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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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狗子怔了怔,低頭看著墨北那雙清亮的黑眸。不管龔小柏會不會交贖金,他都沒打算放這孩子一條生路,可是真的把怒氣都發(fā)泄在這么小的孩子身上,似乎又有點勝之不武。正在猶豫,門一響,老山羊拎著食物回來了,見狀問道:“怎么了?” 柴狗子冷著臉回到床上坐著,說:“這小王八犢子燒得厲害,我尋思著別錢還沒拿到手,人就先燒死了。” 老山羊把熟食從塑料袋里一樣一樣拿出來,放在桌上,不在意地說:“反正也是要死的,自個兒發(fā)燒燒死還省了咱們的事呢?!?/br> 柴狗子陰森森地附和:“也對。” 墨北一聲不吭地閉上眼睛,在心里默念著《摩訶般若波羅蜜心經(jīng)》來平心靜氣。他知道自己最大的毛病就是容易偏激動怒,前世因為和母親有爭執(zhí)就生氣離家出走,后來因為出柜不被理解又半步不肯退讓以致事情發(fā)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還有剛才被老山羊羞辱時能氣得直接暈過去,這都是源于性格易怒氣量狹小的缺點。 這些年來他也有意在改正,可是本性如此,糾正起來實在困難。現(xiàn)在他也只不過是能做到“念起即覺”,但離“覺而不隨”卻還有著相當遠的距離。 現(xiàn)在他要靜下心來,看看眼前這到底是不是必死之局。 柴狗子和老山羊吃完飯,給墨北隨便喂了點兒殘羹剩飯,天就又黑下來了。 老山羊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柴狗子,“龔小柏會不會報警呢?要說他一個大混子,出了事就找警察,那可是太沒面兒了。不過,龔小柏這孫子辦事總是出人意料,他要真的報了警,那咱們……” 柴狗子不耐煩地說:“報警又能咋的,他龔小柏都找不出來的人,警察就能找出來啦?” 老山羊嘿嘿一樂:“也是。哎,我說你動手的時候真沒被人瞧見?” 柴狗子哼了一聲:“這得謝謝你算計得好,誰愿意盯著收垃圾的看啊。沒他媽熏死老子?!?/br> 老山羊忙奉承:“那還是你老弟謹慎?!?/br> 他沒疑問了,可柴狗子又起了疑,“這房子安不安全?” 老山羊說:“這地方偏僻,就算這小王八犢子扯著嗓子喊都招不來人,你放心。”斜了墨北一眼,又語帶恐嚇地說:“等把他宰完了,拿出去往地里一埋,爛成骨頭了都不可能有人發(fā)現(xiàn)。” 柴狗子說:“嚇唬他干啥,嚇哭了還怪煩的?!?/br> 老山羊怪腔怪調(diào)地笑:“哭?哭就割了他舌頭?!蓖nD了一下,有些驚異地說:“不對啊,柴狗子,你發(fā)現(xiàn)沒有,這小孩他就沒哭過?!?/br> 柴狗子莫名其妙:“咋沒哭,還讓你弄得一身尿sao味呢?!?/br> 老山羊搖頭說:“廢話,那是叫我踩肚子踩疼了。我是說,一般小孩被綁了,不是該嚇得直哭嗎?” 柴狗子抓抓腦袋,說:“我哪知道,我這可頭一回綁人?!?/br> 老山羊隨手拿了截電池砸在墨北頭上,“小兔崽子,你害不害怕?” 墨北說:“害怕?!?/br> 柴狗子嗤笑一聲,瞥了老山羊一眼,說:“你看吧,這準是嚇得連哭都不敢哭了?!?/br> 老山羊盯著墨北看了一會兒,臉色漸漸陰沉下來,他突然走過去一腳踢在墨北肚子上,墨北哼了一聲蜷了起來。老山羊接連踢踹,墨北只是蜷著身子盡力護住要害,兩個人一個打人一個被打卻全都是一聲不響。 柴狗子看了一會兒,過來攔住老山羊:“你發(fā)什么瘋?” 老山羊氣喘吁吁:“我就沒見過這么硌色的玩意兒,不把他治服了,老子鬧心。” 墨北躺在地上,吃力地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跡,輕聲說:“你怕什么?” 老山羊怒道:“我怕?”他又是一腳踢過去,墨北弱小的身體從地面滑出去重重撞在墻上,窒息了片刻才發(fā)出艱難的咳嗽聲。 柴狗子也火了,扯著老山羊往后一扽,“你有完沒完?有種你跟龔小柏干仗去!”他年輕力壯,這一扽使得勁兒大了點兒,老山羊長得瘦小,又長年沉迷酒色早就掏空了身子,腳底虛浮,被扽得一栽歪,撞翻了椅子。 老山羊被情婦的女兒親手給斷了命根子這事道上不少人都知道,包括火柴手下的人,都有不少拿這事來嘲笑他的,甚至戲稱他為“中國最后一個太監(jiān)”。老山羊好臉面,眼見著身邊的人都拿異樣的眼光看自己,就連火柴都不自覺地流露出輕蔑的神色,他這才在火柴身邊待不下去了。他恨龔小柏,也恨火柴,到頭來想報復(fù)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下無人可用,就連那群小佛爺都敢跳著腳罵他“沒卵子的老廢物”,他只能找上同樣被逼得無路可走的柴狗子。 可是,柴狗子那句無心的話卻正正戳痛了老山羊的心。 老山羊尖嚎一聲,柴狗子被嚇了一跳,就見老山羊猛地撲過來全無形象地又撕又打。單論動手打架,三個老山羊捆一塊也不是柴狗子的對手,可眼下柴狗子并不想破壞兩個人的合作關(guān)系,又是被老山羊這副歇斯底里的模樣給嚇著了,一時間竟然被老山羊給撓了好幾下,十分狼狽。 “你干什么?瘋了你?”柴狗子挨了幾下也忍不下去了,幾拳下去便把老山羊給打倒,老山羊趴在床上喘了幾口氣,嚎啕大哭。 墨北這會兒已經(jīng)強撐著靠墻坐了起來,看著像個孩子似的嚎哭的老山羊和不知所措煩躁不安的柴狗子,唇邊泛起一個陰冷的微笑。 雖然對警察沒好感,但是隨著生意的擴大,難免要和公家人打交道,龔小柏早就把這種反感隱藏了起來。墨北被綁架,他當然得報警,自己派人找是一回事,警方查案又是一回事,雙管齊下興許找得還能快點兒。 可是令人失望的是,不管是龔小柏的人,還是警方的人,雖然已經(jīng)把疑點鎖定到了柴狗子身上,可偏偏就是找不到柴狗子的下落。 午夜,郊區(qū)紅崗村的一戶人家里亮起了燈,院子里的狗叫了幾聲便像被掐斷了喉嚨一樣沉寂下去。屋里傳出沉悶的擊打聲,男人的哀嚎聲、女人的哀求聲與孩子的哭泣聲響了起來,“別打了!我們真不知道柴狗子在哪兒??!平時也不怎么來往的,真的!” 擊打聲還是沒有停止,女人的哭求聲斷斷續(xù)續(xù):“我們家掌柜的跟柴狗子是堂兄弟,可不是親哥倆啊,關(guān)系遠著呢。也就是逢年過節(jié)走動一下,平時不來往的。別打了,再打就死人了。求求你們了?!?/br> 又過了一會兒,女人開始邊哭邊罵柴狗子連累了她們,再過一會兒,她急促地說:“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前一陣我在街上看見柴狗子跟一個叫老山羊的在一塊兒說話。就上個禮拜,在離柴狗子家不遠的地方?!?/br> 這時擊打聲才停下來,龔小柏低沉的聲音說道:“你認識老山羊?” 女人抽抽噎噎地說:“不認識,就是見過一回。我家掌柜的丟了錢,是他手下的小崽子偷的,柴狗子找他搭了人情要回來的?!?/br> 龔小柏問:“老山羊跟柴狗子常來往?” 女人說:“這我就不知道了……別打別打!這個真不知道??!” 天朦朦亮的時候,小飯館里后廚正在準備著早點,蒸包子的香味一直飄到了前堂?;鸩竦亩亲庸緡=辛藥茁?,他不好意思地沖龔小柏笑笑,吩咐手下:“叫兩屜包子,一屜素的一屜rou的,再問問小米粥熬好了沒有,好了上兩碗。還有那個茶葉蛋來六個?!庇趾蜌獾貙徯“卣f:“早飯一定得吃好,不然這胃受不了?!?/br> 龔小柏冷淡地說:“家里孩子丟了,就是山珍海味擺我面前也吃不下。” 火柴嘆氣:“唉,這事擱誰身上都鬧心。你家那孩子我看著都稀罕,鬼精鬼靈的,長得還俊。這事要真是柴狗子干的,那他可真就是喪盡天良嘍?!?/br> 龔小柏說:“火柴哥,明人不說暗話,你把老山羊交給我,我承你的情?!?/br> 包子、米粥都端了上來,火柴一邊剝著蛋殼,一邊又長嘆一聲,說:“你放心,我已經(jīng)叫人去打聽老山羊的下落了,一有消息我馬上通知你。不過你也知道,自從老山羊被那個啥以后,他就沒臉在我這兒混了,我都好長時間沒看著他的影兒了。這能不能找著他,我也不敢打包票,不過我盡力而為,盡力而為啊。” 龔小柏淡淡地說:“那我先謝謝老哥了。找老山羊的時候,麻煩你也幫我在道上傳個話,出來混的要是不講規(guī)矩,那就別怪別人也不跟你講規(guī)矩。” 火柴把剝好的茶葉蛋浸到盛著醬油和醋的小碗里,漫不經(jīng)心地問:“這話是什么意思啊?” 龔小柏說:“咱們這輩人不管是什么要命的事,沒有說牽連家里人的??涩F(xiàn)在柴狗子和老山羊壞了規(guī)矩,恐怕也會有人見樣學(xué)樣,我看以后這道上可能就沒有規(guī)矩了,到時候比的不是哪個大哥講仁義有手段,比的是誰更不要臉更陰狠毒辣?!?/br> 火柴的動作一頓。 龔小柏說:“打個比方吧,我跟火柴哥是有些不愉快,可以前呢也就是該打的時候打,不該打的時候坐下來談判。以后呢,呵呵,沒準兒就得是先把對方的老婆孩子給逮起來再談了。談得要是不順心,那逮到手的人可就不能放了。所以說啊,興許以后出來混的人,要么別娶妻生子,要么就找十幾二十個老婆,生幾十個兒子,死了十個八個的也不用心疼?!?/br> 火柴臉色一沉,看著龔小柏半晌沒說話。 龔小柏這話是威脅,可也是實話,如果他們這些出來混的人都像柴狗子和老山羊這樣,斗不過正主就拿他家人開刀,那豈不是人人自危。他們只是混子,又不是像港片里演的那種住豪宅開游艇的大佬,能找?guī)资畟€保鏢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家人。 這個頭的確不能開。 火柴在心里把老山羊的十八代祖宗都給罵了個遍,收起了方才想要蒙混過去的意圖,慎重地說:“你放心,云邊就這么大點兒地方,只要柴狗子跟老山羊沒出這地界兒,就肯定能找得到?!?/br> 龔小柏點了點頭:“謝了。” 也許是得益于柴狗子和老山羊的內(nèi)訌,墨北這一晚上不用坐在地上了,他被捆在了椅子上。天朦朦亮的時候,老山羊先起來了,對柴狗子說:“我出去打聽下消息,看龔小柏是個什么主張。” 柴狗子說:“加點小心,別讓人發(fā)現(xiàn)了。” 老山羊說:“知道了。就算被發(fā)現(xiàn)也不要緊,又沒人知道我跟你是一伙的?!?/br> 等老山羊走了,柴狗子也睡不著了,翻來覆去地折騰了一會兒,還是坐了起來。一起身就看到墨北正默默地盯著自己,柴狗子罵道:“死孩崽子看個屁,挖掉你眼珠子!” 墨北說:“殺人是什么感覺?” 柴狗子愣住了,他抓抓頭發(fā),莫名其妙地反問:“什么感覺?” 墨北嘴角微彎,說:“殺完之后是什么感覺?” 柴狗子說:“cao!你他媽問這個干啥?” 墨北說:“我猜,你沒殺過人?!?/br> 柴狗子怒道:“放屁!老子殺過的人比你見過的人都他媽多!”說完也覺得自己太夸張,又改口說:“沒殺過十個也得有八個,一刀子下去見血,血咕嘟咕嘟地往出冒,還帶著熱乎氣兒?!?/br> 墨北點點頭:“也許你在跟人打架的時候,捅死過人。不過,你知道這種斗毆致人死亡跟謀殺有什么區(qū)別嗎?” 柴狗子愣愣地問:“什么?” 墨北說:“打架的時候是熱血上頭,一股意氣,不考慮后果,有時候可能連捅死人都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時收不住手,或捅錯了要害。可謀殺呢,是會有一段時間反復(fù)思考要不要動手、如何動手,要選擇殺人的時間、地點、工具,要想好殺完人之后如何藏尸、如何脫罪。簡單地說,謀殺要動腦,還得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br> 柴狗子聽出了點興趣,覺得閑著也是閑著,聽這小孩瞎掰也怪好玩的,就說:“嗯,繼續(xù)說?!?/br> 墨北說:“為什么說要有心理承受能力呢?在真正殺掉那個人之前,你可能就已經(jīng)在想像中反反復(fù)復(fù)把他殺死了無數(shù)次,或許隨著在想像中將謀殺過程的推演,他死亡的樣子就越來越真實。等到你真的把他殺死時,興許還會覺得此時的情景似曾相識,毫不陌生。想想看,一般人在沖動之下殺了人就已經(jīng)很驚恐了,可謀殺者卻不僅在事前就多次推演過死者被殺的那一幕,在事后還會不斷地回憶起真實的情景,這種感覺……”他笑了笑。 柴狗子不知不覺就被墨北的話給吸引住了,他驚愣地看著墨北的眼睛,隱隱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可又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琢磨。他沒有發(fā)現(xiàn),墨北的語調(diào)、語速都慢慢發(fā)生了變化,連呼吸的節(jié)奏都有了改變,而話題的方向也拐了個彎。 “殺人不難,一把刀、一根繩子,甚至一盆水就夠了。藏尸也很簡單,找個沒人的地方挖個坑一埋就行了。就算不藏尸也沒什么了不起的,你能跑掉就行,中國這么大,隨便往哪兒一貓就能躲個幾十年,拿著五十萬平平安安活到老?!?/br> 柴狗子下意識地點頭。 “五十萬,這么多錢,就算什么都不干,也足夠你過上十年好日子的。找個小城市,買個房子,剩下的錢還能做點買賣,錢生錢利滾利,也許用不了幾年你也能開公司,賺大錢,比龔小柏還威風(fēng)。不過,不管你賺了多少錢,你都不能讓自己太出名,有了名氣就容易被龔小柏發(fā)現(xiàn)。他那個人太記仇,就算隔個十年二十年,他都可能找到你。一被他發(fā)現(xiàn),你辛辛苦苦賺來的可就全沒了?!?/br> 柴狗子皺起了眉。 “不過只要有錢,隱姓埋名也沒什么了不起。五十萬哪,不,算錯了,不是五十萬,你和老山羊兩個人分,一個人才二十五萬。嘖嘖,二十五萬能辦的事可要比五十萬少多了。不過這也沒辦法,兩個人辦事,兩個人分錢,天經(jīng)地義。就算真正動手的人是你,而老山羊只是出個主意;就算要殺人的人是你,而老山羊什么都沒干;就算萬一被警察抓住,要判死刑的人是你,而老山羊最多坐幾年牢就沒事了……不公平,沒關(guān)系,你跟老山羊可是一伙的。老山羊找你一起做這件事,不就是看中你講信用么,雖然信用仁義在他自己那里就是個屁,他能當面跟你稱兄道弟背后挖坑埋人,可你不能。他就看中了你不能。綁架你敢做,人你敢殺,可你不敢動老山羊。他走的時候說,反正也沒人知道他跟你是一伙的。這話說得太對了!沒人知道他跟你是一伙的,他是安全的。他現(xiàn)在連命根子都沒了,你還罵他沒種,他撒潑嚎哭的樣子多丟人,全都被你看到了……” 柴狗子的臉色越來越陰沉,越來越兇狠。 老山羊是下午回來的,墨北還是他走時那個樣子,在椅子上也不知是睡是醒,柴狗子在看電視,見他回來只是眼角余光瞥過來掃了一眼,連個招呼都沒打。老山羊在心里罵了幾句,臉上神情卻很是溫和親切,說了句廢話:“看電視哪?” 柴狗子嗯了一聲,這破電視就能收到兩個臺,其中一個臺還是雪花點子比人臉清晰,另一個正在唱京劇《三岔口》。 老山羊說:“我打聽了,龔小柏存款沒那么多,正在想辦法從公司的帳上挪錢,還找了人開口借錢。” 柴狗子皺眉:“他錢不夠?” 老山羊說:“我琢磨著不一定不夠,興許就是放這么個風(fēng)聲出來,怕咱們往上加價?!?/br> 柴狗子說:“呵呵,五十萬兩個人分,其實也是挺少的?!?/br> 老山羊說:“嗯,剛開始的時候說管他要五十萬,其實后來想想,還是要得少了。他那么大的公司呢,五十萬算啥啊,就算要個一百萬,我估摸著他也能拿得出來?!?/br> 柴狗子說:“一百萬夠嗆吧?” 老山羊說:“可能得費點勁,不過,既然五十萬他都肯往外掏了,再多五十萬應(yīng)該也能答應(yīng)?!?/br> 柴狗子說:“那你啥意思?” 老山羊說:“再給他送封信,再加五十萬。你看咋樣?” 柴狗子沉吟一下,說:“你要說行,那就行。” 老山羊興奮了起來,扯過一張紙用左手寫信,說:“我看準行。”信寫好了,他隨便折了兩折塞進兜里,說:“唉,老胳臂老腿的,走這大半天了還真有點吃不消。不過你現(xiàn)在也不能露面,也就得我了。” 柴狗子淡淡地說:“是啊,辛苦你再跑一趟了?!?/br> 老山羊笑呵呵地說:“沒啥,咱倆分工合作嘛。” 柴狗子盯著老山羊離去的背影,眼神意味不明。 天又黑了,墨北麻木地盯著地上的一塊污漬看著,再這么拖下去,他就算不被柴狗子殺死,也會因為高燒死掉。這一下午他幾乎都是在半昏半醒的情況下度過的,全憑意志力才堅持到現(xiàn)在,他要等著看自己播下去的那顆種子會不會開出罪惡的花。 老山羊帶著一身寒氣回來了,還帶著一些熟食和兩瓶燒酒。他跟柴狗子邊吃邊喝,也許是因為感覺到柴狗子太沉默了,氣氛顯得有些壓抑,又或許是因為預(yù)期得到的贖金會更多,所以感到興奮,老山羊的話格外地多。 墨北垂著頭,有些迷糊地聽著。前世墨北就知道,老山羊平時雖然總愛故作高深,但其實是個很喜歡吹噓自己豐功偉績的人,他就像只母雞,下了蛋就要咯咯噠地叫上半天,生怕別人忽略了他的功勞。而且,他還有個毛病,就是在吹噓自己的時候會有意無意地貶低別人,雖然這種貶低往往并不明顯,但是當柴狗子已經(jīng)有了提防之后再聽,可就不是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