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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是來找我麻煩,倒像是做說客來了。 “我雪域?qū)m廷中,每位年幼皇子皇女至五歲時,皇上便從當(dāng)朝大臣子女中擢一兩名優(yōu)秀者入宮陪讀。而父皇當(dāng)年為我所挑的伴讀中除了有兩名官宦千金外,還有一名武官之子作為騎射技藝的陪練。他伴著我經(jīng)歷了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家國之變,從五歲長到了十四歲,那年他考取了武狀元之后便在大殿上向我皇兄求娶我,皇兄不允。我在后宮得知此事后甚是委屈,與皇兄理論,皇兄卻將我駁斥回來。我心知自己在皇兄眼中是一枚待定之棋,卻不甘自己的命運(yùn)為他人左右,年少氣盛,冒天下之大不韙,做下了糊涂之事。皇兄獲悉后拍案大怒,將我囚禁起來,亦將我心儀之人關(guān)押大牢之中。當(dāng)年恰逢陛下至雪域借兵,皇兄便提出了兩個條件,其一,娶我為后;其二,習(xí)練蓮藤神功。 “因皇兄當(dāng)年神功已近反噬階段,卻仍未得到逆血之方,故急需有人為他導(dǎo)入真氣,延緩反噬。而此功對骨骼資質(zhì)要求甚高,天下少有人可習(xí)就,皇兄一眼便看出陛下骨骼清奇,甚是符合。如此嚴(yán)苛甚至要付出性命的條件,陛下當(dāng)年卻二話不說便應(yīng)允下來。我抗不從命,皇兄便以那獄中之人的性命威逼于我,無奈之下,我遠(yuǎn)嫁西隴。原本以為陛下乃急功近利渴權(quán)之人,卻不想陛下乃是如此純善清雅的一個人。我當(dāng)時怎么也想不明白陛下這般不喜權(quán)政為何會急于借兵奪位,后來才知陛下所做一切皆是為了一個人兒。 “大婚當(dāng)夜,我本十分恐慌忐忑,卻不想陛下只是一夜醉臥于側(cè)榻,根本不曾入內(nèi)殿。之后,夜夜如是。直至太醫(yī)診出我懷有喜脈時,陛下也只有少許驚異,一掠后眼中更有釋然之色,并未怪罪于我。是夜,陛下將我喚入書房與我秉燭夜談,開誠布公地對我說了他已有心儀之人,故只能給我這夫妻之名,還安撫我不會為難我們母子。我亦對陛下說明了原委。外界見陛下再無納妃,言是陛下專寵于我,卻不知我與陛下二人更似患難盟友。 “那年二月香草美人之死傳遍南北,陛下一夜之間病倒榻前,我方知陛下心儀之人乃是與其青梅竹馬的meimei。其后,國師回朝,陛下對其言語冷淡。我隱約知曉當(dāng)年國師曾以云皇后中毒之事脅迫于陛下,威逼陛下若不繼承皇位便不給云皇后治毒,其后又對陛下隱瞞封鎖了你病危的消息。陛下飲恨,幾欲隨你而去,之后卻又聽聞香澤陛下一直派人找尋一顆定顏珠的下落,才復(fù)又支撐了下來。說來幾分蹊蹺,我皇兄當(dāng)年喜獲一子,陛下一見后十分歡喜,竟疼若親生,后我才知紫苑相貌與你有八分相像。 “三年后,云皇后被我皇兄擄至雪域皇宮,陛下與他交涉。我皇兄乃狡詐之人,提出條件要陛下攻打香澤。陛下明知是陷阱,卻不顧一切跳了下去,一來陛下?lián)鷳n你的安危,二來陛下隱有希望攻下香澤后便可名正言順地解除你香澤之后的身份,三來方國師野心日大,希望有朝一日可擴(kuò)大西隴國界,陛下此舉亦是遂了他的心愿。但當(dāng)時陛下因那蓮藤神功已至反噬階段,得了嚴(yán)重的心疾,太醫(yī)囑萬不可cao勞累頓,故與國師商定用了替身之人。 “卻不想云皇后已然從我皇兄手中逃脫,半途為方國師所截,陛下驚聞,不顧醫(yī)囑,徹夜趕赴。再后來的樊川之變云皇后想必比我更清楚,陛下回宮后一蹶不振,幾近垂危。若不是諸位太醫(yī)與宮中侍衛(wèi)高手聯(lián)手將陛下一身邪功散去,陛下恐已登仙。 “云皇后與香澤陛下一同墜江后,香澤國便由十六王爺主政,后,有探來報安親王派了大量暗侍于我西隴國境內(nèi)監(jiān)視了所有的咖啡茶飲鋪,陛下以為蹊蹺,亦派人尾隨香澤暗侍。直至半月前陛下抱著你浴血而歸,此事方告一段落?!?/br> “初融眼見著陛下一掃多年陰霾,漸露喜色。”她眉間掃過一絲黯淡,“深為陛下欣喜?!?/br> 她轉(zhuǎn)向我:“不知云皇后聽了初融說了這許多后,可曾領(lǐng)會陛下多年的苦心與傷痛?” 我怔怔然不知如何回答。 “初融這幾年與孩兒得陛下悉心照拂,無以為報,只盼陛下能得償所愿,也不枉一番煎熬?!蔽麟]皇后離去前眼里隱有幾分濕潤。 天空中駝云傾倒,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氣息。命運(yùn)的開始往往毫無征兆,他悄悄伸出手來,把種子掩埋在土壤下,神秘地微笑著,等待著開花結(jié)果的那天。一顆五彩斑斕的種子未必種出的便是喜劇,而一顆拙樸晦暗的種子未嘗不能開出最絢麗的花朵。 我坐在寬大的延慶宮內(nèi)殿內(nèi),閉上眼睛,任憑往事一幕一幕走馬觀燈般滌蕩腦海。我們曾經(jīng)是最相愛的一對戀人,我們的愛似那云境瓊花,美得沒有一絲雜質(zhì),純得沒有一點塵埃,然而,過于完美的東西似乎總是引人產(chǎn)生破壞的心理。命運(yùn)之神亦嫉妒了,他拆散了我們,用一根誤會的金釵劃出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銀河,從此天各一方,各自憔悴。 三年,卻如浮生半世,再次重逢,物是人非。我,已被傾軋得面目全非支離破碎,再也配不上這份純凈深切的情;心,在不知不覺中偏離了原來的軌道跌落在了那凈水白茶的鳳目里;而身,卻也早已不由自主。雖非本愿,而我卻已孕育了兩個生命,此刻,他們都在子夏飄雪的掌控中,叫我如何能放得下。 傍晚,有宮女來請安:“夫人,今日陛下筵席,恐宴罷時已近深夜,陛下讓奴婢傳話于您今日便不過延慶宮了?!?/br> 我略一點頭表示知曉。 雨過后的空氣干凈而舒適,我推開窗戶享受夜風(fēng)的輕柔。身后有一個腳步聲款款站定,有幾分熟悉之感。我回頭,看見一個慈目舒眉容顏未改的鳳袍女子和藹地望著我。 我俯下身跪拜在一片絨毯織錦之上:“容兒不孝,拜見姑母太后娘娘!” “我兒快快起身?!币浑p曾經(jīng)細(xì)膩無暇如今卻隱隱劃上了幾道歲月痕跡的手將我攙扶起來,“容兒受苦了?!?/br> “姑母……”我哽咽不能言語。 姑姑將我攬入懷中,慈祥地?fù)嶂业拈L發(fā),宛如仍當(dāng)我是那個幼年愛撒嬌的稚女。姑姑的懷抱一如記憶中的溫暖舒適,散發(fā)著梔子花的清香,“讓姑母看看我們云家的小姑娘如今是出落得如何美貌。”姑姑輕輕給我擦去淚水,慈愛地端詳著我。 “容兒益發(fā)地清瘦了,這幾年……唉,嘆造化弄人啊……”姑姑秀眉微顰。 我擦著眼淚,淚中帶笑,“見著姑母,容兒一時喜極而泣,讓姑母見笑了?!?/br> 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