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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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珠不忍地說:“別笑了。”別人都看他,本來長得就扎眼,還這么好看地笑。 所以說環(huán)境改造人,和自己相處的對象也能改變自己,這人外表長大了,但心里其實還是個孩子,看著自己的樣子像久逢心愛的玩具,那理直氣壯也不知哪里來的。 “你什么時候到的?”倆人一上車,她就問。 乾啟發(fā)動了車,笑看向她:“昨天,知道你要來,我就直接先飛過來了?!?/br> 寶珠拿下脖子上的圍巾說:“那你前天打電話還騙我,說昨天有事?!薄膀_子”最不喜歡被人騙。 乾啟伸手過來摸了摸她的頭,“你瘦了點知道嗎?”語氣很心疼。 “最近有點太忙,裝修費神?!睂氈檎f,“過段時間就好了?!?/br> 要不是開車,乾啟真想把她抱起來掂掂重量,看少了幾斤,可自己以前也還沒掂過……他自己想著,又笑起來,樣子傻氣。 寶珠轉(zhuǎn)開臉去不看他,“你這次去的順利嗎?”他這次在歐洲輾轉(zhuǎn)了幾個城市,雖然那邊有他父親的辦事處但外銷瓷器這塊,得完全靠乾啟自己。 乾啟說:“不是很順利,去了才知道,現(xiàn)在精美的瓷器之所以無法大規(guī)模打開市場,根本和歐洲人的生活習慣有關,他們都用洗碗機,幾乎家家都有,純骨瓷的都沒辦法用洗碗機,何況咱們這種?!?/br> 寶珠恍然,“是哦,這個倒是我們當時沒想到?!?/br> 乾啟說:“早年外銷的瓷器中,很大一部分老外是當觀賞用的,用架子支著放那兒看,沒幾個人真的喜歡用這種漂亮的盤子吃飯?!?/br> 寶珠想了想,以前她去法蘭西的時候,那時候都用什么碟子,卻又無論如何想不起來,那時候沒在這上面花過心思。 她說:“還有其他的困難嗎?” 紅燈,乾啟車速慢下來,停了,看向她,“先說說你,你報喜不報憂,這三個月,到底還有沒有別的事?” 寶珠沒有把捐贈的事情告訴他,覺得郁悶的事情如果告訴他,多一個人煩心也沒意思,反正都過去了,搖頭說:“沒什么,都是小事?!?/br> 乾啟說:“我走的時候交代趙新沒事去接送你,給你幫忙,可我昨天才知道,你一直沒讓他去?!?/br> “嗯?!睂氈榈吐曕帕艘幌拢八粋€年輕男人和我出出進進也不好,再說,我和他沒什么話說。”那家伙,又半點古玩不懂,還大大咧咧,寶珠見他多數(shù)頭疼。 乾啟知道她其實大概是怕賈承悉將來再找事,牽扯上趙新,心情有些陰郁,“你一個人怎么行,單身女孩子更讓人不放心?!?/br> 寶珠低頭疊著圍巾,“反正是暫時的,以后慢慢就好了。” 他的視線凝在她的身上,她穿著黑色的長袖衣服,領子是白色,衣服扣子在身后,他說:“我給你找的司機,你怎么也不用?” 寶珠說:“現(xiàn)在還用不上,我每天就兩點一線,家里和店里?!?/br> 綠燈亮起,乾啟不舍地挪開目光,搖了搖頭,車一路向著景德鎮(zhèn)郊外開去。 這個窯廠是寶珠第一次來,到門口的時候,她有些驚訝,“這么大?” “以前是個國營的老窯廠,經(jīng)營不下去,后來換了幾次手?!鼻瑔⒋蜷_車門把她扶下了,又從她手里拿過剛剛的圍巾,戴在她身上。 寶珠左右的看著,當初乾啟只說那七千萬都沒有用完,以為買的地方不大,沒想到,這地方儼然是一個大工廠。 趙平遠遠在樓上看到他們,已經(jīng)迎了下來,“兩位老板一起過來,路上順利嗎?”他打趣道,“我先帶你去柴窯那里看看?” 乾啟說:“先休息一下吧?”趙平心急,但寶珠這才下飛機。 “我不累?!睂氈檎f,“先周圍看看吧?!?/br> 乾啟甩上車門,三個人先往車間去。 寶珠問趙平:“我那天看資料,現(xiàn)在很多瓷器都不安全,出在彩料的問題上,說有些廠子是用化工原料是嗎?” 趙平點頭,“為了降低成本,很多廠買的顏色好看,但里面含重金屬?!?/br> 寶珠對乾啟說:“所以釉下彩的東西還是相對安全點?!?/br> 乾啟笑,“燒制的溫度其實更重要,高溫瓷器比中溫和低溫燒的都安全,像那種高仿瓷,現(xiàn)在看來,還真是好,因為柴窯都是高溫燒制,在強烈高溫下,經(jīng)過氧化和還原,一般的有害物就都沒了?!?/br> 寶珠說:“但高仿瓷的成本太高,一件燒制好,最便宜的也要幾萬塊的成本,用那個吃飯?zhí)莩?,不能和過去的皇上比?!?/br> “所以這個是我們以后重點需要花力氣的地方,”乾啟說:“東西一定要漂亮,也得安全,”頓了一下又說:“還要能進洗碗機?!?/br> 趙平說:“這現(xiàn)在有些困難,就算在國內(nèi),現(xiàn)在很多人也不計較這個,其實表面繪了花的釉上彩,很多人都用來吃飯,特別是街上打廣告,說的好聽,什么外貿(mào)出口轉(zhuǎn)內(nèi)銷的瓷器,其實都是這種,花色艷麗,但其實都是低溫瓷?!?/br> 寶珠對乾啟說:“那咱們在宣傳的時候,首先要把這種科普的知識加上,我們的彩瓷都是釉下彩,這樣的瓷器安全?!?/br> 乾啟點頭,“好?!?/br> 寶珠說:“還有就是在花樣上,上次那些花怎么樣?” “這個倒很好?!鼻瑔⒄f,“那邊很多大的供貨商看過,都說很漂亮,歐洲人心里有自己獨有的東方印象,你畫的那些都很素氣,但如果可以,我想下次試些大花。”他用手比了一下,“因為以后還要做這么大的,那邊是分餐制,中間放的盤子要這么大才合適,花太素氣放在大盤子上就小氣。” 寶珠看他說的是模是樣,一看就下了很多功夫,笑著說:“那這個花樣回頭咱們慢慢研究?!?/br> 乾啟點頭,這次轉(zhuǎn)了一圈其實覺得自己收獲很大,說道:“其實那邊很多瓷器都是中溫的,而且泥料很差,接觸過幾家曾經(jīng)在國內(nèi)代工的工廠,他們也是為了省錢,用的材料在我看來都不過關?!?/br> 寶珠皺眉凝思,“這就有個新的問題,咱們的成本比起那邊還是偏高,東西再好,可是別人不懂,也不會愿意花錢來買?!?/br> 乾啟手搭上她的肩膀,“這問題咱們后面再研究,要走高檔路線,這是不可避免的一個問題,他們甚至不懂手工碗和貼花碗的區(qū)別,咱們慢慢研究,慢慢地試,不怕失敗總會成功的?!?/br> 趙平說:“要我說,外銷就做素白的碗,咱們應該把精力放在高仿瓷這塊,這做好一個,送到拍賣會,一個賣了頂你們跑一趟歐洲,何必舍近求遠。” 乾啟笑起來,“你懂什么!瓷器是我們中國人的東西,推廣這個有更大的成就感?!?/br> 趙平苦著臉說:“可甄小姐就一個人,你把她拉走研究外銷瓷這塊,我的窯怎么辦?” 寶珠和乾啟都笑起來,寶珠說:“這兩件事又不沖突,一起來就好?!壁w平看寶珠沒有把自己排在后面的意思,大喜過望,昨天乾啟一回來,他就知道這是要和自己搶人,他盼星星盼月亮,等了這么久的“技術人員”,還以為又要落空了呢,說道:“那我先去車間,你們倆慢慢走過來。”說著向遠處的廠房跑去。 寶珠看他跑遠,轉(zhuǎn)頭對乾啟說:“你那邊前期肯定是個燒錢的事情,是想打算做品牌吧?” 乾啟點頭,“沒有形象推廣,東西還貴,哪里能有市場?!?/br> 寶珠說:“這倒是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正好,我也有個想法要告訴你。”她看著乾啟,一臉調(diào)皮地笑。 這種表情,每次要折騰人的時候都有,乾啟無數(shù)次夢里都常見到,只覺熟悉無比,伸手又捏向那朝思暮想的臉,“又想使壞,告訴我準備干什么?” 寶珠打下他的手,“這次,我們要有耐心,做個大局?!彼斐鲆恢皇种腹戳斯矗瑔⒖窟^來,只有倆人,四周空曠,她還故作神秘,低聲說:“你信我嗎?一定能一舉成名!” 乾啟靠的很近,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如果可以,他希望一直保持這個距離,再也不要遠一分。 寶珠滿是雄心壯志,等了半天,這人竟然沒反應,她伸手一下彈向乾啟額頭,“你敢又走神!” 第122章 夏聽音 酒店房間里 寶珠捧著臉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對面人從旅行箱里往外拿東西,威尼斯買的面具,荷蘭木鞋,風車木馬的音樂盒,玻璃的水晶球,里面是濃縮的意大利街景,“這些都是給你玩的?!?/br> 寶珠看著那一沓面具,她拿過一個,舉著擋在臉上,“這是讓我每天出門可以換張臉嗎?” 乾啟抬頭望過來,華麗的面具擋住了她的眼睛,他笑著低下頭,繼續(xù)向外搬東西,幾個手工的皮具被放在桌上,“怎么還有?”寶珠放下面具探頭看去,下面看顏色都像是裙子,她忙說,“快,別拿了?!?/br> 乾啟笑著繼續(xù)翻,又翻出一個用白毛巾裹著的東西來,他伸手遞給寶珠,“這是禮物?!?/br> 寶珠放下面具,看著滿當當?shù)牟鑾?,“那這些都是什么?”乾啟拿著東西走過來,坐在她對面,打開,放在她腿上,“那些是紀念品?!?/br> 被放在腿上的是一個歐式的首飾盒,珠光寶氣,她看了眼乾啟,他一臉期待,她低頭打開,里面擺的滿滿當當,耳環(huán),項鏈,手鐲……都是首飾。 她拿出一條手鏈,上面是金色鑲鉆的小雛菊,她放下,又勾出一條,是哥特式暗黑系的天使翅膀,她把那華麗而詭異風的項圈比在脖子上,“你覺得我會戴這種東西?”戴上像吸血鬼的老婆好不好。 乾啟說:“多漂亮,你戴什么都好看。” 寶珠一把扔給他,“要戴你自己戴?!鼻瑔⒚恿?,放去一邊說,“那戴這個。”他伸手在下面翻,捏出一對耳環(huán)來。 是一條古典式樣的水滴型鉆石耳環(huán),寶珠接過一看,望著他說:“這是真的鉆,這么大,你干嗎買這些?” 乾啟連忙拿過去,明明已經(jīng)拿掉了盒子,這人還這么敏感,笨手笨腳地拿掉后面的小扣,遞給她,“你試試?!毖b著沒聽明白剛才的問題。 寶珠接過來,“下次不許亂買東西!”這耳環(huán)一定很貴,她側(cè)頭去戴,片刻,突然傻乎乎地說:“原來我沒有耳洞?!?/br> “真的?”乾啟大感意外,寶珠從來沒有戴過首飾,所以他這次才買了這么多,放的隨意,但都是當?shù)孛抑?,他伸手撩開寶珠的頭發(fā),她拽著耳朵給他看。 “真沒有?!鼻瑔⒄f,“不過你的話說的怎么那么怪?自己有沒有不知道嗎?” 寶珠略窘迫,說:“我忘了,以為有呢?!?/br> “這也能以為?” 寶珠說:“以為自己早扎過了,原來還沒有?!?/br> 乾啟啞然失笑,心里高興,也沒再糾纏這個問題,又拿著手鏈往她手上纏。寶珠沒動,看著他給自己戴,“有好好練筆法嗎?我教給你的那些?”她問。 “嗯”乾啟全神貫注地捏著手鏈小扣點頭,“一會給你看。”像個被老師問到功課的小學生。 寶珠說:“這些都是身外物,人學了本事才是自己的?!?/br> 乾啟點頭,“我知道?!彼氖滞?,“真好看?!彼粗鴮氈?,“比我想象中還好看?!睂氈榛瘟嘶?,大顆的紅綠寶石鏤空雕花,復古優(yōu)雅,她說:“送東西給別人不能這樣送一堆。好東西送一樣會令人覺得特別,送一堆反而會令人覺不出珍貴?!?/br> 乾啟說:“這道理我懂,但你又不是別人?!?/br> 寶珠頓了一會,忽然柔聲說:“以前我朋友有只貓,有次她一個朋友去她家,都是小姑娘,結果做客的女孩趁我朋友沒注意,拿了她一顆貓眼的石頭去,當時那只貓就在旁邊,你知道后來怎么了?” 他傻愣愣地看著她。 寶珠說:“后來拿人家東西的小姑娘,每次去這家做客,那貓都臥在她不遠處,死死地盯著她,過了好幾年,大家都長大了,她把這事告訴了我朋友。我覺得你和那只貓真像?!?/br> 一樣用自己簡單的邏輯去守護自己想守護的東西。 乾啟想了好一會,還是搖頭,寶珠伸手彈他的額頭,“越說越像,都是這呆樣子?!?/br> 乾啟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說:“這些都是中世紀的樣式,現(xiàn)代新做的,雖然我們的古董式樣也很多,但也應該了解一下別人的東西。” 又沒有聽懂自己的意思,寶珠托上下巴說,“這么笨,真是愁人?!笔滞笊系逆溩訅嬒乱稽c,半纏在她的手腕上,有種迤邐的風情。 乾啟愛不釋手地望著她,誰說他沒聽懂,如果不裝聽不懂,她怎么會這么痛快地收下禮物,這可都是自己的心意。 寶珠被看的臉又發(fā)燒,隨手拿過一個面具,蓋到他臉上,“怎么離開這么久,一點沒變,虧我今天在機場還以為你長大了點呢?!?/br> 乾啟拿開那面具,又拿了個發(fā)卡,胡亂別到她頭發(fā)上,打量著說:“再怎么說還是比你大一點。對了,咱們今年一起過生日吧?” “你的生日在九月,我在十一月,怎么一起過?”寶珠抬手摸了摸頭上的東西。 乾啟說:“哪有什么不可以,你到時候算好時間,我們一起歐洲玩去,順便在那邊過生日,先過我的,再過你的。” “做夢!”寶珠拿下那發(fā)卡,“我們倆都那么多事情做,誰有時間跑出去兩個月。” 乾啟說:“當然不是只出去玩,你可以順便在歐洲買點流落在外的文物,那邊我也看了,挺多古玩市場?!?/br> 寶珠一想,順著頭發(fā)說:“這倒也可以?!逼?,還是搖了搖頭,“今年肯定是不行,我們又要在這邊和他們商量燒瓷,店鋪那邊都沒時間管,我準備選在十月正式開張,而且……我還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明年大概才會有時間?!?/br> 乾啟正在翻騰首飾盒的手一頓,問道:“你又想干什么?” 寶珠看著他,眨眨眼說,“我想以后開一間拍賣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