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節(jié)
執(zhí)念不知從何而起,那時候一個幼兒園里,中午午睡的時候,他就這樣看著單明媚,想著,她的睫毛怎么那么長?她的臉又為什么那么光? 安安靜靜的睡容,她一定是天使變的……和現(xiàn)在一樣。 可是,只要她一睜眼,她就會瞬間翻身而起,左右滿世界的找乾啟,成了個風(fēng)一樣的女子。 記憶,也許有痛,但那絕不是自己的,自己沒痛過。只知道不知從哪一天起,就變成了這樣,——她追他,而他追——她! 前一個他,是自己最好的哥們兒,后一個他,是忘我的自己。 之所以,沒痛過,沒嫉妒過,是因為他知道這是自己喜歡的人,但乾啟更重要——那是自己親如兄弟的兄弟,就像這些年,多少人背著自己說乾啟犯傻,對單明媚一再容忍,所以那些人沒兄弟,他們也不懂! 這年頭,如果有人還曾奢望有能夠托孤的兄弟,那自己和乾啟,無疑會是這樣的兄弟??上]機(jī)會證明,趙新總想,就算乾啟離開一萬年,離開的遠(yuǎn)到回不來,自己還是會幫他看著他的東西。 他在意的東西還要什么?——唯有寶珠,那人可不用自己看。 趙新笑了起來:乾啟講義氣,沒想到找了個老婆,和他一般的講義氣,連掙錢發(fā)財,也不忘拐彎抹角的帶上大家。 他覺得乾啟真是有福氣,有福氣不是他找了寶珠有多好,而是他喜歡的人也碰巧喜歡他! 這種福氣,不是很多人都有……他收回飄遠(yuǎn)的思緒,一對上床上的人,頓時心中一凜,驚跳道,“明媚……你什么時候醒的?”她正睜著大眼睛,冰冷冷的望著自己,眼里毫無感情,像看一個陌生人。 她也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而是轉(zhuǎn)開臉,看著窗外的細(xì)雨,輕柔,纏綿……許是在倫敦那酷愛下雨的破地方住了一年,如今看到雨,她的臉色竟?jié)u漸柔和了起來趙新看了一眼藥瓶,現(xiàn)在打的藥里面不知道有沒有添加鎮(zhèn)定劑。 他是來醫(yī)院陪人的,理應(yīng)陪著病人說話,可惜,這病人自從醒來后,就是一言不發(fā)。她甚至連問都沒有問,自己的腿怎么樣,自己的身體怎么樣?她好像一朵花,陡然枯萎的花……不見歲月流逝,連花蕊都已蒼老。 他就那么陪坐在那兒,一轉(zhuǎn)眼,天都黑了,一天就又要過去了……這時,趙新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她不說話,她也不吃東西,她,像自閉了一般在自虐! 這還得了,好歹得堅持到她家人來。 “明媚,小啟他真不好,壞毛病一大堆,你根本震不住他,這么多年都沒見面,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不是真喜歡他。” “明媚,我們也算是好朋友是不是?我是個直脾氣的人,你不喜歡我,也沒關(guān)系,你想利用我繼續(xù)接觸小啟,也沒關(guān)系,你好歹說句話?!?/br> 于是這一晚,趙新一直都在說他好哥們的“壞話”中,喋喋不休地度過。 ****** 第二天清晨 寶珠和乾啟倆人在客廳吃早餐,剛放下咖啡杯,就有人來敲門。 外間守著的人去開了門,轉(zhuǎn)眼進(jìn)來說,“乾先生,對方說是來送禮物的?!?/br> 硯臺,印泥,印盒,筆……十幾樣,一溜擺在長幾上,寶珠從左看到右,又走回來,沒有上手。 來送禮的是個年輕男人,反常的,身上竟然沒有土腥氣,不像靠盜墓生活的,說話也挺客氣,“早前不知道,不小心沖撞了……這不,東西都原封不動的送了回來?!?/br> 看那女主人不說話。來人也不尷尬,繼續(xù)陪著笑臉說:“聽說東西您還沒見,這硯臺可是正經(jīng)清乾隆時候的……” 這些東西耗時耗力,是趙老三輾轉(zhuǎn)從很多人那里托關(guān)系找來的,寶珠交代了這么久,才滿打滿算收了這些,現(xiàn)在讓他一說,好像成了他們的功勞。 她轉(zhuǎn)身坐進(jìn)沙發(fā)里,看向那個人,不緊不慢地開始說:“湖筆、徽墨、宣紙、端硯……我自己收了多少東西心里有數(shù)?!?/br> 那人臉色一白,這口氣,就好像知道自家地里種了幾樣菜那種口氣,他忙點頭,“對!我就是把東西負(fù)責(zé)給您送回來,不磕不碰,不多不少就行!” 寶珠冷笑了聲不再搭腔。乾啟反而笑著說道:“你們負(fù)責(zé)人得消息還挺快,我們才來住了一夜,他們就找上門了?!闭f到后一句,那笑容就沒了。 送禮的男人心中一驚,暗叫糟糕,太心急,對方反感了。 但東西已經(jīng)送來,也沒有帶走的道理,含糊著說:“昨天是幫里一個新來的兄弟沒長眼,傷了你們的人,桌上那份禮物,是給他壓驚的。”說完也不等人問他,就連忙告辭了。 搞得好像寶珠和乾啟才是壞人,也沒解釋,為什么打人? “我們昨天才到,別人今天就來示好,而且態(tài)度180度的轉(zhuǎn)變,你知道這說明什么問題?”寶珠看著那合上的人影,靠近沙發(fā)里。 乾啟揮手,讓人把東西拿下去檢查,“至少能說明兩個問題?!笨吹饺硕汲鋈チ?,乾啟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搭上她的椅背,“第一,上面有他們的人。第二,他們雖然想大事化了,小事化了。但也在變相的告訴我們,關(guān)鍵的地方應(yīng)該有他們的人,他下巴點了一下桌子上的東西,是不是還有點挑釁的意思?” 第240章 夏聽音 “如果是挑釁,就不會把東西原模原樣給咱們送回來?!蹦强刹皇且惶靸商炷軘€到的東西。寶珠說,“這明顯就是想示個好,又不愿墜了自己的威風(fēng)?!?/br> “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這種人,思維慣性就是這樣?!睂氈闇啿辉谝獾胤治?。說完又怕自己男朋友沒面子。她抬手拍了拍乾啟,安慰道,“乾四爺您打交道的一般都是人情練達(dá)之人,這種小心思,你不了解完全正常。” 乾啟反問道,“那你一天足不出戶,我認(rèn)識你,轉(zhuǎn)眼一年半了,你認(rèn)識的人,兩只手我就能數(shù)過來,那你又是如何練就的如此洞若觀火。” 又是這種問題……如果不一次解決,以后恐怕還會越來越多,人的好奇心就是這樣,一旦被點燃了想要熄滅可沒那么容易。寶珠看向他,幽幽道:“曾經(jīng)的日子太心酸,你總提過去,是想我再仔細(xì)回憶一遍嗎?” 乾啟頓時被鎮(zhèn)住了! 他哪里舍得她再回憶那些痛苦不堪回首的過去,雖然明知這人,有時候的話不能信,這么長時間,自己又不是傻子,早暗自不知觀察過多少回,這人吃得好睡得香,大多數(shù)時候,不經(jīng)意間,她完全都忘了自己曾經(jīng)結(jié)過婚,怎么可能會心酸? 但既然,她已經(jīng)這樣說,就算是假的自己也得先聽著,因為當(dāng)她會說一句假話來糊弄自己的時候,至少代表這個問題,——她是真的不想談! 倆人來日方長,當(dāng)天下午,乾啟先辦正事,來到了公安局。 “有個壞消息,對方的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我們成立的專案組?!鄙洗谓哟母本珠L又開門見山。 乾啟笑著說:“是呀,不止知道,還把搶我們的東西送了回來。” “真夠囂張的!”那副局長問清楚細(xì)節(jié),連連搖頭,“這幫人,其實從九十年代初就已經(jīng)開始涉及盜墓活動,當(dāng)時是自己盜,后來,盜墓的人多了起來,他們就兼顧倒賣文物?!?/br> “是不是你們內(nèi)部……”乾啟沒點明。 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副局長說,“這種犯罪團(tuán)伙,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計劃和部署,他們有自己的中轉(zhuǎn)站和固定客戶。人脈也很廣……但是沒有想到,這次專案組的消息會泄露的這么快。” “那你們準(zhǔn)備怎么辦?” “當(dāng)然不能任由他們在本地做大,但是,之前我也跟你說了,他們是全國流竄犯罪,據(jù)我最新得到的消息,他們幾個大頭都已經(jīng)分別散開,現(xiàn)在全都離開了河南?!?/br> 乾啟:沒想到得消息快,跑的更快! “我們能做的只是繼續(xù)監(jiān)控,掌握到全部涉案人員的行動規(guī)律之后再決定收網(wǎng)。” 乾啟看到桌上有資料,拿起一張照片說,“這就是主要的涉案人員嗎?” “對,原本我想讓你看一看?!?/br> 乾啟笑。大概是考慮讓自己認(rèn)清楚這次得罪了什么人。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了,竟然還真有熟人。他看著照片上的人,有些哭笑不得,對著副局長說,“這個,我能拍一下嗎?” 人家哪里敢讓他拍,“不用拍,這些照片你拿去就行。回去多看幾次認(rèn)清楚人也好。” 乾啟心里有數(shù),面上卻是一點兒沒露,所以對方壓根沒看出來,他是因為看到了熟人。 酒店里 寶珠一年到頭從來不休假,沒想到第一次休假竟然是這種情況。趙老三已經(jīng)被平安的送回安城,剩下的事情跑里跑外的都有乾啟,寶珠破天荒的,竟然覺得自己沒事可做。 她躺在床上打一會兒游戲,坐在沙發(fā)上看一會電視,總之什么無聊她干什么。但很快興趣就沒了,覺得太浪費時間。 喜歡看電視的人,可以鉆到電視劇劇情里面,一年到頭跟著劇中人悲悲喜喜。不看電視的寶珠,就不大習(xí)慣這么殺時間。天哪,民國平均壽命才三十多歲,哪有那么多時間浪費在虛無縹緲的事情上。 終于她的愛人回來了,也帶給了她生活的樂趣,一打照片扔在茶幾上,“你趕緊來看看,保證有驚喜?!?/br> 她忙跳下床,穿上拖鞋跑過去看。她很少跑,這樣活潑的動作滿滿少女的青春靚麗,乾啟洗了手出來,她正拿著照片一臉驚訝,望著他說,“呦——這還真是老熟人,你說怎么劫匪也有職業(yè)設(shè)想,難道從一個綁架犯,變成盜墓賊也是職業(yè)升級?” 乾啟一本正經(jīng)地嘆息道,“人這一輩子,都是做著自己不喜歡的事情,用這種付出去換取做自己喜歡事情的資格。也許他們原本的理想就是當(dāng)一個盜墓賊,做綁匪只是無奈之舉?!?/br> 寶珠也跟著嘆了口氣,“說,哎呀,你這么了解他們,那快過來,咱們一起商量一下把他們送到他們應(yīng)該去的地方吧!” 乾啟大聲笑起來,“這下趙老三不冤枉了,起碼得個明白,那天打他的人,一定是這個老大。他現(xiàn)在加入這集團(tuán),也是二把手。” “趙老三是帶我受過了?!睂氈檎f,“在安城吃了大虧,難怪聽到地名就要打人。” 乾啟忍著笑,走過來一邊解開領(lǐng)口紐扣,一邊摟上寶珠,倆人窩進(jìn)沙發(fā)里,“上次后來的事情怎么辦了?”照片上正是上次綁架賈承悉父親的綁匪,后面的事情,自然是為他們后來的情況。 “你問我?”寶珠指著自己的鼻子像是不可思議,“你怎么能問我。” 乾啟抬手捏上她的鼻子,“我怎么不可以問你?” 寶珠笑著向后躲,乾啟這是靠過去,吻就不由自主又落在了她的臉上,一下又一下,仿佛這是自己現(xiàn)在唯一的功課,每一天,就是吻她。上次吵架時,乾啟覺得心中豎著一堵高高的墻,擋著他和寶珠,他想和她親昵,想和她無間,想和她不分彼此,但總不行。 可現(xiàn)在,不知從何時開始,那堵墻早已消失。他摟著她,抱著她,輕吻她,這世上,就沒有更重要的事情。 寶珠也只是怔怔地由著他,任由他和自己呼吸相纏,一瞬間就可以把正事忘去九霄云外。 原來熱戀,才是最浪費時間的,倆人可以不厭其煩的做著同一樣的事情,甚至是互相看著傻笑,這明明比看電視,刷電腦更浪費時間,但卻令自己心甘情愿甘之如飴。 戀愛也許是種??! 她抬手,搭上乾啟的臉,再沒有一個人,可以令她做到這一步。當(dāng)然,也只是這一步而已。但有什么東西,越來越頻繁地流淌進(jìn)空氣中,令她臉紅心跳緊張不已,甜蜜刺激又危險……她不敢深想。 為了分散某些人的注意力,她說,“當(dāng)時,詹遠(yuǎn)應(yīng)該有跟進(jìn),讓我先給他打個電話問一下好嗎?” 乾啟卻看出她的意圖,身子一挪,一下壓在她身上,“那就這么打!” 沙發(fā)上,寶珠整個人都僵了起來,被一個男人這樣壓住,他的氣息,整個都籠罩著自己,無處可藏。她連呼吸都不會了,更何況是說打電話。 “小啟……”她第一次顫悠悠的低聲喚他,近乎哀求。 乾啟的心,眼神,全都凝在她的身上。望著她的目光,柔柔沉沉的都是專情,他其實,真的不想放手,越來越不想了…… 手機(jī)胡亂塞給寶珠,他坐起身來一把又把她抱進(jìn)懷里,下巴擱在她的頸窩里,像一個乖乖的小孩子,摟著她,等著她打電話。 寶珠有些快要被磨瘋了,“你這樣抱著我,我還怎么打電話?” 乾啟手一抬拿過手機(jī),反問道,“要我撥號嗎?” 離得近,他的氣息,就沖上了自己的脖子,寶珠癢的連忙又閃,“你這樣,我還怎么和人好好說話?” 這聲音又嬌又媚。乾啟傻了一會,才依依不舍的松開她。吩咐的語氣說:“這樣的語調(diào)可不能便宜別人,你喝兩口水再打電話。” 寶珠沒理他,低頭笑著,撥了電話,轉(zhuǎn)眼那邊就通了。 果不其然,詹遠(yuǎn)當(dāng)時跟了對方。 “他們回去就搬了家,我也就是跟到他們安排家人換的新地址,后面就沒再跟了,我一個人哪有那么多人手?” 電話里詹遠(yuǎn)的聲音又冷又硬,寶珠猛然發(fā)覺,自從認(rèn)識自己,他那根石楠根煙斗,好像就再沒有出現(xiàn)過,也許因為這樣,脾氣總不好,她不由笑起來,“你還挺專業(yè),我記得當(dāng)時沒有委托你跟他們?!?/br> “收了三百萬的支票,那得闖多大的麻煩!錢收了也得保證自己有福消受?!?/br> 寶珠磨了兩下牙,陰側(cè)側(cè)地說,“別廢話,地址發(fā)過來就行?!?/br> 乾啟把筆遞過去,看寶珠寫下地址,得來全不費功夫,一彈那地址說:“這里跑了,他們到老家去抓人,不信守株待兔抓不著活的?!?/br> 人一輩子辛辛苦苦忙忙碌碌,大多數(shù)都是為了父母妻女,希望他們能有個安逸的生活,縱然是刀口上舔血的狠心無良之輩,也有自己割舍不下的親情。 他陪寶珠去了窯廠,原本以為要很久才有消息。誰知道,半個月都沒,就收到了好消息。 參與綁架那幾個,果然如乾啟所料,一個不落,全都抓了。這次,不用那么麻煩,公安局里有證據(jù),也不用提綁架的事情,就倒賣國家文物這一類,就夠他們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