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江綠汀怔著沒動,柜員馬上善解人意地幫她挑了一雙過來。 “姑娘您試試這雙,我們家的鞋子穿著特別舒服,跑步走路都不會累?!?/br> 江綠汀做垂死掙扎,“霍先生還是你挑一雙吧,我不怎么穿平跟鞋,一般都穿高跟鞋?!?/br> 霍易霆瞥了一眼她腳上的高跟鞋,淡撇撇道:“穿高跟鞋也沒高到那兒,還不如穿平跟鞋。” 江綠汀氣的翻了個白眼,頓時就惱了。 換就換,反正她的心意是盡到了,賠他鞋子他看不上,這不怪她。 店員將那雙女鞋打包裝好,笑容可掬的遞給江綠汀。 霍易霆已經(jīng)先行一步,走向了電梯。 江綠汀提著有生以來買的最貴的鞋子跟在他身后,真真是心如刀絞,痛不可言。如果不是因為他,說什么她也不舍得買這雙鞋。 本來是要賠給他的鞋子,結(jié)果成了他陪著她來換鞋。 江綠汀想了想道:“霍先生,你既然看不上這一家,那我再在別的店給你買一雙吧?!?/br> 霍易霆伸手按了五樓的按鈕,淡淡道:“不用?!?/br> 江綠汀繼續(xù)客氣:“那怎么好意思,小煤球把你鞋子咬壞了,我該賠給你的?!?/br> 霍易霆低頭看了看她,慢悠悠道:“那好,等我看上了什么鞋子,叫你過來刷卡?!?/br> 江綠汀咬著舌頭欲哭無淚,多嘴個屁啊。 ☆、第13章 電梯停在五樓,霍易霆徑直走到兒童專柜,買了點讀筆和學(xué)習(xí)機(jī),還有十幾套有聲讀物,裝滿了滿滿三個大紙袋。 霍同同很快就要過四周歲生日,江綠汀猜測這是給他準(zhǔn)備的生日禮物。她已經(jīng)可以預(yù)想到同同收到這份禮物的表情。呵呵,正處在貪玩期的小孩子會喜歡這份禮物才怪。 因為東西比較多,江綠汀不好意思讓他一個人提著,便主動伸手,想要幫他提一個紙袋。 霍易霆攔住她,單手提著這些東西,一口氣拎到車庫,連換手都沒換過。 江綠汀跟著他身后,心道男人果然就是力氣大,他提著這么重的東西,還能健步如飛。看來平素跑步還真是很有成效。 霍易霆將東西放到后排,示意江綠汀坐到前面。 車子開出車庫,滑入街上的車流之中,此時,夜色剛起,華燈初上。江綠汀發(fā)現(xiàn)車子并不是開往回家的方向。 她忍不住問:“霍先生還要買東西嗎?” 霍易霆淡淡道:“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談?wù)??!?/br> “嗯,霍先生請說?!?/br> “邊吃邊說?!?/br> 江綠汀腦仁開始疼,果然是要和他一起單獨吃飯了。他打算和她談什么?他們之間有什么好談的?江綠汀心不在焉,一路七想八想,除了霍同同,實在想不出她和他之間有什么事可談。 車子開了半個小時,停到東郊一處湖邊。 江綠汀下了車便被眼前景致迷住。 湖邊停著一條古色古香的畫舫模樣的大船,掛著一個大招牌“麗波樓”,船和岸邊以一條木棧橋相連。在橋的兩旁,掛著一溜兒的紅色燈籠,倒影映在水光之中,古風(fēng)古韻,別有風(fēng)情。 江綠汀平素極少出門,沒事就宅在宿舍碼字,上一次和沈卓去鏡花緣茶樓大開眼界,才知道s市其實有很多地方都很有趣,眼前的“麗波樓”,也算是一方妙處。 大約是遠(yuǎn)離市區(qū)的緣故,船上的客人并不多,置身其中,有些像是穿越時空回到了過去。 坐在桌前,身側(cè)雕花窗戶洞開,可以清晰看見湖面上的粼粼波光,夜風(fēng)清爽帶著濕潤的水汽,食物精致,味道可口,一切都極好極美,可入詩入畫。 獨獨坐在對面的霍易霆,容色淡然,寡言少語,有點煞風(fēng)景。 江綠汀心想,若是此刻對面坐的是沈卓,定是妙語如珠,讓人舒暢。 霍易霆拿出一瓶紅酒,讓服務(wù)生打開,給江綠汀倒了一杯,然后說道:“其實,我早該請江老師吃飯,這兩年,多謝你對同同的關(guān)愛。以茶代酒,敬你一杯?!?/br> 說出這么長的一句話,這對一向言簡意賅,慣用表情和眼神表達(dá)意思的霍易霆來說,實屬難得。 江綠汀有點受寵若驚,連忙說了句不敢當(dāng),然后很為難的看著面前這杯紅酒,“我不會喝酒。” 霍易霆亦不勉強(qiáng),只是建議她嘗嘗。 江綠汀不飲酒,對紅酒也沒什么研究,只是看著酒的顏色漂亮之極,想來應(yīng)該不差。既然霍易霆說沒什么度數(shù),應(yīng)該不會喝醉,于是放心地嘗了嘗,沒想到口感出奇的好,一種很難描述的美妙滋味在舌尖纏綿了許久。 霍易霆抿了幾口茶水,將杯子放下,說道:“我打算讓同同識字,讓他自己看書。” 江綠汀手中的杯子停在了唇邊,然而慢慢放到桌上。這么說來,以后不再讓她每晚給同同講故事了。那么,雙倍工資的好日子也要結(jié)束了,怪不得他請她吃飯呢。 她笑了笑:“我們學(xué)校在教拼音,也有簡單的識字課程。” 霍易霆直接說,“那個進(jìn)度太慢。周末你教他用點讀筆和學(xué)習(xí)機(jī)。盡量在暑假前,讓他認(rèn)識常用字,可以自己閱讀?!?/br> 江綠汀點頭,可憐的同同,看來暑假前的所有周末都將在緊張而充實的識字中渡過了。 望子成龍是家長的通病,恨不得個個都是神童。曙星已經(jīng)算是學(xué)習(xí)任務(wù)比較重的幼兒園,別的幼兒園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基本上就是玩耍為主,曙星開有繪畫,音樂,英語,圍棋等課程。 霍易霆看了看她,“同同學(xué)會自己閱讀,也免得耽誤江老師晚上去約會?!?/br> 江綠汀沒想到他話題竟然會轉(zhuǎn)到這上面,頓時臉上飛紅,接不出下句。 她端起酒杯,低頭抿酒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高腳杯里紅酒旖旎濃麗,她臉上紅暈輕薄通透,兩相映襯,叫人想起一些明艷清麗的詩句來。 霍易霆的眸光在她臉上凝睇片刻,卻說了一句極其煞風(fēng)景的話:“畢竟你也這么大了?!?/br> 江綠?。骸?.....” 剛剛送到嘴里的一塊牛腩在嘴里狠狠嚼了好幾下,還是吞不下去,用紅酒硬生生沖下去。 這么大年紀(jì),呵,總比他年輕的多吧。說話句句帶刺,刀刀帶血。和他在一起,沒被氣死還真是奇跡。 江綠汀被霍易霆氣得夠嗆,一想到薪水減半,離還清債務(wù)的日子又遠(yuǎn)了許多,她喝完一杯紅酒,又默默倒了一杯。反正霍易霆開車,滴酒不沾。酒開了不喝浪費。 結(jié)束這頓沉寂的晚飯,霍易霆去結(jié)賬,江綠汀先走出船艙。 站在木棧橋上,舉目四觀,夜色清幽,遠(yuǎn)處的湖面根本看不見什么景致,黑蒼蒼一片,近處倒是燈光通明,紅燈被晚風(fēng)吹得輕晃,倒影也在水波中蕩漾。 江綠汀低頭看著看著,突然覺得有點暈,伸手去扶欄桿。 剛好這時身后有人將她穩(wěn)穩(wěn)扶住,雙臂環(huán)過來,扶住她的肩,仿佛半山圍住一湖水。 剎那間,她恍然心想,若是能有人可以一直這樣撐著她就好了。背負(fù)了許久的負(fù)擔(dān),她真是很想靠著歇一歇。 可惜,這個念頭只是彈指一剎,等她扭過頭,對上一雙深不可測的幽黑眼眸,微醺的酒意,頓時蕩然無存。 她匆匆道了聲謝,趕緊站直身體,避開霍易霆的攙扶。 霍易霆放開她,復(fù)又拽著她的手腕,沉沉說了句:“別掉到水里了?!?/br> 她手腕很細(xì),他松松一握,便悉數(shù)捏在掌中。 江綠汀如被雷劈了一下,低頭看著手腕上的他的手,確認(rèn)自己并未出現(xiàn)幻覺。他當(dāng)真是握住了她的手腕。 霍易霆面色如常,一如既往的看不出什么情緒,自然而然地扯著她往前走。 江綠汀木呆呆走上木棧橋,心里如擂鼓一般砰砰直跳,但只是震驚,絕不會自作多情地認(rèn)為霍易霆對她有意。 一來,如秦蘇所說,她容貌平凡,身材中等,那里入得了霍先生的眼。二來,霍先生清高冷傲,眼高于頂,從未對她和顏悅色過,言語之間,素來都是夾槍帶炮,心上插刀。打死她也不會認(rèn)為他對她有什么想法。 眼下這般好心,不過是怕她掉進(jìn)水里淹死,他身為雇主要擔(dān)負(fù)責(zé)任罷了。 大紅燈籠一盞一盞的從眼前晃過去,風(fēng)情萬種搖曳在晚風(fēng)中,她這輩子沒這么拘謹(jǐn)別扭過,木偶一般硬邦邦被他牽著走,手腕仿佛被他的手牢牢銬住。 木棧橋短短幾十米距離,半晌卻走不到頭,她急了一身的汗,微醺的一點酒意,全被嚇醒了。 走過木棧橋,霍易霆放開她,徑直去開車。 她如釋重負(fù)的松了口氣,揉了揉手腕。還好,是拽手腕,而不是牽手。不然她會更加窘迫。 相比她的局促不安,霍易霆一如往常,鎮(zhèn)定冷漠,沉默開車,目不斜視。 車內(nèi)沉默的氣息讓人渾身不自在,江綠汀拿出手機(jī)上網(wǎng)打發(fā)時間,結(jié)果一看到手機(jī)屏幕上的時間,便失聲啊了一下。 “怎么了?”霍易霆偏頭看看她。 “快八點半了?!?/br> 霍易霆掃她一眼,淡淡道:“就在車上講吧?!?/br> 江綠汀頭皮發(fā)麻,實在是不想當(dāng)著霍易霆的面給同同講故事。這比當(dāng)著校長的面,做演講報告還緊張。尤其是她在他面前唱歌,被譏諷的那一幕,還歷歷在目??上攵?,等會兒講完故事,必定會被他的毒舌損得體無完膚。 可是眼下是無論如何也趕不回霍宅了。他的車子又開的四平八穩(wěn),不緊不慢。 時間已經(jīng)到了八點半。江綠汀只好硬著頭皮給霍宅打電話。那邊,霍同同已經(jīng)被劉阿姨洗的干干凈凈塞到了被窩里。電話里,還隱隱還聽見小煤球在旁邊哼哼唧唧的聲音。 江綠汀開始給霍同同講故事。霍易霆坐在她身邊,她規(guī)規(guī)矩矩的講起《一千零一夜》。沒有給霍同同講自己寫的那些小故事。 “從前,阿拉伯有個國王,名叫山努亞......” 講著講著,她突然有種感覺,自己其實和山魯佐德很像,都是每晚講故事的人,不過山魯佐德講故事是為了活命救人,而她是為了錢。 故事講到九點鐘,劉阿姨讓同同掛了電話睡覺。 江綠汀收起手機(jī),暗暗松了口氣,這感覺就仿佛做完了一場高考試卷,而監(jiān)考老師就坐在她旁邊。 車內(nèi)再次沉默下來。她拿出手機(jī)正欲繼續(xù)剛才沒看完的小說。 霍易霆突然開口,“江老師是在諷刺我?”語氣沉沉緩緩,聽上去似乎不高興。 江綠汀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他什么意思,眨了眨眼睛。 “嗯?” “江老師是在暗示我就是山努亞?” 江綠汀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每晚讓她講故事的人,就是身邊坐著的這位霍先生。當(dāng)著他的面,講這個故事,確實有譏諷他是暴君山努亞的嫌疑。 她連忙解釋:“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霍先生怎么會是那種人呢?!闭f完呵呵窘笑了兩聲,想要化解尷尬。 霍易霆沉默片刻,接著又問了句:“那是那種人?” 江綠汀怔住了。 總結(jié)老板是那種人這種工作,真的不是她的強(qiáng)項,也不在業(yè)務(wù)范疇之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