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偏偏顧氏不僅耍橫,她還不要臉了,寧肯在地上打滾都要逼著李廷恩出來。她來這么一手,從平還真拿她沒辦法。畢竟是長輩,又是女的。 李廷恩輕輕敲了兩下桌案,不動聲色的道:“三叔真與那譚顧氏有了首尾?” 從平哽了一下,垂著頭道:“這事兒早半月就有風聲了?!?/br> 李廷恩點了點頭,“既如此,你叫兩個人,去把顧家能做主的人都請過來,再叫人去把大伯找回來?!?/br> 從平先是一愣,繼而臉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摸著脖子上的傷痕咧開了嘴。 在外頭的顧氏還在地上便打滾便嚎,一看到邊上有人伸手想要去拽她,她就哭的更大聲,直向有人要將她給吞了一樣,弄得一院子下人都束手束腳的。 直到看見從平開門出來,顧氏也不滾了,直接就坐在地上披頭散發(fā),滿身灰塵的哭。 從平直愣愣從她邊上走過去,就當沒瞧見這個人,也沒聽見哭聲。 顧氏傻了眼,看從平都要出院子里,翻身從地上爬起來要去拽從平。結果從平就跟條魚一樣,腳下三挪兩轉的,就從顧氏眼前消失了。 顧氏看了從平遠去的背影,再扭頭看看重又關上的書房大門,到底沒那個膽子去撞門,就作勢挑揀了個盆松要朝上面撞。她滿心以為下人會拉住她,誰想根本就沒人搭理她這一茬。 她這些年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原本就壯實的身子早就吃成了一堆rou山,此時撞到盆松上,沖力過猛,不僅把盆松給撞翻了,自己也一咕嚕摔過去頭磕到了臺階上。這一下結結實實的不僅讓她眼冒金星,連帶著還讓她頭上出了個血窟窿。 顧氏先還中氣十足的罵下人們,說都沒長眼睛,是吃白飯的,直到摸到頭上濕漉漉的,眼前一片紅,她這才伸手去額頭上抹了一把,再放到眼前一看,全是血,登時兩眼一翻,嚎啕道:“來人啊,快來人啊,救命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書房的大門此時打開,李廷恩負手站在門口,居高臨下的掃了一眼顧氏,淡淡道:“還不扶三嬸回去,請大夫仔細看看?!?/br> 滿院子本來是木偶的下人們這才像是活了一樣,紛紛回過神,一擁而上扶住顧氏,一人安慰一句,不由分說的將她個架回去了。 小半個時辰后,得知消息的李大柱從外頭匆匆趕回來,他也不回自己的院子,直接就去李光宗的門前,咚咚敲了幾下門,“三弟,你出來!” 李光宗打開門,看到門外怒目而視的李大柱,訥訥的垂了頭喊了一聲大哥。 看他臉上全是抓痕,額頭上還青青紫紫的,此時縮著脖子一副鵪鶉樣,李大柱氣不打一處來,不由分說劈頭蓋臉就罵了過去,“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大男人,想要收個女人還遮遮掩掩的。你手里頭沒銀子了,上我那兒挪幾兩也成,外頭多少黃花閨女隨著你買,你跑去偷顧家的寡婦,還帶著個孩子,你,你……就是真要收,你帶回家來就是,還躲到屋子來,咱們李家哪有你這樣的……”李大柱簡直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的,看李光宗臊的不敢抬頭,啐了一口,無奈道:“罷了,顧氏鬧到了廷恩那兒,你說說,叫侄兒來料理你這種事。跟我去前頭罷,顧家的人過來了,總是親戚,你好好說一說,看是給點銀子,還是把人接進門,總躲著不成?!?/br> 一聽顧氏跑去找了李廷恩,李光宗就憋不住了,他漲紅了臉道:“她,她咋去找廷恩了。” “哼!”李大柱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沒接話,只是甩了袖子在前面領路,走了幾步看李光宗還愣在那兒,不耐煩的道:“還不跟上!” 李光宗這才耷拉著腦袋跟在后面一步一挪的上來了。 卿和齋中,顧老大一腦門都是褶子,手上全是厚厚的老繭,時不時探頭探腦的往外頭望望,看著個上茶上點心的丫鬟都沖人家賠笑,再望著邊上甜津津的點心咽唾沫。顧老二卻不像他這樣,兩只手齊上,一會兒喝幾口茶,一會兒去拿兩塊點心,喝完吃完了就叫丫鬟再端上來,翹著腿靠在椅背上,嘴里還橫著小曲,比在自己家中自在多了。 見到顧老大的模樣,顧老二還去拉他,“大哥,你這是做啥,咱這是走親戚,來吃東西,吃東西,待會再叫人拿個籃子來,咱大娃他們還沒吃過呢?!?/br> 顧老大看著邊上的丫鬟眼觀鼻鼻觀心沒看到一樣,心里卻著急得很,奈何顧老二根本就不聽他的,他也只能干著急。 譚顧氏懷里摟著個孩子,仔細看起來她的腰身仿佛比懷里胖乎乎的孩子還要小些一樣,有點像缺水的柳條,有些干,但又透出一股楚楚可憐的味道。她拍了拍兒子伸出去拿點心的白凈胖乎的手,背著人的目光處瞪了孩子一眼,那孩子立時就垂了頭不敢動作了。 譚顧氏垂了垂眼簾,流連在屋里西側連接著偏廳的那簾子上。 厚厚的緞子,上面繡著大朵大朵的富貴花,能看出里面包著棉絮。還有這屋里,雖是開著門,卻暖烘烘的,必然是在哪兒點了炭盆,屋里卻一絲煙火氣都聞不到。孩子到了這屋里,也就不像在娘家分給自己娘兩的那個柴房邊上的時候一樣手腳冰涼了,渾身透著熱乎勁兒。 握著兒子暖和的手,譚顧氏不動聲色的垂下了眼簾。 “大老爺,三老爺……” 聽到下人們的聲音,顧老大急忙拍了顧老二一把。 顧老二雖說有幾分混勁兒,這時候卻也不敢托大,急忙把腳放下來,三兩下把點心塞到嘴里,還喝了一口茶,顧不得茶水從嘴里漏出來,就擠上去沖著李大柱李光宗討好的笑,還對李光宗喊了一聲妹夫。 看著他嘴邊的殘渣,李大柱擰了擰眉,嗯了一聲勉強算是答應,誰想下一會兒就聽到顧老二上去喊了李光宗一聲妹夫,頓時氣得半死。 顧氏是顧家的長女,平時顧老大和顧老二都是喊李光宗姐夫的,這會兒卻掉了個兒。 李光宗原本看到譚顧氏,心里就不自在,正躲躲閃閃的冷不丁顧老二給他這么來了一下,他立時被噎的臉紅脖子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飛快的掃了一眼垂著頭的譚顧氏,頂著李大柱的目光縮到了李大柱左邊坐下,把上首另一個位置空了下來。 顧老二還湊上去擦了擦凳子,很殷勤的拉著李光宗,“妹夫,來,你坐這兒?!彼刹还軇e人的臉色,更不管家里那個傻乎乎的大哥覺得什么不好意思。在他看來,是個男人都知道自己小妹比大姐生的好,大姐摳門,小妹性子卻軟和。再說小妹一個寡婦在家里,要吃多少白飯。不如跟大姐伺候一個男人,又不吃苦,往后還能帶挈娘家,這算盤多好。說起來,李光宗這傻蛋有賊心沒賊膽,能把小妹給睡了,全仗自己成全呢!自己這個大功臣,如今不說要一筆銀子,給個媒人紅包總成罷。 李光宗叫他拽的說不出話,對顧老二還沒辦法,他原本就理虧,上泰山家看岳母,到頭來把小姨子給誰了,還被發(fā)妻捉jian在床,鬧到兄弟侄兒面前。他扭扭捏捏推拒了兩下卻對上了顧老二的二皮臉,完全沒法子。 李大柱喝了一大口茶,拉著臉不吭聲。他為啥要開口,誰的親戚誰自個兒對付去。繼室生的兒子就是不成,一個個的就愛做這些不著調的事兒,前頭一個李耀祖跑去睡別人的妾,這個老三看著老實,沒想喜歡寡婦! 李大柱憋了一肚子火,完全當看不到李光宗的為難。 “大少爺……” 李光宗聽到這一聲,就跟解脫了一樣,也顧不得在侄子面前丟臉的心思了,聲音都變了調的喊“廷恩?!?/br> “大伯,三叔?!崩钔⒍鳘q如閑庭信步一般走進來,目光在屋中一掃,發(fā)現李大柱很自覺的坐了上首右面的位置,端了丫鬟上的茶揭開蓋子吹了吹面上的浮沫,眼尾余光卻在顧老二身上輕輕一掃。 顧老二就跟覺得有冷刀在身上刮了兩下一樣,瞬間就把手給縮了回去,退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坐下,訕訕的沖著李廷恩賠笑。 在妹夫跟前犯犯渾叫他知道自己不好打發(fā)不要緊,這李廷恩可是在朝廷做大官的人,自己可不敢得罪啊。 李廷恩目光越過他,見顧老大一腦袋的汗,大冬天的都能看見領口給濕透了,又看譚顧氏垂著頭,把目光收回來喝了口茶將茶盅一放。 細瓷碰上梨花木桌,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他摩挲了兩下杯壁,開了口:“三嬸還在屋里?” 候在門口的一個婆子就進來回話,“回大少爺,三太太傷了頭,說要叫大夫仔細瞧瞧?!边€說要叫等著她出來撕爛了譚顧氏的臉,不能把人放走了。當然這一句話回話的婆子就不會說了。 李廷恩點了點頭,叫婆子下去,淡淡道:“既如此,三叔,您說說您的心意?” 李光宗聽到李廷恩有點冷淡的聲音,心里情不自禁的就打了個突,他抬著頭,張著嘴,就是說不出話來。 “這還有啥說的,把小妹抬進來就是了,姐妹兩個伺候一個男人這可是好事啊,妹夫我根你說……”顧老二的聲音在李廷恩的注視下戛然而止。 李廷恩唇角翹起,食指輕輕敲了兩下桌子,不疾不徐的道:“顧二叔且先緩一緩。” 聽見李廷恩稱呼自己一聲顧二叔,顧老二笑咧了嘴,點頭哈腰的。 屋里人的目光一時之間重又回到了李光宗身上。李光宗只覺得腦子里嗡嗡的響,一時想起譚顧氏跟自己一起時候的軟語,一時想起顧氏張著大口不停朝自己臉上噴唾沫星子,還有這些年的情景,一時又想起被顧氏叫破時周圍那些人嘲笑聲。他就覺得有幾萬個馬蜂對著腦門心不停的扎,七八根筋都擰成了一個死結。 半個時辰后,顧老二歡天喜地跟供佛爺一樣出了李家的門,還破天荒將譚顧氏的兒子牛根抱到了懷里,頻頻扭身沖送出來的下人道:“告訴你們三老爺在家好好等著,等咱們收拾收拾,就趕緊把人給你送來?!?/br> 下人心里翻了個白眼,看了看譚顧氏,再看看一臉松了口氣的顧老大,心道不愧是姓顧的,都不是啥好人。顧家有啥收拾的,不就是來做個妾,看在親戚的份上上官府里有個文書罷了。說收拾,是想說讓李家盡早將納妾的禮金送上門罷。 心里不屑,下人嘴上卻哄得好好的,一口一個親家二老爺,生生把顧老二捧得眉開眼笑的出了門。 小曹氏的院子里,回娘家的李翠翠正抱著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和小曹氏說話。 “娘您是沒看見,就顧家那些人,生的那副臉,嘖嘖,我覺得罷那小顧氏指不定都不是顧家親生的,一個娘胎里出來的,三嬸就生成了個閻羅,小顧氏就成了天仙?!?/br> 小曹氏把手里的針線一丟,哼道:“你管人家做什么,丟的是人家的連,你三叔就是再娶幾個回來,把顧家的閨女都娶完了,也不關你事兒?!?/br> 李翠翠翻了個白眼,把睡熟了的兒子放到里屋床上去,出來就嘟噥,“還是閨女呢,都是寡婦了?!彼〔苁线吷弦蛔?,隨手拈了兩根線,發(fā)現又是給李天賜做得衣裳,撇了撇嘴也沒說什么。她如今兒子也有了,跟屈從云又過的不錯,不管如何,屈從云沒有虧待她,屈家又有銀子,她也不會去跟親弟弟爭親娘這一針一線的。 她今兒回娘家來,可不是為了三房,她是另有要事。 “娘,您和爹真定了要分家?” 小曹氏脧了一眼李翠翠,沒好氣道:“是姓屈的叫你回來問的?”看李翠翠不吭聲,她就知道自個兒說對了,氣的在她身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罵道:“就不該生你出來,嫁出去就向著婆家了!” 李翠翠沒好氣,扭著身子,“娘您這是說啥,我又沒說別的,不就是問問。再說了,以前你不還說,要牢牢的巴著廷恩,爺這會兒還在呢,你不趁廷恩還在的時候和廷恩好好親近親近,跟爹鬧騰著分家做啥,好日子過不下去了是不是?” “你懂啥!”小曹氏左右看了看,低聲道:“我這不是看著他這官做得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心里不穩(wěn)當。他要是有個閃失,我和你爹攢下來的家業(yè)到時候不都要拿出去給他打點啊,天賜咋辦?!?/br> 說到底,小曹氏以前只看著李廷恩勢頭好,一帆風順的,如今眼看要查了,她就擔心好不容易攢下的銀子,更擔心自己的兒子被連累。當然她更直接的話也不會和李翠翠說,畢竟是嫁出去的閨女了,萬一回去跟屈從云一念叨,屈從云又告訴李廷恩咋辦? 李翠翠就嗤了一聲,“娘你們有啥家業(yè),那不都是仗著廷恩的勢攢下來的,您信不信,今兒您分家出去,漏出點風聲說您跟廷恩不好了,明兒您那紅火的鋪子和作坊就有人敢給您吞了,你真當在這府城里生意好做呢。就是這府城里的宅子,要是背后沒點依仗,你都住不安穩(wěn)。向北城的馮家,當家大老爺一從曹判的位置上下來,半個月都沒,刺史夫人娘家親戚就用五百兩銀子把他家三進的宅子給買了,一大家子幾房人搬到了老家縣城去住。那可是三進的宅子,就賣了五百兩,還不知道五百兩銀子是過房契時候在官府留的紙面錢還是真的給了?!?/br> 在府城住了這么久,有些事情即便以前不知道,但如今小曹氏也知道了。她很清楚李翠翠說的實話,否則她也不會在分家與不分家之間猶豫了這么久。 這會兒聽李翠翠說的頭頭是道的,這些日子她一直把這事兒憋在心里,再心腹的下人都不敢商量也憋的成了一塊心事,就有心跟李翠翠提一提,聞言悶了一會兒猶豫道:“咱們搬出去了,不還是他親大伯?咱們是長房……” 李翠翠笑的更大聲了,“娘你以前還罵過我呢,您就忘了廷恩那脾氣,您想仗著長房的身份拿捏廷恩,您覺得廷恩那性子能成,要他跟二叔一般的脾氣還差不多?!彼葱〔苁溪q豫了,想到屈從云的叮囑,再朝里屋看了看,眼珠一轉又道:“娘,分家就是兩家人了,您別以為還能一樣。再有您忘了,幾個月前京里皇帝老爺還給廷恩賞東西呢。有皇帝老爺記著,廷恩一準兒守孝完就能順順當當回去做大官,外頭那些人亂攙和,您別理他們,那都是眼紅說胡話。” 小曹氏悶了半天,忽然抓著李翠翠的袖子,“這話是不是大姑爺叫你來跟我說的?” 李翠翠干干的笑了兩聲,末了發(fā)現小曹氏不是多著惱,這才點頭承認了,“反正您別得罪了廷恩,他好日子在后頭呢?!?/br> 小曹氏松開李翠翠,陷入了沉思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上傳折磨了一個小時,臨時下載了世界之窗瀏覽器終于進了后臺。進了后臺還是傳不上去,最后看到多木木多的推薦百度瀏覽器,o(╯□╰)o,再試一次,這次還不行只能洗洗睡了。昨晚熬夜老公就有意見,老公明天休假,主動說幫我?guī)Ш⒆禹槺愫拔移饋砀?,于是如無意外明天下午能補上今天欠的三千多字,大家到時候來看吧。晚安 ☆、第116章 分家 屈從云去外地做生意,李翠翠不耐煩回去跟屈大太太這些人過招,就在娘家住半個多月,一直打聽到屈從云快回來了,這才決定要回去。小曹氏就把她叫過來,母女兩一道用過早飯,小曹氏吩咐人抱了兩匹靛藍色繡百童子的緞子上來。 這緞子一看就十分厚實,近看才知道兩面料縫在了一起,中間上手一捏便是軟軟厚厚的棉絮。 小曹氏讓人把料子放在桌上,指了指道:“這是今冬才分下來的份例。說是廷恩北疆那邊買的上百頃地種出來的火棉今年終于有收成了,就給縫在了緞子里頭送來,穿上暖和的很。這火棉貴重,一共也沒往這兒送多少,我手上分了五匹,留了三匹下來給天賜做冬衣,這兩匹你拿著給厚兒裁兩件衣裳罷。今年冬天冷,小孩子,千萬別凍著了?!?/br> 李翠翠摸著火棉愛不釋手。屈家不缺銀子,可如今這時節(jié),養(yǎng)大一個孩子可不容易,再富貴的人家都有夭折的孩子。天氣熱了,怕孩子有暑氣,天涼了,怕孩子凍著,有點風寒怕孩子就要折進去。 不過小曹氏雖然這樣說了,李翠翠也不好意思把東西一道就拿走,推了一匹回來,“娘,這還有一匹給二妹留著?!?/br> 小曹氏眼皮一耷拉,心里慨嘆,嫁了人生了孩子果然就不一樣了,也懂事了許多。 “不用,珍珠孩子年齡大些,不打緊。這東西也就是這一兩年金貴,等那邊產出好了,送到家里的不能少?!毙〔苁险f完,又叫人收拾些藥材出來要給李翠翠一道都帶回去,還教她,“別看著姑爺向著你,就老是和屈大太太頂撞,這種事兒傳出去可打你的臉,她偏心,讓姑爺對付去?!?/br> 李翠翠不情不愿的嗯了一聲,道:“娘我就是心里不舒坦,一家子上上下下都靠著相公掙的銀子吃喝,還想騎在咱脖子上頭?!?/br> 小曹氏對屈家的情形了如指掌,對屈大太太的偏心心里當然也是不舒坦的。不過她從來不會在李翠翠跟前流露半分出來。她知道自己閨女的性子,要是真給她一個鼻孔出氣,只怕李翠翠就能在家直接和妯娌動手。 小曹氏從鼻孔里嗯了一聲,看打點的差不多了,就叫李翠翠趕緊回去。 送完李翠翠,小曹氏正要往自個兒院子里走,一個平時她十分信得過的婆子就匆匆迎上來,臉色很難看的道:“大太太,老太爺醒了,叫家里的主子都到他屋里去?!?/br> “又出什么事兒了?”小曹氏橫了婆子一眼,不樂的道:“是不是四房那兒又出了事,還是三房又鬧起來叫老太爺知道了?” 婆子一雙綠豆大的眼睛左右看了看,見四周無人,這才把跟著小曹氏的丫鬟叫開,低聲道:“老太爺是知道了三老爺的事兒,這回氣的狠了,說要趁著他還在,把家給分了?!?/br> 小曹氏心里就一個咯噔。 她以前是動過想分家的心思,不過那都是想趁著李火旺說不出話來的時候分。如今李火旺醒了利索了,她聽閨女勸了一通不想分了,誰想李火旺竟然又要做主分家了。 哪怕是用腳趾頭,小曹氏都能猜到李火旺這回分家會怎么分! 她橫了婆子一眼,顧不得許多,腳下生風的就朝李火旺的屋子里趕了過去。 李火旺屋里已經擠滿了人,他就倚在床上,歇一會兒就喝兩口大夫給配的藥酒,氣哼哼的任何一個兒子都不看,只是一個勁兒問丫鬟,“廷恩來了沒?” 李二柱坐在木頭輪椅上還在苦苦的勸,“爹,您好好的,分什么家,這……” “你給老子閉嘴!”李火旺聽著李二柱就跟蒼蠅一樣不停嗡嗡叫,心里煩的厲害,想也沒想就抄起邊上的茶盅給砸了過去。 他一發(fā)火,李二柱立時就把嘴給閉上了,其余的人也是一副不敢吭聲的模樣。 李火旺捶著床氣喘吁吁的指著李二柱破口大罵,“不分家,不分家等著你這些兄弟都把廷恩的血汗給啃光了是不是!一個兩個的都不是人啊,廷恩對你們這些叔伯咋樣啊,那只差沒當親爹,沒當神仙給供起來了,結果你們一個個倒好,吃著公中的,用著公中的,私底下人還拼命往自個兒手里倒騰銀子,恨不能把廷恩最后一滴血都給榨出來!我老了,以前是為著兒孫一團和氣,老子當眼瞎了,想著委屈委屈廷恩,他最有出息,這點虧吃了就吃了罷。如今倒好了,他守孝在家,還要管親叔納妾的事兒,是個有臉的就敢朝他書房闖,當老子真是中了風活不過來了是不是!幸好我還有廷恩啊,要沒這個孫子,老子就是病死了,你們還惦記這分家財,誰記得來我床前看幾眼!” 李大柱和李光宗臉色漲紅在那兒一句話都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