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明媚不動聲色的望了望錢mama手里提的那個食盒:“母親竟然也精通飲食調理?敢問母親早點有些什么?”、 “丁香粳米粥,鵝油金絲卷,蟹黃酥油包,一個小菜,米醋伴黃瓜,還有一碗鯽魚湯,我今日見奴才們清晨買來的,新鮮得很,清燉鯽魚于身體大補,這才讓她們做的。”柳四夫人笑微微的看著明媚:“你覺得這些菜式如何?” 錢mama走了過來,將食盒蓋子揭開,一陣香味伴著那蒸蒸的熱氣涌了出來,屋子里有一種濃郁的香味。明媚趴到桌子邊上瞧了瞧,指著那碟蟹黃酥油包道:“這包子我最喜歡吃,姨娘,你賞了給我吃好不好?” 柳四夫人笑得十分柔和,就如春風拂面一般:“明媚,你也太胡鬧了些,這是我給杜姨娘準備的,你若是要吃,我派人再去取些來便是,藍翠,回主院給二小姐取兩碟蟹黃酥油包過來?!?/br> 明媚心中呵呵了一聲,這螃蟹乃是極寒涼之物,而蟹黃尤其性涼,將這蟹黃酥油包送過來,柳四夫人安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明媚不免想到自己出生的時候那兩人的對話,“我想夫人也該用了不少法子,可沒想到這位小姐命大,怎么也讓她活著爬出了娘肚子?!笨雌饋懋斈炅姆蛉艘灿昧朔ㄗ樱莻€胎兒該早就已經死了,只是湊巧自己借尸還魂活了下來而已。 “母親,姨娘有了身子的頭三個月,并不適合吃這油膩之物?!泵髅南胫玫脑挘瑳Q定還是給柳四夫人留點臉面,不必要急著先撕破臉皮,因此也不揭穿這蟹黃的奧秘:“她方才還嘔吐了一陣子,直說嘴巴里有些苦味,我想吃點清淡之物對她比較好?!?/br> 柳四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氣,原來還以為這庶女看出了什么門道,沒想到她并不精于這婦科,只說蟹黃酥油包油膩了些。想到此處柳四夫人臉上似乎笑出一朵花來:“既然嘴巴里有苦味,那更要吃些香的東西才能壓住那苦味。錢mama,你趕緊夾個蟹黃酥油包給杜姨娘去吃,讓她心里頭也舒服一點?!?/br> 錢mama應了一句,身手敏捷的抄起那碟包子便朝杜姨娘走了過去,崔西與崔玉聽著明媚這般說,自然也知道那包子里頭定有什么門道,趕緊站在杜姨娘面前攔住了錢mama,柳四夫人身邊另外一個婆子和幾個丫鬟見著情形不對,趕緊沖了過來,那架勢似乎想要把崔西崔玉給拉開,準備硬塞了包子到杜姨娘嘴里邊去。 玉梨在旁邊見了直跳腳,扒拉開一個丫鬟的手,口里嚷嚷著:“你們這是怎么了?姨娘不想吃東西,莫非還想硬塞不成?” 明媚冷眼瞧著兩方人馬對峙,五比三,雖然柳四夫人這邊人手多了兩個,可崔西與崔玉那模樣是舍了命也要護住杜姨娘,所以并不落下風。正在觀察局勢,就聽外邊院子里響起了腳步聲,明媚心中暗道這下總算好了,柳元久回來了。 門簾閃了閃,沖了進來的卻是柳明珠,她也帶著幾個婆子氣勢洶洶的趕了過來,一進門便橫眉豎目的指著杜姨娘罵了起來:“我母親好心好意給你送早點來,你卻不知好歹!還不快些吃下去,這樣也就算你向我母親賠罪了!” 她一邊罵著杜姨娘,一邊朝身后幾個婆子呶了呶嘴,那幾個婆子會意,頃刻間便擺出一副如狼似虎的神態(tài)撲了過來,她們都是久經后院風雨的老手,早就知道該如何下手更重一些,有她們的加入,崔西崔玉與玉梨眼見著便不能將杜姨娘護住,那碟蟹黃酥油包慢慢的朝杜姨娘又靠攏了幾分。 “啊啊?。 币宦晳K叫從內室里響起,正在逼近杜姨娘的幾個丫鬟婆子回頭一看,柳明珠皺眉歪眼的縮成了一團,柳四夫人慌慌忙忙奔上前去抱住了她:“明珠,你怎么了?” “母親,我的胳膊好痛。”柳明珠吸著涼氣將衣袖掀了起來,露出了一條胳膊,本來是雪白的肌膚,此時卻有了一道紫黑的痕跡,而且有迅速往上蔓延的趨勢。她驚恐的望向明媚,說話都有些結巴:“柳明媚,你、你、你究竟搗了什么鬼?” 柳明珠帶來的幾個婆子迅速撤回到柳明珠身邊,杜姨娘這邊緊急的局勢終于有所緩和,明媚挪步走到杜姨娘身邊,用眼神安撫她不要著急,然后這才抬起頭來望向柳明珠:“jiejie,我可沒搗什么鬼,恐怕是你招惹了這屋子里的蛤蚧罷?” 一提到蛤蚧,柳明珠不由自主想起了那次明媚從藥草里挑出的那條丑陋的東西,一陣惡心反胃的感覺涌上了心頭,那條胳膊又癢又痛又麻,而且還不住的發(fā)脹,這讓她忍不住狂叫了起來:“柳明媚,肯定是你在搗鬼!快些拿藥出來給我吃?!?/br> “jiejie,藥可不能亂吃?!泵髅男σ饕鞯那浦髦橐粡埱文樑で兊檬知b獰,這可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若不是她帶著幾個婆子想要來支援柳四夫人,哪里會吃這樣的苦頭。 “這究竟是怎么了!”一聲怒喝聲傳了過來,明媚心頭略微舒緩了些,柳元久過來了。 “元久!”杜姨娘明顯也放松了下來,身子也不再是緊繃繃的,她顫微微地餓扶著明媚的手站了起來,望了望柳元久,想說什么,可又不敢說,千言萬語只化做委委屈屈的一道含淚的目光望了過去。 柳元久瞧著杜姨娘這般模樣,心中也是難受,轉眼看著柳明珠那條胳膊,不禁也嚇了一跳:“明珠,你這是怎么了?”雖然不喜歡柳四夫人,可柳明珠畢竟是自己的長女,從小瞧著她長大,見她胳膊腫成那樣,心中也有幾分焦急。 “父親!”柳明珠癟了癟嘴,眼睛朝明媚橫著掃了過去:“全是meimei搗的鬼,不知怎么便成了這樣兒?!?/br> 柳元久轉過臉來看了看明媚,有些不解,明媚素來是菩薩心腸,怎么就會下這么狠的手了?“明媚,這……”柳元久語氣里有著深深的懷疑。 “父親,若明媚再不出手,恐怕那蟹黃酥油包就會被硬塞進我姨娘嘴巴里邊了!”明媚望著柳四夫人冷冷一笑:“母親,蟹黃乃極為寒涼之物,身子弱的婦人吃了便會落胎,我說的對不對?況且你那群婆子丫鬟這么急急忙忙想要將蟹黃酥油包塞進姨娘嘴里,我還擔心里邊是不是加了別的什么料,到時候出了事兒,你只需將責任推到做包子的廚娘身上,打死或者是發(fā)賣,反正便能將這事兒掩蓋過去?!?/br> 柳四夫人鼓著一雙眼睛瞧著明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小庶女為何心中如此明白,就如已經在宅子里頭呆了一輩子似的,就連自己到時候要怎么樣了結這樁事情的后手都想到了。 柳元久瞧著柳四夫人不開口反駁,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氣得指著她便罵了起來:“公主府里教的賢良淑德便是如此?我倒要寫信給安平公主,請她務必好好將女兒管束管束,若是她繼續(xù)置若罔聞,我看也只能將你送回公主府,讓安平公主再重新調教你!” 柳四夫人身子抖了抖,臉色灰敗,沒想到柳元久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她自持出身公主府,柳府上下對她都另眼相看,跟著柳元久來云州,她在這府里作威作福了多年,柳元久也忍氣吞聲對她并不太過訓斥,可沒想到今日卻說出這翻臉的話來。 瞄了一眼杜姨娘的腹部,那里平平坦坦,還看不出什么異樣來,這柳元久終究還是在意子息的,聽說杜姨娘有了身子,竟然這般不顧一切的要維護起她來。柳四夫人咬了咬牙,自己要生孩子是沒得機會了,看來只能借助黎姨娘,杜姨娘有了身子沒法子侍寢,黎姨娘自然便有了機會,她便不相信柳元久真是那柳下惠的傳人,能如此克制! 咬了咬牙,柳四夫人直起身子來,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明媚,我想你是誤會了。這蟹黃酥油包只不過是借個名兒罷了,并沒有太多蟹黃,我是太緊張你那姨娘,覺得她有了身子該多吃些東西。剛剛好聽著你說杜姨娘口中苦澀沒滋味,我這才命婆子們去喂她吃些東西,你也是太緊張了些?!?/br> 這話仿佛四兩撥千斤,將那重的責任全部推沒了,只留著那不痛不癢的幾句緣由,柳元久聽了也不好再說多話,只能呼哧呼哧喘了一口粗氣:“夫人,以后香蘭院的事情便不用你cao心了,明媚醫(yī)術精良,有她照顧著,杜姨娘也不會有什么閃失,你只管好好的打理府中的內務便是。” 這句話等于在宣布將柳四夫人擋在香蘭院之外,杜姨娘的臉色明顯緩和了下來,明媚也暗暗贊了一聲,看來柳元久還是頗有為硬氣,為了維護杜姨娘和她肚子里邊的孩子,他竟然也不畏懼岳母大人了。 柳四夫人臉色有幾分發(fā)白,她望了望縮在那里不住哎喲哎喲叫個不停的柳明珠,心里有如被刀割了一般,她挺直了背望向柳元久,眼中神色有如寒冰:“你既然這么交代了,那我以后便不再來香蘭院一步,你的寶貝姨娘出了什么問題,那都不要來找我!只不過手心手背都是rou,你怎么能眼睜睜的看著明珠這副模樣?難道不該去問你那寶貝二女兒討了解藥給她消腫去黑?” 柳元久望了一眼明媚,還沒開口說話,明媚已經笑瞇瞇的走到了柳明珠身邊,聲音甜蜜蜜:“jiejie,你把手伸出來,明媚替你消腫?!?/br> 柳明珠恐懼的望了明媚一樣,死命的拉著自己的衣袖,嘴里直嚷嚷:“我怎么知道你是準備要害我還是真心要給我消腫?” 明媚轉臉望向柳四夫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母親,不是明媚不愿意替jiejie消腫止痛,是jiejie不相信明媚。既然如此,明媚也不腆著臉湊上去了,實在沒意思?!闭f罷她舉步走到一旁,笑微微的坐到了杜姨娘身邊,朝崔西吩咐:“快去廚房瞧瞧,早膳做好沒有?!?/br> 崔西見有柳元久與明媚坐鎮(zhèn),已經完全放下心來,笑著應了一聲,抬腿便走了出去,屋子里瞬間便沉寂下來,一種奇怪的氣息回蕩在這不算寬闊的房間里邊,每個人都不說話,大家都在瞧著明媚。 許是痛得厲害,柳明珠實在有些受不了,眼淚珠子都滴滴的掉了出來,最后她兇巴巴的說了一句:“你快來給我消腫!”嘴里雖然說著話,可眼睛卻不往明媚那邊瞧一眼,仿佛讓她來替自己消腫是一種極大的恩賜。 明媚坐在那里動也不動,只是伸手在替杜姨娘揉著肩膀,柳四夫人瞧著心里發(fā)堵:“明媚,你jiejie喊你過去呢?!?/br> “她喊了我?”明媚朝柳四夫人眨了眨眼睛:“我可沒聽見她喊我的名字?!?/br> “柳明媚,你別裝模作樣了,還不快些過來給我消腫!”柳明珠哭出了聲來:“你快些過來,好痛,真的好痛!” “明媚,你還不快些過來!”柳四夫人見柳明珠這副模樣,也慌了手腳,一把摟住了柳明珠,臉上也轉了顏色。 “母親,你到外邊請人進府來給jiejie看病,想必不是用這種口氣說話罷?”明媚坐在那里身子沒有挪動一下:“怎么著也該客氣點罷?母親與jiejie都是大家閨秀,全是有教養(yǎng)的,怎么能如那鄉(xiāng)間村婦一般撒潑放賴?” “媚兒,勞你過來替你jiejie瞧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柳四夫人不得不放下身段輕聲細語的與明媚說話,被明媚一句話提醒,她這才發(fā)現自己真的有些失態(tài),大家閨秀這個名頭安到自己身上還真有些欠缺。 “jiejie,母親都有所表示,你也要說幾句客氣話兒罷?”明媚笑嘻嘻的望著柳明珠,一雙腿兒悠悠閑閑的在晃蕩:“怎么樣?你不說我可不會過來,總是你來求我,不是我巴巴的自己送上來貼你這張冷臉?!?/br> “meimei,meimei,好meimei?!绷髦楹喼币タ窳耍勺约旱母觳矊嵲谟滞吹秒y受,眼見著全部腫了起來,令她更是驚恐萬分:“好meimei,你過來給jiejie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分明知道是那柳明媚弄的鬼,可還要低聲下氣去求她,柳明珠想想都是一種恥辱,可卻又沒有辦法,只能忍氣吞聲。 “既然母親與jiejie都這般好言相求,明媚也不能不聞不問,這就來替jiejie治病。”明媚站了起來走到柳明珠身邊,伸手按住她的手腕,裝模作樣搭了一陣脈,然后驚訝的喊了一聲:“jiejie,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br> 柳明珠一張臉瞬間變得雪白,聲音都在發(fā)抖:“我的手……治不好了?” “jiejie,你這是心已經黑了,所以這手才會跟著黑了?!泵髅难b出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朝柳明珠點了點頭:“很快你身子上邊也要黑了。” “你……”柳明珠差不多要破口大罵起來,可是一想著若是惹惱了明媚,她一甩手走了,這胳膊腫成這樣還不知道云州城的大夫能不能治,她只能咬著牙把后邊的那串話吞了回去:“meimei,你別說旁的話了,還是好好幫我瞧瞧罷。” “jiejie,你現兒回掌珠院,讓婆子們燒一大桶熱水,我給你個方子,配齊了那些藥物放到水中,每日浸泡半個時辰,泡上一旬,自然便會好了?!绷髦檫@胳膊是被她手鐲里的針給刺到的,只要她給一丸解藥吃了便好,可明媚卻不愿意這樣放過她,非要讓她嘗點苦頭,將那解藥拆開來,零零碎碎的加在那些泡澡的藥材里邊,每日泡半個時辰,保準讓柳明珠身上的皮都會發(fā)皺。 “要泡一旬?”柳明珠皺著眉頭望向明媚:“這么久!” “jiejie,這心黑了,不好好泡泡怎么行?”明媚從隨身的荷包里拿出了一丸藥來放到柳明珠的嘴里:“jiejie,你先吃了這顆藥,就會暫時不痛了,趕緊去讓你的婆子準備熱水便是,我那沉香閣里該還有一些用得上的藥物,你可以省點銀子,不用去外邊買了?!泵髅哪樕下冻隽艘桓鼻莆叶囿w貼你的神色,氣得柳明珠半句話也說不出來,由丫鬟們扶著一顛一簸的走了出去。 柳四夫人有些不放心,尾隨著柳明珠走了出去,主子走了,丫鬟婆子們當然也不會呆在這香蘭院,都慌慌張張的跟了出去,一陣旋風般,屋子里空了一大半,只剩下柳元久杜姨娘明媚帶著幾個丫鬟婆子站的站,坐的坐。 “明媚,以后你可要好生照看著你娘。”柳元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本來他與若蘭和和美美,結果憑空降下一個公主府的小姐,讓他的生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一切都怪自己不夠堅決,若是能不顧一切,帶著若蘭走出柳府……他搖了搖頭,這是不可能的,家里自然會想辦法將他尋了回去,還會給若蘭冠上一個狐媚的帽子,讓她受盡千夫所指。 他在杜姨娘身邊坐了下來,瞧著她憔悴的容易,心中忽然涌過一陣暖流,伸出手來將她擁了入懷:“若蘭,辛苦了你?!?/br> “只要和你在一起,那便什么都不辛苦。”杜姨娘抬起眼來望著柳元久,雙眸盈盈似水,看得他只覺寧靜溫柔,明媚在旁邊見著他們兩這旁若無人的模樣,挪了挪步子就往旁邊去。誰說古人含蓄收斂?現兒還有這么多人在場,他們就忘我起來了。 “明媚?!辈阶舆€沒挪到門邊,身后便傳來了柳元久的聲音:“明珠是你的jiejie,你們乃是骨rou血親,以后別對她下這么重的手?!?/br> 明媚身子一僵,柳元久的意思是她可以對柳四夫人毫不客氣,但要對柳明珠手下留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可是明媚信奉的原則??伤膊挥c柳元久過多爭執(zhí),回過頭來乖巧的朝柳元久笑了笑:“父親,明媚知道了?!?/br> 以后只要柳明珠敢再自不量力來惹自己,自己一樣不會憐惜她,只是做得隱蔽些,不讓柳元久瞧見就夠了。 ------題外話------ 首訂不是特別理想,雖然可愛的編編安慰說還不算太糟糕,可是歌爺心里好難受…… 為了感謝一路支持我的菇涼們,這兩日準備更兩萬,分作兩章發(fā),每章一萬,請菇涼們收好歌爺這片謝意~ ps:以后每日凌晨更文,菇涼們起床以后就能看到肥肥的萬字章啦。 ☆、第六十六章 設計 日頭已經升起很高了,主院大堂里的地面上金光燦燦的一片,柳四夫人坐在主座上皺著眉頭望著那磨石地面,沉著臉沒有發(fā)出一句聲響,她身邊身后的丫鬟婆子們個個噤若寒蟬不敢說半句話。 杜姨娘有了身子,這真是一個糟糕的消息,而夫人的手不能插到香蘭院去,這卻是個更糟糕的消息,難怪夫人的眉毛皺得打了個結,怎么樣也解不開。 “將黎姨娘喊過來?!绷姆蛉俗罱K開了口,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的。 這黎姨娘也真是沒用,分明是年輕美貌,為何比不上杜姨娘那徐娘半老,竟然還讓她老蚌懷珠了。柳四夫人一想著這事兒便覺得糟心,一只手攥著裙裳,差點將那衣裳抓爛。 “黎姨娘,老爺不到你院子里去,難道就不會想點辦法?”柳四夫人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黎姨娘,真是長了一副好皮相,可是沒想到卻半點用處全無,還得她來開口說出如此羞恥的話語來。 黎姨娘茫然的睜著一雙妙目望向柳四夫人:“夫人請示下,婢妾該如何做才能讓老爺到婢妾的聽雪閣里來?” “你便是木頭不成?連邀寵都不會那你來做什么姨娘?”柳四夫人氣得雙手發(fā)顫簡直要發(fā)狂,難道還要自己替她來想法子不成?“現兒杜姨娘有了身子,不方便侍奉老爺,這便是你的機會,自己好好掂量著去辦罷?!?/br> 黎姨娘臉上露出了一絲失望的神色,杜姨娘竟然懷孕了,那她無論如何也會搶在自己前邊生孩子了,若是運氣好得了個少爺,那便是庶長子,自己再生個男孩也只能是次子了,這長子和次子的待遇可是大大不同,不是一句話能說得清楚的。 咬著嘴唇站在那里,黎姨娘心頭有說不出的苦澀,原以為進了柳府便進了福窩,沒想到現在處境尷尬,老爺不喜歡,生長子的希望也去了一半,夫人還逼著自己去像那輕浮女子一般將老爺扯到自己院子里邊去。黎姨娘的臉慢慢的變了顏色,那雙頰的粉色漸漸的消褪,只余得一點淡淡的蒼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绷姆蛉艘娏死枰棠锬歉笔竦哪樱彀洼p輕撇了撇:“你著急什么?生男生女可不是她想怎么樣便怎么樣的,你至少還有一半機會,而且她能不能生得出來,那可還是一個問題呢?!?/br>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黎姨娘心里瞬間升起了希望,她的臉頰重新有了滟滟的光影,聲音激動得有幾分微微的顫抖:“夫人,你為何這般幫我?” “我只是實話實說,哪有幫你?她現兒年紀大了,生孩子是比年輕的風險大些?!绷姆蛉藢⑹址诺阶雷由系姆鄄什璞K上邊,輕輕撥弄了下那茶盞蓋子:“你下去罷,好好琢磨琢磨該如何讓老爺到你屋子里頭去?!?/br> “是。”黎姨娘行了一禮,好不容易按捺住那顆砰砰亂跳的心,輕手輕腳的走出了主院的大堂,柳四夫人瞧著她的背影,輕輕的哼了一聲,錢mama趕緊湊了過來替她將茶盞續(xù)上水,一邊小聲說道:“夫人,香蘭院那邊怕是不好伸手過去呢?!?/br> “有錢能使鬼推磨,總得想點法子?!绷姆蛉缩玖缩久碱^,額頭上顯出了一個深深的川字來:“只是有那柳明媚在,總是不方當,她心細而且知道得多,不好輕易下手?!?/br> “夫人,咱們不如等著她去普安堂的時候再說?!卞Xmama沉思了一會:“香蘭院里幾個丫鬟都是對杜姨娘忠心的,咱們不如去收買了那些小丫頭子,夫人說得對,只要舍得花錢,還怕那些眼皮子淺的貨不動心?雖然那些小丫頭子進不了內室,可只要在她吃的飯菜里頭加點什么,或者在藥罐里放點什么,她那孩子自然便保不住?!?/br> 柳四夫人點了點頭:“這事情需得從長計議,我瞧著今日給咱們開門的那個小丫頭子是個靈活人,一雙眼睛骨碌碌的轉,先將她收買了再說。” 柳元久得了大夫的吩咐,早三個月不能與杜姨娘同房,于是他索性歇在了書房,每日在香蘭院盤旋到戌末時分才會去書房歇息。黎姨娘打聽到這個消息,默默記在心里,聽那些婆子說,三十多歲的男子正是需求甚旺的時候,自己等柳元久再守兩天空房,帶了美味的宵夜過去,紅袖添香夜讀書,由不得他不會對自己動情。 六月雖然十分炎熱,可夜里還是有絲絲涼風,已經快到月末,天上不見了月亮,只有幾顆星子在天幕上不住的閃爍。柳府的小徑上走著兩個人,走在前邊的那個身量甚高,身姿優(yōu)雅,走在后邊的那個提著一個籃子,仿佛有些沉重,身子被拉著拽向了一邊。 夜色幽幽,一燈如豆,柳元久正握著一卷書細細品味,絲毫沒有注意到外邊細細的腳步聲。門板上傳來一陣輕輕的叩擊之聲,陪在一旁已經昏昏欲的小廝猛然跳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了個呵欠往門邊挪了過去。 “老爺?!遍T一打開,黎姨娘輕盈的身姿飄然而至,燈光下邊她的肌膚如玉般閃著光澤,一雙眼睛里水波滟滟。 “你怎么過來了?”柳元久皺了皺眉頭,將書放了下來,這黎姨娘是母親賜下來的,自己沒有法子拒絕,也只能將她放到后院。因為念著杜姨娘的一片真情,他根本沒有踏足聽雪閣的意思,沒想到她卻纏上自己來了。 黎姨娘笑靨如花,指著紅玉提著的那個籃子道:“我見老爺日夜cao勞,特地給老爺熬了補湯送過來。紅玉,快些將籃子打開把湯端出來?!?/br> 一個湯盅從籃子里邊取了出來放在書桌上邊,紅玉討好的替黎姨娘說了一句:“姨娘自己守著那爐子熬了好幾個時辰,又涼了一會才叫奴婢裝到籃子里頭,現兒這湯不冷不熱,剛好可以用了?!?/br> 柳元久看著紅玉將躺盅蓋子揭開,一汪熱氣裊裊的飄了出來,湯汁熬成亮白顏色,也不知道是用什么補藥熬出來的,沒有藥味,卻有一種奇怪的濃香。他看了黎姨娘一眼,見她嬌滴滴的站在那里,脈脈含情的望著他,不由得打了個激靈,立刻便想起香蘭院里的杜姨娘來,她正懷著身子,自己怎么能做讓她傷心的事?想到此處他朝黎姨娘點了點頭:“你有心了,可是我現兒肚子還飽,暫時不想吃東西。你回去罷,補湯留在這里,算是我領了你的意?!?/br> 黎姨娘有幾分失望,可卻不敢顯露出來,委委屈屈朝柳元久行了一禮,慢慢的摸著墻退了出去,心里巴望著柳元久會不會喊她回來??墒橇靡痪湓捯矝]有說,只是重新將那卷拿了起來,繼續(xù)開始閱讀。 “姨娘,這可怎么辦?”紅玉站在黎姨娘身邊,望著那窗戶里透出來的燈影,愁眉苦臉的問了她一聲,那補湯里可放了一些料,那是花了重金托人在外邊買了進來的。那些東西吃了以后會讓男子不受控制,覺得身子著了火一般,只想要找個妙人兒共度良宵?,F在補湯在柳元久的書桌上邊,人卻被他趕了出來,接下來該怎么做? “咱們到這里等?!崩枰棠镆Я艘а?,不能等著柳元久藥性發(fā)作的時候去找了別的女人,那不是在給他人做嫁衣?無論如何也等守在書房這里。 “可是,老爺究竟什么時候會喝那補湯?”紅玉轉眼望了望黑漆漆的院子,心里一陣發(fā)憷。白日里頭瞧著這院子風景不錯,可晚上瞧著便有些害怕,特別是風起的時候,地上的黑影不住的晃動,瞧著更是磣人。 “不管他什么時候喝,我都要等著。”黎姨娘眼神堅定,望著窗戶那邊透出的一絲絲燈影,心中充滿了期待,這是她轉運的契機,無論如何也得要抓住不放。 柳元久坐在屋子里邊才看了幾個字,身邊那小廝便開口進言:“老爺,這湯涼了便不好喝了,還是先喝了罷?!?/br> 柳元久轉臉望了望那湯盅,不知怎么,他覺得那香味兒濃得實在有些古怪,讓他瞬間失去了想要品嘗的感覺。見那小廝站在一旁不住的伸手攔住打呵欠的嘴巴,柳元久笑了笑,指著那湯盅道:“你這幾晚上夜辛苦了,這湯便賞了給你去喝罷?!?/br> 小廝聽了大喜,正在嘴饞,老爺竟然便將整盅湯都賞了給他。道了一聲謝,他捧了湯盅到一旁,大口大口的將那碗補湯喝了個干干凈凈,里邊的rou渣一點都沒有放過,喝了以后用衣袖擦了擦油光發(fā)亮的嘴,連連贊嘆:“這湯委實好喝,黎姨娘手藝真不錯?!?/br> 柳元久淡淡一笑,也沒有去細聽那小廝的評價,繼續(xù)專心看書,可還沒一刻鐘的功夫,就聽身邊傳來呼哧呼哧的聲音,回頭一看,就見那小廝滿臉發(fā)紅,眼睛里流露出一種餓狼一般的目光來。 “你這是怎么了?”柳元久唬了一大跳,那湯里究竟放了什么,讓那小廝喝了就變成了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