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他扶著一棵黃楊樹,喘了兩口氣,開始劇烈嘔吐。 吐了一陣,他無力得向如許的方向擺擺手,示意她不要過來。 可如許怎么坐得住,等回過神來,就慌忙跑下去扶??蓱z白宇南被安全座椅綁著,怎么都解不開,只能在原地大喊。 白屹東已經(jīng)吐得面無人色,腿軟了一下,就單膝跪到了地上。手撐在一灘穢物里,惡心得他吐得更厲害了。 “屹東,屹東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壞了?”如許忍著氣味,蹲□,給他輕輕拍背。白屹東勉強抬頭看了她一眼,含糊得說了聲:“走?!?/br> 如許簡直服了他,又好笑又心疼得替他順氣:“干嘛,嫌棄我啊?還想讓哪個美女給你拍?別賊心不死了?!?/br> 白屹東的臉僵了下,邊咳嗽邊苦笑:“哪敢啊,媳婦,再也不敢了?!?/br> 如許扶著他,在綠化帶里蹲了好一陣,總算是止住了。 白屹東直起腰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瓶裝水把手反復沖了十幾遍,再把臟襯衣一股腦扔進了垃圾箱。好在旁邊就有家全天營業(yè)的便利店,白屹東望著如許拿來的衣服,微微皺了下眉。 如許扶著他的腰,一點點往車邊走?;椟S的路燈下,他看上去異常疲憊、無力。甚至臨到跟前,腳一軟,差點撞車門上。 盡管這樣,白屹東還是堅持要直接回家,不去醫(yī)院,最后居然拉了白宇南來投票。結(jié)果可想而知,如許只好開著車,帶父子倆回家。 她雖然拿到了駕照,平時卻很少開,所以這一路上,都神經(jīng)緊繃,連向旁邊瞟一眼都不敢。 與她相比,白屹東倒像是緩過來不少。一個勁得逗小南說話,沒事人一樣。 進了門,如許下意識得想扶白屹東進去,他卻向旁邊閃了下,臉上扯出無賴的笑意:“干嘛這么急,我還要洗個澡呢。” 傭人們聞言,都捂嘴偷笑。 如許無奈得白了他一眼,低聲道:“在自己家里,還逞什么強?去房里歇會兒,我讓他們送糖水過來?!?/br> “真不用。”白屹東一口回絕,片刻后,又放緩了語氣,柔聲補充:“我現(xiàn)在什么都喝不下,就想去洗個澡??傆X得身上還有味兒?!?/br> “嗯……”他夸張得皺了下眉,向如許擺擺手:“不行了,聞久了又想吐。我得馬上去?!?/br> “那……好吧。”如許拿他的潔癖沒辦法,只好囑咐管家多看著點,然后領(lǐng)著白宇南回了自己的房間。 小家伙被剛才的情景嚇著了,坐在椅子上,緊抿著嘴唇,一聲不吭。如許只好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沒事的,小南,爸爸就是吃壞了。到明天就好?!?/br> “可我們吃的是同樣的東西啊?!卑子钅险V诹恋难劬?,小聲嘀咕:“而且今晚很多道菜里都有海鮮,爸爸吃得很少?!?/br> 那倒是。如許點點頭。那家餐廳以做海鮮聞名,所以同事們都不約而同得點了不少。白屹東本身也沒有腸胃炎,那他突然吐成這樣,是因為什么? 突然,白宇南的小手怯生生得拉了下如許的袖子:“那個……江阿姨,我剛才看到爸爸吐得很厲害,那他……有沒有吐血?” 作者有話要說:最后一句話很重要啊……啊啊啊,好想劇透。 白四,正義群眾要向你討債了哈。 ☆、第63章 謝謝你毀了我的一切 如許愣了下:“小南,你為什么這么說?” 白宇南的臉僵了下,忽然猛烈搖頭:“沒有,我什么都沒說。我就是隨便問問?!?/br> “哎……”如許還想問,小家伙神情慌張得拉著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臉。她試著拉了兩下,白宇南就一截一截得往下縮,最后都躲到了被子中間。如許怕悶壞了他,只好作罷。 今晚,這父子倆都很古怪。 如許滿懷疑惑得回到客廳,正碰到一臉郁悶的管家——他確實忠心耿耿得在浴室外守了半分鐘,然后就被白屹東趕出來了。 據(jù)說當時,那家伙的火氣很大,差點一瓶子砸中他。 如許歉意得向他說明了情況,平時受虐慣了的管家立刻表示理解。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如許突然問了聲:“連叔,先生以前也那樣吐過嗎?他今晚沒喝酒,吃的菜……應該也沒問題。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管家愣了下,不自然得笑了笑:“太太,這事您得問醫(yī)生。您也知道,先生不舒服的時候,最討厭人打攪。就算我們碰到了,也只有照顧的份兒,哪敢去問是什么原因啊?!?/br> 他頓了頓,向旁邊張望一眼,又輕聲補充道:“太太,我勸您也別過去。先生現(xiàn)在……真的心情很不好。” 浴室里,花灑還在徐徐噴水。白屹東面無表情得靠在浴缸上,任熱水從頭頂往下淌。 在夏季,他習慣了沖冷水澡。但今天不一樣,他需要一點溫暖。 雙眼被沖得睜不開,便索性閉著。感受那水流順著前胸和脊梁,像藤蔓一般往下伸展,然后托著他,上下浮沉。 那樣相似的眉眼,絕不可能是巧合。她叫蕭賀,賀瀟,賀瀟瀟…… 賀泠泠??! 心臟猛烈抽痛,白屹東咬牙切齒得一拳砸在浴缸壁上,手頓時被震得發(fā)麻。他抬起頭,呆呆看著前方——記憶中那個美麗的身影,又再一次靠近,輕柔得用手撫摸著他微凸的喉結(jié):“東子,別怕,你已經(jīng)長大了。我現(xiàn)在就送你份禮物,好嗎?” 他猛然站起,一把把頭上的花灑抓下來,狠砸到地上:謝謝你,謝謝你賀泠泠??!謝謝你毀了我的一切,謝謝你讓我成了現(xiàn)在這樣!! 可你……還不滿意嗎? “屹東?”門被突然推開,白屹東想也不想得大吼一聲:“滾??!” 然而,那人還是筆直得站著,門后露出她纖細的腳趾,和一截白皙的腿。 “屹東。”她的聲音打著顫,卻有著別樣的堅決:“我很擔心你,讓我進來看看?!?/br> 白屹東深吸了兩口氣,頹唐得緩緩坐下。他剛把頭擱在浴缸上,如許已經(jīng)進來了。地上一片狼藉:沐浴露、毛巾、睡衣、花灑……白屹東幾乎把房里能拿起的東西,都砸了一遍。只有鑲在墻上的鏡子,還好端端的。 此刻,白屹東的眼里也氤氳著和鏡面上一樣的霧氣。他定定得看了她好一會兒,終于艱難而緩慢得張開手:“過來?!?/br> 如許踮著腳,小心翼翼得走到他身邊。還沒等她站穩(wěn),白屹東忽然按滅了壁上唯一的燈,然后狠狠得抱住了她。 那擁抱,緊到絕望,仿佛要生生勒死她。 胸口、背上都有溫熱的水,慢慢暈開。黑暗中,如許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一遍遍輕輕撫著他。 “如許?!痹S久后,白屹東暗啞得說道:“答應我,別再騙我。無論什么理由?!?/br> 如許心驚了一下,腦中迅速思考他這句話的意思。但白屹東說完后,就再度沉默,只是放松了手臂,用一種稍微舒適些的姿勢繼續(xù)抱著她。 十分鐘后,兩人都有些四肢麻木。如許試著推了推,白屹東醒悟過來,收回手,打亮了壁燈。 如許的臉頓時紅了,白屹東卻笑了:“這么好的身材,光看怎么行,再摸一摸吧?” “流氓!呸!”如許羞惱得叫了聲,忙不迭得轉(zhuǎn)身就跑?!班邸钡靡宦?,地上的按摩膏被一腳踩中,她滑了下,立刻扶著門框,急匆匆得跑出去。 男人在后面連聲大笑。等再也聽不到腳步了,才慢慢收斂笑容,擦了下泛紅的眼角。 白屹東,這是最后一次。他對自己說。 當晚,白屹東看上去睡得很沉,如許夜里起來了兩回,都沒驚醒他。 最后一次,如許貼著他的身體緩緩躺下,忍不住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雖然已經(jīng)逐漸習慣了他喜怒無常的個性,但今晚的事,確實很不尋常。 在白屹東從浴室出來前,如許找了兩個人。一是他的家庭醫(yī)生,醫(yī)生肯定了白屹東上月各項指標都沒問題。當如許追問今天嘔吐的原因時,醫(yī)生給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可能是昨晚著涼了,或者太累了。 “應該不會。晚餐結(jié)束后,他還和我們散了半小時步,沒有任何異常。會不會有其他隱性問題?”如許追問道。 “那就不好說了。”醫(yī)生支吾了一下:“總之,請您今晚多關(guān)注一下,如果有什么不對,馬上聯(lián)絡我。明天,我會盡量說服白先生,再做個更全面的體檢?!?/br> 第二個人是白屹萱。打過去的時候,她像是剛和人起過沖突,說話都氣呼呼的:“喂?哪位?” 待聽清如許的聲音,她尷尬了片刻,聲音立刻緩和不少。等如許一問完,白屹萱驚訝得叫起來:“啊,是不是食物中毒了?哥以前從沒這樣過。等一下……”她遲疑了片刻,猶豫得說道:“我想起了,好像哥10幾歲的時候,有過一回,說是哮喘引起的。那次,他在醫(yī)院里躺了整整一個月,回家后又修養(yǎng)了很久。媽怕嚇著我,讓我陪了兩天,就去大伯母家了。爸為此還特地請了兩周假?!?/br> 有這么嚴重?如許緊張起來,而白屹萱就更著急了,立刻說要趕過來。下一刻,白屹東就裹著浴巾,神清氣爽得走了出來:“誰啊?大晚上還不消停?” “屹……屹萱?!比缭S結(jié)巴了一下,忍不住又輕聲解釋:“她沒什么事?!?/br> “哦。沒事就掛了吧,挺晚了。”白屹東一手摟住她的腰,把嘴湊到手機前,笑道:“小萱,抽空來我這兒一趟,小南挺想你的。” “哦,好?!卑滓佥婊琶Υ饝艘宦暎A讼?,忍不住又問:“哥,你現(xiàn)在……身體好了?要不要我請秦老明天過來瞧瞧?!?/br> “不用勞煩老爺子了吧?!卑滓贃|挑眉瞟了如許一眼,繼而笑起來:“真沒事,就是你嫂子太cao心了。連洗個澡,都怕我昏過去。我又不是紙糊的?!?/br> “呵呵。那就好?!卑滓佥娓尚α藘陕暎s定好過來的時間,匆忙掛了電話。 如許緊張得看了眼白屹東:臉上挺平靜的,并沒有什么生氣的征兆。然后,他眉間漸漸蕩起笑意,一把將她拽進懷里,狠狠掐了把她的腰:“呦,會打小報告了?看我等會兒怎么收拾你。” 然后…… 然后,就再沒心思追問了。如許苦笑了一下:論心機深沉,白屹東勝她百倍。他若真心想瞞,她是怎樣都打聽不到的。 “怎么醒了?睡不著啊?”身后傳來懶洋洋的聲音,然后兩只熾熱的胳膊纏了上來:“那……我們做點有助睡眠的事吧。” 第二天,兩人一起睡到中午。直到白宇南急匆匆得跑進房間,把昏睡中的白屹東搖醒為止。 白屹東的起床氣一向很重,更何況是剛經(jīng)歷過體力勞動,頓時臉就沉了下來。他穿著內(nèi)褲,一把將小家伙拎到門外,然后用腳虛虛畫了條線:“再過半小時,小姑就來接你去游樂場?,F(xiàn)在不準吵,不準跨過這條線?!?/br> “可是,爸,mommy剛才來電話了?!卑子钅衔镁镏?,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像在無聲得指責他:“你說過,mama打過來,要第一時間告訴你?!?/br> 白屹東愣了下,反手關(guān)上房門,蹲□體,輕聲問:“哦,那她說什么了?” “mama說……”白宇南扁扁嘴,聲音越來越輕:“她要和tim外出旅行,可能會遲一兩周來接我。爸爸,怎么辦啊,我趕不上開學了?!?/br> 她倒是想得開。白屹東心中冷笑:虧得當初談判時,還擺出那副離開兒子就活不下去的模樣。結(jié)果小南一回國,就急切得和未婚夫過二人世界。這種母親,不要也罷。 白宇南焦急得等了半天,只看到父親的臉色越來越冷,卻一句話不說,急得用手一個勁得拽他的褲腳。白屹東定了定神,彎腰安慰道:“沒事,到時爸爸送你過去,陪你在那兒住一段也行,順便處理點事?!?/br> “啊,真的?謝謝爸爸! i love you,i love you so much!”白宇南抱住他的腿,歡叫一聲。 白屹東對他的小洋鬼子做派已經(jīng)無語,將他一把抱起來,壓低聲音:“輕點,也不害臊?!?/br> “爸爸,什么叫害臊?”白宇南好奇得問。 “就是害羞。”白屹東嘴角抽了抽。 “那我為什么要害羞?” “因為……”白屹東卡了下,忽然笑起來:也對,小家伙懂什么是愛,不過是表達心情的一句話罷了。 其實,是他自個兒不好意思了。 作者有話要說:中國人確實不善于用語言表達感情,記憶中,我爹媽好像從沒對我說過:我愛你。我也是。其實偶爾表達一下,對方都會很高興噠。 ☆、第64章 我看你也有病還病得不輕 突然,小家伙彎下腰,努力伸手去夠他的腹部。 無奈他的手太短,試了半天,只能改為慰問性地拍拍肩膀:“爸爸,你是不是完全好了?不會再吐了吧。你到底是什么東西吃壞了?以后不能再吃了?!?/br> 白屹東愣了下,心中一暖。他這才明白,剛才白宇南搖自己起床時,表情為什么會如此不安。 他情不自禁得湊過去,在小家伙臉頰上狠狠親了下:“傻小子,爸爸沒事了。而且,爸爸下午忽然不想工作了,也和你一塊兒去游樂場?!?/br> “啊,太好了……哦,噓……”白宇南剛歡呼了一句,一下子看懂了白屹東的表情,立刻吐吐舌頭,閉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