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雨化田覺得挺有趣的,她有時候會將那一面顯露出來,有時候,就會像現(xiàn)在這樣,全部隱藏在乖巧溫順的面皮之下。他真的好想將她的這張面具給撕了…… 而此時此刻的廠督府內(nèi),錦繡因剛剛和鴛鴦道別,心中難免不舍。加上馬進(jìn)良的求婚太過突然,讓她有些措手不及,是以一直沒能歇下。屋內(nèi)燈火通明。 忽然傳來了叩門聲,打開門見清蓮一臉憔悴地站在門口,配合烏黑的天空,錦繡心里就是一突。她并未讓清蓮進(jìn)門,道:“你有什么事情嗎?” 清蓮忽然哭了出來,然后將袖子往上卷——錦繡見到她雪白的手臂上有好幾道抓痕,心中一驚,也有些害怕,道:“你……你這是怎么回事?” 清蓮哽咽道:“四婢失勢,我如今也得了恩典出府,她們知道我再無翻身的可能。紛紛要搶了我的東西去……嗚嗚……我早些年在宮中積累的財物所剩無幾……” 清蓮這個人平素總是冷著一張臉,忽然哭起來,也是……也是讓人挺憐惜的。 不過,錦繡不喜歡她。 “那你應(yīng)該去找曹管家,找我不頂用?!?/br> 清蓮就說錦繡現(xiàn)在是鴛鴦的心腹,她比曹管家有用多了,而且她一個孤身女子不好去找曹管家,云云??傊?,最后錦繡答應(yīng)跟她去走一趟。一路上,錦繡還不忘說,她們四婢行事太過狠毒,否則也不會到最后留的這么個下場。 清蓮一句話都沒有接,等錦繡到了她屋里,她請錦繡喝茶,然而錦繡多了個心眼,沒有喝,就吩咐清蓮快點(diǎn)把東西收拾好,自己還要回去睡覺……她說到這里,真的覺得困意上來…… 清蓮看著倒下去的錦繡,嘴角露出一個冷笑,上前將錦繡扶到床上,然后脫去她的衣物,只剩一件褻衣褻褲。做好這一切,她微微喘氣,撫上自己的手臂——她就知道這個臭丫頭鬼心眼多,所以她用簪子劃破了手臂,引得她同情和信任。不過,她今日身體上受的痛苦,也要錦繡加倍地償還!她得不到馬進(jìn)良,錦繡也永遠(yuǎn)別想得到! 她起身到香案之前,點(diǎn)了一支香。 然后,她退出房間?;氐轿堇锬闷鸢?,和那張賣身契。 門子聽她說家兄病重,是以連夜回去,便放她離開了。 而那香氣縈繞的房間外,譚魯子正要推門而入。他的手按在房門上,停頓了一會兒,立即渾身的都戒備起來。他已經(jīng)察覺到屋內(nèi)還有別人的存在。然則也只是片刻,他迅速奪門而入,一陣芳香撲鼻,是譚魯子從未聞過的氣味,他心中覺得異常,卻說不上來是為什么…… 倒是身體在瞬間灼熱……而憑著良好的感官,他已經(jīng)看到床上半裸的女子。 他像是受到了蠱惑,一步步地逼近。 他看到兩截如玉的胳膊,喉結(jié)一動,幾乎沒有猶豫地掀開了被子……然而就在這一刻,他看到了女子肩上的一塊月牙形胎記!他像是被人蒙頭打了一棍!滔天的欲望變成了喜悅和憤怒、隱忍夾雜的復(fù)雜感情! 第60章 那朵梅花盛開在女孩潔白無瑕的肌膚上,譚魯子怔怔地伸手摸上去,一些塵封的記憶在瞬間破土而出!他一把用被子裹緊女孩的身體,然后倏地起身將門窗統(tǒng)統(tǒng)打開,清風(fēng)一入室內(nèi),譚魯子覺得鼻間縈繞的香氣散去,身體上的灼熱才算緩解。就在他離開女孩的床緣之時,一陣勁風(fēng)闖入,他感到了濃烈的殺意…… 但轉(zhuǎn)瞬那原本沖著他來的殺意就消失不見了。 他回頭,但見馬進(jìn)良將裹在被子里的女孩抱在懷里。一雙一只正常、一只詭異的眼睛泛著冷冽的光澤。 譚魯子和馬進(jìn)良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道:“把她放下去。” 馬進(jìn)良眼底驟起殺意,然則,他很快就掩飾了這份意圖,道:“憑什么?” 譚魯子默然不語,只道:“你和她尚未成親,連名分都沒有,如此摟摟抱抱成何體統(tǒng)?” 馬進(jìn)良是雨化田的得力干將,譚魯子也是。然則,到底是馬進(jìn)良未大檔頭,而且他說的話基本代表雨化田的意思,所以平素譚魯子并不會正面和他起沖突。馬進(jìn)良當(dāng)然知道譚魯子說的有理,他要是抱著這樣的錦繡出門,她的名節(jié)可就毀了。他重重一哼,動作輕柔地將錦繡放到床榻上,然后瞥向譚魯子:“……出來說。” 兩人剛剛到院子里,就立即動起手來。甚至沒打過一聲招呼。 譚魯子武功不錯,原本是不及馬進(jìn)良的??墒遣恢獮楹谓裢淼淖T魯子特別反常,招招都狠辣——誠然,他們學(xué)的就是殺人的武功,自然一招一式都極盡毒辣。在彼此鉗制住對方命門的時候,兩人卻同時松了手——他們知道,雨化田不會希望西廠內(nèi)部出現(xiàn)斗毆之事。 更重要的是,馬進(jìn)良并非蠢人,他原本是聽了暗衛(wèi)的消息趕來,唯恐譚魯子已經(jīng)對錦繡出手,但是,等他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卻是錦繡嚴(yán)嚴(yán)實實地裹著被子躺在床上,而譚魯子已經(jīng)去開窗戶。他相信譚魯子不是趙通那樣的渾人,但也絕對不是什么好人。再加上譚魯子對他突如其來的敵意,都讓馬進(jìn)良疑惑——到底是為什么。 馬進(jìn)良冷聲道:“是誰?” “清蓮?!弊T魯子立即道,“我會讓人去捉拿她?!?/br> 說完,譚魯子便要進(jìn)屋去。馬進(jìn)良“刷”地一下抽出大刀,刀鋒對著譚魯子的脖子,道:“她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睋?jù)他所知,譚魯子可不是這么熱心的人。譚魯子推開他的刀,道:“我不插手難道你插手?你別忘了,督主雖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將她許配給你,但這件事情尚未坦誠布公。” “那你便合適了?”馬進(jìn)良鬼瞳一寒,“……你認(rèn)識錦繡?” 譚魯子啐了一口,道:“我是她的兄長!” 馬進(jìn)良愣在原地——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譚魯子進(jìn)屋后,立即跟了進(jìn)去,冷聲道:“你有何證據(jù)?” “她肩上有個梅花形狀的胎記?!?/br> “你看了她的肩膀?!”馬進(jìn)良咬牙切齒,恨不得弄死這廝。譚魯子那雙有神的丹鳳眼略略閃過尷尬,不錯,如果不是看到了胎記,而他還有一些理智,此時此刻怕是已釀成悲劇。馬進(jìn)良冷冷朝窗外瞥了一眼——大人的暗衛(wèi)何時這么清閑了?清閑到巴不得看出好戲,所以才遲遲來報。他不再和譚魯子糾結(jié)這件事情——原本糾結(jié)下去也不會有更好的答案。如今…… 也算是歪打正著,算是比較好的結(jié)局了。 他起身捻起一些香屑,置于鼻息之下,輕輕一嗅,道:“催情香?!?/br> 卻說鴛鴦與雨化田回了別苑,一路上兩人相對無語,雨化田一直闔眼小憩,鴛鴦也不主動與他說話。因錦繡的事情揭過,鴛鴦不免放下心事,服侍雨化田更衣的時候,正巧外間婢女來報,說是晚膳備好,請示雨化田要在何處用膳。 原是院子里的桃花開了,別苑的廚子又做了所謂的“桃花宴”,是以請示雨化田是否選擇到院子里一邊賞桃花,一邊用膳。實則鴛鴦以為,雨化田這所別苑住著比廠督府還要愜意,別的不說,就說這里的廚子,做出的菜色別出心裁,每每還會根據(jù)時令做出變化。 等到用膳之時,卻只見金鱗前來,不見那小男孩的蹤影。 “jiejie、姐夫。”金鱗向鴛鴦二人行了禮,又道,“姐夫,小弟弟到了新宅可還好?” 雨化田道:“我瞧他模樣應(yīng)該也是想念你的。待過些時日,你們二人自可見面?!?/br> 金鱗道:“姐夫說的是?!碑吘剐〉艿苡凶约旱募胰耍耐庾娓附铀^去小住也是無可厚非。只是不知道再過些時日,是要多少時日。須知對于金鱗來說,小弟弟也是他來京城后處的第一個朋友,兩人促膝并肩,朝夕相對,雖沒幾日,但年少情誼,總是非同尋常。 “他怎么離開了?”鴛鴦算是唯一不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了,而且鴛鴦知道的要比金鱗多,她明白小男孩的身份極為尊貴,雨化田將他帶出了皇宮,現(xiàn)在又要將他送往何處?雨化田已然就座,道:“家中思念,便將他帶了回去。” 鴛鴦心里納悶,雨化田看起來一心要保護(hù)小男孩,倒是聽小男孩提起過母親,卻不曾說過父親,要真有宮外的家人,那也是母親這邊的。但但凡她母親家有些勢力與能耐,小男孩也沒必要雨化田來保護(hù)——誠然,雨化田這廝也不會將事實對她說。 她略略點(diǎn)頭,應(yīng)了一聲,這時,仆從將晚膳一一端來。 院子里幾株桃花樹開了花苞,隱隱有香氣傳來。 不知不覺,春意漸濃。又是一年桃花開。 直到第二日,鴛鴦才知道了關(guān)于錦繡的消息。一時心中震驚不已。原來那個清蓮祖上行醫(yī),她也會一些醫(yī)術(shù)。至于制造催情香這樣的事情,對于她來說更是簡單——她此前在宮里就經(jīng)常為萬貴妃制造這等香料,那皇帝來了萬貴妃宮里自然更有妙處。當(dāng)然,清蓮昨兒在譚魯子屋里燒的催情香要更加霸道一些,也是譚魯子本身就是密探,知曉這些齷蹉手段,將那香熄滅,又開了窗戶后,藥箱自然會漸漸消散。昨兒譚魯子和馬進(jìn)良就派出手下的番子將清蓮連夜逮捕了,清蓮為人狡猾,也沒有真的去找她哥哥,不過藏了細(xì)軟在客棧歇腳。 她并不急著走——她還要等消息。她想今天下的藥,別人知道也該是第二日,而此刻譚魯子和錦繡也成就了好事。錦繡失身自然不能嫁給馬進(jìn)良,她還能看一出兄弟反目的好戲碼——甚至她還暗自揣測,因錦繡一個女人導(dǎo)致西廠內(nèi)部出問題,屆時雨化田會不會干脆殺了錦繡?是的,她至少要聽到其中一個消息。可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她哪里算到百密一疏,當(dāng)晚沒有藏匿好自身,害人不成,反而將自己暴露被抓。 想鴛鴦素來與人為善,遇事也不愿太過分地為難了他人,不料她一時心軟,放了清蓮一馬。那清蓮卻懷恨在心,對錦繡下手,若不是錦繡這丫頭傻人有傻福,如今又該是什么樣的局面?鴛鴦甚至不敢細(xì)想。她匆匆趕去廠督府見錦繡,沒料錦繡甚么反應(yīng)都沒有,只是又是忐忑、又是驚喜地問鴛鴦,自己找到了親哥哥,可是多年未見,應(yīng)該如何相處呢? 鴛鴦試探地問了問,沒想到譚魯子和馬進(jìn)良壓根沒有將昨晚的事情告訴錦繡。 她心底松了一口氣,那樣的事情還是不要讓錦繡知道的好。當(dāng)然,錦繡也不是沒有疑心,她明明是跟著清蓮來的,怎么醒來又出現(xiàn)在譚魯子的房間?而且譚魯子怎么會知道她肩膀上的胎記? “這些問題我都問過譚大……哥哥。他說那清蓮打昏了我,意圖將我打上一頓。幸好他趕到了,雖然輕輕松松地將清蓮制服了,可是,卻在拉扯的時候,讓那清蓮將我身上的一塊料子扯了下來?!卞\繡吐吐舌頭,“然后他就看到我肩膀上的梅花胎記了。鴛鴦jiejie,你說,清蓮為何要將我弄昏打我一頓?” 鴛鴦干笑兩下,心道,這個問題就要去問譚魯子了。 而此時此刻的屋子外,譚魯子和馬進(jìn)良你瞪著我,我瞪著你。 “大人已經(jīng)說了,此事交給夫人去辦,你莫非要違抗大人的命令不成?” 譚魯子哼了一聲,道:“你懂什么?我們譚家本是書香士族,這個臭丫頭一出生便害得我母親難產(chǎn)而死。我爹因思念我娘落下病根,其后不久這臭丫頭和我爹耍脾氣,獨(dú)自一人溜到府外蹲著,被拐子騙了去。我爹自此一病不起,醒來后居然看破紅塵出家去了!要不是這個臭丫頭……” 說到錦繡的時候,譚魯子稱得上是咬牙切齒。馬進(jìn)良不滿道:“她甫出生不過是個嬰兒,哪里甚么罪過都能算到她的頭上?被拐子拐走更加不是她的錯。你還在家里做著大少爺,可是她呢?她小小年紀(jì)就要被人賣來賣去,為奴為婢!我看你這副模樣,也算不上一個稱職的兄長,我會請求夫人早日安排婚期,娶了錦繡,再不讓她受苦!” 譚魯子咬牙:“馬進(jìn)良!你我手上沾了多少鮮血,做的是什么事情,你我最清楚不過!她與你并不合適?!?/br> 馬進(jìn)良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抽出身后背著的大刀,道:“那又如何?!” 譚魯子眸光一沉,眼瞅著兩人就要開打,馬進(jìn)良忽然收回大刀,轉(zhuǎn)了個身子,道:“錦繡姑娘,你身子如何?” 譚魯子呸了一聲,雖說是停下了動作,但是看向錦繡的眼神就沒那么和善。 第61章 接下來幾日,鴛鴦開始著手cao辦錦繡婚事。再說錦繡與譚魯子相認(rèn),鴛鴦索性請示過雨化田,將賣身契還了錦繡。讓譚魯子接錦繡回府,兄妹團(tuán)聚。原錦繡早先在譚家是有乳名的,喚做秀秀。鴛鴦聽了,心中暗笑,倒是比自己“黑丫”這個名兒好多了。 譚秀秀回了譚家,譚魯子卻仍是要在廠督府里。鴛鴦倒是問過雨化田為何不能直接回去廠督府住。雨化田說是別苑的環(huán)境別致,暫時不想回府。鴛鴦知道這并非是實話,但也沒有繼續(xù)再廢話。 鴛鴦cao辦婚事的同時,雨化田也甚為忙碌。 尋常白日是見不到雨化田的人的。這日鴛鴦?wù)谠鹤永锎汤C,身邊跟著兩個丫鬟。其中一名便是初時見到的那個,她們俱是面冷之人,可服侍起人來十分周到。這時,外間一名男仆進(jìn)院子,低著頭,并不看鴛鴦,只稟報事情道:“夫人,府外您的家人給您送了一封信來。還請夫人過目?!?/br> 其中一名丫鬟便上前取過信,那男仆略一行禮退下了。 鴛鴦心道奇怪,她父母俱是不識字的,怎么會給她寫信呢?她揮手讓兩個丫鬟退后幾步,自己拆了信看。一看之下,她不免大吃一驚,原來她父母早前來尋過她幾回,然而都被門子攔在別苑外,不允進(jìn)內(nèi)。無奈之下,他們只得問門子是否能帶封信進(jìn)去,門子應(yīng)允之后,他們又去找了葉景元,將諸事寫到信中。 他們之所以這般急著見鴛鴦,乃是因葉家表哥葉長生在六日之前不見了蹤影——那時間正巧是鴛鴦回了廠督府,聽曹靜說廠督府遭賊那一日。鴛鴦越瞧越不對勁,若說葉長生失蹤,尋人之事合該去找府衙,找上她這個內(nèi)宅婦人頂什么用?而且前些日子,小弟曾說過葉長生過些時日就要迎娶新婦,又怎么會忽然失蹤? 信中說辭含糊不清,到最后居然來了句,懇請鴛鴦向雨化田求情放過葉長生! 鴛鴦心中驚駭——又想起那日雨化田擦靴的紫色手帕。難不成是…… 她臉色忽青忽白,雨化田必然是曉得了一些事情,譬如葉長生對她的愛慕之意,但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對葉長生根本無意,否則,自己現(xiàn)在過的就不是這樣的日子了。可眼下要怎么辦?家人的意思是希望她去向雨化田求情,她若是去求了,依雨化田的性子,自己也沒有好果子吃。他指不定會怎么想自己??伤羰遣蝗?,那葉長生怎么辦? 她咬牙,心中暗恨,她對葉長生此人相談不過十句話,見面不過十次,而且彼此的接觸都是因為親戚走動,他貿(mào)貿(mào)然拿了帕子去雨化田面前晃悠,這又是置嫁為人婦的她與何地?如今被雨化田抓了,又讓她陷入兩難之地! 鴛鴦緊緊地握著手中的信件,柳眉緊蹙,一雙眸子凈是無可奈何。 此刻,她聽到一聲“jiejie”,抬首看去,但見金鱗款步走來。 “小弟怎么不在房里念書?來我這了?”鴛鴦將信件收起來,勉強(qiáng)露出一個笑,招呼小弟過來。金鱗的嘴角抿的緊緊的,看向鴛鴦的眼神也有些不悅。鴛鴦對金鱗印象尚停留在初見之時的靦腆少年,故而見了他這副樣子,倒是渾身都有些別扭,她低首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問道:“jiejie身上有何不妥?小弟為何如此看我?” “jiejie并無不妥?!苯瘅[眸光略略一沉,“jiejie可收到了家中來信?” 鴛鴦頓了一會兒,道:“你如何知道?” 金鱗這時從懷里取出一樣的信來,他將信展開遞于鴛鴦,道:“我來尋jiejie就是為了此事,哪里知道jiejie全無與弟弟商議的意思?!苯瘅[小小的拳頭握的緊緊的,小臉上滿是堅毅:“jiejie素來保護(hù)我慣了,遇事不與小弟商議,小弟明白。若小弟再強(qiáng)一些,是否jiejie就會多與小弟分擔(dān)一些事情?!?/br> 鴛鴦沒料到金鱗會這么說,一時忡怔不已。 金鱗又道:“表兄為人雖怯懦,卻是極好的。不知何事犯到了姐夫手中。也是姑父姑母糊涂,雖說jiejie是姐夫的夫人,但外事又豈是jiejie能插手的?jiejie與表兄又素來沒有瓜葛,如何求情?倒是小弟初來京城,承蒙表兄關(guān)照,教我念了許多書。小弟對此一直感恩在心,巧如今身在姐夫府上,此事不如小弟去向姐夫求情。姐夫深明大義,若表兄所犯之事并非什么大事,想必不會為難表兄。真要是他犯了作jian犯科的事情,你我也是無能為力。” 鴛鴦此時已經(jīng)看完了金鱗手里的那封信,兩者顯然不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鴛鴦手上那封必定是葉景元所寫,因她曾看過小弟從葉家借來的書,上頭偶有批注,有葉長生的筆跡,也有葉景元的。因此她能一眼就分辨出了。至于小弟手上這封很有可能是金老爹請人代寫的,原是信中語氣與金老爹說話時一樣。信中先是一番女戒,訓(xùn)誡鴛鴦已為人婦,應(yīng)該從夫命,不得插手男子外事。然后又是和小弟說,做人要知恩圖報,起初他們金家初來京城,葉家沒少幫忙,讓小弟這個男丁出面問清楚葉長生所犯何事,再求一求雨化田。 雖然一封長長的信上都是父母對子女的訓(xùn)誡,但鴛鴦不難明白,金老爹這么說全是在保護(hù)她。原本煢煢獨(dú)立、不知何去何從的心情一下子消失殆盡。 金鱗看自家jiejie展眉笑了,方才松開鎖住的眉頭,道:“jiejie,你近來忙著譚jiejie的婚事,還做這些干嘛?” 金鱗將鴛鴦的信也一并拿走了,指了指桌上剛剛繡了半朵桃花的手帕。 鴛鴦見他轉(zhuǎn)開話題,心知別苑都是雨化田的人,姐弟二人并不能說再深的話題,也從善如流,道:“我近來時常犯困,若是呆在房里,就想著困覺。一日能睡到黃昏?!兵x鴦?wù)f著,搖頭失笑,起初幾日,她吃了晚飯便想睡覺,原是想著小憩一會兒,結(jié)果一睡便到第二日天亮,期間連雨化田回來都不曉得。到了近幾日也是如此,但雨化田不知在忙什么,已有三日未回別苑過夜。她也不是想他,就是——這幾日睡了之后就沒人將她抱到床上,她索性困了就直接在床上睡覺。 金鱗心疼地道:“必是累壞了。這些活兒你就別做了。” 鴛鴦笑岑岑地道:“那我便不做了。我正有些乏了,小弟你陪我說說話,興許我就不那么困了。” 金鱗笑道:“好,jiejie先說什么?” “那便說說你近日都在念什么書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