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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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嶼軒被逗樂了:“你說話的語氣怎么跟老頭子似的。” 墨北嘆氣:“可不是么,歲月如飛刀,刀刀催人老啊。” 衛(wèi)嶼軒揉了個紙團砸在他身上:“滾,你這么點年紀都喊老,我怎么辦?” 墨北把紙團展開,“這跟年齡無關,是心境問題。” 衛(wèi)嶼軒說:“別胡扯了,快點說到底遇到什么問題了?” 墨北不出聲,用皺巴巴的紙折帆船。 衛(wèi)嶼軒說:“為小柏的事?你剛才不都說了,已經解決一半了。只要劉正揚肯收手,剩下的事都好處理,柴狗子那些人不是小柏的對手。要我說小柏早就該讓老滕幫忙了,他們在深圳的生意老滕也有份的,小柏有事他幫忙那是理所應當?!?/br> 墨北說:“我也這么想?!?/br> 衛(wèi)嶼軒說:“那你愁什么?” 墨北把帆船又拆開,折了顆心,說:“夏多?!?/br> 衛(wèi)嶼軒莫名其妙:“夏多怎么了?” 墨北嘆了口氣,抬頭看著衛(wèi)嶼軒:“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我覺得、覺得……夏多好像喜歡我。” 衛(wèi)嶼軒更加莫名其妙:“他不是一直都喜歡你么?”看看墨北皺起來的小臉,衛(wèi)嶼軒恍然大悟,頓時也結巴了,“不不不會吧?” 墨北又嘆了口氣,把那顆心也拆了,將紙撕成細細的一條一條,“他現(xiàn)在還跟過去一樣,找我的次數(shù)也不算頻繁,每次見面也還是跟以前一樣……拉手啊親臉啊開玩笑什么的……可是,那種感覺不一樣,你懂么?就是以前我知道他是覺得我小,我們對喜歡的小孩不是也喜歡抱抱親親的表示親昵么?可是現(xiàn)在同樣的動作做出來,唉,性質不同了?!?/br> 衛(wèi)嶼軒愣愣地聽著,說:“之前夏多倒是跟我聊過,讓我?guī)退_認他是不是喜歡男的。其實我差不多也是在他這個年紀知道自己是喜歡男人的,可是,說起來他就算喜歡上誰,不也該是比他年紀大一些或是跟他同齡的男生么?怎么會是你呢?” 墨北很苦惱:“我也這么想啊。那個喬赟其實也不錯的,還喜歡他,怎么夏多就不能和他在一起呢?” 衛(wèi)嶼軒先是替夏多辯解了一句:“那也不能因為喬赟喜歡他,他就必須喜歡喬赟,愛情又不是交換來的。”隨后又有些為難地問:“那你呢?你是不是……呃,我覺得問你這種問題簡直太荒唐了?!?/br> 墨北苦著臉說:“我是。” 衛(wèi)嶼軒托著腦袋嘆氣:“你們這些孩子都怎么長得,這么小就什么都懂?!?/br> 墨北說:“你不也是從小孩過來的么?!?/br> 衛(wèi)嶼軒想了半天:“至少我十歲的時候可沒為這種事發(fā)愁過?!?/br> 墨北:“唉?!?/br> 衛(wèi)嶼軒說:“那你現(xiàn)在煩惱的,到底是夏多喜歡你而你不喜歡他,還是夏多喜歡的你年紀太小了?” 墨北愣了一會兒,前者是把自己和夏多擺放在一個平等的地位,忽略掉年齡等因素,單純拷問內心情感;而后者則抽離出來用成年人的角度去審視一個小小少年的初戀。怔了半晌,墨北說:“也許是我從來沒有把他當成一個可以去談戀愛的人來看待,一直都把他當成個孩子。而且我也不清楚他是真的喜歡我,還是一種出于習慣的錯覺?!?/br> 衛(wèi)嶼軒說:“很多時候我們連自己的感情都看不清楚,更何況是別人的。反正你們都還這么小,即使錯了也有的是時間可以糾正?!灰銊e動不動就說自己老了?!?/br> 墨北把紙條揉成團擲回去,衛(wèi)嶼軒接住,順手扔進紙簍,微笑著說:“順其自然吧,有些事再煩惱也是沒用的。” 墨北抱著枕頭躺下去:“也對,得一日逍遙且享受一日吧?!?/br> 衛(wèi)嶼軒搖頭:“越說還越來勁了,老墨?!?/br> 墨北:“哎,老衛(wèi)?!?/br> ☆、52new 和衛(wèi)嶼軒聊完,墨北對夏多的態(tài)度就自然了許多——當然以他平時那副冷淡的樣子,任誰也看不出來他有什么不自然的。 反正夏多現(xiàn)在年紀還小,見過的人也少,會對熟悉的人產生愛情的錯覺也是有可能的。夏多各方面條件都不錯,以后也只有越來越優(yōu)秀的,用不了幾年他就會吸引到很多彎男直女,其中也一定會有能與他相匹配的,到時候夏多自然就會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愛情。 所以,在這一天到來之前,就讓墨北再多享受一下他的親昵與呵護吧。 ……不過,要是有個拉鎖能把夏多的嘴給拉上就好了,這孩子一興奮起來就聒噪得讓人受不了??!不就是跟他一起來看場電影嘛,至于這么高興嗎? 夏多可不知道墨北心里想什么,他就是開心,一起來看電影什么的,太像是正式約會啦!想想看,他帶著自己的小男友在黑暗的影院里拉小手得是什么感覺!呃,雖然墨北還不是自己的小男友,雖然光天化日之下兩個人拉小手也是平常事,可是,只要一點點想像力,那就完全是另一片新天地! “北北想吃什么?可樂?鍋巴?瓜子?”夏多搬著指頭數(shù),離電影開場還有段時間,就算墨北想吃燒雞他也有功夫去買。 墨北說:“買兩瓶水就好?!彼涣晳T在影院里吃東西,包括爆米花都接受不了,更無法理解那些帶著漢堡、鴨頭之類的食物進電影院的人。 夏多點頭:“好,那你在這兒等我,我去買。”說完就跑了。 墨北站在大廳里,無聊地看著墻上貼的海報。今天要看的是周潤發(fā)和張艾嘉主演的喜劇《吉星拱照》,也許是因為這片子老少咸宜,不少觀眾都是一家老小一齊來的。 一個和墨北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嘴里嗚嗚地叫著四處亂跑,他mama在后頭追也追不上,氣得直罵,小男孩充耳不聞,歡快地把自己當成一個火車頭橫沖直撞。 墨北不得不往墻邊挪了挪,免得發(fā)生撞火車的悲劇。在那個孩子一頭撞到某位大媽的屁股上之后,孩子媽終于把他給逮住了,一臉尷尬地向大媽道歉。大媽心寬體胖性格好,笑瞇瞇地捏了兩把小男孩rou乎乎的小臉蛋,反倒跟孩子媽搭上話,說起了育兒經。 墨北不自覺地露出一個微笑,心想自己重生之后還沒有一家人一起來看過電影呢,不如找個時間…… “墨小北?”隨著一聲大叫,萬小酌跑了過來,身后是王盛和喬赟。到了跟前,萬小酌先往周圍撒么了一圈,問:“夏小多呢?” 墨北一挑眉:“我就不能是和別人來的么?” 王盛大咧咧地說:“夏多不是說要來找你看電影么,這小子太不夠義氣,死活不跟我們一塊來。他人呢?” 墨北的目光在喬赟臉上一掠而過,說:“買水去了?!?/br> 正說著,夏多拎著兩瓶礦泉水回來了,見到三劍客微微一怔,“你們怎么也來了?” 萬小酌說:“嘿,還真就只買兩瓶水???怎么不買包瓜子啥的?” 夏多說:“北北說他看電影的時候不愛吃零食?!?/br> 喬赟輕笑一聲,說:“你這實心眼兒的孩子,人家說你就信啊,小孩哪有不愛吃零嘴兒的,墨北是跟你客氣吧。”看著王盛和萬小酌說,“你們吃什么?我去買。夏多你呢?墨北?” 夏多淡淡地說:“北北才不會跟我客氣呢,反正他說什么我照著做就行了?!?/br> 喬赟的臉色微微一僵,還沒等他再說什么,萬小酌就拽著他往外走,歡快地說:“我看見門口有賣烤地瓜的,走,買兩個去!” 王盛一邊搖頭一邊跟著走,嘴里抱怨著:“看電影吃烤地瓜?你這什么品味?。俊?/br> 夏多把兩瓶水的瓶蓋都擰開再擰回去,依舊拿在自己手里。他看了墨北一眼,突然解釋道:“我跟喬小二談過了,不過他說要等我三年,如果三年后還是不行,他才放棄。其實,我覺得他這是浪費時間?!?/br> 墨北說:“……你跟我說這個干嘛?” 夏多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怕你誤會啊?!?/br> 墨北為難地看著他,夏多吐了下舌頭,調皮地說:“我知道你是想說我這也是在浪費時間。可我愿意,嗯,就因為將心比心,所以我也沒法對喬赟怎么樣啊?!?/br> 墨北說:“我該表揚你一下嗎?” 夏多笑道:“有獎勵嗎?” 墨北警惕地說:“沒有!” 夏多撒嬌:“這個可以有的?!?/br> 墨北說:“這個真沒有!”咦,這對話好像有點耳熟…… 三劍客的票就在墨北、夏多后一排,這讓墨北有種后腦勺被紅外線瞄準鏡給對準了的感覺…… 看到周潤發(fā)一腳把老鼠給踩成了紙片狀時,夏多笑得前仰后合,感染得墨北也笑出了聲??吹叫〔稽c想在十二點和小女友一吻定終身,卻陰差陽錯地總也不成功時,夏多悄悄握住了墨北的手。 墨北在夏多耳邊說:“你要是敢半夜十二點來親我,我就把小貓塞你褲子里,讓它咬掉你小jj?!?/br> 夏多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才沒、沒想這個呢?!边^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小聲說:“那不在半夜十二點親你就可以嗎?” 墨北扭頭,青春期的小男生都是被荷爾蒙搞得智商下降的嗎?唉,瞄準后腦勺的現(xiàn)在不是紅外線,是激光! 夏多的手是溫熱的,讓墨北舍不得掙開。這孩子火氣旺,不像墨北天氣冷一些手腳就冰涼,他都已經開始擔心自己氣血不足,將來不到四十歲就要禿頂……嗯,真是嫉妒夏多??!墨北用力捏了一下夏多的手,恰好大銀幕上的小情侶終于啵到了,夏多驚喜地轉過頭,在墨北臉上啾了一下。 墨北:“……”他不是想要這個?。『笈诺膯腾S已經忍不住要扣扳機了有木有!這種小男孩之間的爭風吃醋根本就不好玩?。∷麅奢呑蛹悠饋矶际窍矚g寬肩蜂腰長腿有肌rou的成年男人,不是夏多這種未成年,也不是喬赟這種小白臉?。【瓦B楠哥現(xiàn)在那樣子都還不夠格,怎么也得是龔小柏那級別的……擦!就算是在心里,這種把小姨的男人拎出來做比較當標桿的行為,墨北也覺得會有負罪感的。好想給自己兩嘴巴,胡思亂想什么?。?/br> 都怪夏多! 夏多不明白為什么一場喜劇看完,墨北反而不搭理自己了。不過這幾年下來,他早就習慣了墨北陰晴不定的脾氣,已經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容易受傷了,他覺得自己已經逐漸被鍛煉出了男人寬厚的胸懷和百折不撓的毅力!長此以往,自己一定能夠成長為一個“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寬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的好男人! 感謝北北! 字幕一出來,觀眾就紛紛站起來往外走,墨北不得不跟著站起來,不然坐在里面的人沒法出來。一起身就不得不隨著人群往外走,這讓一向不喜歡和陌生人距離太近的墨北有些不舒服。夏多從后面摟住墨北,用身體給他隔出了一個小小的空間。墨北心想,單是夏多這份細心體貼,就足以打動人心了,他簡直可以預見到夏多長大以后會有多么受歡迎。 電影院外面有不少賣零食的小販,還有等著下一場電影開場的觀眾,人多得把墨北夏多和三劍客給沖散了。這倒正中了夏多下懷,他拉著墨北一邊走一邊說:“去我家玩吧,姑姑念叨你好幾天了,說你也不去看她了?!?/br> 墨北一想還真是好長時間沒去看望夏老師了,有點不好意思,說:“等等,我買點水果給夏老師。” 夏多也不客氣:“好啊,那買個菠蘿吧。你身上錢夠嗎?” 墨北點頭,兩個人跑到水果攤去挑菠蘿,突然聽到身后傳來口哨聲,墨北回頭一看,不由皺起了眉。 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茫茫然地在原地兜著圈子,已經是深秋天氣,她身上卻只穿了條薄薄的線褲,上身的大汗衫不知為何還刮破了一大塊,露出赤裸的飽滿的rufang。不少男人都猥瑣地盯著她的胸部看,可姑娘似乎毫無所覺,誰看她,她就沖人家傻呵呵地咧著嘴笑一笑。 這姑娘是個精神病人,經常在諸如電影院、文化宮這類熱鬧的地方出現(xiàn),有時候她身邊會跟著年邁的父母照看,有時候就會像現(xiàn)在這樣一個人亂跑。她雖然精神有問題,但沒有暴力傾向,所以大人小孩都不怕她,有時候還會有小販拿賣剩下的水果、零食給她吃。 墨北看到她坦露的半邊rufang上有著清晰的手指印,下半身的褲子臟得不像樣子,心里頓時一沉。 夏多猶豫了一下,說:“北北你等我一下?!比缓笠贿吤撓峦馓祝贿呑哌^去,嘴里哄著:“別動哦?!卑淹馓捉o那姑娘穿上,系好扣子,擋住了那些不懷好意的視線。 墨北把買菠蘿的錢遞給小販,跟她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后走到夏多跟前,說:“我問過了,她家就在電影院后邊,咱們把她送回去吧。” 夏多說:“好?!彼麪恐枪媚锏男渥?,說:“我們送你回家?!?/br> 姑娘傻呵呵地笑了笑,乖順地跟著他倆走了。身后有人嘀咕:“多管閑事?!眲偛刨u給墨北菠蘿的小販是位中年婦女,大聲地說:“有些人哪也積點德吧,禍害人傻子算什么本事,良心都叫狗吃了!” 墨北回頭看了一眼,目光掠過之處,很多人都移開了自己的視線,裝作若無其事地說笑。 夏多忍不住說:“這些人怎么這樣?”剛才他也看到了那指痕,禁不住有種不好的揣測,可是這種事發(fā)生在一個有精神病的姑娘身上,恐怕是查不出真相了。 墨北咬了咬嘴唇,說:“在有些人眼里,精神病就和流浪貓流浪狗一樣,沒人權,可以任意欺辱。他們只是看兩眼,沒有自己動手禍害人,已經可以自詡清白無辜了?!?/br> 夏多難受地看了傻姑娘一眼,傻姑娘全然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她歪歪頭,沖著夏多笑了。 ☆、53new 因為劉正揚一句解釋都沒有地甩手離開了云邊,柴狗子就被架到半空中晾著了,他甚至還不如火柴,人家是提早被超度了,現(xiàn)在倒可以躲旁邊冷眼旁觀自以為能一步登天的柴狗子是怎么被龔小柏收拾的。 且不說柴狗子心里把劉正揚恨成了什么樣,反正他就算想找劉正揚算帳也不可能是現(xiàn)在,龔小柏正是放開了手腳對付他,柴狗子已經被逼進了死路。 墨北沒有太多地過問這些事,龔小柏自有他的一套做事方法。墨北現(xiàn)在忙的是準備出版自己的推理小說合集的事。 北緯37是個勤奮的作者,如今在各雜志上發(fā)表的推理小說已有三十余篇,翻譯的國外長篇小說也有三本之多,在國內推理界已有一席之地。最讓讀者們感覺玄妙的還是他的神秘。雖然編輯部每個月都會轉交不少讀者來信,但能得到北緯37親筆回復、甚至是長期通信往來的卻是屈指可數(shù),而他們得到的通信地址也并非北緯37本人的地址,而是清晰的一個“轉”字。 其實別說是普通讀者,就是編輯們也對北緯37幾乎是一無所知。張曉光自詡與北緯37關系最為密切,可這近兩年的時間里他都沒能與北緯37通過電話,有一次他按照北緯37留下的地址興沖沖地跑到了云邊,可見到的那個姓衛(wèi)的年輕人卻十分禮貌地告訴他,北緯老師出門旅游去了,讓張曉光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事后北緯37在信中重復了錢鐘書的那句流傳甚廣的話:雞蛋好吃就可以了,何必非得知道下蛋的母雞是誰?甚至還毫不客氣地指出,張曉光這種未經允許就登門造訪的行為對他來說并非驚喜。也許在張曉光心里,這次見面是情理之中,是場歡聚,但對于北緯卻是有不愿相見的理由,而且他也早就在通信中明確拒絕過,結果張曉光還是來了,如果這次他不是恰好出門旅行,那豈不是陷入見與不見的兩難境地了么。既然是朋友,理應尊重對方的選擇、體諒對方的難處,僅僅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就做出這種近乎“強迫”的事,又豈是朋友所為呢? 張曉光郁悶了好久才想通,自己的所作所為在一般人看來的確很平常,甚至大多數(shù)人可能都會站在他這邊埋怨北緯不通情理,可是若真設身處地站到北緯的角度去想想,那自己確實是強人所難了。不能以常理相待,這大概就是與怪才交往的道理吧。 張小編輯生性赤誠,一旦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當然就要道歉、彌補。于是本來還在計劃中的出合集的想法,就被他迅速提上了日程,各方面資源他都在替北緯37爭取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