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這個人,明明已經(jīng)喝到醉,還能維持住談笑風(fēng)生的氣度,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我跟過去,他已經(jīng)關(guān)了門,我輕輕地敲門:“斯成?” 沒有回應(yīng),只有抽水馬桶的嘩嘩水聲。 我有點擔(dān)心了:“成哥哥?” 斯成打開了門,臉龐頭發(fā)上沾著水,扶著墻壁按著腿,有些站不直。 我將他扶到沙發(fā)上。 他坐了一會兒,緩過了一口氣,又拉起我:“我?guī)憧纯戳硪贿叺拇蠛??!?/br> 他住的房間是私人別墅區(qū),屋后有一條路直接通向大海。 我們坐在外面沙灘上,南海的夜空下,夜風(fēng)暖洋洋的,海浪溫柔地拍打著沙子,繁星閃爍得仿佛觸手可及。 斯成的聲音,在夜色之中漂浮:“前幾天,我跟定中通過電話?!?/br> 我緊張起來:“你們沒吵翻吧?” 斯成極輕地笑了一下,有點嘲諷:“葭豫,他比你放得開,他問起我們的事情?!?/br> 我小心地問:“他說了什么?” 斯成說:“定中說,你離開他的時候,跟他說,你永不會再與我在一起?!?/br> 他的聲音那么低落,我好想擁抱他,卻只能沉默地坐著,不知如何是好。 斯成說:“我想讓你明白,這些已經(jīng)事情發(fā)生了,你沒有錯,如果有錯,那我也是我的錯,我,你不要陷入永無止境的自責(zé)和贖罪里?!?/br> 我絕望地?fù)u搖頭。 斯成望著我,一直壓抑著情緒終于再難以平復(fù):“你要用我們的愛情,給你們這段錯誤的婚姻陪葬?豫兒,這對我公平嗎,對你公平嗎?” 斯成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那么涼,我不忍心掙開。 斯成醉意朦朧的問:“葭豫,我們到底是,怎么分開的?我有時候想想,我們在美國的事情,好像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我哽咽地說:“我從來不敢回頭想,因為覺得太幸福,又太痛苦。” 他攬過我的肩膀,低下頭吻我的臉。 溫柔的,珍惜的,小心翼翼地看我的臉色。 我靜靜地流下淚來。 斯成說:“不要哭,我跟你講道理,我不是逼你?!?/br> 我說:“對不起?!?/br> 夜色濃深,他讓我離去了,說要自己再坐會兒。 我從那一片私人沙灘離開時,一次又一次地回頭,他獨自一人,坐在深夜黑暗的大海邊。 第二天大家統(tǒng)統(tǒng)睡到大中午,下午同事們出海釣魚,我找了個借口脫離了集體,獨自返回房間中,打電話訂了回程的機票。 然后收拾了一下行李,將一切打點妥當(dāng),我撥電話給斯成。 電話竟然關(guān)機。 他的私人電話關(guān)機,看得出他這次來,應(yīng)該是辦很重要的事情,一般他的私人手機很少關(guān)機。 我只好打了他的另外一個電話,這次是鐘楚益接的,油腔滑調(diào)的:“小豫兒,嘩,惠存來電,感激涕零?!?/br> 我情緒緊張,不理會他,只說:“我找你老板。” 鐘楚益立刻變得一本正經(jīng):“他沒有空,有事談呢?!?/br> 我說:“今天會有空嗎?” 鐘楚益答:“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讓他給你電話?!?/br> 我說:“好的?!?/br> 斯成下午六點多給我打的電話,聲音透出疲倦:“豫兒,你找我?” 我說:“你在哪里?” 他說:“剛剛回到酒店。” 我跟斯成說:“你吃飯了嗎?我們出去坐會兒?!?/br> 我訂了度假村的水上餐廳,從一個小港灣過去,餐廳的服務(wù)生劃一只小舟,水清可見底,有養(yǎng)殖的美麗小魚在燈光中游來游去。 露天的餐廳外是波光粼粼的海面。 我走進(jìn)餐廳里面,在吧臺上先喝了兩杯白蘭地,我借酒壯膽,打算不顧一切。 斯成進(jìn)來找到了我。 我們在餐廳里,吃東南亞料理。 我埋頭喝光了一碗冬陰功湯,然后抬頭說:“斯成?!?/br> 斯成今日穿一件白色的細(xì)條紋襯衣,眸中有凜冽清醒的風(fēng)聲,連眼角的細(xì)紋閃著光。 我望著他一字一字地說:“我有事情同你說,然后我就立刻走開,你不要來追我,也不要跟我說話,我在海南的這幾天,不會再見你,答應(yīng)我。” 斯成直接應(yīng):“好。” 我認(rèn)認(rèn)真真地同他說:“我是說真的,我說了之后,需要自己待一陣子,但我希望你明白,我暫時不會有勇氣再見你。” 斯成終于鄭重地答:“我答應(yīng)你,在海南這幾天你休假,我不會打擾你?!?/br> 我的情緒還算平靜:“如果我出現(xiàn)在你生活的圈子里,讓你覺得很困擾,我可以處理這件事情?!?/br> 斯成絲毫不覺得只是一個問題,所以神色淡淡的:“你從小就是在我的生活圈子里長大的,你要怎么處理?” 我早已考慮過此事:“我可以考慮辭職,搬離本埠回去和我母親住。” 斯成想也沒想立刻答:“我不同意。” 我望著眼前男人的醉人容顏,我知道不能再給自己一絲猶豫的機會,不然我會在害怕之中喪失勇氣,我直接說:“你記得那年我們新年時候在香港嗎?” 斯成點點頭,面色依舊平靜如湖面。 我的心恐懼得很厲害,我害怕以后再沒有機會,壓抑不住地說出了一句:“我對你的心意,永遠(yuǎn)如初?!?/br> 斯成眸中的波光微動,直接地想要伸手過來握住我的手:“葭豫——” 我哽咽著說:“所以我做不好,做不好斯定中的太太,做不好斯家的兒媳婦,我原本以為我可以,也許是我不夠努力……可是你來看我,給了我那么美好的一段日子……” 我流下淚來:“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斯成試圖安穩(wěn)我的情緒:“好了,過去了……” 我抖嗓音細(xì)弱地說:“當(dāng)時我們在一起,而我卻不知,我已經(jīng)懷孕了——” 我低下頭,不敢看他那一刻的表情,眼角一絲余光看到他擱在桌面上的手狠狠一震。 我狠下心,咬牙一口氣說了出來:“不是你的,那晚我們從警局回去,定中發(fā)了瘋,我在美國的時候,把他流掉了,我沒辦法面對你,也沒有辦法再跟你在一起,我見到你,就會想起過去。” 我眼眶guntang:“對不起,我對不起定中,也對不起你,我搞砸了一切?!?/br> 我推開椅子,迅速起身,然后往外跑。 ☆、第74章 七四 我推開椅子,迅速起身,然后往外跑。 餐廳門口的人群喧鬧,渡海的小艇卻不在,我看了一眼,水淺見底,我直接跳了下去,巖石將我的腳踝磕了一下,也不感覺到痛,我拼了命地往岸上跑。 我倉皇之中似乎聽到身后撲通一聲,然后過了幾秒,熟悉的手掌握住我的手臂,是斯成追了上來,他將我的身體大力地扭轉(zhuǎn),斯成的聲音緊繃得發(fā)緊:“小豫兒——” 他急切地說:“你早該告訴我——” 我明明跑得很快,不知道他是怎么追得上我的,只是我的手被他攥得生疼,我痛哭失聲,大聲地沖著他叫嚷:“我不想告訴你!我一輩子都不想告訴你!” 斯成深吸了一口氣,有點呼吸不上來:“葭豫,我不介意,我……” 我完全聽不進(jìn)他的話,哭泣,尖叫:“你不明白,我自己去的,定中也不知道,我那么壞,我做了那么壞的事情,我如何再跟你在一起?我怎么再跟你在一起?!” 斯成痛得發(fā)緊似的,倉促地喘了一口氣:“葭豫……” 我哭著喊:“我不知道如何面對你!你答應(yīng)我的,讓我自己一個人走開的!” 我動手將他一把推開,他站不穩(wěn)摔倒在海水里,我跑了。 我回到房間,迅速收拾行李,機票已經(jīng)訂好,我要馬上要走。 計程車已經(jīng)提前叫好,我給跟我住一個房間的小璐留了張紙條。 一路飛奔在夜色之中,我離開了度假村,一個小時后,到達(dá)了鳳凰國際機場。 我躲藏在機場匆匆忙忙的旅客中,辦妥了一切手續(xù),心緒漸漸平復(fù)下來。 我得先回去,我要回去茶陽跟mamajiejie住幾天,我不想再面對斯家人,我心底最深的一個傷口,重新撕開了一邊給斯成看,我要回去養(yǎng)好它,再重新出來打拼。 在登機前的最后一刻,在喧鬧的機場里,我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 一個境外的號碼,一把溫柔的女聲:“小豫兒,我是麥琦?!?/br> 我看了一眼號碼,有些意外地說:“琦琦,你跟寶寶都還好嗎?” 國際長途信號好像不太好,麥琦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寶寶很好,我不太好,葭豫,你的美國簽是否過期?” 我略略思索:“工作簽可能還有一點點時間,應(yīng)該還有,我得確認(rèn)一下?!?/br> 麥琦斟酌了一下,還是開了口:“我在美國,遇到困難,想讓你幫一下我?!?/br> 我明白麥琦,她也是高傲的女子,能這么美麗高傲的女子開口求人的,想必是真正的麻煩:“當(dāng)然可以,只是——你怎么去了美國?” 麥琦說:“我在土耳其只住了兩個禮拜,就過來了,我有一位堂姐居住在奧斯汀?!?/br> 我直覺趕緊不對勁:“你怎么了?” 麥琦說:“我身體出了問題?!?/br> 我說:“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