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不知不覺說到家中事,李廷逸忽的一拍腦門,“對了,大哥,廷文一直來信,說也要到西北來,我總說問你,老是將這事給忘了?!?/br> 四房…… 李廷恩沉默片刻,很快道:“我會讓人送信回去問問廷文,待他回話之后再說?!?/br> 李廷逸喔了一聲,沒在多說,看天色差不多了,和李廷恩一起用了飯回了屋。 過了幾日,去祝縣送糧的朱成剛回來先見過李廷恩。 “大將軍,祝縣的確旱情嚴重,全縣四百多口井,已經(jīng)干了一大半。末將帶人去看過,縣中那一口甜井,眼下一日十二個時辰都有百姓守候,專有人坐在井中,一見井水,便裝起來,想要打滿一桶水,須的半個多時辰,城中為了打水,已有近百起械斗,死傷三百多人。就是昔年姚山上那幾口苦井,這些日子也開始有百姓去打水回來吃用了?!敝斐蓜傉f起來,面上既有擔憂亦有慶幸之色。 若非大將軍有先見之明,提早在治下說服百姓打了無數(shù)口井,又想方設法存水,別說灌溉莊稼,就是人的吃用,都是一個大問題。而今看著一年多錢因發(fā)現(xiàn)金礦而驟然繁盛起來的??h再現(xiàn)慘象,朱成剛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 當然他本是武將,手上人命無數(shù),也不過是感慨一二句罷了。 此時涂天刀等人也在,聞言啐了一口大罵道:“活該,當初朝廷說好的,那金礦說要添補咱的軍餉開支。咱西北多少年沒足額發(fā)過軍餉了,自打大將軍來了,朝廷看咱西北經(jīng)營的好,連那摻沙子的糧草都不給了。每回來人就是收稅,狗東西,還把??h給挖了去。啥狗屁的紅妝軍,就是一群沒見過血的娘們兒。弄個郡主過來,見了蠻子……” “好了。”李廷恩不輕不重的兩字一出,涂天刀立時止住憤憤神色,換做一臉恭敬。 朱成剛是約莫有點知道李廷恩和杜玉華之間糾葛的人,此時只能暗自為涂天刀在心里嘆氣。生就一個大老粗,說點別的不好,偏要說這個。 “??h礦民如何?” 聽得李廷恩問話,朱成剛趕緊回道:“末將遣人細細查探過,??h原有礦民三千人,近兩月已減至一千二百多人,末將回來之前,聽說鳳威將軍貼了文書,已開始在縣中廣招百姓入礦中采挖金礦?!?/br> 礦民是艱苦的工作,這幾年西北不同以往,許多人不需要為果腹而憂心,只要吃得飽,很少有人會愿意去干這活。就是??h活不下去,??h其余的地方,并不如??h一樣難過。朝廷也知道這一點,以前都是用蠻奴??扇缃瘢U奴不夠,朝廷甚至等不及再候一候,開始用百姓了。 李廷恩唇角就浮現(xiàn)出一絲諷刺的笑,“藩王?!?/br> 作者有話要說:我明天會多上一個鬧鐘的。。。。。 ☆、第134章 局勢(中) 李廷文接到李廷逸的書信后,當即打發(fā)人收拾東西,去林氏那里說了一聲,回了四房。 曾氏才給李耀祖灌了藥,從房中出來和娘家人說話,見兒子回來,臉上笑意立時不同之前敷衍,打發(fā)下人端了金銀露上來,“快喝一杯,去去暑氣。” 李廷文先給外祖母陶氏與大舅娘莫氏請了安,才端過金銀露一飲而盡,并沒有告辭退下,反是順勢坐下,叫跟著的小廝把他帶回來的東西拿出來。 “大哥在江南道那頭的鋪子才送了今年新出的蓮花錦來,還有西北那頭的藥田,雖說今年天氣熱,一些喜熱的藥材倒是生的好,二伯娘都叫我?guī)Я诵??!?/br> 當然也不單是這兩樣,其他的林林總總也是不少,一字擺出來晃花了人眼。 別說是莫氏,就是陶氏見著用銀線隱隱約約連成的蓮花在日光下透出的銀光,都不由得心中微動。莫氏更是一個勁兒咽口水,老天爺,連分出來的小姑子都過的這樣富貴,那大將軍府怕不是……早就聽說李家豪富,真是見了才曉得啊。 李廷文望著陶氏與莫氏的模樣,只是發(fā)笑。 曾氏剜了一眼兒子,笑著令人將大部分東西都收起來,又揀出一匹蓮花錦和幾樣藥材道:“爹一直喜蓮,今兒正是巧了,娘拿回去與爹做兩件衣裳出去會友穿罷。再有這藥材,廷恩那頭的藥材一貫是極好的,老爺都是吃西北送來的藥。娘帶回去做幾次藥膳,,快要入秋了,也好給家里人都補一補。” 陶氏還未開口,莫氏先就叫跟的小丫鬟把東西接了過來,一連聲的奉承道謝,“哎呀,咱們家多虧小姑照應,這日子才能越過越好,都是自家人,我也不跟小姑你多客套了。你放心,大嫂指定把全家上下都照料的妥妥當當?shù)??!?/br> 曾氏聞言笑了笑,并沒接話。 陶氏卻狠狠的瞪了大兒媳婦一眼,再看看曾氏寡淡的笑容與李廷文眼底流露的淡淡諷意,心下嘆了一口氣,起身推辭了兩句,只道家中還有事,坐上曾氏準備的車馬回去了。 她們一走,曾氏就似笑非笑的看著兒子,“你啊,就會糊弄你大舅母,你外祖母可是精明的很,你那點心眼在她面前可不夠?!?/br> “夠不夠的不要緊,只消好用就成?!崩钔⑽膿哿藫坌淇?,滿不在乎的道:“外祖母既是個精明人,這么多回,也早該看出來咱家不樂意結這門親事,偏回回上門還都要帶著大舅母,每每先夸墨表哥一通。”說著他話音一頓,“娘,外祖家計艱難,咱們自可幫扶一二,可鳳兒的親事,萬萬不能答應?!?/br> “娘曉得?!蹦锛也粻帤?,曾氏心頭也不舒坦。但她不是那種為了娘家就要委屈自己兒女的人。為了兒女,她連丈夫都舍了,娘家又算什么。況娘家并不是就吃不上飯。 “墨兒那孩子,是給你外祖父教傻了?!比糁蹲邮莻€合適的,哪怕只是敦厚老實,曾氏都會愿意將女兒再嫁回娘家去過舒舒坦坦的日子,左右有李家撐腰,女兒過不了苦日子。偏生侄兒被教的迂腐又輕狂。曾家眼下全靠李家拉拔,侄兒說起李家還一股武將之家的不屑之色,這樣的人,哪是良配。 李廷文敷衍的笑了笑,“下回外祖母再來,娘就說鳳兒的婚事要大哥做主罷?!?/br> “你大哥……”曾氏臉上有些許猶豫。她不是不信李廷恩,這些年她是親眼看著李廷恩對下頭的弟弟meimei如何疼愛。只是連李玨寧都還沒定親事。 “玨寧那孩子都還沒定,我前頭去看你二伯娘,她說起來只是一個勁兒的嘆氣,說許多好人家都在打聽玨寧,只是你大哥每回寫信回來都說要多留幾年,玨寧可都及笄了?!痹谶@一點上,曾氏真是想不明白,以李家現(xiàn)在的地位,嫁到哪家去都受不了委屈,何苦還這樣留著。可要說李廷恩是不疼愛李玨寧,因而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曾氏是絕不會相信的。 李廷文擺了擺手,“京中多少貴女都是十八再發(fā)嫁,咱們家立起來了,為何不能慢慢給姐妹們挑親事,娘不用擔心。大哥說過,鳳兒的嫁妝他會好好置備?!?/br> 曾氏就笑了,“我倒不擔心這個?!?/br> 母子兩說了一陣話,李廷文才把他要去西北的事情告訴曾氏,“成日呆在家中不免憋悶,我也想去大哥治下瞧一瞧,若有為難的地方,可以給大哥盡一份心?!?/br> 曾氏看著俊俏挺拔如蘭芝玉樹的兒子,目光頗有些復雜。這一輩子,她在娘家日子并不輕松,嫁人也未曾得到良配,可她生了一個好兒子,這么早就懂得為這個家打算,曉得不能光等別人施舍。 她很快就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要去就去罷,你大哥在那兒,娘也不擔心旁的,只怕你過去給你大哥添亂。到了那兒,自個兒要有分寸,萬不可依仗身份就做出些張揚的事情出來?!?/br> 李廷文笑問,“娘還不曉得我?” 曾氏橫他一眼,并沒再說。 西北路途遙遠,雖說現(xiàn)在平靜不少,讓李廷文一個人過去,哪怕有李家的侍衛(wèi)護送,仍然是叫人不放心的。因而李廷文只得在家等著朝廷押送軍需去西北的時候與對方一道上路,一直到十一月才得起行。 十一月已是深秋時節(jié),秋老虎方過去,天氣就開始冷的厲害,卻也不見怎么下雨。偶得有雨,亦不過是綿綿細雨飄灑在空中,一落地,連點影子都看不見,全然沒有辦法滋潤久已干涸的開了口的土地。 李廷文隨著兵部押送糧草的人一路去西北,沿途所見,賣兒賣女不在少數(shù),他心有所感,常趁著駐扎休息的時候帶著貼身的護衛(wèi)出去轉轉,順手幫忙些人。 雖說兵部這些人走的慢,十二月中也到了同洲。同洲前面的株洲就是西北與西疆中間的州府,亦是如今朝廷重新劃出建立的西北都護府境內(nèi)。昭帝早在十月份就下了圣旨,重立西北都護府,封李廷恩為西北都護府大都督,管理新的西北。同洲挨著株洲,李廷文對這里自然分外有興趣,聞之今日下了雨,負責押送糧草的馬文博又令駐營時,一大早就帶了幾個人出門。 看到株洲與前面州縣不同的勃勃生機,他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自豪之意。逛了幾圈,他帶著人尋了一家生意頗好的茶樓坐下。 “這年景,老天爺是存心不讓人活啊。” “可別亂說,老天爺那能隨便說的。再說了,王秀才,你家有啥過不下去的,你家三兒子,有兩個都去了萬將軍帳下,你還愁啥年景,白米飯都吃的撐著了罷,瞧瞧你那肚子。”邊上有人趁機酸了兩句。 王秀才本不是秀才,只是個多年不中的老童生,以前日子過得艱難,有閑人時常諷刺他讀了一輩子書卻連個秀才都中不了,就叫他秀才來寒磣他,以前王秀才聽的人這樣叫自己,難免發(fā)怒。然而自打兩個兒子去了萬安石帳下從軍,后來又選作萬安石親衛(wèi)后,王秀才家中一下子發(fā)跡起來。兩個兒子每戰(zhàn)都有軍功,換了田畝,買了大屋,還添置了幾個奴仆,王秀才對人們的打趣就不以為意了。王秀才以前還端著架子,不喜兒子成了武夫,但西北富庶起來,人人都以入軍戶為榮,尤其是經(jīng)歷天災之后,王秀才也想明白了,再被人酸上這么一兩句全然不當一回事兒,只是回了一句,“張老三,我家可不像你啊,好不好的家中還薄有點田產(chǎn),這天干著,我哪能不急?!?/br> 張老三家都窮的女兒都賣光了,只剩下個小兒子,吃了這一句臉上緋紅,丟下幾個銅板就出了門。 看著他的背影,王秀才狠狠的啐了一口,“家里發(fā)妻骨rou都吃不上飯,還在外頭來充大爺?!绷R過后悠悠然喝起了青峰茶。 遇到一個家里有人在西北從軍的,李廷文給仆從使了個眼色,就和對方坐了一桌,打聽起西北的事情來。 王秀才如今對李廷恩是心悅誠服,吹捧起人一套有一套,對西北都是贊美之辭,直說的口干舌燥,末了卻嘆了一口氣,“唉,在下是想搬到沙洲府去,奈何家里老娘不答應,丟不下親朋啊,萬一去了,倒是給孩子添麻煩,只能先在這窩著了?!?/br> 李廷文喔了一聲,正要再打聽打聽,眼角余光卻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先是一愣,隨即便使了個眼色給邊上的護衛(wèi),示意他跟上目光看著的人。 護衛(wèi)會意而去,過得片刻,李廷文與王秀才尋了個由頭告辭,照著護衛(wèi)留下的記號追了上去到得一條污水橫流,兩邊屋宅多是荒廢,唯有幾家棚戶冒出炊煙的陰暗街道。 先前跟著的護衛(wèi)見李廷文上來,先是一抱拳,隨即指著一家門板都缺了半扇的小宅子道:“三少爺,麻九進了這宅子?!?/br> 李廷文嗯了一聲,和人站在樹后陰影中神色陰沉的冷笑,“進了同洲境內(nèi),馬文博舊傷就開始不停復發(fā),不是肩傷便是腿寒,一應服侍,皆是身邊親近人打點,我想安排家中大夫前去診治,倒被人攆了出來。昨日不過一場秋雨,他便又染了風寒臥病在床,既如此,他這身邊第一貼身心腹,反倒有了空閑來此閑晃。我倒不知,這樣的地方未必還有什么名醫(yī)?” 一名護衛(wèi)便道:“三少爺,要不咱們兄弟去探探底?!?/br> “不要妄動?!崩钔⑽淖屑毚蛄苛藥籽鬯闹埽p聲叮囑,“先叫人在這兒盯著。朝廷押送軍糧有限期,兵部這回給的時間長,可這會兒已到同洲,離株洲只有一步之遙,他拖不了多久?!毕瓤匆豢戳T,不管馬文博甚至朝廷打得什么主意,這批軍糧總要送過去,如今自己不了解形勢,胡亂作為只怕反而壞了大哥的事。 李廷文心下如此想著,揣了滿腹狐疑留下四人讓他們輪流盯牢了麻九。 原本以為少說也要三兩天才能窺得一絲端倪,誰知半夜就有兩名護衛(wèi)匆匆趕回來。 “三少爺,麻九見的人是蠻子?!?/br> “蠻子!”從睡夢中迷迷糊糊被叫醒的李廷文此時睡意早就煙消云散,霍然起身追問,“真是蠻子?” “不會有假?!弊o衛(wèi)臉上帶了幾分恨意,“小人是從軍中退下來的,兩年前跟著穆將軍和穆爾沁的蠻子打了一場,小人記得,穆爾沁那些蠻子,個個都喜歡在肩上刺一頭青狼,說話口音也截然不同,聽說這是因為穆爾沁的人天生舌頭就比人長了一截的緣故?!?/br> “穆爾沁?!边@一回李廷文的臉色更難看了。他原本以為麻九聯(lián)系的人會是厲戎部,偏偏是早就臣服于大哥的穆爾沁。是穆爾沁有幾個人不服想要和馬文博聯(lián)手給大哥尋點事情,還是朝廷對大哥的不滿和忌憚已越過蠻人,不惜策反早就歸順的穆爾沁作亂? 若是前者,尚且是一件小事,若為后者,只怕事情就不好控制??珊匏巯率种袩o人,就算是想叫人去報個信也怕打草驚蛇。 正兀自煩悶,外頭忽響起一聲尖哨,緊閉的大門被重力破開,兩名身材魁梧的壯漢從門外進來,每人手中分別拽著一個手腳俱斷的李廷文派出去的護衛(wèi)。 “馬文博!”李廷文顧不得心驚,看著在兩人身后進來那名濃眉男子,恨得咬牙切齒。 馬文博沒有理會李廷文,將身上的披風裹了裹,尋到椅子坐下,嘆了口氣帶著惋惜的神色道:“李少爺,本將原本是想將你平平安安送到李大都督手上。好不好的,眼下他還是這大燕的軍神,可惜啊……”他嘖嘖感慨了兩聲,如毒蛇的目光在李廷文的身上輕輕溜了一圈,見李廷文激靈靈打個冷顫,嘿嘿笑道:“來人,送李少爺上路。” “你敢!”兩名護衛(wèi)躍身而出,護在面色發(fā)白的李廷文面前,怒喝道:“馬文博,你不過是依仗裴炎卿,威國公已被抄家,裴炎卿自身難保,你這個裴家的小舅子又能橫行到幾時。我家三少爺是征虜大將軍,西北大都督堂弟,如今你一腳踩在西北邊上,敢動我們?nèi)贍斠桓^發(fā),到了株洲,立時叫你血濺三尺,人頭落地!” 這一番話并沒嚇退馬文博,反倒激的他神色劇變,刷的一下拔出身邊隨從的長刀就向李廷文頭頂砍下。李廷文近些年一直在家精研兵書,武力上卻并不擅長。他乍逢巨變,早就心慌意亂,此時只看到刀光凜凜,整個人全然怔住,竟怔怔站在那里。 身邊一名護衛(wèi)眼疾手快,一人持刀對上馬文博帶來的護衛(wèi),一人護著李廷文往后疾退數(shù)步,暫時保住了李廷文性命。只是雙拳難敵四手,外頭又進來幾個馬文博的心腹親衛(wèi),多得這些人尚且有顧忌,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才能讓李廷文幾人在方寸之地間輾轉騰挪,拖延幾招。可再這樣下去,性命不保是遲早的事情。 心慌意亂過去,李廷文反倒定了神,他一手持劍格開一人攻勢,對著坐在邊上看戲的馬文博怒道:“馬文博,你為何要勾結蠻人!” 此時他早已不去質疑手下護衛(wèi)的眼力,若非他得知馬文博與蠻人勾結的事情,馬文博何必殺他。要動手,早在從河南府啟程開始就動手,絕不會冒著天大的風險要等到同洲??瘩R文博今日帶來的幾個人,就知道馬文博顧忌重重。 聽得李廷文憤憤然問話,馬文博嘿嘿冷笑數(shù)聲,抬手止住手下攻勢,不屑道:“李廷恩算什么東西,巴著石氏上去的狗,不過是有幾個銀子收買了群西北的老粗,就敢坐上大都督的位置。我姐夫浴血沙場數(shù)十年,為大燕立下汗馬功勞,尚且只得一個小小的城池鎮(zhèn)守,再不教訓教訓他,只怕這天下人都忘了,你們李家不過是寒門小戶,連泥巴味都沒涮干凈!”他說著一聲暴喝,用力一拍邊上的案幾,指向李廷文,“把他人頭取下來,送去給李廷恩,讓他知道,這大燕,不是他這泥腿子能放肆的!” “是?!睌?shù)名親衛(wèi)驟然發(fā)力,揮舞大刀竄了上去。 李廷文在護衛(wèi)拼死保護下,一劍刺傷一名親衛(wèi)胳膊,隨即退開,渾身上下都是汗珠,心跳如擂鼓不止。他也看出來了,馬文博雖有顧忌,可顧忌的更多是怕人曉得他密謀與穆爾沁人勾結,并不是不敢殺他。相反,馬文博今日是非要殺了自己不可。既然如此,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得有價值,絕不會給馬文博再去大哥面前搬弄是非的機會! 他伸手摸了摸懷中幾顆圓乎乎用蠟汁封好的丹丸,輕輕一用力,已將外面的蠟汁捏碎。沖左右兩名親衛(wèi)使了個眼色,趁人不備,他便一手捏著火折子,一手持劍分開人群,想要朝馬文博奔過去。 他懷中乃是雷震子,是李廷恩給李家重要的族人用以保命的東西,這東西制造不易,威力卻巨大無比。不到最后關頭,李廷文本不想用它。用了它,不在開闊的地方,不和敵人隔開距離,自己也是性命不保??纱藭r此刻,李廷文覺得自己已沒有選擇的余地。他可以死,馬文博也絕不能活! 李廷恩給李廷文安排的護衛(wèi)也是從軍中退下的好手,馬文博此時出來身負重任,帶的人自然不是之前的酒囊飯袋,可就算馬文博千挑萬選,他身邊的人哪比得過戰(zhàn)場下人招招都是致命殺招的。對方猛攻,自己心存顧忌,唯恐弄出大動靜,居然被李廷文同歸于盡的打法竄到馬文博面前。 馬文博臉上掠過一絲慌亂,他以為李廷文只會一些花架子,哪想拼死之力竟然真能威脅到自己,他反應還算迅捷,從椅上竄起,右臂一揮,用刀背挑起椅子飛向李廷文面門,趁此機會,一刀刺向李廷文心口,恨恨道:“老子送你一程?!?/br> “三少爺……” 伴隨兩名護衛(wèi)一聲爆喝,屋中忽響起兩聲炸雷般的響聲,伴隨著破開的窗欞上飛出無數(shù)木屑,馬文博胸□□出一個血洞,舉在半空的右臂無力的動了兩下,人往前竄了一下,睜著眼倒在了地上,唇角還不斷流出汩汩血泡。 馬文博六名親衛(wèi)還未從陡然劇變中回過神,又是數(shù)聲炸響,幾人身上分別開出一朵朵紅花,有四人當即步了馬文博后塵死不瞑目。有兩人未傷及要害,猶自掙扎了幾下,卻被李廷文的護衛(wèi)趁勢斬落了人頭。 從逆勢一下獲勝,李廷文還有些不敢置信,扶著椅子連喘了幾口粗氣,醒過神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仍然捏著雷震子,嚇得一個激靈,趕緊取了燭油重又封起來。 只是看過馬文博等人的傷勢之后,他輕松的心情又恢復凝重,他目光示意兩位護衛(wèi)將受傷頗重的兩人扶到里頭,自己去看了窗欞,再望向外頭一片黑暗時,心中已然沉靜下來,“外頭可是*郡主?!?/br> 黑暗中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沒有人回答。 李廷文擰了擰眉,將劍放了下去,大聲道:“請郡主出來一見。鳴鏑槍乃我李家所有,除了郡主,在下實想不到還有誰能被大哥贈送此物?!?/br> 李廷文話中之意,原本是想叫杜玉華不要再躲藏,他已經(jīng)知道幫忙的人是誰了,哪怕是顧忌那點子恩怨糾葛,在他這個知道點端倪的堂弟面前并不需要太避諱??伤傧氩坏?,這樣一番話引出來的,竟是一個叫他全然意想不到的人。 黑暗中女子身影裊裊婷婷,緩緩行來時帶著一股淺淺的檀香氣息,借著屋中微弱的一點燭光,李廷文能看到女子一身黑衣幾近與夜色融為一體,看不清的面容上唯有一雙眼睛,亮的驚人,清的透底。 及至人至身前,李廷文才記起這曾有過一面之緣的人,不由失聲。 女子卻沖著他淺淡一笑,問了一句,“你大哥,把鳴鏑送與了*郡主?” 李廷文訥訥一笑,心下發(fā)苦,只覺得鬢角突突生痛。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你們猜猜這是誰?另外,昨天忘說了,祝大家七夕快樂,大家都要萌萌噠戀愛啊 ☆、第135章 局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