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蓁抹了抹自己額上的冷汗，臉色慘白得滲人。

    她剛剛好像夢到了，推她下樓梯的那個人。

    ☆、第10章 復診

    葉蓁蓁在床上呆坐了很久，才緩過了這口氣來。雖然天色還早，但她也不打算再睡了。她洗了個澡，然后從衣柜里翻出了一條蕾絲邊最少的連衣裙，換上以后下了樓。

    客廳里很靜，只偶爾能聽見從廚房里傳來的輕微聲響，估計是周阿姨在準備早餐。她往餐廳的方向看了一眼，舅舅和舅媽都不在，應該是還沒有起床，看來她可以安靜地吃一個早餐了。

    “小姐，這么早就起來了？”周阿姨看見了坐在餐桌旁的葉蓁蓁，放下手里的活過來詢問。葉蓁蓁只是笑著點了點頭，總不能讓她說因為做了噩夢所以不敢再睡了吧。

    “早餐馬上就準備好了，請稍等?！敝馨⒁糖妨饲飞?，返回了廚房。葉蓁蓁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昨天自己聽到了她和周雯的談話，稍微沉不住氣的人都一定會特意解釋幾句，可是周阿姨卻沒有任何反應，似乎只要自己不開口詢問，她就可以當做這件事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而且她覺得，就算自己主動開口問，周阿姨也一定早就準備好了一個萬無一失的答案。

    葉蓁蓁發(fā)了會兒呆的功夫，周阿姨已經(jīng)把早餐端上了桌。她出門的時候，葉康平夫婦才從樓上下來。裝作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葉蓁蓁目不斜視地跨上了早就等在外面的黑色轎車。

    開車的司機就是上次來接她的那一位，據(jù)周阿姨介紹，他姓吳，在葉家工作五年了，葉蓁蓁稱呼他為吳叔叔。

    吳叔叔這個人話不多，不過對她倒是很禮貌，葉蓁蓁對他的印象不錯。這種不錯在他飛快地幫葉蓁蓁掛到了季醫(yī)生的號以后，升級為了非常不錯。

    她手里拿著號，往排隊的窗口看了看，雖然現(xiàn)在還很早，但是掛季醫(yī)生號的病人已經(jīng)排了很長的隊了，也不知道吳叔叔是用了什么手段。

    讓吳叔叔在下面等著，葉蓁蓁一個人上了樓，中心醫(yī)院的診室門口都掛著小型的led顯示屏，上面寫著醫(yī)生的名字。葉蓁蓁在走廊上走了沒幾步，就看見頭頂?shù)膌ed屏顯示著三個字，季哲彥。

    簡簡單單的三個漢字，卻是讓葉蓁蓁的心撲通一跳，就像看見了那個人一樣。

    想到季醫(yī)生就在這扇門后面，葉蓁蓁差點就推門而入了，可惜走廊的長椅上還坐著三個人，她只好排在他們的身后坐了下來。

    排在她前面的三個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她。最前面的那一對中年男女，看樣子像是對夫妻，緊挨著她的年輕女孩，估計是個大學生，本來之前一直低著頭在玩手機，現(xiàn)在也好奇地打量著她。那眼神就好像說——這種千金大小姐還親自來醫(yī)院看?。?/br>
    葉蓁蓁有些尷尬，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她全身上下的行頭包括頭上扎的那個蝴蝶結(jié)，都取自于葉蓁蓁小姐的房間，每一件從做工到設(shè)計都高端洋氣上檔次，即使是對奢侈品不了解的人，也能看出來這些東西價值不菲。

    她對著三人笑了笑，前面的那對男女就把腦袋扭回去了，只有旁邊那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還一直盯著她看：“你這件衣服是bunny定制款吧，我在雜志上看到過。”

    葉蓁蓁的眼皮跳了跳，又是bunny定制款？她以前一定很喜歡這個牌子。

    旁邊的女生見她不說話，又自來熟地問道：“你買成多少錢?。俊?/br>
    葉蓁蓁道：“我也不太清楚，是別人送給我的。”

    女生沖她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男朋友？”

    葉蓁蓁呵呵一笑，轉(zhuǎn)移了話題：“你也是來找季醫(yī)生的嗎？你哪里不舒服？”

    “哦，我月經(jīng)不調(diào)?！?/br>
    葉蓁蓁：“……”

    她看著旁邊的女生，表情有些不可思議：“季醫(yī)生還治婦科嗎？”

    “不治，但朕就是想翻他的牌?！?/br>
    葉蓁蓁：“……”

    季醫(yī)生果然是這中心醫(yī)院的頭牌，各種意義上。

    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她旁邊的那個女生就進了門診室，葉蓁蓁有些緊張，終于要輪到她了。她剛深呼吸了一口氣，包里的手機就震動了兩下。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秦空發(fā)來的一條短信。

    “你的枕頭在我手里，想要贖回它的話，今天晚上跟我一起去吃飯。怪盜二十面相·空敬上?！?/br>
    葉蓁蓁：“……”

    “你撕票吧?！本庉嬐炅诉@四個字，葉蓁蓁毫不遲疑地關(guān)了機，果然在醫(yī)院這種地方，就應該提前關(guān)機呀！

    她剛關(guān)了機，就看見那個女生從門診室里出來了，忍不住驚訝道：“這么快？”

    “呵呵?！睂Ψ竭种焯兆硪恍?，“朕被趕出來了，號也作廢了，不過朕就喜歡看季醫(yī)生跟朕鬧別扭的樣子?！?/br>
    葉蓁蓁：“……”

    她沉默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去掛個精神科吧，還來得及。”

    女生：“……”

    她轉(zhuǎn)過身去，葉蓁蓁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診室的門。

    季哲彥聽見關(guān)門聲，下意識地抬起頭看了一眼，葉蓁蓁筆直地站在門口，直得都有些僵硬了。

    季哲彥沒有說話，葉蓁蓁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季季季季醫(yī)森，我來復診了！”

    季哲彥點了點頭，指了指對面的空位：“坐吧?！?/br>
    葉蓁蓁按照指示坐了下來，然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把手上的掛號單連同馬卡龍一起放到了桌子上。季哲彥把掛號單叉在一旁，問道：“你這兩天吃藥了嗎？”

    葉蓁蓁的心情頓時有些微妙，為什么她總覺得季醫(yī)生是在拐彎抹角地罵她？不過她還是老老實實地答道：“我每天都按時按量地吃了藥。”

    季哲彥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葉蓁蓁皺了皺眉，季哲彥放下手里的鋼筆，問道：“怎么了？頭又痛了？”

    葉蓁蓁抿了抿嘴唇，還是說了出來：“季醫(yī)生，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噩夢，好像夢見推我下樓梯的那個人了?！?/br>
    季哲彥的眉峰斂了斂，葉蓁蓁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么嚴肅的表情：“那你有沒有告訴左警官？”

    葉蓁蓁搖了搖頭：“沒有，我只看到了一個黑影，告訴左警官也沒有用?！?/br>
    季哲彥想了想，道：“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了，有空多出去走走，曬曬太陽，不要一直呆在屋子里。”

    葉蓁蓁應了聲好，季哲彥又繼續(xù)道：“你的藥還可以吃一周，下次來的時候我會重新給你開藥。對了，我只有每周四上午在這邊坐診，其他的時間要找我就到住院部去。”

    “好的。”葉蓁蓁點了點頭，把面前的馬卡龍推了過去，“季醫(yī)生，這個是送給你的?！?/br>
    季哲彥低頭看了一眼，沒有接受：“醫(yī)院規(guī)定了不能收病人的禮物?！?/br>
    “唔，這里面只是普通的馬卡龍，沒有紅包的！也沒有銀行卡！”

    季哲彥：“……”

    他把馬卡龍推了回去，對葉蓁蓁道：“馬卡龍熱量高，味道又甜膩，吃多了對身體不好，你也少吃一點?！?/br>
    葉蓁蓁看著那盒被嫌棄的馬卡龍，默默地收了回來。季哲彥看了她一會兒，終于還是開口道：“如果沒有別的事，就叫下一位病人進來了?！?/br>
    葉蓁蓁簡直委屈得想當場哭給他看，不過想到外面確實還有那么多病人在等著，只能點了點頭：“那季醫(yī)生，我可以請你吃頓飯嗎？”

    季哲彥沉默了一下，終于沒有再拒絕：“我這邊可能要12點才會結(jié)束?！?/br>
    “沒關(guān)系，我等你！”葉蓁蓁抬起頭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見季哲彥點了點頭，她才心滿意足地出去了。看了看時間，才九點過幾分，剩下的這三個小時，要怎么打發(fā)呢？她讓司機載著自己在附近轉(zhuǎn)了轉(zhuǎn)，發(fā)現(xiàn)路邊有一家書吧，便進去點了杯水，準備找本書來看看。吳叔叔按照她的指示出去溜達了，12點的時候再來醫(yī)院接她。

    書吧里的書還真不少，她找了一下就發(fā)現(xiàn)這里竟然也有《沉睡的小二郎》，于是決定就看這本了。出于自我保護的意識，葉蓁蓁沒有選擇窗邊和門口這樣的位置，而是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這個位置雖然不起眼，但是卻能將店里的情況盡收眼底。

    可是盡管這樣，她還是總覺得有人在盯著她，她皺了皺眉，四處看了看，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人，難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也許她真的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

    看書的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到了11點半，葉蓁蓁結(jié)了賬，就往中心醫(yī)院的方向走去。季醫(yī)生雖然說12點，但等到真正看完病人的時候，已經(jīng)十二點四十了。他走出診室的門，就看見葉蓁蓁一個人坐在外面，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突然就有些難受，后來他想了很久才明白，那是因為他舍不得讓她一個人在這等了那么久。

    “不好意思，讓你等了這么久?！?/br>
    葉蓁蓁看見季哲彥，頓時精神抖擻地站了起來：“沒關(guān)系。季醫(yī)生，你中午想吃什么？”

    “我先回辦公室換件衣服，你跟我一起過去吧?！币驗椴幌朐僮屗粋€人等了，所以特地這樣說的。

    能夠看季醫(yī)生換衣服（？），葉蓁蓁當然求之不得：“好?。　比チ宿k公室以后，葉蓁蓁才發(fā)現(xiàn)自己果然還是太甜了，季醫(yī)生說的換衣服，就是把白大褂脫下來，換上西服的外套而已。

    #沒有露rou也好意思說自己換了衣服？#

    葉蓁蓁覺得，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就是這樣沒有的。

    ☆、第11章 約會

    因為季醫(yī)生的午休時間有限，所以最后他們選了醫(yī)院附近的一個中餐廳吃飯。

    這家中餐廳在這一帶人氣很旺，裝修得古色古香的店內(nèi)一到中午就看不見一個空位，還有許多不想吃員工食堂的醫(yī)生護士，也會來這里帶外賣回去吃。

    幸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要一點了，雖然餐廳里的人還是很多，但還不至于沒有位置坐。座位的問題解決后，關(guān)于誰來點菜這個問題，兩個人又謙讓了好一會兒，最后在店小二越來越干澀的笑容中，葉蓁蓁使出了最后一招：“季醫(yī)生，你對這家店比較熟悉，我不知道哪些菜比較好吃?！?/br>
    季哲彥沒有再推卻，拿過菜單點了三菜一湯，小二終于如愿以償?shù)剡汉戎鴤鞑巳チ恕Ｈ~蓁蓁見小二走了，為了不冷場，又開始努力地尋找話題。她再一次拿出了那個裝著馬卡龍的精致盒子，推到了季哲彥的面前：“季醫(yī)生，現(xiàn)在我不是你的病人，你能站在朋友的立場收下嗎？”

    季哲彥沒有回答，不過也沒有把盒子推開，葉蓁蓁心里一喜，又得寸進尺地道：“既然我們是朋友了，那你方便把聯(lián)系方式告訴我嗎？你放心，我不會打電話sao擾你的。”

    季哲彥看著對面的人，眼里還是慣常的沒有什么多余的情緒，只是那眼神清澈得如同一潭池水，而葉蓁蓁是那個溺水的人。她有些局促地扯了扯垂到自己膝蓋上的白色桌布，心想如果季醫(yī)生不愿意把電話號碼給她，那她就把自己的號碼給他好了。

    季哲彥從包里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了葉蓁蓁，葉蓁蓁用接哈達一樣虔誠的心情接過了那張名片，然后就聽季醫(yī)生在對面道：“你的舅媽不是知道我的電話嗎？”

    葉蓁蓁：“……”

    她……沒有想到??！她快要被自己蠢哭了。

    “咦，那個是不是季醫(yī)生??？”

    “哪里哪里？啊，就是季醫(yī)生吧，他對面的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不會是女朋友吧？”

    兩個護士站在門口小聲地議論著，女朋友這三個字落進葉蓁蓁的耳里分外悅耳。季哲彥沖她們微微點了點頭，兩個小護士捂著嘴笑了笑，就拿著裝好的外賣走出去了。

    “季醫(yī)生，她們好像誤會我是你女朋友了，不需要解釋一下嗎？”葉蓁蓁這種行為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沒關(guān)系?！奔菊軓┧坪醪⒉辉谝猓眯《@時過來上菜了，這個話題便也這么結(jié)束了。葉蓁蓁心里美得滋滋冒泡，那兩個護士回去以后一定得多幫她宣傳宣傳才行，這樣就不會有那么多豺狼虎豹覬覦她的季醫(yī)生了。

    葉蓁蓁的心情好，吃起飯來也特別香，特別是看著坐在對面的季醫(yī)生，她覺得就算沒有菜，季醫(yī)生也足夠下兩碗飯了。

    “哲彥，這么巧，你也在這里吃飯？”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葉蓁蓁抬起頭來，就看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美女站在桌子旁邊。季哲彥對她點了點頭，美女臉上綻開一絲微笑，順勢看向了他對面的葉蓁蓁：“這位是你的病人吧，我記得好像是葉家的大小姐？”

    葉蓁蓁幾不可見地撇了撇嘴角，剛剛還是女朋友呢，到她嘴里就成病人了……你才是病人！你們?nèi)≡翰慷际遣∪耍?/br>
    #真相#

    葉蓁蓁心里吐著槽，面上卻是對她禮貌地笑了笑：“你好，我是葉蓁蓁。”

    美女看著她，嘴角微微翹起：“不介意我一起坐吧？”

    葉蓁蓁臉上的笑容不變：“我很介意?！?/br>
    ……

    這下別說站在邊上的美女了，就連季哲彥都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美女嘴角翹起的弧度就這樣塌了下來，她沒想到葉蓁蓁會這么直接，不過既然她都這樣說了，她也不好意思死皮賴臉地坐下來。

    “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我還叫了外賣，待會兒見?！边@句待會兒見當然是對著季哲彥說的，至于葉蓁蓁這個人，她真希望她從來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