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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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景鉉看那人說得斯文,根本不像一個山賊,心中不免有些惋惜:“請問大當(dāng)家的,你看上去乃是讀書之人,為何又落到這般地步?” 誰知他這一問卻惹出了那大當(dāng)家的兩顆眼淚:“我們原是大陳境內(nèi)交州人氏,被那狗官壓榨得無處可去,我父親才帶我們來這里落草為寇,我父親本是這寨子的大當(dāng)家,年前他不幸過世了,兄弟們看得起,推舉了我來繼任,可我一介書生,怎能擔(dān)此大任?也只是每日觍顏坐在這座位上,一切都是二弟和三弟在cao持。” 見著那大當(dāng)家的竟然當(dāng)眾掉眼淚,喬景鉉等人驚訝得簡直是無以復(fù)加,互相看了看,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看看廳中那些山賊,卻個個若無其事,顯然是見慣了這等事情的。郭慶云咳嗽一聲,忍不住開口道:“你們何必落草為寇,難道不能就在這山上開墾出田地來,養(yǎng)家糊口?這里雖是韃靼境內(nèi),卻是一片荒山,看起來是無人管理的,即算有人看管,依著大陳和韃靼的律例,開荒以后的土地可以歸個人所有,不需要繳納銀子,你不要告訴我,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那大當(dāng)家的一愣:“在下確實不知。原來在大陳時,在下的父親也肯過荒,但都照樣被狗官搜刮去了,都不知朝廷還有這種律例?!?/br> 看那大當(dāng)家的眼眸清亮,顯見得確實不知,從這搶劫的規(guī)矩來看,這也算得上是一伙良善的山賊,想到那三當(dāng)家原來嚇唬他們說大當(dāng)家二當(dāng)家厲害得緊,現(xiàn)在看著這大當(dāng)家竟然還能當(dāng)眾掉眼淚,郭慶云便撲哧一笑,對著那三當(dāng)家道:“你們大當(dāng)家果然厲害!” 那三當(dāng)家的紅了一張臉站在旁邊,半天不吭聲,那大當(dāng)家的見了,趕緊向喬景鉉施了一禮道:“還請這位公子賜一顆解藥給我三弟才是。” 喬景鉉從身上摸出一顆藥丸道:“掰開,分兩次服用,今日一次,明日一次,千萬不能一次吃了,謹(jǐn)記,謹(jǐn)記?!?/br> 那三當(dāng)家的千恩萬謝的接了過來,趕緊叫人拿水過來,把那“解藥”一分為二,就著水吞了一半,然后又精心的把剩下的一半包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小心翼翼的揣在了懷里,看著喬景鉉的眼神里充滿了感激。 “大當(dāng)家的,你們在這里落草多久了,可熟悉周圍的地形環(huán)境?知不知道出了玉門關(guān),還有什么捷徑可以到韃靼來?”喬景鉉想起了此行的真正目的,朝那大當(dāng)家的一拱手:“我們兄妹準(zhǔn)備販運些東西到韃靼去賣,又覺得玉門關(guān)去韃靼的路途遙遠(yuǎn),不知道可否還有什么近路,如能告之,不勝感激。” 那大當(dāng)家的點了點頭道:“捷徑倒是有,但是我卻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不如請貴客在這山寨住上一晚,我明日便叫人帶貴客走上一回?!?/br> 喬景鉉聽了心中歡喜,對那大當(dāng)家的說:“我們兄妹三人這次出來帶了一車貨,為了感謝大當(dāng)家的,就留半車給山寨當(dāng)做酬金罷!” 那大當(dāng)家的聽了也是歡喜,偏偏還要站起來推辭一番,喬景鉉只覺好笑,這山賊與肥羊之間能達(dá)到這種和睦無間的關(guān)系,真也是世間奇聞了。最后那大當(dāng)家的顯然不如喬景鉉好口才,這才“被迫”收下了,口里還不住的說:“這怎么敢當(dāng)!” 喬景鉉和三個當(dāng)家的喝酒議事,郭慶云與明媚由一個小山賊帶著到處去看了看,與其說這是賊窩,倒不如說是村寨,到處是一片祥和的景色,老人坐在外邊曬太陽,婦女抱著孩子們趕著雞鴨進棚子,山間偶爾能見著零零碎碎的菜地,種著一些白菜,葉子被霜打了,殘缺不全。 “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們占山為王,為何不種點莊稼?這樣也夠你們幾百人的吃穿用度?!泵髅恼驹谀抢铮戳丝床贿h(yuǎn)處的幾棵大棗樹,已經(jīng)是深秋,棗樹的葉子差不多要掉光了,還有幾顆紅棗孤零零的掛在樹枝上。棗樹下站著幾個孩子,正用竹竿在敲打著樹枝,想要將紅棗打下來。 每次有一顆紅棗落了地,孩子們便發(fā)出了一聲歡呼,搶著上去撿紅棗,你搶我奪,玩得不亦樂乎。有厲害些的先搶到紅棗的,也不用去洗,只是將紅棗在自己的衣裳上擦了兩下便往口里塞,看得明媚心中好一陣發(fā)酸,山上的日子真是不好過。 “種莊稼如何才能夠吃穿用度?”那山賊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蕭索的景色,搖了搖頭:“這山上不好種莊稼,稻子要水,如何才能引水上山?” “引水上山?”明媚聽了也是一怔,旋即她忽然想起了前世看到過的報導(dǎo),山區(qū)要發(fā)展農(nóng)業(yè),可以開墾梯田,可以種植玉米這些高產(chǎn)量的作物,若是將這座山頭開辟出梯田來,這幾百號人自然能填飽肚子了。 中國自古便有梯田,它是在坡地上分段沿等高線建造的階梯式農(nóng)田,是治理坡耕地水土流失的有效措施,蓄水、保土、增產(chǎn)作用十分顯著。山間用一道道的堤壩涵水,層層滲透,田地又面面朝陽,通風(fēng)透光條件較好,有利于作物生長和營養(yǎng)物質(zhì)的積累。 那賊人聽著明媚比劃著那梯田形狀,臉上逐漸開始有了興奮的神色:“這位小姐,沒想到你還真是個行家里手,走,咱們?nèi)ヒ姰?dāng)家的,讓他聽聽你的主意?!?/br> 聚義堂上幾位當(dāng)家的正在與喬景鉉喝酒,見賊人帶著明媚與郭慶云進來,大家都有些迷惑:“兩位小姐不是說要去山間四處看看?為何就回來了?” “大當(dāng)家的,這位小姐方才說了個好主意,以后咱們照著她的法子去做,那就可以吃每天都上大米了?!蹦巧劫\拱手行禮,壓制不住臉上的興奮:“要不要去找了李老爹他們過來一起合計合計?他們原先可都是種田的能手!” 大當(dāng)家的聽了這話,一雙眼睛亮了起來,他走到明媚面前,朝她深深的行了一禮,抬起頭來剛剛想說些感謝的話,可見著那艷艷的容光,忽然間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是張大了嘴巴楞在那里。 喬景鉉在旁邊瞧著不高興,飛身過去將那大當(dāng)家的拎開到一旁:“大當(dāng)家的,你快些去找人過來,別傻站在這里?!?/br> 見著大當(dāng)家的被喬景鉉拎在手中,其余那幾個人都亂了陣腳,剛剛想圍上來,只見喬景鉉手一甩,數(shù)支短短的白羽箭便射在了大堂的橫梁上邊:“誰敢過來?” 眾人見著喬景鉉的身手,頓時被唬得站在原地不敢動彈,那大當(dāng)家的觳觫著道:“公子,我本無惡意,只是這位小姐實在生得太美貌了些,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公子也知道,詩經(jīng)有云,窈窕淑女……”一想著后邊那句話是君子好逑,大當(dāng)家的趕緊閉了嘴,自己算什么東西,還能去逑這樣的淑女不成? 喬景鉉聽著這大當(dāng)家的說的倒也是實話,松開手將他摜到一旁:“下次不許再這般偷窺她,跟個傻子似的。” “是是是。”大當(dāng)家額頭上全是汗珠子,伸出手來擦了擦,吩咐手下的嘍啰去將山寨里幾個種莊稼好把式喊了過來。 那幾個把式聽著明媚這般比劃,也陷入了深思,幾個人坐到一旁嘀咕了一回,這才拍了一下大腿,翹起大拇指道:“姑娘好主意!這樣種田就可以蓄水保土了!咱們下半年便可以開幾個山頭,明年開春就種點糧食!” “你們不僅僅能種糧食,還能利用山上的果樹?!泵髅闹噶酥干筋^的那些樹道:“我看過了,你們這里到處都是板栗、棗樹,還有柿子樹等等,為何不能將這些果樹好好管理著,多種些果樹,等著結(jié)果以后拉了到城里去賣?” “這野生的果子,不比果園里培植的,沒有那般好吃?!庇袀€老把式將旱煙袋子在鞋幫子那處磕了磕,搖了搖頭:“小姐你是不知道這其中究竟了。你們大戶人家每日里吃的,并不是這山上的野果,是果園里種出來的。” 明媚恍然大悟,忽然想到了一個詞“嫁接”??伤膊恢涝撛趺醇藿庸麡?,只能給那些人提了個建議:“你們可以派人去果園學(xué)著到底怎么種果樹,還可以到山下去買果苗回來,專人種植管理。而且你們的野果也可以做成干貨拿了去賣,柿子可以做成柿餅,板栗可以做糖炒栗子,紅棗也可以曬干做成干棗,這樣既可以存得久,看相又好,還能賣個好價錢。” “做成干貨?”那幾個人聽了也是興奮了起來,眼中全是贊許的顏色:“小姐真是聰明之至!如何便能想到這樣的主意!可憐我們在這山上都快兩年了,還沒摸得清門路。” 郭慶云在旁邊聽了他們夸贊明媚,心里也美滋滋的,仿佛是在夸贊她一般。她拍了拍明媚的肩膀道:“我這位meimei可是頂頂聰明的,你們怎么能與她相提并論?!?/br> 幾個老把式點著頭,連連應(yīng)道:“那是自然?!?/br> 喬景鉉迷惑的看著明媚,只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她了,如何她竟是什么都知道?妙手行醫(yī)是跟著錢不煩學(xué)的,可這種莊稼、種果樹、做干貨,似乎沒有人會教她這些。明媚瞧著他那探詢的目光,微微一笑:“我要辨識草藥,少不得要看農(nóng)業(yè)方面的書,有些上邊也提到了這些,我看了一次自然便記得了?!?/br> “原來如此,媚兒可真聰明?!眴叹般C咧嘴笑了笑,伸手?jǐn)堊∶髅牡募绨?,在她耳邊輕聲道:“以后咱們的孩子也要與你一般聰明便好了?!?/br> “你想得可真遠(yuǎn)?!泵髅牡哪?biāo)查g便紅了一片,這喬景鉉怎么便想到了孩子身上了。 那幾個老把式果然是種莊稼的好手,明媚才將梯田的主意提出來,幾個人已經(jīng)在旁邊商量出了梯田的雛形,正在嘀嘀咕咕談?wù)撊绾涡钏?。這時就聽大堂外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二當(dāng)家的,你婆娘要生了!” 二當(dāng)家“呼”的一聲站了起來,一雙眼睛吃驚得瞪大了:“我婆娘怎么就要生了?不還要一個月?” “剛剛她在屋子門口摔了一跤,沒多久就抱著肚子喊痛了,流了好多血,好多血!”來的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嫂子,不住的在擦著汗:“要不要去城里請個穩(wěn)婆來,她這模樣可不好生。” “趕緊去趕緊去,干嘛還來問我!”二當(dāng)家的額頭上也蒸蒸的出了一片冷汗,抬腳便往外走:“這婦人生孩子是一腳踏進鬼門關(guān),你本來就該直接去請穩(wěn)婆過來的。” “二當(dāng)家的,你們這山頭與城里該還要一段距離罷?”明媚笑微微的站了起來:“若是穩(wěn)婆來得晚了,恐怕也不好辦呢,不如我跟著你過去,替你夫人接生?” “你?接生?”二當(dāng)家的驚奇得嘴巴都合不攏來,疑惑的看了看明媚的打扮:“你是個沒出閣的,怎么便知道去給婦人接生?” 郭慶云扯著明媚飛快的往外邊走了去,一邊朝那二當(dāng)家的扮了個鬼臉:“你不相信?柳十可是有名的大夫,妙手回春白骨生rou……” 明媚又好氣又好笑,拉了拉郭慶云道:“你就別到這里王婆賣瓜了?!?/br> “本來就是這樣啊,我聽說云州城里的人都說你是仙女下凡,華佗再世吶?!惫鶓c云回頭看了看楞在那里的二當(dāng)家,翻了個白眼:“你還不快些前天帶路?” 那二當(dāng)家的這時候才回過神來,趕緊飛奔了出去:“你們跟我來?!?/br> 大當(dāng)家的望著幾個人的背影,向喬景鉉拱手道:“這位公子,你實在是有福氣,有這么一位蘭質(zhì)蕙心的未婚妻,這可是前世積德?!?/br> 喬景鉉聽著他夸獎明媚,心里頭很是高興,舉起酒杯道:“你這話委實不錯,我愛聽。來來來,再喝一杯。” 大當(dāng)家的臉已經(jīng)快成了豬肝色,可被喬景鉉逼著,只能又喝了一杯,喝完以后站起身來,搖搖晃晃道:“公子,我暫且失陪,先去二弟那邊看看?!?/br> 三當(dāng)家的趕緊一把扶住他:“大哥,我與你一道去?!?/br> 喬景鉉也站了起來,抖了抖大氅:“我自然也要跟著去瞧瞧?!?/br> 幾個人來到一進土磚屋子面前,就見二當(dāng)家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外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旁邊有幾個婆子在安慰他:“不打緊,這婦人誰不要生孩子?更何況已經(jīng)生過兩個娃了,這次自然是有經(jīng)驗了。再說了,你這般著急她也不知道,還不如安安心心的等著。” 屋子里邊傳出來說話聲,十分清楚,喬景鉉能聽著明媚在吩咐旁人遞東西給她,就連郭慶云都當(dāng)了下手,不過她也逮住別人做事:“快去將熱水端過來,記得還搜些草紙過來!” 明媚將手?jǐn)R在那婦人的肚子上邊,這位二當(dāng)家的婆娘不是第一次生娃了,產(chǎn)道已經(jīng)被撐開得比較寬,只是因為是跌倒引起的早產(chǎn),所以流血很多,看起來有些嚇人罷了。 山寨條件很簡陋,又是提前生產(chǎn),所以什么東西都沒有準(zhǔn)備好,明媚吩咐人去拿草紙過來,好半天才搜到可憐巴巴的幾張紙。瞧著那幾張紙,明媚不由得有些氣餒:“你們素日難道不要用紙的?” “樹葉、樹葉!”一個打幫手的婦人眼睛暗了暗:“哪里還有閑錢去買紙來用?只是在那些時候才會用紙擦擦。” 明媚覺得很是無語,看這樣子,這位二當(dāng)家的婆娘只能血染床褥了?!澳銈冓s緊去找?guī)准蓛粢律堰^來,多找?guī)准??!?/br> 郭慶云望了望明媚,站在一旁道:“柳十,還要我?guī)兔ψ鍪裁???/br> “你敢不敢抓住嬰兒的胳膊?”明媚指了指那躺在床上,疼得哼哼唧唧直叫喚的婦人道:“我必須要替她推宮,等著嬰兒的頭露出來,你便要替我托著他的頭,然后拉住他的肩膀輕輕將他扯出來?!?/br> “這事兒容易,交給我便是了?!惫鶓c云興奮得摩拳擦掌:“沒問題?!?/br> 見著郭慶云歡快得像一只猴子,明媚搖頭嘆了一口氣:“郭小九,你可要注意了,別用大力氣,你是習(xí)武之人,手里沒個輕重,嬰兒的骨頭還很脆弱,小心被你一拉便脫臼或者是被捏碎了?!?/br> 郭慶云聽了一愣,趕緊點了點頭:“我輕輕的、輕輕的拉!” 過了不多久,明媚瞧著那婦人下邊已經(jīng)開了十指,伸手壓了壓她的肚子,輕聲在那婦人耳邊道:“你的孩子馬上就要出來了,用些力氣,就像你平素上茅廁一般?!?/br> 婦人痛苦的呻吟了一句,明媚又用力壓了壓她的肚子,順著一個方位往下邊推了過去,就聽郭慶云驚呼了一聲:“腦袋,腦袋出來了!” 明媚見她站在一旁指著婦人的雙腿之間只是在驚呼,卻不知道動手,暗自嘆了一口氣,這沒有經(jīng)過培訓(xùn)的人就是不同,若是玉梨在旁邊,早就輕車熟路的將那嬰兒的頭托住慢慢往外拉了。 “郭小九,你快些上去托住他的頭?!泵髅囊贿叞粗亲右贿叿愿拦鶓c云。 “我……他的頭好軟?!惫鶓c云剛剛伸手摸了下那嬰兒的頭,馬上縮了回來,將一雙手貼在了婦人的肚子上,留下了一雙紅色的手?。骸拔襾韷核亩亲樱銇斫由T?!?/br> 沒想到這大大咧咧的郭慶云,也有害怕的時候,明媚抿嘴笑了笑,彎下腰去將那小嬰兒的頭托住,慢慢的往外邊拉著。羊水已經(jīng)破了,溫潤的羊水將產(chǎn)道弄得很是濕滑,只需輕輕的往外拉著,那嬰兒的身子便慢慢的出來了。 郭慶云一邊按著婦人的肚子,一邊驚奇的睜大了眼睛:“咦,生了生了?!?/br> “你停手?!泵髅挠袔追譄o奈,郭慶云那手法完全沒有規(guī)律可言,幸虧這婦人已經(jīng)不是頭胎,而且也沒有提前太久早產(chǎn),勉強算的上是瓜熟蒂落,所以才會這般順路生產(chǎn)出來。 郭慶云很聽話的將手停住,湊了過來看了看那小嬰兒,奇怪的問道:“怎么便沒了聲息,莫非是死了?” 她的嗓門本來就大,又因為透著驚慌,這嗓門便更大了幾分,外邊的二當(dāng)家聽得清清楚楚,心中一急,趕忙就要往屋子里邊沖,卻被幾個人給死死拉住了:“里邊還沒有清理干凈呢,會有血光之災(zāi)的?!?/br> 明媚白了郭慶云一眼,拎住嬰兒的雙腳,將他倒提了起來,用力在他的屁股上打了兩下,那嬰兒這才哇哇大哭了起來。屋子里的人與屋子外邊的人聽著這哭聲,方才個個放下心來,那二當(dāng)家更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住的念叨著:“多謝菩薩保佑。” “多謝菩薩還不如多謝我這meimei!”郭慶云從里邊走了出來,見著二當(dāng)家的這副模樣,白了他一眼:“也不想想,究竟是誰給你家婆娘接生的?!?/br> 明媚在里邊聽著郭慶云狐假虎威,不由得抿嘴一笑,將嬰兒清洗干凈,然后將他用襁褓包好,抱著他走了出來:“二當(dāng)家的,是個男孩?!?/br> “又生了個帶把的?”那二當(dāng)家卻似乎沒有那般歡喜,只是皺著眉頭道:“這山寨里頭本來就沒什么女娃,以后怎么好找媳婦?” 這人想得可真遠(yuǎn),這還是個尺把長的小嬰兒,他可想到了二十年以后的事情去了。明媚笑著安慰他道:“以后你們山寨將梯田筑好,果園管理好,還可以專人進深山打獵,販賣皮貨,還怕你們的小日子不紅火?還怕沒有人愿意嫁到你們山寨里頭來?” 大當(dāng)家的在一旁打著酒嗝,一邊連連點頭:“小姐說得是,以后我們山寨會越來越好,自然有人愿意來我們這里?!?/br> 明媚瞧了瞧那破舊的土磚屋子,見著聚集在不遠(yuǎn)處往這邊看的一些婦孺,心中也是有幾分酸楚,她從荷包里拿出幾塊銀子交給那大當(dāng)家的:“這是我一點小小心意,你替山寨里那些孩子們買些棉布回來給他們做冬衣穿罷?!?/br> 那大當(dāng)家的拿了銀子愣愣的望著明媚,不多時眼睛里有是淚光閃閃:“多謝小姐?!闭f完之后舉起衣袖擦了擦眼睛,沒想到那眼淚珠子越來越多,反而跟擦不干凈一般,不住的往下落。 明媚與郭慶云都忍不住嘆了一聲氣,這樣的人竟然能也能做大當(dāng)家,居然沒有一個反對的,還讓他當(dāng)了大半年!看看旁邊那些山寨里的人,一個個鎮(zhèn)定自若,看起來她們是在替山寨cao空心了。 這個晚上,幾個人在山寨住下了,大當(dāng)家的叫人騰出了幾間空屋子來,用了最好的床褥鋪蓋招待他們。郭慶云摸了摸那些被子,笑著道:“幸好還沒有月跳蚤?!币贿呎f著一邊暗暗的將一只跳蚤給捏死,使勁一捺,那跳蚤的尸身便與那土布被面融在一處,再也看不出來。 明媚眼角早就瞟到她的小動作,笑著從藥箱里拿出一包藥粉來,往被子上灑了些:“咱們先出去,過陣子再回來,那些蟲子自然就會走了。” “咦,你這是什么東西?可真是好寶貝!”郭慶云驚奇得瞪大了眼睛:“快些拿一包給我表哥去,別讓他被蟲子給咬了?!?/br> 明媚點了點頭,拿了藥粉走到喬景鉉那邊去,他正跪在床上,和郭慶云一般,仔仔細(xì)細(xì)的在捉跳蚤,興許是捉得起勁,將那孔雀毛大氅都脫了放到一旁,全神貫注的趴在被面上,眼睛都快貼到被子上了。 聽著門邊有腳步聲,喬景鉉抬起頭來,見著明媚與郭慶云站在門口笑嘻嘻的望著他,只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被子里有蟲子。” 郭慶云佯裝老手,將明媚手中的藥粉拿了過來,撕開紙包,將藥粉灑在被面與床單上邊:“表哥,灑點這個,蟲子就不會來了?!?/br> 喬景鉉好奇的望了望那藥粉問道:“這是什么東西?” “你去問柳十,我也不知道?!惫鶓c云聳了聳肩膀,話還沒說完,就已經(jīng)不見了喬景鉉與明媚的蹤影。 “哼,真是重色輕妹?!惫鶓c云有幾分惆悵,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撅嘴朝后邊趕了過來的追風(fēng)趕月道:“咱們?nèi)フ疑秸锏男『⒆油嫒?,我要教他們幾招武功,也好讓他們佩服我。?/br> 追風(fēng)趕月無奈的搖了搖頭,只是這里確實沒有什么地方好玩,也只能隨著郭慶云去自找樂子了。郭慶云找了幾個孩子,先是給他們玩便戲法的把戲,然后又給他們露了幾手功夫,驚得孩子們都圍著她叫:“小姐,你教教我們!” 郭慶云哈哈大笑:“咱們找地方玩去!要景色好,又有空地?!?/br> 一個小孩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小姐,我知道有個地方,要不要我?guī)е闳???/br> “走罷走罷?!惫鶓c云點了點頭,那幫小孩子呼嘯了一聲,擁簇著郭慶云便往前邊走了去,從山間小路一直往前走,來到一處隱秘的地方,那里有叢叢蘆葦,片片蘆葦上粘著白色的青霜,就如冬日的雪花毛子一般,被山風(fēng)一吹,到處都是銀色,實在是美妙。 “不錯,不錯。”郭慶云夸獎了一聲,帶著那幫孩子便往前邊走了去,剛剛拐了個彎便見著前邊有兩個人影,兩人相擁在一處,臉貼著臉,仿佛沒有一絲間隙。月光將他們的身影投了下來,兩條黑色的剪影在地上,一動不動。 “咦、咦、咦!”孩子們鼓噪了起來:“羞羞臉!” 喬景鉉能感覺到懷中的明媚身子僵硬了幾分,心中也是憤憤不平,轉(zhuǎn)過臉來瞅著郭慶云喊了一聲:“小九,你就不能另外找個地方?” 喬景鉉拉了明媚出來,兩人在山間走了一段時間,走到這處蘆葦叢里,只覺得眼前銀光萬點,瞧得人目眩神移,兩人見蘆葦叢那邊有一塊空地,后邊還有幾棵大樹,剛剛好聊天說話,于是興致勃勃的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