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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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娘子上樓的時(shí)候,木板樓梯被踩的嘎嘎作響。 筠娘子的臉隱在蓋頭里,周身都是凝重感。 四下無人。 秀棠耳語道:“劉五娘身邊就一個(gè)嬤嬤兩個(gè)丫鬟,請三個(gè)嬤嬤過來做粽子也是合情。娘子為何愁眉不展?” 倒是個(gè)細(xì)心的丫鬟。 筠娘子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愁眉不展了?” “旁人看不出來,我看的出來,每次娘子這樣就一定出事?!?/br> 筠娘子一邊走著一邊想著。 “退房便是了,你要是怕在城里定不到房,我讓丫鬟去定個(gè)。 “那有什么,我直接讓丫鬟給你付了。你只管安心住著?!?/br> ——劉三娘有這么好心? 這劉家的兩個(gè)娘子一個(gè)比一個(gè)古怪! 知州府剛好適婚年齡的只有嫡三娘和庶五娘。 劉三娘據(jù)說與知州夫人的姑嫂感情甚好,要不然也不能堂而皇之的過問來訪的賓客。 而據(jù)說劉五娘的生母染病被送到鄉(xiāng)下,劉五娘才從鄉(xiāng)下盡孝回來,這不就巧了,劉五娘沒趕上城門開,只得住到了城外的客棧。 筠娘子一腳踩空,秀棠的手?jǐn)v了過去。 “娘子也不看著路些,想什么心思呢?” 筠娘子莞爾:“秀嬌一向喜歡棗粽。我只是想著衢州臨海,海鮮便宜,這蝦仁粽最是地道,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歡?!?/br> 秀棠攙著她的手分明收緊了些:“娘子就安心罷,整個(gè)窯子從我娘到下面畫胚師傅,哪個(gè)人的口味娘子不清楚?家窯里難得吃上蝦子,秀嬌自然推諉不喜歡給秀恒吃?!?/br> 筠娘子倒不居功:“誰叫我經(jīng)常去廚房里偷吃的?趕明個(gè)你也試試就知道了?!?/br> 兩人俱是笑了起來。 可惜。晚飯時(shí),秀嬌就沒有吃粽子的心思。 秀玫看著筠娘子點(diǎn)的白粥和咸腌菜,還有熱氣騰騰的粽子,輕蔑的掃了一眼筠娘子,這副窮酸相還跟她爭,做夢去罷! 筠娘子親手撥了蝦仁粽給秀嬌,秀嬌沒接手一直縮在袖子里。秀棠怒其不爭道:“整日一副小媳婦樣,也就娘子受得了你,你吃不吃?” 秀嬌依然縮著手不說話。秀玫滴溜溜的眼睛輕飄飄的掃過秀嬌,秀嬌又是一顫。 筠娘子捏了捏秀嬌的臉,哄道:“今個(gè)沒帶你去逛城里,與我置氣來著是不是?為了補(bǔ)償你,今晚我陪你睡。秀棠你晚上把粽子熱一遍送過來?!?/br> “娘子怎么能睡下房?”秀棠抗議。 “行了,我也好些天沒陪秀嬌睡了?!痹诩腋G的時(shí)候,筠娘子可經(jīng)常陪她睡的。 秀嬌垂著頭,眼淚打轉(zhuǎn)。秀棠狠狠的在下面踢了下秀嬌的腿以示警告。 **** 是夜。 秀嬌要給筠娘子更衣時(shí),筠娘子道:“把燈熄了,燭臺和火折拿我手邊來。衣裳不要脫,我們就坐在這里?!?/br> 秀嬌一向聽話,乖順的坐在筠娘子的旁邊。 黑暗中。 筠娘子嘆息:“你jiejie說你膽小,我可不這么看。白天把你留下來,還有今晚有一場好戲,因?yàn)槲抑滥闶亲钣赂?,你不會怕的,對不對??/br> 秀嬌輕輕嗯了一聲。 筠娘子道:“手還疼不疼?” “我就知道你喜歡吃蝦仁粽?!?/br> “……” 筠娘子的聲音很低,在寂靜的夜里就像輕飄的風(fēng)。 筠娘子慢慢的說著。秀嬌眼睛瞪的大大的,只看見下房的擺設(shè)輪廓。 直到—— 隔壁的門吱呀一聲。 筠娘子一把抓住她的手:“別急,等會。” 有輕微的腳步聲路過門廊,很快遠(yuǎn)去。 小客棧也講究男女有別,從大堂的偏側(cè)走廊轉(zhuǎn)到前棟男房的后面,才是女房。因女子出行的少,一棟孤零零的兩層房上下八大間就是了。 為防著女子被前棟的男子無意窺到,女樓的走廊處不掛燈籠。 只有后院拴了狗。 稀薄的月光都攏在男房三層的頂上。 筠娘子把燭臺和火折放在秀嬌的手上,拉著秀嬌的手,按照意念中的步子,慢慢的走著。 上樓。 一、二、三…… 兩人停在樓梯拐角處,靠著墻邊,慢慢、慢慢的挪著。 估計(jì)正是子時(shí)酣睡時(shí)。 有一絲不起眼的火星。四個(gè)嬤嬤窸窸窣窣的聲音。 正是筠娘子定的上房! 一支熏香從紙糊的窗戶里伸了進(jìn)去。然后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直到一炷香后。 然后是綿綿不絕的“嘶啦嘶啦”聲…… 第11章 知州府之行3 嘶啦聲過后,門被輕推開,四個(gè)人影閃了進(jìn)去,隨后門被掩上。筠娘子和秀嬌挪了過去,筠娘子推開一絲門縫,秀嬌眼睛瞪著老大,停駐在被熏香捅出的孔邊一眨不眨。 只有疏淡的月光自里間的窗欞灑入,里間和外間只隔著一扇屏風(fēng),四個(gè)人影形同鬼魅般穿梭。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筠娘子只看到外間秀棠的床榻,兩個(gè)龐大的人影扯開手中的繩子,一團(tuán)白色的東西在黑暗中很是顯眼。 白色東西被塞進(jìn)秀棠的嘴里。然后是兩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秀棠手腳捆綁起來。 熏香只能讓她們睡的更沉方便用刀挫門閂,此時(shí)兩個(gè)床榻都發(fā)出吱呀的掙扎聲。 還有無力的嗚嗚聲。 空氣里有陰冷的低笑聲和威脅聲。 秀嬌攥著筠娘子的手更緊,手心都是冷汗。筠娘子的手心很干燥,連呼吸都均勻到幾不可聞。 秀嬌咬唇落淚,卻看不清筠娘子的神情。 筠娘子根本就不打算出手? 可是她的jiejie正被人……秀嬌想走出來,大不了用這條命跟她們拼了! 可是筠娘子說過:“因?yàn)槲抑滥闶亲钣赂遥悴粫碌?,對不對??/br> ——只剩無聲吶喊:“娘子,那是我的jiejie呀!” 筠娘子在等。 卻等來兩把明晃晃的匕首,就要逼上秀棠的臉,床榻上無助的顫動。 一聲令下:“快!毀了她們的臉!” 與此同時(shí),筠娘子給秀嬌耳語了一句話。 門吱呀一聲而開。門口只有筠娘子。筠娘子手執(zhí)燭臺,燭火中的臉色無常。 筠娘子淺笑:“四位嬤嬤費(fèi)心了,大半夜的處心積慮要?dú)壹摇镒印?。知州府的人都是這么無法無天么?” 很快后院的狗吠叫起來。 “我就等著捉鱉呢?!?/br> 樓梯上有咚咚的腳步聲,還有秀嬌的驚慌聲:“你們快隨我來,有人要?dú)⑽壹夷镒?!?/br> 四個(gè)嬤嬤全都慌了! 隔壁的房門嘭的一聲打開,衣裳齊整的劉五娘走了過來,閑悠悠道:“下人不聽話自當(dāng)該罰,此事鬧大了對誰都不好,合著你家娘子也沒事,你覺得呢?你要知道,這做了善事的自然是知州府的名頭,做了惡事的可是刁奴膽大包天。難不成你一個(gè)小小的商賈之輩,要跟知州府打官司不成?就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gè)命了?” 筠娘子不為所動:“貴府既然沒誠意善了,那就讓所有人看看知州府的娘子在殺人好了,我就不信知州‘夫人’當(dāng)真不顧忌知州府的名聲了!” 樓梯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劉五娘壓住心底的不痛快,她終究只是個(gè)庶女,此事鬧出去某個(gè)人一定揪住不放,到時(shí)候別說嫁給……這輩子也就毀了! 狗依然在吠叫。 前棟的男樓有人罵道:“三更半夜還要不要人睡覺了!” 劉五娘白森森的臉上都是笑容:“我自然是有誠意的,你且把人打發(fā)走,我們關(guān)上門談,我定給你個(gè)滿意答復(fù)?!?/br> 筠娘子退讓一步:“我且讓人在樓梯中等著。只要我家娘子滿意,我自然讓人下去。此事就當(dāng)不曾發(fā)生過?!?/br> 劉五娘咬牙道:“甚好?!?/br> 門被掩上,燈被掌上。一室通明。 四個(gè)嬤嬤解了秀玫和秀棠身上的繩子,秀玫把塞進(jìn)嘴里的布團(tuán)拔/出來就要破口大罵時(shí),筠娘子擔(dān)憂道:“我今個(gè)去送了帖子,祁孟娘說了‘端午節(jié)可要跟宋玫娘好生聊聊’,玫娘要是出了事……這事就玫娘看著辦吧?!?/br> 秀玫驚呆住。 筠娘子當(dāng)著劉五娘的面承認(rèn)她是娘子,也就是說她冤枉筠娘子了?為此她還毀了筠娘子的褙子…… 筠娘子還救了她…… 可惜從毀容的驚恐中冷靜過來的秀玫立刻念頭活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