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待下船時(shí),甘從汝見夏芳菲已經(jīng)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將柔敷、稼蘭兩個說給了兩位落魄不得志的小官做妻,心里佩服她得很,只覺尋常人誰會娶個丫鬟?那兩位昔日還是做過官的呢,如此可見夏芳菲的手段見長了。 下船后淳哥兒病了兩日,于是一行人便在驛站里多待了幾日,待聽聞太后登基之日近了,才不得不急急忙忙地向長安城趕去。 進(jìn)了長安城,就見長安城中鴉雀無聲,大街上無人走動。 秦太傅派人來接了秦天佑、蘭鈴二人回府,甘從汝、項(xiàng)二郎,一個是太后外甥,一個是庶子,便雙雙帶著家眷隨著宮里來的人進(jìn)宮去。 到了宮中,卻見宮里不像宮外百姓那樣噤若寒蟬,個個歡欣鼓舞。 并未去正殿,一群人進(jìn)了原本是皇帝寢宮,如今是太后住著的宮殿正堂中,就見蕭太后穿著家常衣裳盤腿坐在正位,兩邊一邊坐著禪位后的項(xiàng)漱郎、機(jī)緣巧合下做了皇后如今又將是嶺南王妃的宋大娘,另一邊則是筆直跪坐著的,一身滿繡官袍的蕭玉娘。 “快來叫我瞧瞧,這就是賽姨?”蕭太后不等甘從汝、項(xiàng)二郎磕頭,就向一身紅棉襖的賽姨招手。 賽姨仰頭望了甘從汝一眼,待甘從汝點(diǎn)頭后,立時(shí)跑到蕭太后跟前,先磕了頭,隨后坐在蕭太后身邊喊姨婆。 蕭太后摟住賽姨,口中直說“與你爹爹小時(shí)候一模一樣”,又看那恭郎、淳哥兒隨著甘從汝四人磕頭后就一直跪著不動,笑道:“沒有外人,都坐得自在一些吧。嶺南那邊怎樣?聽說,天佑跟俚越族的姑娘成親了?” “是,姨媽日后大可不必再為南海一帶憂心。”甘從汝悄悄去瞥蕭玉娘,見蕭玉娘臉色發(fā)白,立時(shí)移開眼睛。 “姨婆要登基做女皇了?”賽姨摟著蕭太后脖子問。 夏芳菲眼皮子一跳,來前反復(fù)交代過賽姨不可沒規(guī)矩,此時(shí)偷偷去看皇帝,意外地發(fā)現(xiàn)早先不曾看見相貌的皇帝容貌竟然十分普通,愣了一愣,又見皇帝在反復(fù)看淳哥兒、廖四娘,便拿著手牽了牽坐在她身邊的廖四娘的衣裙。 廖四娘不動如鐘,余光瞥見項(xiàng)二郎鬼祟地打量皇帝,嘴角微微含笑,對上宋大娘的眼睛,彼此客氣地一點(diǎn)頭。 蕭太后撫著賽姨后背爽朗地一笑,“是呢,你要不要跟姨婆一起住在宮里?” 夏芳菲、甘從汝頭皮一麻,甘從汝訕訕地道:“姨媽,其實(shí),賽姨這是小名,她還有大名。” 幼萱、可蘊(yùn)、彤安,到底要說哪一個是賽姨的大名? 賽姨忽地聽說自己另有名字,疑惑地偏頭看甘從汝。 蕭太后見甘從汝一群人向她低頭心里就十分受用,并不計(jì)較這小小名字,“賽姨就賽姨吧,當(dāng)真賽過姨媽才好。難為你人在嶺南還惦記我這姨媽。你不肯做郡王,就叫賽姨做了瓊州縣主吧?!?/br> 甘從汝、項(xiàng)二郎一怔,見他們要遷移至瓊州的心思太后也已明了,至此才真正地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第72章 女人面子 蕭太后又在宮中設(shè)下家宴,待看清楚甘從汝、夏芳菲兩個不是有意哭窮才給賽姨穿一身紅棉襖后,就叫宮人拿了宮里的宮裝給她穿,見賽姨穿了宮裝后,立時(shí)歡跳著將先前的皇子如今的皇孫打得呲牙咧嘴,不禁摟著賽姨又笑道:“你姨婆小時(shí)候也這么著?!?/br> 如今的嶺南王、嶺南王妃只是苦笑。 夏芳菲、甘從汝眼瞧著那賽姨是“人來瘋”,仗著眼前蕭太后的縱容,就天不怕地不怕起來,忙暗中向前任皇帝皇后賠不是。又在宮里吃了宴席,隨后霽王一家三口留在宮中,夏芳菲與甘從汝一家四口回了甘家老宅,先去祠堂里祭拜了一番,就已經(jīng)到了晚上。 依舊是一家四口擠在一張床上,夏芳菲、甘從汝躺在床上,少不得要議論議論如今的嶺南王、嶺南王妃。 有道是形勢比人強(qiáng),如今甘從汝也不敢再說什么牝雞司晨的話了,光著上身托著頭遙遙地看向好似與他遙遙相望的織女一般的夏芳菲,嘆道:“你說,賽姨那瓊州縣主要怎么整?” “還能怎么整?那片地歸了咱們,咱們就使勁折騰唄。至少現(xiàn)在折騰是奉旨行事?!毕姆挤普f道,一雙眼睛不時(shí)地向窗戶那瞟,儼然是還有什么未了之事。 甘從汝疑惑她在等什么,但因一路奔波,又在宮里吃了些酒水,也懶怠過問,待聽著兒女都睡熟了,這才悄悄地起身,跨過天塹一般跨過賽姨、恭郎兩個,緊緊側(cè)著身貼著墻將夏芳菲摟在懷中。 “不是愛摟著你閨女嗎?” “閨女哪有媳婦好?”甘從汝笑道。 呼喇地窗戶上響起兩聲,夏芳菲忙坐起來,甘從汝本就貼著墻,如今就像是陷在墻面上了。 “七娘,打聽來了,那駱大娘如今嫁了一個坊中的,駱舍人的學(xué)生為妻,如今兩口子還住在駱家呢?!?/br> “好!”夏芳菲摩拳擦掌,重新躺了下來,“五郎,你捏一捏我的胳膊?!?/br> 甘從汝拿著手在她臂膀上摩挲了一下,見在外間昏昏沉沉的朱光照耀下,夏芳菲一雙眼睛灼灼生輝,顯然是在盤算著報(bào)仇一事,少不得提醒她道:“幾年不見,興許那位駱大娘也強(qiáng)壯了呢?” “她能比得上我強(qiáng)壯?我可是十年磨一劍,就盼著今朝呢?!毕姆挤评湫?。 雖惦記著報(bào)仇,但隔日二人先去了如今夏刺史買下的宅子里見過夏刺史,因瞧著兩個庶出的弟弟也在,夏芳菲、甘從汝就與他們說了幾句話,終歸是無甚感情,只說了幾句也就散開了;后一日,又去秦太傅家里拜訪,進(jìn)門后見秦太傅家中氛圍詭異了一些。 畢竟秦天佑娶了個百越女子回來,秦太傅等男子尚好,都明白秦天佑是為了大局,不得不如此,紛紛慶幸蘭鈴不像蕭玉娘那般有野心;女子那邊,則不免露出痕跡來。 夏芳菲與蘭鈴去房中悄悄說話,見蘭鈴也不免有些郁色——再如何心胸寬廣也禁不住秦家人這樣,況且她原本在百越何曾受過這閑氣。 夏芳菲笑道:“你別聽她們的,她們做不得主,咱們在這邊待幾日,還依舊回去。天佑是萬萬不會負(fù)了你的。” 蘭鈴笑道:“若不是看他那樣,我早翻臉走人了!” 夏芳菲信她真干得出這樣的事來,于是又安慰她兩句,到底是心內(nèi)也為蘭鈴鳴不平——雖是和親,但也是他們這邊主動求娶的,哪有叫蘭鈴受氣的份? 正說著話,忽地就見雀舌來說:“賽姨被人欺負(fù)了?!?/br> “誰有這么大膽子?”蘭鈴不等夏芳菲開口就立時(shí)問。 雀舌忙道:“七娘跟蘭姨走了,席上的女人們嘀嘀咕咕,我們離著遠(yuǎn),聽不見,賽姨跟一群小姑娘們跑來跑去,忽地聽賽姨說了一句‘不準(zhǔn)欺負(fù)蘭姨’,就要奔去找五郎、秦公子去,如今……” “直接說現(xiàn)在怎么著了?”夏芳菲趕緊問,不由地唉聲嘆氣起來,這賽姨的性子也太愛惹禍了。 “如今賽姨跟秦家的……” “不必說了?!碧m鈴冷笑一聲,立時(shí)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向宴席上去,夏芳菲趕緊跟著。 到了宴席上,只聽見三四個女孩兒哭哭啼啼,賽姨被秦家少夫人用力地抱在懷中,此時(shí)依舊拿著腿腳踢打。 蘭鈴二話不說,先去掀桌子,嘩啦一聲桌上的菜饌、碗碟摔在地上,鬧哄哄的宴席立時(shí)安靜下來了。 “小干娘,他們說要叫小干爹帶個知書達(dá)理的中原女兒過去?!辟愐套炜斓卣f完,見那少夫人想捂她的嘴,立時(shí)毫不留情地狠狠咬了一口,隨后又叫道:“娘,你把殺豬刀借小干娘用用?!?/br> “胡說什么,你娘哪里來的殺豬刀!”秦夫人臊紅了臉,這事背著人說一說做一做就夠了,如今說出來,就顯得她們太過不留情面了。 “我爹送的!”賽姨掙扎開,立時(shí)站在蘭鈴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