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他想起前天,打電話給好友裴邵鈞,那邊叮叮咣咣的,像是很熱鬧。然后,聽到裴二略顯狼狽的聲音:“這會兒忙,等會兒打給你?!?/br> 兩個小時后,他都快睡著了,才接到裴二的電話。聊了兩句,刻薄心發(fā)作,白屹東忍不住笑話他:“呦,您當(dāng)?shù)蟮纳钫婢拾?。是不是過去哪兒的紅顏又冒出來,打翻了小宛的醋壇子?” “哪兒啊,是陽陽那臭小子把我的雜志拖出來……”裴二的聲音很是無奈:“小宛怪我沒正形,說要教壞小孩子。真是冤死了,我都多久沒看了。再說,不就是個消遣么,跟他們女人看服裝一樣,就圖個心情好?!?/br> “哈哈哈哈!”白屹東笑得眼淚都快迸出來:“裴二,你活該!叫你寵吧,現(xiàn)在母子倆都爬到你頭上去,苦死你?!?/br> “切,我愿意!我告你,小宛鬧,是因為她在乎我。要是你家如許碰到這事,一直靜悄悄的,那你才該擔(dān)心。你別聽那幫人胡說八道,那是沒遇到治他們的人。真遇到了,指不定還不如我呢。” “可是,鈞子……”白屹東低下聲音:“我不想再碰到一個了。太疼了。想想都疼?!?/br> 電話那邊,沉默許久,最后響起了裴邵鈞醇厚如酒的聲音:“白四,這事由不得你,得你的心說了算?!?/br> 白屹東懊惱得掛斷電話,他覺得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個陷阱。陷阱上蓋著花,芳草鮮美。他原以為靠自己的自制力,可以平安得摘到自己想要的。但他突然發(fā)現(xiàn),挖的時候不當(dāng)心,把自個兒也給埋了進(jìn)去。 他不該娶江如許的。 白屹東郁悶得嘆了口氣,身后的如許卻誤會了,緊張得看著他。 他明白過來,沒好氣得笑了笑:“放心,我沒改主意,不會偷偷派人害她的。對了,你這兩天沒上班,公司沒找你?” 如許瞪了他一眼:“托你的福,全部門都知道我有特殊背景,總經(jīng)辦打電話下來請假。部長前兩天只稍微問了下,就批了?!?/br> “那你又請了多久?”白屹東嬉笑:“你原本還準(zhǔn)備和我鬧幾天?” “一個月。”如許瞪他:“如果超過一個月,就法院見吧?!?/br> “你要告我?”白屹東愣了下,待反應(yīng)過來,正色道:“如許,你死了這條心。不管我們鬧成什么樣,我都不會和你離婚的。我這輩子,都不會離第二次婚?!?/br> “為什么?為了……面子?”這下,輪到如許糊涂了。 “隨你怎么想?!卑滓贃|拉過她的手,輕輕摩挲:“我承認(rèn),林叢這事,我很生氣。你是我的媳婦兒,卻每月跑他那兒哭墳,你家里還幫著瞞我。但撇開這個,婚后我倆確實處得不錯,我都想……算了。反正現(xiàn)在,先把小萱送走再說。我不想她一回來,就愁我們的事。我想看她開開心心的?!?/br> “那她走后呢?你還是不肯放過曹老師?” “行了,先這么著吧?!卑滓贃|微微皺眉,把如許抱下床:“交接手續(xù)已經(jīng)完了,老太太住院,我們回家?!?/br> “回家?” “嗯,回家?!?/br> 水晶臺燈落下一角燦爛。白屹東躺著床上,用手指順著如許光滑的背慢慢劃下來:“怎么,還擔(dān)心呢。要不要和看護通個話?” “算了?!比缭S垂下眼,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白屹東笑了。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用力揉了揉:“最近,這兒被連氣了兩回,你就沒有一點愧疚感?嗯?” 頓了頓,他輕呼出一口氣:“不過算了,誰叫你是我的媳婦兒呢?!?/br> 如許驚訝得抬頭:白屹東收了臉上嬉笑,正色看著自己,很真誠的模樣。 她想了想,覺得此刻自己也該退一步,坦白一些:“屹東,我承認(rèn)一直瞞著你,是我不對,但事情也不全是你想的那樣。我和林叢在一起八年,從高中到大學(xué),愛情、友情、親情都纏在了一起。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但我從沒忘記你是我的丈夫,這兒是我家。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別逼我,我會努力慢慢走出去的。我已經(jīng)回去得越來越少了?!?/br> 那是因為我出差也變少了。白屹東心想。不過,沒關(guān)系,來日方長。 他面色不顯得把如許的手拉到唇邊,輕吻:“行,我不逼你。這幾天我倆不在一塊兒,你就沒什么別的,想問我嗎?” 別的事?指什么?是指在林叢之外的事?但他倆鬧到現(xiàn)在,不就是為了這么一件事嗎? 如許疑惑得眨眨眼。 “哦,成,那就睡吧?!卑滓贃|的語調(diào)低下去,臉上又恢復(fù)了那副平淡表情。他替如許脫了睡衣,擰滅臺燈。 黑暗中,如許被他不松不緊得抱著,像是很隨意,但每回她輕輕一動,都會被他不著痕跡得拉回去。來回幾次后,如許索性轉(zhuǎn)身面對他。白屹東把頭慢慢伏到她胸口,摩挲了兩下。 “睡不著嗎?”她問。 “不是。”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黯?。骸皫滋鞗]見你,我想多和你待會兒?!?/br> “不是一直睡你身邊么?被你這么勒著,我想跑也跑不了啊?!比缭S打趣他。 “別說話?!彼麗瀽灥没卮穑骸白屛野察o得抱會兒,聞一聞你的味道?!?/br> “我有什么味道?抹的潤膚露,剛才都洗了?!?/br> “你不需要那個,你本身就很好聞,只是你自個兒不知道?!卑滓贃|喘著氣,不斷吻她,聲音漸漸含糊迷亂:“寶貝,我第一回靠近你,就聞到了。特迷人,受不了?!?/br> 如許呆了一下,興致上來的男人已經(jīng)開始攻城略地。她難以抵御體內(nèi)翻涌的狂潮,所有的疑問最終都化成嬌喘低吟,散發(fā)在無邊的夜色里。 第二天醒來,如許的脖頸、胸口都慘不忍睹。她很懷疑白屹東是故意的,因為這家伙一大早,就披了襯衣,靠在床頭,用一種欣賞戰(zhàn)利品的眼光看她。 如許被他毫不掩飾的得意刺到,翻了個身,繼續(xù)裝睡。白屹東也不戳穿,坐在那兒,看他的手機。 她聽到他手指滑動屏幕的聲音,和偶爾的吞咽聲。過了會兒,又開始咂嘴。 哎,才六點,還讓不讓人睡了?如許惱怒得轉(zhuǎn)頭瞪他,白屹東笑得一派無辜:“醒了?還早呢,再睡會兒。” “不用了。”如許氣惱得爬起,把他的手機一把奪過來——果然,上面只是些財經(jīng)新聞。 “緊張什么?我沒看什么少兒不宜的東西,就是看,也不如看你?!卑滓贃|微笑。 如許臉上一紅,繼而恨恨得把掉落的肩帶拉上去。白屹東笑著到柜子里拿出個鎏金琺瑯盒,遞到她面前:“試試。說是宮廷秘方,專去傷痕的。如果用的好,我再人帶點來。” 如許半信半疑得用手指挑起一點,往脖頸下試了試。涼涼的,很舒適。關(guān)鍵是無色,就像化在了皮膚上。 五分鐘后,青腫真的消了許多。 白屹東看她對著鏡子,抹得興致勃勃,心里也癢起來。從背后抱住她,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得蹭:“寶貝,昨晚我那兒也傷了,幫我也抹點?!?/br> “去你的!”如許戲謔得把藥膏抹到他臉頰上,白屹東笑嘻嘻的,張嘴就去咬她的手,最后兩人鬧成一團,藥膏也弄了一被子。 吃早飯時,白屹東還在故作幽怨得感嘆:“敗家丫頭啊,幾千刀就那么沒了。心疼死我了?!?/br> “嗯?這不是國內(nèi)做的嗎?我看那工藝,像是老東西?!比缭S停下筷子。 “國內(nèi)的古董,配上傳出去、改良后的方子。前兩天出差時,那邊的公司給我的見面禮。后來談崩了,我不想欠他們的人情,就讓小章打聽了一下行情,把美金折給了他??礃幼拥故呛脰|西,確實淡了不少。”白屹東微笑。 “談崩了?上回不是說,沒有問題嗎?難道是因為中途回來……”如許小聲嘀咕。 雖然聲音小,白屹東還是聽到了。他挑了下眉,心情莫名得愉悅起來:原來,這丫頭還是挺關(guān)心自己的。他不過是偶爾提一兩句生意上的事,她面上不吭聲,其實心里都記得。 既然這樣,加重一下她的負(fù)疚感,讓她學(xué)乖一點,也沒什么不好。 ☆、第19章 如許我一直覺得你特神秘 白屹東喝了口湯,輕嘆道:“算了,一單生意都黃了,幾千美金算什么。又不是非要和他們合作。就當(dāng)出去散散心,還發(fā)現(xiàn)了個好玩意兒,值?!?/br> 江如許瞟了他一眼,低頭咬著點心。 真是唇紅齒白、活色生香。白屹東想。 翻譯公司的制度很寬松,如果沒有接單,翻譯員申請后,可以不去坐班。但江如許已經(jīng)請了一周多的假。她覺得自己迫切需要接觸一下工作氛圍,免得在懶散和享受中,慢慢退化。 午間休假時,如許抽空去了趟醫(yī)院——曹英一切良好。 而何嘉還是沒來。 下午茶歇時,周暢興致特別高,以茶作酒,不斷和同事們碰杯:“哎,真要謝謝各位。我還以為這回肯定完了,沒想到,那女人居然自個兒辭職了。我覺得部長肯定也早看她不順眼了,所以才沒把這事報上去。有關(guān)系了不起啊,還不是一樣走人?” 有人悄悄用胳膊肘聳了她一下,周暢愣了愣,向如許大大咧咧得一笑:“哎,如許,我不是說你啊。你的翻譯水平,大家都看到了,你是有真本事的。不過,我真挺好奇的,你和老總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你倆認(rèn)識?也是親戚?” 旁邊人無奈扶額。江如許笑了下,倒是早習(xí)慣了她的二百五個性:“行了,別打聽了,喝你的茶去?!?/br> 看如許面色平靜,周暢更來勁了:“真的,如許,我一直覺得你特神秘。你漂亮、溫柔、有學(xué)問,但你娘家、婆家的人,我從沒見過。他們到底是做什么的?還有你老公,他都不來接你上下班嗎?” 如許抿了下嘴唇,看到眾人都好奇得望過來,明白這回是避不開了:“我爸媽在大學(xué)里工作,平時做學(xué)問,很少和人打交道。公婆在機關(guān)里。至于,我老公……”她想起白屹東清早油腔滑調(diào)的樣子,不由微笑:“做生意的,比較忙?!?/br> “哇,內(nèi)有蹊蹺啊?!敝軙澄恍Γ骸笆裁瓷?,很賺錢吧?是不是隱形富豪???” “你見過哪個富豪太太還在翻譯公司上班?小說看多了吧?!惫⑶鍟煖睾偷穆曇敉蝗豁懫稹?/br> 如許如釋重負(fù)得向他點點頭:“部長好。” “嗯,你們繼續(xù)。如許,有個地方,我不太拿得準(zhǔn)。你過來看一下?!惫⑶鍟熣姓惺?。 “哦,好?!苯缭S笑著站起來。 兩人沿著陽光充裕的長廊,慢慢走向部長辦公室。路過會客室的時候,耿清暉突然停住腳:“如許,我就不進(jìn)去了??偨?jīng)理的朋友找你。” “找我?什么事?” “別問了,去吧?!惫⑶鍟煹纳裆行┕殴?。他走了兩步,又轉(zhuǎn)頭:“放心,我就在附近。有事叫我?!?/br> “啊?哦?!比缭S不安得擰開門,背對她的人驟然轉(zhuǎn)過身:“四嫂!” “屹名?”江如許皺眉:“你怎么了?你到這兒來干什么?” 也難怪她吃驚,向來俊逸陽光的白屹名,此刻看上去就像是披了衣服的木架子。所有的神采都被抽去,唇下一圈胡茬,憔悴不堪。 白屹名嘴唇抖了下,聲音里帶著哭腔:“四嫂,嘉嘉沒了。求你幫我想想辦法?!?/br> “誰沒了?”如許愣了下:“何嘉?她不是在你那兒?” “原本是在的,可我那天接了老爺子的一個電話,等辦完事回來,人就不見了。我不知道是誰干的。家里上上下下都討厭他,包括四哥……嘉嘉那人講話太直,怕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又得罪誰了。要是她自個兒跑的,還好。如果是家里做的,那就完了?!?/br> “屹名,你說什么?”如許被弄得完全糊涂了:“你是說,她在你家里就那么憑空不見了?你別激動,坐下好好說?!?/br> 白屹名無助得嘆了口氣:“那天,她突然說要出去買點嬰兒用品。我本來想讓店鋪清場,但她不讓,說一直待在山莊里,就想出去看看人。她就是這樣,想起一出是一出,一個不答應(yīng)就要鬧。我那時正忙著應(yīng)付我爸交代的事,就囑咐保鏢看著點,自個兒出去了。結(jié)果,店里突然斷電五分鐘,嘉嘉就沒了。之前的監(jiān)控上,也找不到可疑目標(biāo)?!?/br> “那商店附近都找了?都沒有?報案沒?” 白屹名搖搖頭:“沒用。讓片警找,還不如我自己動關(guān)系。可是,如果真是家里人藏的,我的那些關(guān)系他們都知道。只要事先打個招呼,就什么都查不到?!?/br> “不至于吧?!比缭S疑惑得看著他:“就算三叔再不喜歡何嘉,也不至于做這種綁人的事吧。他現(xiàn)在都不在z城?!?/br> “這和他人在哪兒沒關(guān)系……”白屹名欲說還休得看著她:“總之,四嫂,現(xiàn)在只有您能幫我了。其他人指望不上,只有四哥還有希望。但我剛說了個開頭,就被他回了,后來干脆連電話都不接了。我知道這事難,所以現(xiàn)在只求他幫忙指條明路。只要一點消息就成,我自個兒會想法子,帶人回來。求您了?!?/br> “唉,看你說的,好像篤定屹東知道什么似的。你也清楚他的脾氣,如果不想說的,誰問都沒用。”如許拿出手機:“我覺得還是你親自和他談比較好,中間隔個我,更不方便。要不,我?guī)湍愦螂娫?,你自個兒和他說吧?!?/br> 白屹名眼里殘存的火苗滅了,頹然得躺回沙發(fā)。許久后,重重得搖搖頭:“算了,我還是另外找辦法吧?!?/br> “哎,小六!”如許看他搖搖晃晃的樣子,很是擔(dān)心,走到他面前,伸臂攔住:“我看你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別開車了?!?/br> “嫂子……”白屹名突然嗚咽一聲哭了出來,抱著她的肩膀抽泣個不停。如許僵直著手臂,進(jìn)退兩難,一時間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她突然記起,這個有著可愛酒窩和一屁股桃花債的白六,今年也不過23歲。23,真的還只是個大孩子。 沒有定性,沒有耐心,喜歡漂亮姑娘,和戀人分分合合。 那時候的白屹東呢?她皺眉回想:他居然22歲就結(jié)婚,23當(dāng)?shù)?5離婚,3年后再婚?,F(xiàn)在30歲。 在他那個圈子里,22歲結(jié)婚是不可思議的。但白家上下很少談?wù)撨@事——沈阡這人,就像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只是偶爾在電話里,讓白屹東鬧心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