨擋在外面,佇立著似乎永遠(yuǎn)不會倒下。 ……不過等我順過氣站起來,打算給他一個滿懷感動的擁抱的時候,就變成我俯視他了。 老大:…… 我:…… 我貼心地坐了回去,默默假裝自己沒有站起來過,更沒有比他高上那么一厘米。 老大眉頭一跳,看著正打算動手削我,就見一個侍女裊裊婷婷而來,對我們行了個禮,柔聲道:“戰(zhàn)赤大人,戰(zhàn)玄大人,圣上宣殿下覲見,殿下吩咐二位隨侍?!?/br> “看來主子的禁足令解了?!崩洗髵吡怂谎郏抗鈳撞豢梢姷亻W動了一下,隨即拍了拍我的肩膀,微微笑道:“既如此,阿玄你便去準(zhǔn)備一下吧?!?/br> 這個“準(zhǔn)備”指的是換套衣服,雖然大多數(shù)時候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皇宮里到底還是明文規(guī)定了不準(zhǔn)影衛(wèi)進(jìn)入的,所以我們要扮成侍衛(wèi)才能跟進(jìn)去。 我們現(xiàn)在住處不同,老大要回暗莊,我只好一個人先去晉王那里。 晉王背著手站在挑檐涂丹的連廊上,目光悠遠(yuǎn),心神似是飄散在秋日深邃高遠(yuǎn)的天空之中,聽到腳步聲,才回過頭來,對著我勾唇淡淡一笑道:“阿玄,是我勝了?!?/br> 我還未來得及體會這句話里的深意,便聽他語氣平淡地繼續(xù)說道:“父皇接了刑部的密奏,氣得厥了過去,醒過來便命人封了此案的全部卷宗,只說高云毅是感染風(fēng)寒,又責(zé)怪魏王看顧不力,便將人接進(jìn)了宮里,打算今后親自照看……魏王已不足為懼?!?/br> 大慶從未有過皇帝越過自己兒子養(yǎng)孫子的先例,可見這次圣上是真的氣得狠了。魏王被圣上厭棄,又沒了最大的籌碼,已是再難翻身。 只是不知圣上此時叫晉王進(jìn)宮,到底是為了什么。 “高云毅的年紀(jì)還太小。百年之后要將皇位傳給我,我那父皇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想來一定有意思得很?!睍x王鳳眼微挑,卻是眸色冰寒:“他到底是老了,此次召我進(jìn)宮,恐怕也是安撫為主,敲打為輔。可想把我捏在手心里,也該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雖然以前覺得晉王渣,但當(dāng)晉渣站在自己這邊、槍口一致對外的時候,居然意外的很有安全感。打完魏王要打圣上,面對腹黑又鬼畜的勇者如晉王,所有boss也就只能眼含淚水,一邊點贊一邊死光了。 于是就算跟著青羅小轎入了正儀門,眼看就要面對boss渣爹慶帝,我也沒覺得有多忐忑不安。 怕什么,咱有人形外掛。 后殿內(nèi)早就備了酒席,金絲曳柱,玉帶橫壁,殿下舞姬腰肢搖曳,明眸流波,舞步翩然,樂聲頻頻交替,然而一片浮華熱鬧之下,實際卻是氣氛凝滯,自晉王拜見慶帝,行禮入座之后,兩人就再未說過半句話。 “正涵,這些日子委屈你了。”慶帝將筷子放下,孟公公立刻遞了帕子到他唇邊,小心地為他拭去嘴邊的油漬,他擺了擺手,叫他讓開,將目光投向晉王。高云毅一事過后,他身上仿佛瞬間去了一點精神氣,整個人都頹敗下來,鬢角甚至多了幾根白發(fā)。 晉王側(cè)過頭,垂眸不咸不淡道:“兒臣不敢?!?/br> 慶帝微微瞇眼,臉上嗔色一閃而過,隨即卻是哈哈一笑,只命宮女斟了美酒,神色如常地緩緩開口,語氣間甚至還有些慈愛之意:“今日家宴,我父子二人原不必說這些的。你自小聰慧,無需朕太過費心,日久倒是生分了。這些年,到底是朕冷落了你?!?/br> 晉王凝目定定地看著他,忽地一笑,恭敬道:“君臣先于父子,父皇國事繁忙,何談冷落?兒臣不能為父皇分憂,已是心中有愧,還請父皇恕罪?!?/br> 慶帝似是微有觸動,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點點頭欣慰地笑道:“我兒何罪之有?你有這份為朕著想的心思,朕很喜歡。華冉……”他微微抬手,對孟公公吩咐道:“去取玉如意一對、皇緞四表、珍珠一斗,賞給晉王。” “謝父皇隆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