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看出長子神色認(rèn)真,高大太太心撲通撲通亂跳,“阿英,你在胡說什么,咱們高家的姑娘怎能嫁到孟蒼山去!”別說是自個兒心愛的阿敏了,就是家里頭那群庶女,自個兒都狠不下心啊。那可是一群要吃人的蠻子中的蠻子。 高作英唇線繃直,語氣沒有絲毫動搖,“西邊這一片兒,除了孟蒼山因地利之故還有幾分握在厲戎部手上,旁的都已經(jīng)被大將軍府收服了。昔日賽若部何等猖狂,別說是秋冬,就是春耕時都敢叫人來打柴,如今他們在哪兒!賽若部三個最大的分支,穆爾沁,騰騰瓦,傈僳,闔族為奴,頭人全被大將軍殺了個干凈。穆爾沁第一美人孟丹公主,此時只是紅帳女。高家只是善養(yǎng)馬,這門親事本就是高攀。既然高攀了,高家只能抓住這福氣,若阿敏嫁過去后與四少爺琴瑟和諧,對高家自然是一樁美事。若不成,那就是高家的滔天大禍。娘,我早就告訴過您,親事既定,對阿敏要嚴(yán)加管教,把她性子都收回來。要還是做不到,我也只能把她嫁到孟蒼山去,就當(dāng)是高家出個人,替大將軍籠絡(luò)一番厲戎部那些人了?!?/br> 自從見識到李廷恩行事手段與強大武力后,高作英早就熄滅了和李廷恩作對的心思。他想將高素敏嫁到厲戎部,也不是為了給高家另找靠山。厲戎部根本就不是李廷恩的對手,他怎會如此目光短淺。他只是想若高素敏這個meimei實在□□不出來,那只能當(dāng)是一份忠心一樣獻出去,至于能起到什么作用,他不抱希望。 高素敏聽高作英滔滔不絕說了這么一長篇話,就是再傻也知道高作英是認(rèn)真的了,立時嚇得面色灰白。 她再嬌縱,也知道眼下高家是自己的大哥在拿主意。而這個大哥,卻對她一直淡淡。 高大太太看見女兒害怕就心痛,撐著幫忙說情,“都定親了,三書六聘都有,婚事哪能隨意作罷,你別再嚇唬你meimei。讓她在家就在家罷,今兒好好陪著四少爺說說話,往后我好好教她就是了?!?/br> 高素敏也急忙點頭,“大哥,我在家,在家,往后都不出去了?!?/br> 高作英哼了一聲,漠然道:“當(dāng)初定親,高家唯有你這一個嫡女。能嫁去大將軍府,是你的福氣,若再胡鬧,大哥就叫九娘記名在娘名下,送去服侍四少爺?!?/br> 庶女哪怕是記名,自然也是身份不相匹配。可高家的記名的嫡女,送去做妾侍,還是可以的。 這個道理,不止高作英明白,高大太太與高素敏也明白。想到一樁婚史好端端的可能要被庶出的姐妹搶走,高素敏先前的不甘愿都丟到九霄云外,神色乖順的趕緊點頭示意她都記住了。 任憑高作英千般謀劃,奈何李廷逸不是高家人,他的行事向來是按照自己痛快來,哪管別人計算。 不等到高素敏出面討好人,李廷逸一到高家門口,翻身下馬第一件事就是令人砸了高家的大門,全然不管負(fù)責(zé)在門口迎接的高管家一聲聲勸阻。 “四少爺,四少爺,您這是作甚?!备吖芗壹钡囊荒X門細汗,不停去催邊上的下人,“快進去告訴大少爺?!?/br> 不用人去稟報,高作英也知道了。他猶豫一會兒,并沒自己出去找沒趣,而是吩咐人去把庶弟高作蔚叫去。 “李四郎!”生了一雙翠眼的高作蔚一出門見到李廷逸氣勢洶洶的模樣,半點沒有客氣,上去就在背上給了一拳,黑著臉道:“青天白日的,你來我家砸門!” 李廷逸斜著眼看他,“你小子舍得出來了,前幾回不是叫你大哥來打發(fā)少爺我?” 高作蔚聞言一滯,須臾苦笑道:“廷逸,你不是不曉得我家的情景?!?/br> 李廷逸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臉上少見的流露出訕訕的模樣。 高作蔚是高家的庶出子,生母出身微賤,乃是高家負(fù)責(zé)養(yǎng)馬的馬奴和冒沁草原上的稗貞人所出,身上有一部分西蠻血統(tǒng),身形高壯,面容俊挺。因身世之故,他在高家連一般的下仆都不如。當(dāng)年高家二老爺只是下去巡視馬場,因打了兩頭鹿喝了幾大碗生鹿血,這才隨手抓了一個女子來下火。三個月后高作蔚的生母有了身孕,下頭馬場的管事不敢隱瞞,將此事報了上來,高二老爺?shù)恼伊问嫌凶佑信?,不將這點事放在心上,卻也不愿讓兒女有個卑賤的庶弟,令人下去賞了一碗湯藥。誰知高作蔚生母打小干慣苦活,身子強健,胎兒沒打下來。廖氏是吃齋念佛的人,覺得這是上天有意放一條生路給孩子,便令人將高作蔚的生母帶回來找個地方安置下,不缺吃不缺喝,至于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她就不管了。此后高作蔚降生,長大,廖氏一應(yīng)按著份例來,不曾刻薄不曾多給。就是這樣,高作蔚十五歲之前都沒見過親爹。 高家豪富,日常開銷除開份禮花銀子的地方不少。高作蔚為了養(yǎng)活生母和胞妹,跟養(yǎng)馬的外祖父學(xué)了一肚子馬經(jīng),又花銀子買通下人,時常悄悄出門去馬市上晃蕩,靠做中人和為冤大頭相馬來賺銀子。 半年前李廷逸才到?jīng)]多久,跑去馬市相馬,看到歡喜的就一擲千金。高作蔚動了心思,毛遂自薦一番為李廷逸相到了幾匹好馬,李廷逸才動了心思,想把高作蔚弄到身邊,叫人去查了高作蔚的底,得知是高家的人后,兩人慢慢熟識,竟成了知己好友,只是那時高作蔚也不知道李廷逸的身份。直到高作蔚的胞妹高葛兒生了一場重病,高作蔚連續(xù)一個多月都沒去馬市,李廷逸親自上高家來找,高家上下才得知毫不起眼的二房庶子高作蔚竟然與大將軍李廷恩的胞弟李廷逸成了好友,高作蔚也才明白自己無意間結(jié)實了一個大人物。李廷逸給高葛兒安排了好大夫,送了好藥材,高葛兒病情漸漸康復(fù),高作蔚在高家亦開始冒頭,母子三人日子好過了許多。 只是自從李廷恩開始重用高家,又將高素敏定給李廷逸后,高家上下有許多人不愿意高作蔚這個卑賤的庶子再與李廷逸交好,事事都讓其余的高家子弟露臉。 高作蔚從小看人眼色長大的人,自發(fā)少了與李廷逸的來往,此時兩人一說話,彼此都有些悵悵。 李廷逸先緩過神,一抬手將高作蔚推到邊上,憤憤道:“閃邊去,小爺待會兒再找你計較,先等我打爛高作英的豬腦子再說?!?/br> 高作蔚大吃一驚,“你說我大哥惹了你?”若說是高家有不知事的得罪了李廷逸他還相信,高作英那樣的人怎會去惹李廷逸。 一說這件事李廷逸就火冒三丈,“你高家將我當(dāng)傻子!”他憤怒的將事情來龍去脈倒個干凈,末了道:“今日讓我收拾一頓高作英,把你們占的田地和人都還回去,我看在你的面上就將這件事罷了,否則……” 他沒有說否則如何,可高作蔚是聽得明白的。 如今在西北這片地上,還有李廷逸不敢做做不了的事情么? 雖說他恨恨于近日自己所得到的待遇,可一損俱損的道理還是讓他忍下心中那絲不平,告訴了李廷逸一個讓他十分驚詫的真相。 等到晚上李廷逸回去的時候,就向李廷恩提出要換一個人成親。 “高葛兒?”李廷恩念了一遍這個名字,看向邊上的從安。 從安對高家的少爺老爺乃至管事的太太們都了如指掌,可一個毫不起眼的庶女,他是真的不清楚,只得告罪一聲,出去找了盯著高家的人來問,這才恍然大悟。 “大將軍,高葛兒是高作蔚同母所出的胞妹?!?/br> 高作蔚與李廷逸交好,李廷恩一聽就知道是誰了。他笑了笑,“她身上亦有一半西蠻血脈罷。” “是。”從安心里直打鼓。早就知道四少爺胡鬧,可胡鬧到這個地步。論起來高素敏的身份都已經(jīng)極不般配,還要換成有蠻子血統(tǒng)的高葛兒。這簡直就是胡鬧! 孰料李廷恩閉目想了一會兒,忽道:“照著廷逸的意思,讓人去告訴高家?!?/br> “大將軍……”從安驚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四少爺胡鬧,大將軍怎能糊涂,“這,這可是蠻人所出?!?/br> “要的就是蠻人所出。”李廷恩唇角輕輕一拉,“高家上一輩不值一提,后輩倒是出了不少聰明人。” 從安覷著李廷恩的臉色,不好多言,腦門發(fā)痛的出去辦事。 他才出去,又有人來回報,“大將軍,*郡主來了。” 李廷恩總是風(fēng)平浪靜的心頭倏然劃過一絲波痕,旋即輕聲道了一個字,“請?!?/br> 作者有話要說:手術(shù)后眼睛恢復(fù)情況還行,本來要早點回來碼字,只是家里都不同意,醫(yī)生也建議再休息一段時間。8月份了,好了很多,早上起來開始寫,寫一會兒就休息一下,一整天我也只能寫這么多了。謝謝還在等我的你們,愛你們,能更都會努力的,一定不會坑。 說一下,我現(xiàn)在這個情況校正什么是不現(xiàn)實的,所以如果有錯字大家包容一下,等我情況更好的時候回頭再來慢慢改,我現(xiàn)在能上網(wǎng)的時間都用來碼字了,不看評,不看文,不上扣。若大家有意見也可以留言,我這個號除了更文平時都是表姐在用,她會告訴我的。 ☆、第133章 局勢(上) 站在李廷恩面前的杜玉華和在京城時*郡主已經(jīng)截然不同。最明顯的就是微黑的肌膚上不滿倦意,唇色泛白,簡簡單單用金冠豎起的發(fā)尾上還沾染著些許風(fēng)沙,配上一身銀甲和腰間的長劍,全然失去了早前的貴女風(fēng)范。或許唯一不變的,唯有她眼底的倔強和驕傲了。 兩人靜靜對視了一會兒,李廷恩先開口,“郡主請坐?!?/br> 杜玉華目光在李廷恩臉上輕輕一轉(zhuǎn),見到那種久已熟悉的淡然神色,心底驀然竄過一絲酸澀,鎮(zhèn)定的坐了下去,只是道:“你還是叫我的官職罷?!?/br> 李廷恩笑了笑,沒有堅持,“好。”他停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杜玉華唇上飛起的白色皮屑,讓人送了酸梅湯。 杜玉華望著散發(fā)出陣陣涼意的酸梅湯,喉嚨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沒有多加推辭的端起來就灌了幾碗。 等到酸梅湯見了底,發(fā)現(xiàn)李廷恩一口沒用,她神色有些赧然,很快卻恢復(fù)過來,自嘲道:“讓大將軍見笑?!?/br> “旱情嚴(yán)重,鳳威將軍與治下軍民同甘共苦,乃是典范?!崩钔⒍鹘o自己倒了一杯茶,直接問,“鳳威將軍當(dāng)不是為我府上幾碗酸梅湯而來?!?/br> 杜玉華咬了咬唇,忽的抬頭對上李廷恩,“大將軍,??h十萬軍民已缺糧端水半月,??h亦在西北都護府疆域之中,還請大將軍為百姓計……” 她話未說完,便見到李廷恩抬手。 “鳳威將軍,本將記得,昔日朝廷將您與五千紅妝軍遣到西北是因朝廷征戰(zhàn),大燕壯丁缺乏,以練女兵補兵員匱乏之憂。為此,本將曾允諾皇上,在治下劃出??h,一應(yīng)事務(wù)盡付將軍之手。如今??h之事,只怕本將不便插手?!?/br> 杜玉華似乎早就猜到李廷恩會這么說,她苦笑一聲,目光直視李廷恩問道:“若我是以杜玉華的身份求你,你肯不肯?” 李廷恩沒有說話,他眼神定定落在那張曾經(jīng)嬌艷如三月桃花的臉上,良久方才嘆了一句,“你定要如此?!彼粑煌?,轉(zhuǎn)而揚聲,語氣中帶著幾許逼問和怒氣,“你該知道,為何只有你來了西北!” 一年半前,朝廷眼看李廷恩在西北發(fā)展順利,連戰(zhàn)大捷,還在??h附近發(fā)掘出兩個金礦。以前在朝廷眼中,連年戰(zhàn)爭,糧稅匱乏,只是倚為大燕屏障堵截西蠻的西北一帶重新有了不一樣的價值??赡菚r候西蠻蠢蠢欲動,西北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諸人都沒有底氣,眼睜睜看著這塊肥rou不吃,任憑李廷恩坐大,誰又都不能答應(yīng)。 為此,朝廷爭執(zhí)良久都決議不下,最后瑞安大長公主進宮見了昭帝,面談許久后,昭帝下了一道出人意料的圣旨。封壽章長公主之女*郡主為鳳威將軍,挑選諸公主府,郡主府上強健女兵組建紅妝軍派往西北協(xié)助李廷恩對付西蠻部落。 明面上,朝廷對外的說法是因大燕這些年連年征戰(zhàn),天下不太平,因而折損了許多兵力,眼下兵源不足。若一味在民間征調(diào)壯丁入軍營,最后難免會使民間百姓家破人亡,子息艱難。長此以往,這就是危及國本的大事。開國之時,大燕□□也曾在最初兵力不足時用過女兵,瑞安大長公主當(dāng)初更憑借女兵立下赫赫軍功。因而這個時候調(diào)用女兵做一次嘗試,緩解兵力不足的矛盾,是合情合理的。而杜玉華出身宗室,受封郡主,這幾年不復(fù)之前,一直安分守己在瑞安大長公主身邊學(xué)習(xí)兵法韜略,讓她來執(zhí)掌紅妝軍,更能安撫各方,是為上佳。 可私底下,昭帝與瑞安大長公主乃至杜玉華和李廷恩都很明白,為何不是別人,偏偏是杜玉華這位*郡主。 只因當(dāng)初李廷恩一路來西北時,遭遇多方截殺,數(shù)次危急關(guān)頭,是杜玉華帶領(lǐng)麾下女兵將李廷恩救出來,一路護送到了西北。 對于已在西北立住腳跟的李廷恩來說,派遣別人來割西北的rou,朝廷或許不用多久就能受到一封奏報喪的奏報。可是杜玉華,許多人都是能安心的。 果然杜玉華來了之后,李廷恩沒有多方掣肘,甚至杜玉華點中??h,李廷恩也如約讓麾下的人馬退了出去,把??h全權(quán)交付給了杜玉華,沒有再過問過只言片語。 可杜玉華明白,情分如繩,面對李廷恩那一顆如石之心,哪怕結(jié)繩時再用心,終究會將之磨斷。只是此時的她已經(jīng)別無選擇了。 她壓住心底翻滾的情緒,微微側(cè)過身,不敢去看李廷恩的眼睛,“我是在外祖母膝下養(yǎng)大的,我從小就受封*郡主,長大后不知俗事,是瑞安大長公主教養(yǎng)與我。我如今,是統(tǒng)領(lǐng)五千紅妝軍的鳳威將軍?!?/br> 李廷恩默然聽完這段話,身后往后一靠,閉上了眼睛,他的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幾年前那個手握那曾被自己親手截斷的金鞭與刺殺之人拼斗的女子。 時移世易,事易時移啊。 須臾,他雙眼猛然睜開,瞳孔中散發(fā)出亮的驚人的光芒,屋中回蕩起一聲大喊,“來人?!?/br> 辦完事回來后就一直守在外面的從安進來,看了一眼邊上的杜玉華后很恭敬的行禮,“大將軍?!?/br> “開庫房,送三千石糧食去??h。” 送去??h? 從安心頭一跳,眼尾余光飛速的杜玉華臉上一轉(zhuǎn),不敢多言的應(yīng)了聲是,他方要退下,忽聞李廷恩又一聲囑咐。 “鳳威將軍忙于軍務(wù),備車送鳳威將軍?!?/br> 從安頭皮發(fā)麻,卻見杜玉華神色清冷的站起身,對李廷恩行禮后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扭頭看了看李廷恩的臉色,從安深吸了口氣,跟在杜玉華后頭娶辦事。 兩人走后,李廷逸不知從什么地方竄了出來,望了望杜玉華的離開的背影,再看看李廷恩端肅的神情,難得有幾許猶豫,“大哥,你要是真看重郡主,就想想法子罷?!?/br> 李廷恩一直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才悵然一笑,“廷逸,大哥沒有辦法?!?/br> 在李廷逸眼中,自己的大哥一直是無所不能。 可以在十歲的時候就中秀才,可以從鄉(xiāng)間的農(nóng)家人一躍而成縣城中有名望的富紳之家,可以拜大儒為師,可以平步青云,哪怕是從文官轉(zhuǎn)為武將,大哥也能赤手空拳在西北打下一番赫赫基業(yè),連最兇殘的蠻人都要聞風(fēng)而逃,退避三舍,朝廷亦只能多加安撫。 然而這樣的大哥,生平頭一次這樣無奈的說他沒有辦法。 李廷逸聽得心酸,他并不全然是不懂世事的紈绔,聞言悶了一會兒道:“大哥,要不你先娶了郡主再給朝廷上書?!鄙字蟪闪耸祜垼黾蘧鸵獜姆?,到時候一切問題說不定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哪有如此簡單。”李廷恩難得苦笑了一聲。 他與杜玉華之間,從開始便不是簡單的男女之情,到了此時,她成為鳳威將軍,駐軍在西北中間的??h之上,更加猶如在兩人中豎起了一排刀山槍林。他們中間相隔的,從來不是簡單的青山江河。 他疲憊的揉了揉鬢角,看著李廷逸擔(dān)憂的模樣,心中一暖,溫聲道:“此事大哥自有分寸,你不必?fù)?dān)心。”話鋒一轉(zhuǎn),開始細細問起了高家的事情,“大哥叫從安去高家說了高葛兒的事情,你見過高葛兒?” 李廷逸臉上一紅,咳嗽了兩聲訥訥道:“大哥都差人去說了。說起來我也是一時上了火,又想著阿蔚與我交好,娶他的meimei,總比高素敏好得多?!闭f到高素敏三個字,他眼中明顯閃過一絲厭棄之色。 “原來如此。”李廷恩并沒有教訓(xùn)李廷逸這樣拿婚事當(dāng)兒戲的態(tài)度,他想了想道:“廷逸,你若不喜歡高家的姑娘,大哥可以為她們另擇良配,你也可以慢慢尋找心悅之人。” 這個年代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dāng)初為李廷逸定親高家之時,李廷恩有多方考量,加之男女婚姻都是如此,沒有自由戀愛的說法,李廷逸又沒有反對,李廷恩就順勢定下了。然而到了如今,西北局勢已然不同,高素敏既然不是良配,高葛兒未必就好,李廷逸可以合適的補償?shù)母呒业呐右膊幌MH弟弟。 若在以前,李廷恩身為男子,或許不會太在乎姻緣一事,可此時,他有些被牽動了心腸。 李廷逸看了李廷恩一眼,嬉皮笑臉的道:“大哥無緣無故說這個作甚,娶誰不是娶,實在不成,納妾就是??傊蟾绶判模視粗仄拮??!?/br> 說到底,女人罷了,娶回來只要安分聽話。不會管家不會交際都是小事。自家的幾個jiejie,以前還不是鄉(xiāng)下姑娘,被大哥找的嬤嬤教幾年,再找?guī)讉€機靈忠心的管事mama在邊上幫扶,只消能把后院料理的清爽就成。實在不行,就當(dāng)個觀音像供在那兒罷,好吃好喝的。 李廷恩橫了他一眼,嘆道:“你啊?!?/br> 李廷逸依舊渾沒當(dāng)回事,“大哥,我說的是實話,要是咱們高攀,我害怕自個兒受氣,少不得多思量思量。你都給打下這片基業(yè)了,高家只能奉承著我。高素敏是不識趣,高葛兒是被阿蔚帶大的,別的不說,安分這一條總會。我自會好好待她,讓她先生了嫡子,就送到大哥身邊來教養(yǎng)。就是將來我有幾個妾,家里也亂不起來。” 李廷恩聽得好笑,“你的嫡子,叫我給你教養(yǎng)。” “我又不會帶孩子?!崩钔⒁葑詡€兒有幾斤幾兩重還是十分輕重的。他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大伯三叔他們,明明就是土里刨食的,偏要擺出一堆家風(fēng)規(guī)矩來,實則外頭人看得只是發(fā)笑?!?/br> 一個只知一味溺愛天賜,大家都說大哥溺愛自己,可自己讀書練武從來不敢懈怠,大哥不曾一日放松。哪像天賜,天冷了不念書,天熱了不習(xí)武,手上擦破皮就是天大的事。還有天福,明明就是小顧氏所出的庶子,三叔偏生一應(yīng)照著嫡出的架勢來,弄得一家上下都不安生,兩個兒子都離心,還以為公正的很。 李廷恩搖了搖頭,只看李廷逸的臉色就知道這孩子是在腹誹什么,“既已分家,你不要多管?!?/br> “我曉得?!币灰膊粫愕轿鞅眮?,天天就看大伯三叔他們窮折騰了,只會想方設(shè)法到家要好處。李廷逸心里十分不滿,奈何卑不諱尊,幼不言長,他只得忍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