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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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姨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張非雙手按在桌面上,老老實實低頭,“我不該不告訴你不該瞞著你不該給自己找麻煩不該不知死活不該……呃還有什么不該的?” 花姨總算收斂了笑容,一指頭擰在張非耳朵上——這招二指神功張非上大學(xué)之后她就再沒用過,今天看來是真氣的厲害了。張非老老實實讓她擰,順便還有空沖一邊看戲的鐘錯丟過去一個兇神惡煞的眼神。 好半天,花姨終于消氣了,惡狠狠坐下去,眼圈卻已經(jīng)泛了紅。 張非訥訥地不說話,他醒了之后事情接二連三地來,還真沒空去跟花姨說聲對不起,下午她看起來挺平靜他還以為逃過了這一關(guān),沒想到…… “你膽子真大了啊?!?/br> “嗯?!蔽疑细咧心菚壕透乙惶魩资嵝×髅チ?。 “這么大的事居然也不跟我說!” “嗯?!蔽业故窍胝f您能受得了么? “這么危險的事情你也敢做!” “嗯?!蔽矣X得這些都比不上揍那老混蛋一頓危險…… “還敢頂嘴!” “……?。俊蹦先思沂裁磿r候?qū)W了他心通? 花姨又瞪了張非一眼:“對了,你是怎么答應(yīng)的人家?” “這個……”張非瞄了一眼裝置身事外裝得很溜道的鐘錯,想了想還是和盤托出,“當初吧,我不知怎么的就被個白生生的鬼看上,然后他特別欣賞我,就讓我?guī)退麄凁B(yǎng)鬼王,一年給我五百萬……” “簽合同了么?”花姨皺起眉。 “……沒?!?/br> 花姨一臉恨鐵不成鋼:“你就不擔心人家坑你?” “那好歹是個鬼……” “鬼不也是人變的?”花姨翻了個白眼。 “……反正現(xiàn)在預(yù)付報酬也拿到了,坑不坑也無所謂?!睆埛穷┝绥婂e一眼,后者從他話里聽出了點什么,臉上不由紅了紅,“他要真賴賬我也不在乎,正好拿人抵?!?/br> 花姨這會兒才覺得自己說得不太合適,不由對鐘錯歉意地笑笑,鐘錯倒是不怎么在乎,他現(xiàn)在腦子繞在張非那句話上。 ——有那么一瞬間,他真的有點希望地府資金周轉(zhuǎn)不靈五百萬沒有了……最好一分錢都不要有。 花姨氣消了之后張非總算能舒服點的吃飯,那兩條秘法炮制的香酥雞腿他也沒浪費,全送給隔壁趕鬼人,借以“報答”他對自家鬼王的“教導(dǎo)”。 吃過飯,張非喝著汽水吃著冰糕,舒舒服服地坐在窗邊下吹著夜風,滿臉滋潤。 鐘錯坐在旁邊,他左手上拿著一樣?xùn)|西,正是在鬼鄉(xiāng)里找到的那根鎖鏈,而右手上,卻捏著之前那塊劍刃碎片。 張保國走時,沒拿走這樣?xùn)|西,鐘錯便把它一直收著,想要等回到地府之后再把事情弄清楚。 卻不想,如今又多了一樣。 “不是一個人的?”張非拿過那條鎖鏈,擺弄了一下,鎖鏈入手頗沉,如果不是黑黝黝的樣子,倒是有點像黃金的分量。 “不可能是一個人的,”鐘錯搖了搖頭,“鬼王兵在我們出生時就定了形,日后也不可能再改?!?/br> “真不科學(xué),萬一我拿著劍卻想著刀呢?”張非搖頭。 “鬼王歷代傳承,最不缺的就是戰(zhàn)技,不管用什么兵器,耍起來都輕而易舉,”鐘錯說,“不過,鎖鏈這種兵器并不常見?!?/br> “那就問問得了?!睆埛腔瘟嘶嗡滞笊系氖`環(huán),見鐘錯點頭,他按亮了聯(lián)系白無常的屏幕。 白無常很快有了回應(yīng),屏幕那邊的他看起來還不錯,見到鐘錯時他微微一笑,看起來像是松了一口氣。 張非再見他時莫名其妙的有點兒心虛,他現(xiàn)在把人家的鬼王給拐了,不知算不算是監(jiān)守自盜……可惜張非的心虛也就持續(xù)了半秒,接著就義正詞嚴起來:“你認得這個么?” 他出示了那條鎖鏈,白無常一見之下不由怔了怔,遲疑道:“恨相逢?” “恨……恨相逢?”這文藝兮兮的名字讓張非手不由抖了抖——相比之下鐘錯那把錯斷刀名字簡直不能再正常,白無常大概看出張非在想什么,笑笑道:“名字雖然不算很好,倒也貼切,見過這鏈子的,十個倒有九個會巴望自己一輩子沒見過它?!?/br> “看來還是個厲害家伙。”張非瞥了眼鏈子,“誰用的?” “現(xiàn)任鬼王,空色殿下?!?/br> 張非面色如常,只是捏著鏈子的手忍不住緊了緊:“這名兒怎么像個和尚?空空色色色色空空……” 白無常失笑:“哪里,只是不知道哪一代開始的,歷任鬼王姓名中皆有顏色,空色取碧空之色意,跟佛教沒什么關(guān)系?!?/br> “那小飛呢?”張非眉毛一挑,瞥向鐘錯——自從白無常出現(xiàn)開始他就保持了沉默,就像他們說得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似的。 白無常嘆了口氣:“實在沒合適的顏色了,錯有金飾之意,且與食鬼神‘錯斷’暗合,便取了此字?!?/br> 解釋貌似合理,但張非還是不爽:“那那個空色,用的就是這個?我怎么記得上次你還說不知道?!?/br> 白無常點頭:“上次確實不知,結(jié)束之后在下有些惦記此事,便去問了幾位陛下,這才有了答案?!?/br> 他忽然笑了笑:“殿下極少在旁人眼前展示兵刃,只有‘恨相逢’三字相傳,也著實少人知道,那居然是條鏈子。” 他提起空色時眼睛發(fā)亮,看起來倒有點崇拜的味道,張非好奇,忍不住問了問,白無常倒也展現(xiàn)出了粉絲的戰(zhàn)斗力,把空色的光榮過去娓娓道來。 要說空色,就不能不提幽鬼盟。 張非對幽鬼盟的最大印象是那是個不干好事的組合,歸先生和莫應(yīng)都是那兒的出身,但總體實力大概也不咋地,畢竟曾被政府一鍋端過。但他沒想到,在陰間,就算是現(xiàn)在,幽鬼盟還是個能讓人噤若寒蟬的名字。 幽鬼盟何時所創(chuàng),地府并不清楚,那時的陰間還是地府一家獨大,當時他們已經(jīng)有了鬼王這張硬梆梆的護身符,尋常野鬼仙根本成不了氣候。也因此,地府漸漸麻痹大意,卻忽略了陰間涌動的一股暗流。 幽鬼盟的創(chuàng)始者,姓莫,名問天。 “這名字挺霸氣的么,”張非隨口道,“我認識個鬼仙叫莫應(yīng),不知道跟他有沒有什么關(guān)系?” “你說莫應(yīng)?”沒想到白無常臉色一變,頓時嚴肅起來,“你認得他?” 何止認得,他們還當過不止一兩次的對手。 張非曾考慮過跟白無常打聽打聽歸先生他們,后來認識許多等人之后得到了非正常辦公室那邊的資料,就放棄了這個想法——也許是因為鐘錯,他不太喜歡跟白無常打交道,況且陰間鬼仙千千萬,白無??赡芨緵]聽過這個名字。 可現(xiàn)在看來,他不僅聽過,還印象深刻。 白無常沉默片刻,淡淡道:“莫應(yīng)……他是莫問天的養(yǎng)子,半子半徒,在幽鬼盟中只聽莫問天一人調(diào)遣,和另一個鬼仙王無相一樣,都是他的心腹。” “王無相……歸先生,靠?!睆埛乔昧饲米约旱念^——他早該想到的,那兩人狼狽為jian,既然莫應(yīng)是陰間那個幽鬼盟的高層,那歸先生也跑不了。 早知如此他真該多嘴問一句,估計早八百年就能把這兩人的馬甲扒下來了。 莫問天能教出歸先生和莫應(yīng)這么兩個弟子,自身實力自然非凡,他極善布局策劃,又很能忍,幽鬼盟出世之前他花了不知多久來經(jīng)營,當?shù)馗K于注意到他們時,幽鬼盟已經(jīng)成了一個無法輕易解決的毒瘤。 說到這里時,白無常微微苦笑,抬手比了個“九”。 “?”張非不明所以。 “九任——自幽鬼盟出世以來,歷九任鬼王而不衰!”白無常字字切齒,“其中至少有三任鬼王,是直接死在他們手上的。” 張非不由看了眼鐘錯,他眉頭微蹙,顯然也難以想象會有這么一個組織——好在鬼王傳承只傳技藝,不傳情仇,否則大概鐘錯一聽到這個詞,就會立刻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 好在白無常咬牙切齒的狀態(tài)并沒持續(xù)很久,很快就恢復(fù)了常態(tài):“而空色殿下,便是第十任。一百五十年前,殿下即位,自此,便是幽鬼盟的末日了。” 他眼中再度亮起些微光芒:“鬼王空色最善兵法,從不輕舉妄動,但一出手便是迅如雷霆,每擊必中敵人要害,一擊即可定乾坤!” 聽出來了,這還是個鐵粉。 不過從白無常的話里,張非還是了解了一點空色:據(jù)說他最擅長的不是攻擊,而是防守和封鎖,當年曾經(jīng)以秘法困住幽鬼盟一群大將連續(xù)七日,里面的人用盡手段,卻始終無法攻破他布下的防護。七日后地府大軍已經(jīng)把他們的據(jù)點掃了個一干二凈,回師之時,空色還站在幽鬼盟外,負手而立,整整七日都不曾離開。 因為這個,還有空色那個名字古怪的神秘兵器,有人給空色的大招起了個名字叫“七日纏綿”。 對此張非這么評價:“堂堂地府鬼王絕招名字卻像個娘們,他好意思么?!?/br> “地府也有人這么笑過,空色殿下是這么回答的:‘你覺得天底下有幾個能跟人來個七日纏綿的爺們’?”白無常面無表情地說。 “……”張非無語。 實力且不說,空色論城府在鬼王中卻是頂尖,面對幽鬼盟的挑釁他始終不急不惱,暗中積蓄力量,最終出手之后竟將經(jīng)營千年的幽鬼盟一舉擊破,讓地府徹底揚眉吐氣。 不過,幽鬼盟勢大,就算是他也不能完全掃清,當日雖將幽鬼盟勢力剿掉九成,卻走脫了幾個頭目。日后空色布下天羅地網(wǎng)擒了莫問天,卻讓他拼死送走了莫應(yīng)與王無相。他們兩人也算有能,收集殘部之后潛伏下來,直到二十二年前,才再度在陰間出現(xiàn)。 彼時,空色失蹤,地府無鬼王坐鎮(zhèn),有兵無將,一時竟沒什么辦法。好在后來有人出面領(lǐng)軍,再度擊潰幽鬼盟,這一次成果更豐,幾乎將王無相與莫應(yīng)以下的反叛統(tǒng)統(tǒng)拿下,但那兩個麻煩卻依舊逃之夭夭,不知去向。有鬼仙用卜術(shù)算過,得出答案卻是他們不在陰間,以地府的一貫作風,也懶得再理兩人。 張非捏了捏下巴,倒是大體弄明白了這個時間線——一千來年前幽鬼盟(第一代)出現(xiàn),把地府欺負了很多年,后來被空色扳回場子,辛辛苦苦抓了他們老大卻跑了倆小的。二十二年前倆小的又出來了,這時候空色不知道上哪兒去了,換了個人把他們趕跑(這兩個也夠能跑的?。?,這回陰間他們混不下去了,于是就來了陽間,一番經(jīng)營后禍害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宋鬼牧他哥。將近兩年前政府把幽鬼盟(這該是第三代了)砸了,結(jié)果那倆還是跑了,現(xiàn)在又趁著鐘錯歷練的機會整出個惡情果意圖來把大的…… 最后張非問白無常:“那兩人是不是屬兔子的,怎么這么能跑?” 白無常聳聳肩,沒說什么,張非又問了句:“對了,那個把他倆揍跑的人是誰?你能不能把他找來幫忙參謀參謀,就算不能出手,好歹可以動腦?!?/br> 白無常笑了笑,語氣平淡:“那個人……正是不才在下。” 張非一愣。 他認識白無常以來,這個人始終表現(xiàn)得很平常,他也只把對方當個普通公務(wù)員,卻沒想到居然是能戰(zhàn)勝歸先生和莫應(yīng)的人。 見他眼神古怪,白無常搖搖頭:“我本身實力稀松平常,只是腦筋稍微好點,有些計謀而已?!?/br> “能有計謀也不錯,”張非說,“總比我好點。” 他把跟歸先生與莫應(yīng)接觸以來發(fā)生的事情簡單地交待了一下,白無常聽得連連皺眉。最后聽到張非說歸先生有意殺他時,連旁邊的鐘錯都湊了過來,表情相當糟糕。 張非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他還沒跟鐘錯說這事,不由訕訕一笑。 “現(xiàn)在離鬼王歷練結(jié)束還有將近兩月,此時動手?”白無常喃喃道,“看來他已經(jīng)準備萬全了?!?/br> “那個四兇什么什么陣需要多少準備?” 白無常搖搖頭:“王無相最善陣法,四兇狩天陣在他手上還不一定會被改出什么花樣。那四顆惡情果運作起來可以釋放無邊陰氣,化人間為鬼域,可要是他有能耐,這陰氣也未必派不上其他用處?!?/br> 他看了眼兩人,微微苦笑:“比如說,變成一把刀,去殺人?” “照你這么說這玩意兒有點像核能啊,”張非嘀咕,“就不知道有沒有辦法合理運用,這要是能解決了,那簡直是清潔環(huán)保無污染的高科技能源……” 白無常默默看他一眼,張非自知理虧,摸摸鼻子不說話了。 白無常嘆了口氣:“唯一的值得慶幸的是,臨山是陽間離陰間最近的地方,到時候就算出了什么事,我們也能盡快趕來?!?/br>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輕快地掠過鐘錯,鬼王微微抿了抿嘴唇,沒有說什么。 “陽間離陰間最近的地方?”張非咋舌,“我的故鄉(xiāng)喲。這消息要是傳出去,房價能降一大半吧?正好我想買房……” “……”鐘錯跟白無常一起看他,張非咳嗽一聲:“繼續(xù)……呃,好像也沒什么該繼續(xù)的了?!?/br> 白無常點點頭:“我會把此事稟告諸位陛下,請放心,自今日起,鬼軍必將嚴陣以待,時機一到立刻發(fā)兵,這一次,決不會讓他們再逃?!?/br> “但愿如此?!?/br> 屏幕關(guān)閉,屋內(nèi)兩人都沉默下來。 鐘錯也不知在想什么,悶著頭不吭聲,張非瞥他一眼,把人扒拉過來親了口,笑得跟個yin賊似的:“放心,你的名字我最喜歡~” 鐘錯抖出一身雞皮疙瘩,迅速坐得離他遠遠的。張非不依不饒地湊過去,兩手按上他肩膀,微一用力:“我提醒你,別給我動什么歪腦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