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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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櫻的手足足半個月才緩慢恢復,醫(yī)生說如果程度再深一點點恐怕就此廢了,她是畫畫彈鋼琴的,李心雨大概也知道這一點吧。 其實還有很多這種事情發(fā)生,但是她都是悄悄隱忍了,從不向裴美心哭訴。 那時候她喜歡自己,為了替自己爭,屢屢與李心雨升級戰(zhàn)爭,然而他知道,其實她不是一個愛爭的人。 還有好多好多片段,比如十五歲那天晚上她明明離家出走即將要成功,卻因為他的勸說,又心甘情愿回來了;比如每當他被李心雨欺負,她那隱藏不住的黯然神傷;他對她感情躲避逃離時,她的落寞失意。 兩個孤弱無依的少年,忍不住想要靠近,卻又不敢靠得太近。 她就像他過去那些歲月一樣,銘刻成他一生最大遺憾,他總想等自己有能力的時候能夠將那段暗無天日的歲月好好修補愛護。他想穿越到過去,替冬天光腳領通知書的幼小自己穿上一雙鞋,他想給中午躲避同學吞咽餿飯的自己一碗白凈米飯,他想給過去那個因為他徘徊神傷的女孩一個擁抱,他想不顧一切帶著她遠走高飛。 他想去把那個破碎的她修補完整,她不用來李家,不會愛上自己,更不用去替人頂罪,她應該好好的。好端端地成長,初中、高中、大學,要變得開朗活潑,擁有一群熱熱鬧鬧的朋友。再找個好的工作,好的愛人,生個孩子。 就算當初她真的離家出走了,哪怕做一個服務員,也應該會是個快樂自由的服務員,會擁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人生,碰見一個愛護她的好男人,可是這一切都讓他打破了。 她總是很努力企圖掌控自己的命運,她在李家受欺負不敢聲張,怕引來家庭大戰(zhàn);她努力成長,想要存錢離開,可是命運卻這么無常。 她手上的傷,他也看見了,大宇說是用碎碗破片割的,磨得傷口那樣血rou模糊,那么深的動脈,那么鈍的瓷片。她用了多少力氣,她花了多場時間?為什么這一路走來,他明明是想好好補償她,卻將她護成了這個樣子? 她在監(jiān)獄里面十年都熬過來了,曾經是那么努力生長的一株植物,為什么會把自己折斷成這樣子? 搶救的醫(yī)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才能醒來,也有可能無法蘇醒,如果再也醒不來了呢?如果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呢? 他曾經那么努力想要證明她的決定是錯的,他曾經那么希望她能夠理解自己,他甚至陰暗地等待她的下場好來證明自己??墒强匆娝稿e,看到她這樣了無生氣,他一點也不逞心如意,忽然覺得證明一切其實都沒有什么意義。 他渴望的只是她那股生命力,那種為掌控自己命運一往無前無怨無悔的沖勁。不似他,瞻前顧后,像個木偶一般羨慕樹林里生機勃勃的她。 他心里翻涌起來,覺得那樣難受,恨不得那瓷片是割在自己手上。又覺得這世界真他媽的cao蛋,他以為自己現(xiàn)在有能力了,不能左右世界,至少能夠把握自己的命運,可為什么還是這么無能為力? 護士敲敲門,示意他,需要繼續(xù)為患者測量各項生命體征。 顧懷恩抹干臉上淚痕,將位置讓出來。 護士聽了一會她的心跳,裴櫻卻在這時悠悠醒轉,顧懷恩見她眼珠輕輕一轉,便湊近柔聲道:“醫(yī)生在給你做檢查?!?/br> 裴櫻睜著眼睛瞧了他好一會兒沒說話。 護士繼續(xù)替她測量,不一會兒收拾起本子,朝顧懷恩笑了一下,示意他可以了。 顧懷恩這才走過去撫摸她的頭發(fā),笑中帶淚:“都已經這么大了,怎么還那么傻?” 裴櫻眼中忽然涌起濃重水霧,勉強扯了扯嘴角對他回應,卻又因為眼中淚水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企圖偏頭擦淚。 顧懷恩故作輕松道:“你已經沒事了,馬上就會好的?!?/br> 裴櫻嘴唇干燥,微微一抿。 這時大門倏地被人踹開,顧懷恩正欲替她拭淚,被聲響驚動,不由回頭一顧,手這么僵在半空。 門口那闖進來的男人瞧了顧懷恩一眼,又望著病床上那人,忽而勃然大怒:“她怎么了?” 門外紛雜一隊人跟上來,到了那人身后,卻被副院長扣住,只余主治醫(yī)生和護士長。其余各色人等,你瞧我,我瞧你,面面相覷,終是被副院長分散開去。 裴櫻費力睜眼,睫毛緩慢升起,朦朧淚眼虛弱地瞧著門口那雙目赤紅的人影,眼淚自鬢角滑落,她閉了閉眼,再度抬眼,仿佛用了許久才積蓄些微心神,仍然有氣無力,聲音幾不可聞:“我不想看見他。”說完側頭閉眼,不肯再言語。 顧懷恩回頭瞪著著門口那人,目光里萬語千言。 蘇正則卻兀自站立不動,急赤白臉瞧著床上那人,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顧懷恩知道這人脾性混賬,也不知如何應對,僵持良久,裴櫻好似料出這狀況,轉頭緩緩對顧懷恩道:“他不走,你就帶我走吧?!?/br> 顧懷恩抬頭瞧那護士,護士搖搖頭:“這個我做不了主?!?/br> 顧懷恩一邊落淚一邊道:“你現(xiàn)在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暫時還需要觀察,不能出院?!?/br> 裴櫻沒有什么力氣,不想讓人看見眼淚,卻連轉頭的力氣都沒有,眼淚似小溪一般汩汩往鬢角淌。待情緒終于和緩,她睜開眼望著顧懷恩,眼里一絲微弱的希冀似奄奄一息的燭火,隨時將要湮滅:“懷恩哥,你帶我走吧?!?/br> 顧懷恩大慟,當下再顧不得什么,忙不迭點頭:“好,好,我?guī)阕?。?/br> 裴櫻微弱一笑,輸液針頭插在未受傷的手臂上,她費力撐起半邊身子,顫巍巍抬起割傷的手腕,毫不猶豫扯脫右手那根輸液管,爾后整個人又似被抽空的布偶跌倒在床上,她氣喘吁吁將目光投向顧懷恩。 顧懷恩抹著眼淚,連聲道:“我?guī)慊丶??!彼崎_被褥,小心翼翼去抱她,幾次拾起她的手搭在自己肩頭總是軟軟滑落,無力垂下,那雙胳膊連搭住他脖頸的力氣都沒有。 顧懷恩不敢再動,弓著身子臉埋進她懷里,惶然被一股巨大的恐懼攫住,淚落如雨,竟不知如何去抱她。只覺得她似一只支離破碎的動物,不知如何才能將她攏起來。 他用了好些力氣才克制住自己勉強將她抱起來。 突然“轟”地一聲響,大門口一把椅子猛然被人踹到墻角,那人一臉兇神惡煞道:“把人放下!” 病房內護士尚不明外面情況,朝他走去,一邊攔著他,一邊去推他:“先生,這里是重癥監(jiān)護室,請你出去?!?/br> 那男人大手一揮,將護士慣出去老遠,年輕護士一頭撞在走廊墻角,直撞得頭暈目眩,眼淚酸辣往外飚。 那人像只困獸,嘴唇哆嗦著,死死盯著顧懷恩,怒喝道:“把人放下!” 顧懷恩收回目光,小心摟著懷里人堅定往門口走。 那人咬牙切齒擠出幾個字:“叫你把人放下!” 顧懷恩懷中人蒼白著臉,眼睫低垂,手臂軟軟垂下,臉朝他懷里微微一側,他便毫不畏懼朝門口去。 那人又走進來,拎著那把椅子,朝病床上猛地一砸,連貫各種儀器的病床稀里嘩啦,椅子螺丁飛出來,那人臉上立刻浮現(xiàn)一絲血痕,他卻毫不回避,目中隱含淚光,狂暴又蠻橫地顫抖著聲音朝顧懷恩背影發(fā)話:“不把人放下,誰都不許走!” 門口那護士忽然道:“顧醫(yī)生,快把患者放下,她又暈過去了?!?/br> 這時主治醫(yī)生和護士長再也顧不得副院長囑咐,忙跨步進來,護士長狠狠白他一眼,將他撥到一旁,拂開床上椅子,稍作清理,爾后請顧懷恩將患者平放病床,醫(yī)生迅速上前檢查患者生命狀況。 蘇正則呆呆靠墻站著,到現(xiàn)在他仍然把握不住太大的意義。 ☆、第56章 末班車 裴櫻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來,映入眼簾的竟然是蕭阿姨那張慈祥的臉。 她一時有些迷惑,眼皮仍舊沉重,微微一動,手腕上一股疼痛傳來,目光下移,這才瞧見包扎嚴實的手腕。目光由混沌變得清明起來,似想起了所有過往,眼睫輕抬,望著蕭阿姨道:“這里是哪里,我姑姑呢?” 大概還以為自己又回了李家。 蕭阿姨莞爾笑慰她:“他們不在這兒?!?/br> 裴櫻忽然想起先前那棟人去樓空的房子和裴美心來,不由委屈道:“我姑姑去哪兒了?” 蕭阿姨赧然道:“我辭工以后,就沒見過他們了?!?/br> 裴櫻四顧茫然,未久,目光又飄回來:“那這里是哪里?” 蕭阿姨柔聲安撫她:“這里是私人醫(yī)院,你已經昏迷兩天了,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她漸漸想起兩日前的事情來,卻又惶惑:“蕭阿姨,你怎么會在這里?” 蕭阿姨道:“你身體不好,蘇先生請我過來照看你?!?/br> 蘇先生,蘇…… 裴櫻頓時如豎起針刺的刺猬,撐著身子掙扎起身:“這里是哪里?” 蕭阿姨安撫她,忙道:“裴小……小裴,你身體還沒恢復,先別激動,我去給你叫醫(yī)生來?!?/br> 不一會兒門口進來幾個醫(yī)生護士,忙碌著替她檢查身體,她目光在門口探尋,似在搜尋什么人,她明明先前記得見過顧懷恩,他去哪兒了。 私人醫(yī)院,蘇正則,她心里緊張盤算好幾個來回,木偶似地隨醫(yī)生擺弄檢查。 好一會兒,醫(yī)生收起各類儀器,蕭阿姨忙過來問道:“怎么樣,情況正常了嗎?” 醫(yī)生點頭:“還行?!睘槭椎尼t(yī)生瞧她一眼,道:“要是吃得下,可以吃點東西什么的。”說著幾人魚貫出去。 蕭阿姨點點頭,忙去一旁書案上打開個食盒。 裴櫻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等醫(yī)生關門,把針一拔翻身下床,蕭阿姨剛從食盒里端出一碗水果粥來,見她頭重腳輕往外走,忙上前扯著她:“噯,你怎么起來了,快躺下,你身子還沒好全呢?!?/br> 裴櫻猶若未聞。 蕭阿姨端著水果粥走過來道:“你兩天都沒吃東西了,現(xiàn)在身子虛,我給你做了水果粥,以前你不是喜歡吃嗎?先吃一點,恢復點力氣再說。” 裴櫻瞧著那碗水果粥,不知為何,目中水光大盛,說什么也不肯接碗,拂開跟前人影。 蕭阿姨瞧見她有氣無力,也不敢相強,裴櫻剛走到門口,幾位身著黑色西裝彪形大漢便由門旁椅子直起身來。 裴櫻滿臉蕭索,方踏出一步,其中一位黑衣人抬手阻去她的去路:“小姐,你現(xiàn)在身體還沒好,不能出去。” 裴櫻抬頭驚異瞧他,隨后又回望蕭阿姨。 蕭阿姨訕訕笑,撿了裴美心對她的稱呼:“阿櫻,蘇先生這也是為你好。等你身體好點了,” 蘇先生?原來大家都知道,她氣得臉色發(fā)白,咬著牙望著面前人冷冷道:“如果我一定要出去呢?” 為首黑衣人道:“小姐,請不要讓我們?yōu)殡y?!?/br> 裴櫻仿若賭氣,執(zhí)意往門口沖,剛跨出一步,訓練有素的黑衣人已猛然擋在她面前,裴櫻險些撞上他,不由氣苦,眼眶都紅了,怨恨地瞪著那黑衣人,卻硬是不許自己落下淚來。 黑衣人避開她的目光,依舊公事公辦:“小姐,還是請回吧。” “你們有什么權利禁錮我?” 黑衣人再度道:“小姐,我們也只是替人辦事?!?/br> 裴櫻氣得渾身發(fā)顫,卻明白自己沒有力氣,硬拼便是犯蠢了。 這么一番對峙,已經累得背心出了一身虛汗,蕭阿姨過來打圓場,和聲和氣搡著她往病房里來:“你身體不好,別動氣,還是先吃點東西。” 裴櫻覺得真是羞恥,竟然還請了蕭阿姨來監(jiān)視自己。多么可笑,幾天前,在蕭阿姨眼里,他還是李心雨的男朋友,此時此刻…… 眼淚在她眼眶打轉,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蕭阿姨見她平復,扶她在案臺前坐下,替她端來粥,她勉強舀了舀,心里飛速盤算。 隨后兩天,門口那幾個保鏢仍舊如影隨形。 病房里除了蕭阿姨,還有一個特護,蕭阿姨負責白天,特護負責晚上,保鏢晚上竟也有接班人員。 裴櫻穩(wěn)定下來,飯照吃,也肯配合醫(yī)生治療,只是話少。 蘇正則卻未曾露面。 私人醫(yī)院坐落在城西山腳,此地號稱擁有最先進的醫(yī)療儀器,吸收各地一流醫(yī)生,打著貴族化高品質服務的旗號,實力非常雄厚,病房并不多。價格高昂。 裴櫻恢復情況良好,每日傍晚吃過晚餐蕭阿姨還會陪她去樓下散步。 私立醫(yī)院原由民國孤兒院舊址重建,院門立著一株百年大榕樹,這幾日樹下總是安靜地停著一輛路虎車,玻璃上貼著反光車膜,瞧不清里面。 偶爾蕭阿姨會拉著她走出大門,掠過路虎車,她卻從不曾往里頭瞧一眼。 蕭阿姨見裴櫻態(tài)度日漸配合,心里挺高興,漸漸放松了警惕。這日蕭阿姨送來飯菜,裴櫻吃了一半,又說想喝那種玻璃瓶酸奶,著蕭阿姨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