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又看積木和拼圖一類,覺得也挺不錯的。顏肅之道:“這倒可以,如今春耕已過,他們也閑,我再去的時候,叫他們村子里的木匠做出來就是?!?/br> 顏神佑驚訝道:“那村子里的木匠識字嗎?” 顏肅之道:“略認得些,又不是做學問!照著稿子總是會的。在家里喚人來做,又要磨牙?!?/br> 顏神佑就不問這個了,卻纏著姜氏:“阿娘,借我?guī)讉€人唄?!?/br> 姜氏大驚:“你又要做什么?” 顏神佑道:“借幾個人再做幾副香包,阿琴她們還要跟著我,怕不得閑。找阿娘借幾個人來做些,或送人,或是替換用舊了的。”雖然她玩了一陣兒,又不太想玩,不過有備無患呢。 姜氏松了一口氣:“這有什么難的?你要送誰?” 顏神佑道:“我明天不是要到京里去嗎?就隨手了唄?!?/br> 姜氏這才欣慰地道:“也好,這個你就不用cao心了,我命人做去?!庇峙c顏肅之交換了一個眼色,兩人都放心了一點。 姜氏忽然有一種直覺,覺得如果放任顏神佑繼續(xù)跟客女奴婢這么搞下去,不知道她還要搞出什么化學反應(yīng)來。想到在京里時,她根本接觸不到什么工場農(nóng)村田間地頭,所以表現(xiàn)得還算是個正常的土豪家小朋友。就越發(fā)堅定了要把閨女扔到京城去較正一下的決心! 顏肅之附議。 似乎最大的改變,就是從這小東西去挑了一群客女開始的。掐一掐這根源,應(yīng)該還是有救的。 ———————————————————————————————— 從這一天開始,顏神佑的學習生活開始加倍的忙碌了起來。 姜氏出了月子,聽說顏神佑在這一個月里,過問過家中廚下飲,安排過幾次菜單。還過問了灑掃情況之類,都問到了點子上。便想讓她鍛煉一下,分派了些家務(wù)給她,比如讓她安排一下晚飯。 想顏神佑如果入京,身邊的事務(wù)雖然有阿圓隨行,還是需要她自己有主意。姜氏有點擔心又有點心疼之余,還是硬下了心腸,加緊訓練女兒。除了這些小事,姜氏更加緊了顏神佑對于京城人際關(guān)系的教育。教了許多京中家族之間的關(guān)系,結(jié)合著譜學,給顏神佑擬定了新的課程。這些都是在齊憑正常教學之外的內(nèi)容。 她又和顏肅之一起,給顏神佑擬定了入京之后要拜見的長輩的次序。頭一站是姜家,第二站是楚家,第三站就得去唐儀那里。唐儀聽說他女婿生出來,不由歡樂開懷,就要跟他舅請假,親自跟著姜伍一塊兒過來。 結(jié)果被他舅和他娘聯(lián)手揍了一頓,蔫兒蔫兒地回家讓蔡氏打包了許多禮物送了過來。蔡氏對結(jié)這門親,忽又生出一點猶豫來——“顏家連喪四命,似有不妥?!北惶苾x一揮手:“人老了怎么能不死?顏三兒那是自己找死,德行有虧。顏二我是知道的,人很好?!?/br> ……能跟你玩到一起,這人品本身就值得懷疑好嗎? 饒是如此,蔡氏也不能失了外氣,準備的禮物也是樣樣周到的。唐儀還哭天抹淚地寫了一封信,寫信期間真落了好些眼淚到紙上,信紙都有些皺皺巴巴的了。顏肅之收到之后,十分感動,拍板將顏神佑的第三站就定在了唐家。信的末尾,他還添了一句,你岳母前陣子有點小病,你放心,我老婆去看過了,不是大病。 這也是顏肅之果斷答應(yīng)了姜氏,允許顏神佑去京城的原因之一了。不過這事兒他瞞下了,沒敢跟姜氏說,怕姜氏著急。算一算蔣氏的年紀,也是得病那么一病了,到了這個年紀,一覺睡過去醒不來的都大有人在了。只是除非蔣氏真一病不起,或者死了。小一些的病痛,以姜氏現(xiàn)在的情況,也不能就這么打包回了娘家探病。還不如不告訴她,省得擔心。 不過,顏肅之還是寫了封信回去給唐儀,請他幫忙盯著點兒,一有變故就通知他。 接下來就是去跟楚氏匯報,來年姜家有喜事,要讓顏神佑過去云云。又悄悄跟楚氏說了,唐儀的信里說了,蔣氏的身體有點不好之類。楚氏答應(yīng)得也比較痛快,又說:“既要回京,往你阿舅等處去時,也不要失了禮數(shù)。”這一份的禮物,便從公中走了。楚氏又讓姜氏給顏神佑進行相關(guān)的突擊訓練,比如到的時候是春天,如果要踏青郊游,要如何應(yīng)對一類。 直到這個時候,顏神佑才如愿以償?shù)亻_始練習騎馬。騎馬的場地不在塢堡外,而在塢堡內(nèi)。塢堡周圍幾十里,都是田地,此時正是草木生發(fā)之時,田里的莊稼長勢正好,再土豪,也不好騎馬踩莊稼。塢堡內(nèi)又足夠大,跑馬場也不是沒有。 每天清晨,顏肅之都親自帶著女兒跑幾圈馬,才出去辦正事兒。 顏神佑的第一匹坐騎是顏肅之親自挑選的,總是在太仆呆過,又認真工作的人,顏肅之挑馬也有一套。給女兒選的是匹小母馬,性情比較溫順。釘上馬掌、套籠上鞍,把閨女抱上去。十分嚴肅地告誡:“不許快跑,你拉住了韁繩,握緊,不要用力往后扯……” 顏神佑心中興奮,腿卻有點抖,開始這母馬也不太聽話,就站那兒不動。過了一陣兒才慢慢地走動。顏神佑扎過馬步,這對騎馬也算有幫助,坐得倒還穩(wěn),就是有點僵硬。 被抱下馬的時候,顏神佑還有些戀戀不舍。顏肅之看到她露出這么符合年齡的表情,心里一軟,柔聲道:“明天只要不下雨,咱們還來呢?!?/br> 顏神佑這才拉著他的手,三步一回頭,到后面上課去了。 ———————————————————————————————— 齊憑似乎是得到了楚氏的叮囑,給顏神佑額外添了功課,添的是官制。顏希真也有類似和功課,卻又沒有這般詳細了。顏希真也不爭執(zhí),認真學她的那一份兒,只是在課間的時候,悄悄問顏神佑:“你明年要回京里?” 顏神佑道:“嗯,我大表兄明年要娶親了,阿爹阿娘還要守孝不得去。阿娘讓我回去,還要給外婆問安。” 顏希真道:“那……你到時候幫我捎點東西好不好?” 顏神佑問道:“給誰呢?” 顏希真不太好意思地道:“給我表妹?!边@個也是舅家的表妹。 顏神佑努力回憶了一下,似乎聽姜氏說起過這些親戚,柴家的表妹……好多呢。便問:“哪一個呢?” 顏希真道:“我舅家好幾個表妹,我想都送。嗯,我把你那天要做的香包,做些給她們,好不好?”說著,還有一點點不好意思,似乎是覺得盜用了人家的創(chuàng)意。 嘿,想到一起去了,顏神佑開心地道:“我也想拿這個送人呢。正好了,一起?!?/br> 顏希真舒了一口氣:“那我回去叫她們做了,到時候一份一份的分好了,寫了單子給你,你一總給她們,讓她們自己找就行了?!?/br> 顏神佑笑道:“好啊?!?/br> 顏希真又有點神秘、有點郁悶地道:“三meimei就要被放出來了,可能要跟咱們一道讀書了……”不是她不一視同仁,顏靜姝是給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比較起來,她還是更喜歡顏神佑一點。 顏神佑道:“有阿婆教她,她會變好的。” 顏希真小聲道:“但愿吧,她要不變好,我看著也怪難受的。” 顏神佑道:“阿婆會有辦法的?!币粋€沒爹沒娘,外祖家沒人肯管、仇人倒有一籮筐的堂妹,如果楚氏再收拾不了她,那就真的奇怪了。哪怕教不好,也得收拾得她老實了。 兩人嘰嘰喳喳沒一陣兒,齊憑就敲敲桌子,開始上課了。 顏神佑只把與顏希真的這次聊天當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小插曲,下午,她又帶著阿琴等人去了客女們那里??团畟兩衔缫彩俏幕n,經(jīng)過一個月的學習,已經(jīng)分出了一些層次來了,還真是有幾個是死活學不進去的。顏神佑也不去多管,只把學得最好的幾個人給記了下來。據(jù)說,六妞是學得最認真的,成績也很好。 顏神佑翻了翻作業(yè),知道六妞姓伍,沒好意思問她上頭的jiejie叫什么= = 她打定了主意,明年如果上京,想從客女里挑上十個人一道帶過去。這樣的話,今年生日過后,就要安排客女們當職,而不是繼續(xù)進行崗位培訓了。像六妞,可以安排在阿琴那里先當個副手,看著好了,繼續(xù)使用。 由于年紀還小,這樣的人事變動還得跟姜氏說一聲。姜氏聽了,覺得她這樣的安排也算是合理了,而且分出了層次,便也答應(yīng)了。 又說:“這幾日又要裁新衣了,你想要什么樣兒的?” 顏神佑道:“都差不多,不是還在孝中么?” 姜氏嗔道:“要連你往京里去的衣裳一起裁了,還有,你只守一年孝便好,秋天你就出孝了,怎么還會差不多?” 顏神佑歪頭想了一想:“可爹娘和伯父叔父都還沒出孝呢,我也不好穿太鮮艷的叻,淺點顏色唄。” 姜氏笑道:“你倒懂事,鵝黃、水綠就不錯,淺粉的也好。你還小,穿深色的也沒甚么,只要繡紋能壓得住色就好。冬衣來一兩件兒深色的也成。如今雖不在京里,外面山野里,野物倒多,你爹還說,今冬弄些好皮子來呢,給你做件狼皮的斗篷,要不要?” 顏神佑特別干脆地道:“要!” “那成了,你去與六郎玩一玩罷。他醒著呢?!?/br> 六郎還是不搭理人,這小東西現(xiàn)在還看不清呢,能有什么反應(yīng)呢?倒是會嘰嘰咯咯發(fā)一點聲音了,不過旁人也聽不懂。顏神佑還是很幼稚地讓他叫“阿姊”,他也不理,反而從嘴巴里吐出一堆一堆的泡泡。 顏神佑“嗐”了一聲:“螃蟹!” 姜氏笑道:“又胡說,你阿弟如何像螃蟹了?” 也是,平常吃螃蟹就少,吃的也是熟的,就是連姜氏,也沒見過活著吐白沫的螃蟹呢。顏神佑只得胡亂編個理由:“看他兩條腿,折成那樣,不就像螃蟹嗎?” 被拍。 ———————————————————————————————— 第二天去問安,卻見顏靜姝也出現(xiàn)了。顏神佑因得了顏希真的情報,倒也不驚訝她的出現(xiàn)。只是奇怪:這姑娘怎么老實了許多? 顏靜姝雖然還是會“哼”,但是已經(jīng)很少很少了,也只哼了她兩個meimei一聲。在楚氏跟前卻老實了許多,甚至還帶上了怯意——這是很難得的事情。對著其他長輩,也老老實實問安,雖然語氣里還是有一點不太情愿,至少動作上是做得到位了,不似以前就是胡亂比劃一下。連對堂姐們,也小聲叫“阿姊”了。顏神佑就覺得她眼神都有些呆滯了,心道,也許是禁閉的后遣癥,關(guān)這久,也難怪。 顏希真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這畫風明顯不對呢。她拉拉顏神佑的袖子,努一努嘴。顏神佑對她使一眼色,示意:看阿婆。顏希真一想,也對。 顏神佑又生起了好奇之心,很想知道楚氏是怎么調(diào)教顏靜姝的。只是不敢明白著問,又到了上課的時間,只得將這事憋在心里。 上完了課,回到屋里,就聽阿梅來報告:“小娘子,您猜,太夫人是怎么開導三小娘子的?” 她今天留守,顏神佑便猜她是不是趁機打聽消息去了,不過比起顏靜姝,她更想知道阿梅是通過什么渠道打聽消息去的。于是她便說:“你知道了?哪里聽來的?” 阿梅笑道:“我今天跟去領(lǐng)下個月的柴炭,遇到了看她的人,就問了兩句。太夫人也沒打也沒罵,就關(guān)了她些時日,就好了?!?/br> “嗯?” 阿梅道:“往屋子里一扔,也沒人跟她說話,窗戶都封了,日夜不見光,只有用飯、更衣的時候給點燈。一日三餐,更衣五次。其他時候一片黑,就老實了。聽說,開始關(guān)了三天,一出來就罵,太夫人二話沒說,又關(guān)了她十天。出來推一小四娘一跤,又關(guān)十五天。再出來就老實了?!?/br> 顏神佑:她發(fā)誓,在翅膀硬起來之前絕對不會惹這位boss了!口上卻說:“吃這一個月的苦頭,能從此消停了,也算因禍得福了,否則……”跟boss作對,還能有什么然后??? 阿梅心有戚戚焉:“也對呢,忤逆長輩,又氣壞了曾祖母,不好好調(diào)教,能有什么好下場呢?” 顏神佑心說,你不知道。 ———————————————————————————————— 就在主仆談話之后沒多久,顏靜姝也被扔過來跟堂姐們一起上課了。問安的時候,顏神佑就聽到了這個消息。顏靜姝穿得整整齊齊的,身后一個面生的婢女捧著她的文具。 楚氏對顏希真與顏神佑道:“你們兩個是jiejie,要多看顧meimei才對。” 兩人一個多余的字也沒說,一齊上前道:“是?!?/br> 楚氏又說:“你們過來,靜姝?!?/br> 顏靜姝就上前,對她倆行禮,道:“以前是我不好,推了兩位阿姊,險些釀成大禍,我知錯了?!?/br> 楚氏又看向兩個年長的孫女兒,這倆能說什么呢?只得互看一眼,顏希真說:“我們并沒有事,你以后別再這樣了就好。” 顏神佑道:“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 楚氏這才露出一個笑來:“這樣才好,一家人,總要和和氣氣的。往后你們?nèi)齻€便一處讀書吧?!?/br> 顏靜姝本來也不算笨,只是落了些功課,進度便有些慢。不過經(jīng)過楚氏的辣手整治,倒是聽話了許多,上課的時候讓坐正就坐正,讓寫字就寫字。 顏神佑還是不怎么跟她說話了,顏希真倒是問過兩句,她也認真答過了話。當天下課,顏神佑又派了阿竹,給顏靜媛姐妹倆送了些玩具過去。第二天也沒見顏靜姝抗議什么的。 日子就這么平靜地過去了,顏神佑依舊當她的“神童”,依舊帶著侍女、客女習武。到了七月生日的時候,客女們里已經(jīng)徹底分層了,十九個人,五個是差生,真的學不進去的那種。六妞與陶九算是尖子,其他的都算是中等了。 顏神佑將這個結(jié)果報給了姜氏,姜氏道:“何二女的父親,你阿爹留著有用,若沒有合適的機會,就且這樣罷。其他的人,你看著有用就留下,若沒用的,趁早打發(fā)了,想要好的,更揀新的來挑揀。”不怕,反正人多。有機會了再挑、再買、再訓。 顏神佑道:“哪能個個都出色呢?只要心眼兒不壞,也沒什么。帶了這么久了,勝在聽話?!?/br> 姜氏笑道:“這倒也罷了。我還有事要告訴你,從今日起,每月與你十貫錢,你學著管一管賬?!?/br> 顏神佑當場就崩潰了!“阿娘,我要錢干嘛?沒處買??!” 姜氏的笑容就凝固了,大汗。最后才說:“你得學會打賞啊……”這話說得好無力!姜氏不得不改變了策略:“學著管管你的院子里的事務(wù)吧!”什么擺設(shè)啊、人員分配啊、任務(wù)布置啊……之類的。 頭一回,姜氏在閨女面前,有了落荒而逃的沖動。 顏神佑倒是很理解,生個孩子蠢三生嘛。 她回去就吩咐了阿竹:“阿娘說與我每月十貫錢的,你去領(lǐng)了來,再跟阿圓討了我這里的物什賬,我來看一看?!卑⒅耦I(lǐng)命而去。 她又對阿梅道:“多打聽些外面的消息,記得別將咱們這里的說出去?!?/br> 這才有了一點翻身做主人的感覺! 當天晚飯過后,顏神佑就十分財迷地盤點了自己的私房,發(fā)現(xiàn)自己是個小富婆。她小時候雖然爹是個中二,但是舅舅家為了彌補,每每給她不少好東西,姜氏都給她存了起來。又有大房那里,柴氏也很照顧她。姜氏也疼她,好東西少不了她的。除了舊衣服會賞出去一些,其余小時候用過的都在,許多金銀寶貝。顏神佑一一盤點,心里十分滿足。 又立了銀錢賬,開心地將賬本和錢一鎖,心滿意足地睡覺去了。手里有錢,心中不慌嘛。顏神佑從此過上了小地主婆的生活。 八月里,顏肅之就帶了一大箱子的成品玩具回來,給自家孩子留了兩套,余下的統(tǒng)統(tǒng)分給了侄子侄女們。楚氏翻出來一看,笑道:“這倒有意思,很不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