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康成沉默后道:“四嬸且等一等。”他轉(zhuǎn)身進了內(nèi)室。 向尚正與大夫說話,見到康成進來,就拉著他到邊上小聲道:“老爺子性命是保住了,不過中風后怕是……” 此時李火旺能保住性命,已經(jīng)是件大好事,康成不由松了口氣,趕緊將曾氏的要求說了,末了解釋道:“我的意思,讓四嬸去見一見罷。咱們問,是問不出來實話的,你我二人,也不便對四叔不恭敬,倒不如讓四嬸去見一見。想來四叔總是顧忌一雙兒女的?!?/br>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廷恩為何要讓自己突然搬到李家,崔嬤嬤才提起找人看住四房,李耀祖就對范氏動了手。照理來說,范氏是李耀祖的親娘,是李耀祖在李家最大的靠山,為何要這樣做?是不是真的與京里的事情有關?這些問題,至今還是一團亂麻。 向尚當然也想弄明白這些事,更知道康成說的是實話,他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讓人帶著四嬸過去,要看住了,可別讓四嬸也遭了不測?!毕蛏幸幻嬲f,就意味深長的望了康成一眼。 康成心中咯噔一跳,立時明白了向尚的意思,當即道:“四嬸方才哭了一場,到四叔面前,只怕以為咱們虧待了四嬸,還是叫四嬸先換身衣裳罷。”最好是叫丫鬟從里到外看著都換個透。 看向尚沒有否認,康成又轉(zhuǎn)身出去,叫了小丫鬟來,很殷切的勸曾氏先去梳洗梳洗。 曾氏是個聰明人,如何會不明白康成的意思。她此時正是一心一意要洗脫嫌疑的時候,康成此舉正和她的心意。雖說恨不能下一刻就看到李耀祖在給跟前,她還是在崔嬤嬤派的丫鬟服侍下仔仔細細的梳洗了一番,將發(fā)髻只插了一根實心玉簪才去見了李耀祖。 李耀祖正跟困獸一樣在一間連凳子都無一根,四面窗戶都被釘死了的屋子里走來走去。聽到外頭開門的聲音,他血紅著雙眼就往門口一撲,見到進門的是曾氏,身后還跟著好幾個面無表情的護衛(wèi),他當即抓著曾氏的胳膊,兇狠的追問,“娘呢,娘呢,娘怎么樣了?” “放手?!痹蠏吡艘谎鬯抗饴涠ㄔ谒ブ约焊觳驳氖稚?。 李耀祖從來就沒將曾氏放在眼里過,若說以前還有一些夫妻之情,自從曾氏接手管家卻不肯配合他的安排置換家業(yè)后,他就對曾氏生出了恨意。此時聽到曾氏話中猶帶厭惡之意,他如何能忍,揚起巴掌就要對曾氏扇下去。 不等跟在曾氏身后的護衛(wèi)動手,曾氏眼尾一揚,眼中劃過一絲幽光,只見她飛快拔出發(fā)髻上的玉簪,沒有半點猶豫的就插到了李耀祖扇過來的巴掌上,當即就將李耀祖的右手戳出了一個血洞。 李耀祖痛叫一聲,不敢置信的瞪著曾氏,“賤人,你敢殺夫?” 曾氏冷笑一聲,攥著玉簪逼視著他道:“李耀祖,你敢弒母,我敢殺夫,咱們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聽到弒母二字,李耀祖臉上先是涌起一抹慚紅,繼而滿臉驚愕的連退幾步,復又逼上來咆哮道:“娘是不是死了,娘是不是死了?” 曾氏根本不理會他,往門邊一立,冷冷道:“你動的手,你會不清楚”她稍稍一頓,鄙視的目光在李耀祖身上掃過,搖頭嘆息道:“李耀祖,我真是沒想到,你為了不讓廷恩仕途順暢,竟不惜做出如此豬狗不如之事?!?/br> “賤人!”李耀祖從震驚中回過神,聽到曾氏如此辱罵自己,當即暴怒不已,漲紅著臉怒聲道:“你懂什么,忠孝不能兩全,李廷恩身為人臣,圖謀權勢,危及朝綱,我這是為朝廷盡忠!若不是康成他們,爹不過是在床上躺幾日,娘如何會出事!” 曾氏眼神閃爍了一下,上去就給了李耀祖兩個耳光,打得李耀祖暴跳如雷又要動手,曾氏卻搶先一步罵了起來,“你這個畜生,嫉妒侄子的權位,為讓侄兒丁憂,不惜弒母,你坐下這等豬狗不如的事情,可曾想過忠兒和鳳兒?”她越說越憤怒,上去劈頭蓋臉就朝李耀祖臉上抓了幾把,直抓的李耀祖捂著臉連連慘聲后退,她卻刑若癲狂的步步緊逼,嘴里一直在罵,直叫李耀祖形神沮喪,最后沒有半點招架之力的坐在了地上,她才撲過去趁著李耀祖最脆弱的時候在他耳邊低聲道:“李耀祖,你要還想將來有個給你供奉祭祀的人,就老老實實把實話說出來,你要想讓我跟你一起去死,讓忠兒鳳兒一輩子見不得人,我就讓你那庶子先去地府見閻王,再給忠兒鳳兒喂一杯酒,叫你李耀祖斷子絕孫!” “你,你……”李耀祖渾身一顫,抬頭震驚的看著曾氏。 曾氏薄薄的唇翻了翻,眼光如同淬了毒的箭射向李耀祖,“與其讓孩子一輩子被人欺負的活著,我不如帶著他們?nèi)ニ?。轉(zhuǎn)世投胎,還能落到一個人家?!?/br> 看到曾氏的神情,李耀祖是真的怕了。他渾身發(fā)寒,覺得像是被毒蛇盯住了一樣。他從來沒想過,這個自己一直沒放在眼里,只覺得愚笨的女人,居然有這樣心狠手辣的一面。 他不是蠢材,他是讀書人,他曾經(jīng)是李家的期望。這一次做出這件事,即便最后的結果超出預料,可他也早已有所準備。即便背上不孝之名,到底他把李廷恩拉下馬,他阻斷了李廷恩的仕途,說不定還能為心愛的幼子謀一個好前程。李廷恩最后又能如何呢,礙于名聲,李家沒人敢說出去自己的罪過,李廷恩照樣要盡心竭力的扶住自己的兒子,否則將來如何面對不明真相的世人言語。他就算死,也報了仇了。 說到底,他空有滿腹大志,卻被李廷恩一直用陰謀詭計壓在下頭,早已活的生不如死。然而他唯一沒想到的,是真背上了忤逆不孝的大罪,更沒想過曾氏這個女人居然這么狠。 自己死了,誰能制止曾氏?陰曹地府,總要留一個給自己上香的人罷,就算不是自己最心愛的小兒子,那個厭惡的曾氏所出的兒子,總要保住一個。 李耀祖心里如海浪一般翻騰,最終還是敗在了曾氏叫人膽寒的目光下,他垂下頭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曾氏靜靜的聽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心中只余悲憤,離開這間陰冷的屋子前,她自始至終沒有回頭,就像生命里從來沒有過一個叫李耀祖的男人。 “少爺,河南府的急信?!壁w安急匆匆的進來,將信送到李廷恩手上。 何二老爺才走,這些日子步步謀劃,只要再有一步,李廷恩就能將這筆銀子順利的從別的地方找出來帶回京城,不由得他不小心謹慎。 不過一聽到河南府的急信,天生敏銳的直覺就讓他心中浮起一道不祥的預感。 李廷恩將信拿過來揭開火漆快速掃了一眼,眼神立時一片幽深如海。 他靜靜的站了一會兒,將手中的信紙揉成一團隨后一扔,紙團就在銅質(zhì)鏤空的美人燈籠里化為了煙灰。 “少爺……”趙安喊了一聲。 興許是早有預感,李廷恩心思平復的很快,他往后一仰,端了盅茶,吩咐道:“趙叔,明日就動手罷?!?/br> 趙安大吃一驚,“少爺,那銀子還有一半在祠堂里頭。您費盡心機,才讓何家的人自己把銀子給挪了出來,若銀子到頭來還是在宗祠找到,只怕……” 那樣,宋氏就要一直背著貪污軍餉的罵名到死,對太后,也無足輕重了。 李廷恩手捧著茶盅,望著頭頂散碎的燭光,悵然一嘆,“范氏死了。”他沒有再叫祖母,此時此刻,也無需叫祖母這個稱呼了。 趙安吃了一驚,很快就道:“四姑爺可將消息瞞住了?” “瞞不了多久?!辈煌谮w安的焦急,李廷恩很冷靜的搖了搖頭,“既然京里用了這釜底抽薪的法子來阻止我,這消息必然瞞不住。從河南府快馬加鞭送信過來已有十來日,就算家中秘不發(fā)喪,此時怕已是知道了。明日先將那轉(zhuǎn)出去的一半銀子起出來,我會立即上折請皇上許我丁憂,另派官員接手此案。” 趙安嘆了一口氣,“也只能如此了?!奔依餂]了個老太太,原本就是瞞不住的,何況別人有心探查。趙安想著就動了氣,“少爺叫人回去送消息,沒想家里那些人,終究是靠不住?!?/br> “也不能怪他們。”李廷恩譏誚的彎了彎唇角,“有心算無心,總能算計到。我此時丁憂,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不過即便要丁憂,我李廷恩也不會讓人白白當頭敲一棍子?!彼f著一聲斷喝,“虎叔!” 在外頭帶著人巡夜的虎衛(wèi)立時帶了人進來,“少爺?!?/br> 李廷恩提筆飛快的寫了一封信,吹干墨跡后遞到虎衛(wèi)的手上,“你帶著人,親自去一趟襄陽,把信送到焦雄的手上?!?/br> 虎衛(wèi)接過信,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少爺,焦雄是永王麾下的大將。” 這個時候,私下聯(lián)系叛王底下的人,可不是一件小事。 “是啊,永王的人?!崩钔⒍髦S刺的嘆笑一聲,揮了揮手,“去辦罷。” 虎衛(wèi)見李廷恩自有安排,便不再多言,當下出去安排了護衛(wèi)李廷恩的事情后,便帶著侄子自水路坐小舟奔襄陽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更七千字,慢慢加字數(shù)吧我,最終會恢復到萬字更的,捂臉。。。。 ☆、第110章 勁浪(下) 焦猛看完信,將信紙隨手就遞給邊上的弟弟焦力。趁焦力還在看信,先對上首坐著的焦雄聲如洪鐘的道:“爹,咱應了罷?!?/br> 焦雄虎著臉,“你少多嘴?!?/br> 焦猛梗著脖子,抖得身上的鎧甲嘩啦啦作響,不服氣的道:“我怎就不能說了,meimei都給人害了,咱們還要做鎖頭的王八,這輩子也就只能做王八了!” 焦力把信看完,聽見這話也在邊上道:“大哥說得對。爹,咱們焦家在襄陽也算是大戶人家,世世代代都效忠朝廷。當初起兵的時候,咱們可是跟永王說好了,事成之后,正妃的位置就是meimei的,可到頭來,他做了啥!宣束澤這王八蛋,meimei被他兒子殺了他一聲都不吭,說meimei是得了急癥!”焦力先前還有些做戲的成分,此時卻是越說越動了真火,蹭的站起來揮舞著胳膊道:“爹,他不仁,咱們就不義,弄死宣明鐸這小兔崽子,看他怎么辦!” “住口!”焦雄額頭青筋凸凸直跳,突然往扶手上重重一拍,打斷了焦力的話。 “爹!”焦力不死心的喊了一句,發(fā)現(xiàn)焦雄一副要吃人的模樣,這才不情不愿的將話咽了回去,氣哼哼的坐回位子上。 一直默不作聲看著的焦猛此時道:“爹,二弟說的也是道理。永王先對不起咱們焦家,就怪不得咱們焦家反水?!?/br> 焦雄橫了兩個兒子一眼,長嘆道:“難啊。這封信,是李廷恩叫人送來,誰都知道他是皇上的心腹,可沒有皇上的御筆,咱們焦家縱使此時再投靠回朝廷,只怕將來也不會有好下場。只可惜博兒才三歲……” 焦猛和焦力臉上跟著露出了無奈之色,他們也都想到了自己的meimei留下的那個外甥。 焦雄膝下有六子,卻唯有一女,唯一的女兒,就是永王寵愛的焦側(cè)妃。焦側(cè)妃得寵多年,偏偏三年前才生下一個兒子。自焦側(cè)妃死后,這個兒子就被送到了永王妃院中撫養(yǎng)。即便外間都盛傳焦側(cè)妃是死于永王府世子宣明鐸之手,然而只要永王一日對外說焦側(cè)妃是死于暴病,焦側(cè)妃就是死于暴病。再說就是證實焦側(cè)妃死在宣明鐸手上,宣明鐸是嫡子,焦側(cè)妃就算擁有朝廷的誥封,依舊是個小妾。嫡子殺父妾,固然是觸犯朝廷律法的行為,可惜沒人會為了這個就要真的治嫡長子的死罪,傳出去,會讓天下人嗤笑。焦家上下都很清楚,永王有意江山,是絕不會為了一個側(cè)妃背上性好美色的罵名。宣明鐸罪名不能公告天下,焦側(cè)妃的兒子養(yǎng)在永王妃膝下就是一種求都求不來的恩賜。焦家上下,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焦雄連連嘆息數(shù)聲,目光又落在焦力旁邊的那封信上。 不得不說,信里寫的那些東西,觸及到了他最害怕的地方。焦家此時,的確已經(jīng)是危如累卵了。進,別說是外孫才只有三歲,能不能長大都是問題,還被別人捏在手心里,實在難以看到指望。退,偏偏自己當初將女兒嫁去永王府,得寵多年,又是頭幾個聽從永王號令的,朝廷不會輕易相信。往前還是往后,似乎都是一條死路。正因為看清楚局勢,這些日子,他才沒有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 然而,李廷恩的話,又如何能信得過? 焦猛敏銳的察覺到焦雄的視線一直落在信紙上,眼角抽了抽,低聲道:“爹,應了罷。咱們應了,除去宣明鐸,好歹算是一樁功績,若到時候朝廷不答應,咱們也算是給meimei報了仇。不應,咱們真是沒路能走了?!?/br> 焦雄心里一顫,有些渾濁的眼射出銳利的光,“不錯,咱們焦家,是沒路能走了。” 見焦雄意動,焦猛趕緊加了把火,“爹,過幾日宣明鐸要帶著永王府幾位公子爺上城外圍獵,咱們不如……” “猛兒,你……”焦雄震驚的看著焦猛。 焦猛陰狠一笑,森冷道:“爹,一不做二不休,咱們把他兒子都殺了,只留下博兒,到時候也叫他嘗嘗血水憋在喉嚨的滋味兒!” “對!”焦力拍案而起,附和焦猛的話,叫囂道:“爹,他不就是仗著咱們焦家已經(jīng)上了他的船不能再翻臉?咱們這回也給他來上這么一回,叫他看看焦家的男人都不是軟蛋!他還要靠咱們焦家?guī)退蚪?,到時候膝下又只剩下博兒,我就不信他還真敢對焦家動手!就是忍,也得忍到這天下有個分曉的時候!”焦力越說越激動,一拍手躥到焦雄跟前,使勁兒催促,“爹,拿主意罷。殺了他的兒子,咱們對朝廷也算有個交代了。橫豎是個死,不如拼條血路出來,真等他用不著咱們焦家的時候,宣明鐸那小崽子又把兵權都給掌了,咱們焦家上上下下幾百口,那是真沒活路了?!?/br> “別說了!”焦雄腮幫子上的rou抖了兩下,一聲爆喝阻斷焦力的話后,忽然仰天長笑幾聲,嘆道:“罷罷罷,咱們焦家以誠待人,奈何別人不愿啊。”他倏然收聲,眼中爆射出精芒,威勢陡然大增,“猛兒,你去把送信的人叫來!” 焦猛與焦力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流露出的喜色。 京城連綿的陰雨已經(jīng)下了五日,王太后臥在床上,看著窗外從鳳頭屋檐上落下的雨水垂成一條筆直的紅線,眼眶跟著涌起一陣陣潮意。她艱難的抬起自己的手,看到上面一塊塊如黃豆般大小的褐色斑點,忽然吃吃的笑出了聲。 周圍服侍的宮婢們?nèi)缤牭搅耸裁纯植赖穆曇簦椴蛔越竺嫘⊥肆艘欢尉嚯x。 “公公……”小太監(jiān)提著燈籠一面埋怨老天爺一直不開眼放日頭出來,一面小心翼翼的推開永寧宮側(cè)殿一間屋子的門,小聲的喚了厲德安。 厲德安正和衣倒在榻上養(yǎng)神,聽見小太監(jiān)的聲音,喉嚨里咕嚕了一聲,坐了起來??吹綆讉€小太監(jiān)提著燈籠進來,任憑他們一邊給自己穿鞋端水洗臉,他自己朝外頭望了一眼,一看就嘆了一聲,“這天還陰著。” 小太監(jiān)道:“可不是,都多少時候了,就沒見老天爺開眼過,這幾日更是連著下雨,大白天的還得用燈籠呢?!?/br> “唉……”厲德安往小太監(jiān)腦袋上拍了一下,搖頭道:“日子不好過喲。你小子趕緊存些銀子,別都拿去輸了,過一日是一日罷?!钡鹊接幸蝗者^不下去,這永寧宮撐不住了,也好有本錢出去養(yǎng)個兒子過太平日子。 不過后面這半截子話,厲德安無論如何是不會說的,即便如今他心腸也軟了許多,也有了赴死的打算??蓻]走到絕路上,他還是想好好活著。 在銅鏡里照了照臉,用小太監(jiān)端上來的香片漱了漱口,哈了口氣確定沒味道了。厲德安這才起身要朝前頭去伺候王太后,他先問,“太后起了?” 小太監(jiān)低聲道:“一晚上沒睡。” “唉……”厲德安又嘆了一聲。他知道這是王太后又在想壽章長公主了,自打壽章長公主在這永寧宮中自個兒抹了脖子,王太后就夜夜難以入睡。他想了想吩咐道:“先叫人備膳,再叫人去請*郡主?!?/br> 小太監(jiān)一聽*郡主,頭皮都炸了,“公公,天天差人去請,可郡主就是不肯進宮,這……” 厲德安眼一瞪,“叫你去就去?!币幻嬲f就狠狠在小太監(jiān)屁股上踢了一腳。 小太監(jiān)沒法子,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了一聲。 到了寢殿內(nèi)室,厲德安帶著身后抬著膳食的宮婢們慢慢走近王太后,見王太后靠著窗外發(fā)怔,眼角還掛著點淚水,厲德安就彎腰小聲道:“太后,該用膳了?!?/br> 王太后雖說寢不安枕,膳食卻是依舊要用的。她緩緩扭過頭,嗓音有點嘶啞的道:“放下罷。” 厲德安揮了揮手,示意宮婢們把膳食趕緊擺上去。 王太后掃了眼面前的點心和粥品,隨手指了碗最清淡的白粥,叫宮婢呈給她。 一名宮婢用銀勺子勺了一勺,奉在頭頂遞給了王太后??吹酵跆蠼舆^粥吃了一口,她正要退下,誰知兜頭就被王太后把粥砸了一臉。 殿中服侍的人都跪下了,所有人看著王太后看不出息怒的神色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王太后用帕子抹了抹手,將嘴里含著的粥吐出來,聲音不帶一點起伏的命令道:“厲德安,把人拖下去。” 那名宮婢還來不及磕頭求饒,就被厲德安叫上來的兩個大力太監(jiān)上來捂住嘴拖出去了。 看到宮婢被拖走,王太后才道:“往后的膳食里,不許再有rou?!?/br> 厲德安這才知道王太后為何會大發(fā)雷霆,心里直叫要命,把做膳食的廚子們罵了個狗血淋頭。心道就差交待這么一句,這些底下人的就給他捅婁子,自打壽章長公主去后,太后就再也不肯用葷腥。這群廚子,自個兒不要脖子上的腦袋,就連累別人! 厲德安心里發(fā)狠待會兒要好好教訓廚子一頓,嘴上卻半個字都不敢辯解,只拼命告罪應下了。 外面這時有小太監(jiān)進來,“太后娘娘?!彼蛑噬狭艘粋€金鎖。 見到金鎖,王太后眼尾一揚,拿過來在左面的凸起處摩挲了幾下,金鎖從中間剖開,出現(xiàn)一個紙卷。王太后將紙卷打開看了看,嘴角破天荒的露出了一絲笑意,“厲德安,你去一趟王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