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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詩酒趁年華在線閱讀 - 第62節(jié)

第62節(jié)

    “三可生萬物否?”

    顏神佑猛聽到楚氏問話,刷地坐直了,才轉(zhuǎn)過臉去看楚氏。見她還在等答應(yīng)呢,只好僵硬地點頭:“嗯?!?/br>
    “若是不成呢?”

    “試了,有可能不成;不試,必然是不成的。”

    楚氏沒再繼續(xù)這個主題,只是問:“你爹說與你挑了些婢子?”

    顏神佑道:“都是與我一般大的,我就是想,一個人玩沒意思,拉著她們練練手,擊劍什么的。阿竹太大,阿琴又不會這個?!?/br>
    “與之俱長?倒好是心腹了,大善?!庇窒耄@做得算早了,否則過二、三年,也該與他們兄弟姐妹都配些個這樣的人手。楚氏當(dāng)年搞死吳氏,就是因為身邊忠仆打手多。

    顏神佑笑道:“我也就一早一晚與她們一處習(xí)個擊劍?!?/br>
    楚氏正色道:“你只要隔三岔五見見她們,別沒事作踐她們,這就是情份了。再長大些,你該同與你一樣的人多相處,尤其你們兄弟姐妹,才該是一家人!聽明白了嗎?與外人,不可過于親近?!?/br>
    這回連顏希真都坐正了聽。顏希真是個很好的傾聽者,沉靜有度,輕易不大開口。顏神佑在祖母面前也老實,含糊地“嗯”了一聲。

    楚氏道:“十語九中未必稱奇,一語不中則愆尤駢集;十謀九成未必歸功,一謀不成則訾議叢興。”

    顏神佑聽了,深以為然,心中卻又有一點不服,總覺得,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她是要養(yǎng)心腹的,自然要同甘共苦。

    作者有話要說:【1】宗法禮儀,不以官位高低定尊卑。長就是長,幼就是幼。族長就是族長,家長就是家長。以官位、錢財來決定話語權(quán)的,不是沒有,但是都不是正路。嫡枝發(fā)話了,還是管用的。

    舉個例子——

    袁世凱是庶出,他生母是小老婆,到死都沒能進(jìn)祖墳。后來他發(fā)達(dá)了,還要稱帝。就這樣,想把親媽移進(jìn)祖墳里跟爹葬一塊兒,可他嫡出的大哥不答應(yīng),到他死,他生母都沒能進(jìn)袁家祖墳。當(dāng)時的中國,基本上是他掌握的北洋,他老家在項城,勢力范圍內(nèi)吧,都沒能成。

    袁世凱一氣之下,給自己修了類似帝王級的陵墓啊,親媽埋得十分豪華,可就是進(jìn)不了祖墳。

    他這大哥也忒有原則了……個人懷疑是在慪氣。不過這一慪氣吧,倒顯得有風(fēng)骨了。后來袁世凱被罵死,估計袁大哥還要說自己有先見之明。(最后一段是我猜的。

    據(jù)說晉江現(xiàn)在好了,謝天謝地,謝謝管三放過了那個服務(wù)器!

    ☆、53·又被教育了

    顏神佑在楚氏那里灌了兩耳朵的道理。細(xì)細(xì)一想,也都對,但她總是有那么一點不太甘心。原諒她穿前就是個草根,別說傭人長工了,就是鐘點工也雇不起來,長大后親媽幫她洗衣服她心里都惴惴不安。

    雖然穿越之后瞬間腐敗了,特權(quán)階級了,從不安到能夠接受現(xiàn)狀了??纱蛐难蹆豪?她對以奶娘阿圓為首的眾侍婢,是純把人家看成從事一份職業(yè),拿著她家薪水干活的人,銀貨兩訖的那種。因為相處得久了,還生出一份難言的親近之感。

    現(xiàn)在要找親兵,當(dāng)然是想推心置腹的。是把安全交到人家手上——雖然估計不大用得著,但是有備無患——必須有深厚的感情吶!

    顏神佑一直認(rèn)為,小說電視里隨便就拿個心腹頂缸求脫身這種事,簡直蠢得不能再蠢,所有拿心腹頂缸的,最后都難逃失敗。很大程度上,主人與心腹,其實是一體的。

    人沒了心腹還能活嗎?

    不過她也不跟楚氏頂嘴,只是暗自思忖,怎么找一個平衡點:她還得讀書學(xué)習(xí)呢,跟堂姐都學(xué)不到一塊兒去,跟沒基礎(chǔ)的新伙伴怎么可能學(xué)到一起去嘛。

    #想太多#

    楚氏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并不完全接受。心道,到底年紀(jì)小。等看到顏希真卻是認(rèn)真記下了這話的時候,又覺得,顏神佑這是想太多。小朋友智商高一點不是壞事,但是這事上最怕的不是聰明,而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好在還年幼,有大把的時間用來吃一吃苦頭,等她發(fā)現(xiàn)做法有問題的時候,就該明白什么是正確的了。

    楚氏且將此節(jié)放下,看顏希真記得認(rèn)真,便說:“方才你在讀什么?”

    顏希真將不明白的地方指給了楚氏看,楚氏道:“這里面卻是有典故的,除非君臣之大妨,否則便不是官定人位,而是人在做官。是時事所需。譬如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原是平等,久而久之,御史大夫便不如二者。雖說是地位相當(dāng),其權(quán)弗如?!?/br>
    顏神佑這時倒認(rèn)真聽了起來。

    楚氏講完,便問顏希真:“聽明白了嗎?”

    顏希真帶一點猶豫地道:“明白了?!?/br>
    楚氏又問:“嗯?你明白什么了?”

    顏希真便不敢回答,沒問到自己,顏神佑也不敢接話。

    只聽楚氏語重心長地道:“不明白便要問,不問,怎么能明白?我與你們說了,你們也不定能懂,不說,你們就更不懂了。”

    這話說得跟繞口令似的,顏希真聽得有些迷糊。她不知怎的,近來頗有些畏懼楚氏,依舊不是很敢接口,忍不住去看了一眼堂妹。

    顏神佑正在那兒琢磨呢,就聽楚氏說:“你不須去看二娘,人生在世,誰也替不得誰!她懂的,是她的,不是你的。她比你多的,都是你們未必用得到的。真要用得到的,除非你們是塊朽木,否則硬刻,我也給你們刻上去!你只說你懂了不曾。”

    顏神佑嘴巴微張:(⊙o⊙)!怎么又說到我身上來啦?

    楚氏也是借機(jī)在敲打顏神佑,生恐她自恃聰明,最后長歪了。畢竟,顏神佑有一個有前科的爹,楚氏也怕顏神佑突然抽個風(fēng)什么的。身為一個女人,楚氏明白,聰明女人的殺傷力,一點也不比男人小。

    顏神佑躺槍。

    顏希真畢竟還小,一時接不上話,顏神佑乍著膽子問楚氏:“阿婆,那什么是必得要會的呢?什么又是可有可無的?”

    楚氏道:“世是從沒有無用的學(xué)問,只是人之精力有限,不能全知全能,不得不有所放棄而已。你若學(xué)有余力,自然可以多學(xué)多練,我可曾阻止?然而凡事亦須有個主次,禮法規(guī)矩、人情世故是必要懂的,這些是柱石,余者不過添色而已?!?/br>
    簡單地說,最重要的就是世界觀和方法論嘛,其他的屬于具體的自然科學(xué),揀些平常用得到的先學(xué)。對于她們而言,就是讀書識字別做文盲,通一些雅致的活動比如琴棋書畫,女紅粗通即可,其余的,就真是可有可無。完全是錦上添花了。

    顏神佑聽懂了這個,點頭道:“我明白了?!?/br>
    楚氏對顏希真道:“一時不明白不要緊,咱們有的是時間去學(xué)?!彼F(xiàn)在反而有點擔(dān)心顏神佑,總覺得這丫頭得吃點虧,才能學(xué)乖,才能真正符合她的期望。楚氏對顏神佑的期望還是不小的,以前覺得她懂道理,沉穩(wěn)而有主意,現(xiàn)在倒覺得,主意太大,也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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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氏的擔(dān)心并不多余,姜氏也正擔(dān)心著女兒的教育問題。她已經(jīng)埋怨了顏肅之好一陣兒了:“你怎么也由著她胡來呢?”

    顏肅之好聲好氣地賠著笑:“我既答應(yīng)了叫她自己挑,便不好食言。且她想的也不算很錯……再者,當(dāng)著許多部曲的面,我若駁了她,她豈不是要臉上不好看?”

    姜氏嘆道:“你太慣著她啦,回來我要好好說她,你不許再護(hù)著了。你也去書房讀書去!”

    顏肅之一步三回頭被趕到前面讀書去了,他確實需要做一點文字工作。比如他混了幾天太仆,太仆負(fù)責(zé)天下的畜牧工作,何處有馬場,何處又是畜養(yǎng)牛羊之所,都記了下來,他得整理一下。

    既然猜到天下會有大變動,戰(zhàn)馬是不可缺少的。騎兵的機(jī)動能力是步兵不能比的,特別適合搶占先機(jī)、長途奔襲。又有牛羊,可是美食。必須趁著還記得比較清楚,先準(zhǔn)備一份地圖,把這些給標(biāo)記一下,尤其是京城附近與顏家莊園周圍的馴養(yǎng)集中地。

    于是,顏神佑帶著阿琴、阿竹、阿梅回來的時候,能保駕護(hù)航當(dāng)狗腿的人還在那兒哼哧哼哧畫地圖。她就被姜氏勒令站好聽訓(xùn)。

    姜氏覺得,其他方面也就罷了,這大是大非的問題,必須再次訓(xùn)誡!

    先問了楚氏講了什么,便對楚氏說的“相處便是情份”、“禮法規(guī)矩、人情世故是必要懂的”給予了肯定。然后開始了她自己的訓(xùn)話:“你自己好生想想,什么是‘禮法規(guī)矩、人情世故’!不要拿你那點小聰明來琢磨世事!你又懂得什么是世情了?”

    顏神佑心說,我沒有覺得我有多聰明啊,我這是被逼出來的好嗎?還有,我知道世情有對奴婢部曲恩威并施什么的,我這也沒吆喝著大家平等不是嗎?就是多親近一點而已……

    姜氏恨得直捶憑幾,阿圓連忙搶上來抱住她的手:“娘子息怒,好生與小娘子說,她聽得明白的。別氣壞了身子,你這還有一個呢。”

    姜氏大口喘著氣道:“世道多艱,你的身邊是永遠(yuǎn)也不會缺小人的!仔細(xì)防備地還有疏失,躲且來不及的事情,你還將這些人品有失的都拉到身邊兒來,你是嫌日子過得太舒坦么?從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能明辨得了身邊所有的小人嗎?有漏網(wǎng)的一、二,就夠你受的了!躬自反省、慎自修養(yǎng)還不來及!人生在世,骨rou至親尚且有要陷手足于不義的,何況外人?”

    說到最后,已是語帶哽咽了。

    阿圓心說,壞了,這是想起娘家那個差點坑死全家的貨了。急急給姜氏試淚:“娘子,嗐,娘子,別哭,這時候哭對身子不好。小娘子,還不來給你娘說,你都聽明白了,以后聽你娘的話?”

    阿圓能猜到的,顏神佑自然也是猜到了。何況姜氏說得也是有理,顏神佑好就好在還有點反醒的習(xí)慣,能聽得進(jìn)去道理。當(dāng)時就明白了過來,姜氏這說得有道理啊,自己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現(xiàn)在屬于“沒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也要上”,吃多了撐的才干那“沒困難創(chuàng)造困難”的蠢事啊!

    飛奔到姜氏跟前,開始賣萌:“阿娘,是我想岔了嘛,現(xiàn)在不是明白過來了嗎?我都沒哭,你哭什么呀?讀書別人替不得,吃飯睡覺和哭……也不用替啊。”

    姜氏被她逗得破涕為笑,一指戳到她的大腦門兒上:“你又淘氣了!”

    顏神佑故意虛抹一把并不存在汗,拿一雙大大的桃花眼,將姜氏上下一打量:“雖說美人就算哭也是梨花帶雨的,怪好看的,不過還是少哭吧,看見了心疼呢。嗷!”

    臉被掐!

    阿圓理著袖口掩口而笑,笑過了,又喚人來打水給姜氏洗臉。洗完了,也不見涂粉。卻是因顏啟之喪,全家上下戴孝,不但要素服,還不能上什么脂粉。阿圓給姜氏擦完了臉,便說:“還好,不太干,夏季還好,有些雨水,到了冬天哪怕有雪,也要干燥,怕臉上要皴了呢。這可怎么是好?”

    姜氏道:“另合了面脂罷,有甚好大驚小怪的?換一種香料,不要太香?!?/br>
    卻是特有的面脂配方,基礎(chǔ)料都差不離,只是配料各種方子各有不同。然則冬天用的香料,卻普遍比夏天的要濃些。孝期用便不大合適。這樣的事情有些年載的人家在配方上早有準(zhǔn)備,換過就是。

    阿圓嘆道:“也只好如此了,就怕用不慣。”

    姜氏道:“該做的禮數(shù),總是要做足的?!?/br>
    顏神佑一邊聽了直點頭,姜氏笑道:“你點什么頭呀,又聽懂了?”

    顏神佑道:“那是。”教育,就是從這么一點一滴的事情上積累的,許多常識并不是特別拿出來講的,卻是一天一天的浸潤出來的。乍拎了一個土鱉進(jìn)這個圈子里來,沒個人指點,真是被笑話了還不知道人家為什么笑。

    姜氏道:“過來,張口,我看看你的牙?!?/br>
    顏神佑在換牙,門牙已經(jīng)換了,長得還挺整齊。姜氏看了,叮囑道:“不許拿手碰,不許舔!不然就長得一嘴的歪牙了。”

    顏神佑抽抽嘴角:“知道了?!彼仨毑粫焓峙觯皇沁@舔么……她努力克制。

    姜氏又說了晚飯給顏神佑吃rou靡,菜也要蒸得爛爛的,鮮果不許她上牙啃,讓榨了汗來給她喝。樣樣想得周到。

    阿圓笑道:“每天都要說這么一回,都記下啦,廚下豈敢疏忽了?”

    姜氏自嘲道:“也不知怎么的,近來多話?!?/br>
    阿圓湊趣兒道:“想是小郎君想說話?”

    弄得姜氏臉上紅了一下。

    不多時,晚飯時間便到。姜氏派人去喚顏肅之的時候,顏肅之正畫得入迷,此時天長,他還不覺得時間已晚。抬起手來揉揉脖子,努力當(dāng)個好爹的人張口就問:“娘子責(zé)罰小娘子不曾?娘子氣著了沒有?”

    來人答曰:“娘兒倆正有說有笑呢。”

    顏肅之這才開心地道:“這就好?!?/br>
    到了后面一看,果然母女和諧,這一頓飯吃得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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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第二日上,顏肅之又去看他的“兵”了。馬上就要秋收,秋收的時候練兵,那是耽誤收成,他得趁還沒農(nóng)活的時候先給這些兵立好了規(guī)矩,讓他們適應(yīng)他的方式。與他同行的,還有姜氏安排的三輛騾車,為的是將顏神佑挑的那些個人給接過來。

    姜氏還特別派了阿圓押車,阿圓到了一看,便宣布:“一應(yīng)行李不須帶,衣裳也不用,家里自有與他們的衣裳穿?!闭茫∠碌倪€能與弟妹們穿。

    于是小姑娘們一個個的就穿著隨身衣裳上了車,阿圓很容易就看出來,這里面倒是穩(wěn)重像樣兒的小姑娘居多。小胖妹特征比較明顯,阿圓還吃了一驚:這樣的人家,能吃飽穿暖了就差不多了,略白胖些已是不錯了,這么個rou球兒,她得……吃多少東西?。?/br>
    還有嘰嘰喳喳不定真兒的兩三個小姑娘,阿圓心里已經(jīng)把這倆給放到黑名單里了,預(yù)備著拿回家去就給姜氏說,這幾個不行,給兩匹頭,依舊打發(fā)回來。

    當(dāng)下顏肅之留在那兒練兵,阿圓就帶著三車的小姑娘回塢堡去了。看這樣兒,活似是個牙婆在拐賣兒童= =

    一路上,再穩(wěn)重的小姑娘也漸漸沉不住氣了。開始還好,皆是鄉(xiāng)間景色,那一等安靜的小姑娘還能坐得住。午間停下來吃飯時,還能有不喧嘩的。待午后塢堡越來越近,便有越來越多的小姑娘擠到車窗、車門邊上,伸頭露角地去看塢堡。

    她們這里絕大多數(shù)人長這么大,還從來沒出過村子,自然不曾見過這般宏大的建筑。哪怕是顏神佑這種穿過來的,見到塢堡還要吃一驚,何況這些小孩子?就聽到抽氣聲此起彼伏,竊竊私語的算好的,還有忍不住大聲說:“嘿!可真高呢!”、“比咱村兒都大!”、“皇帝住的也不過這樣了吧?!”等等等等。

    阿圓不得不說:“都不要說話!安靜!吵鬧的都送回家去!”

    這才給鎮(zhèn)壓了下來。

    進(jìn)了塢堡正門,且不能直奔場地,先要跟守衛(wèi)的打招呼。雖然顏肅之已向楚氏報備過了,守衛(wèi)還是要點個人頭的。這人數(shù)學(xué)不錯,數(shù)明了統(tǒng)共二十四個人,而且全是小姑娘,估計是選來給小娘子們使喚的,便一點頭:“好了?!?/br>
    塢堡城墻給了小姑娘們很大的壓力,又有阿圓喝斥,小姑娘們都安靜站著,也有偷瞧的,卻都看一眼又飛快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