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她也不能說。她不確定說出來以后,趙懷安是否還會幫助自己,又是不是會拿自己的孩子去向世人揭開雨化田未去勢的真相,好除去雨化田——當她知道自己的肚子里有一個小生命的時候,她愿意拼盡所有的力量去保護這個他。她不能讓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她也感激趙懷安并未問她孩子的父親是誰,也許是出于慈悲之心,為免她尷尬,左右她是感激他的,如果他真的問了,她的確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趙懷安從車外遞進來一包東西,低沉的聲音在簾子外響起:“我有一位朋友,她在塞外。去或是不去,你可以自己選擇。” 鴛鴦打開油紙,見里面是一些話梅。她拿了一枚放在嘴里含著,果然惡心的感覺消失了不少。她道:“我去了塞外是不是就不能見到父母親人了?” “若干年后,你還是可以回來的?!壁w懷安闔起了眼睛,眼角便浮現(xiàn)一些滄桑的紋路。鴛鴦心道,她若是留在中原將孩子生下來,難免會被人知道——尤其是一心相除去她的人。至于去了塞外倒是安全……趙懷安說的若干年后……她心中一動,若干年后是否時局會變化?若干年后,是否再也沒人記得她了?而她就此消失,是不是也代表……可以逃離雨化田?!只要若干年后,她就是自由的了?她不知不覺間握緊了手,那包梅子也稍稍變形,她道:“壯士,我去!” 車外的趙懷安輕嗯了一聲。 車內的鴛鴦閉著眼睛靠在車壁上,她心中一陣失落和難受,但也夾雜著一些渴望和興奮。最后這種種心情化為嘴里的一絲酸澀,她遲疑著,用手摸上小腹。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來。 車外又傳來趙懷安和他的兩個伙伴的聲音。 “大哥,你真的要送這個女人去凌姑娘那里?這女人是那西廠頭子的老婆,又……”說到這里,那人顯然露出一絲不屑來,“別到時候出什么幺蛾子,給凌姑娘添亂?!?/br> “國洲,你少說兩句,大哥自有他的打算?!鄙洗尉瘸隽韫媚?,凌姑娘將一根笛子還給趙大哥,趙大哥收下后什么也沒說,然后兩人就分道揚鑣了??衫壮缯丛谘鄣?,大哥其實是放心不下的,他此去塞外,其實……也是想見一見凌姑娘吧。 “你們二人繼續(xù)留在京城。東廠的廠公一上任就做了不少‘大事’,你們嚴密監(jiān)視他們的一舉一動。我將這位姑娘送到塞外就回來?!?/br> 趙懷安說完后,鴛鴦便聽到他的兩名伙伴高聲應了,她睜開眼睛,然后略略掀開車簾,對趙懷安道:“壯士,多謝你?!?/br> 趙懷安略略點頭,對她道:“路上會有些顛簸,若是覺得難受便吃些梅子。時辰不早了,我們現(xiàn)在就啟程?!?/br> 鴛鴦點點頭,放下簾子,道:“多謝壯士。” 趙懷安道:“姑娘已經(jīng)道過多次謝了,不必再言謝?!?/br> 鴛鴦正色道:“是,大恩不言謝,小女子銘記在心。” 趙懷安聽了卻沒有什么反應,他只是執(zhí)著馬鞭,目光深邃地看著遠處消失掛在樹梢的夕陽——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是會想起大漠里的那一輪落日。而一些沉淀心中的多年的記憶也會接踵而至。 等馬車開始行使,鴛鴦方掀開車壁上的窗簾,眼瞧著那些林林木木從眼前消失,問道:“壯士,小女子冒昧問一句,今日見壯士并非路過此地。壯士……” 趙懷安沉默了許久,然后開口道:“你是想問,是什么人告訴我,你有危險?” 鴛鴦輕輕頷首。 趙懷安自然沒看到鴛鴦的動作,他只是繼續(xù)道:“剛剛要行刺你的人是東廠的番子?!?/br> “東廠?!”鴛鴦一怔,趙懷安剛剛還吩咐他的伙伴繼續(xù)監(jiān)視東廠的一舉一動,他能得知此事,也就不奇怪了??墒牵瑬|廠的番子為何要刺殺她?東廠如今的廠公是小貴……番子不可能沒有命令擅自行動,所以刺殺她的命令很可能是小貴下達的?然而小貴為什么要這么做…… 鴛鴦忽然覺得有些力不從心,無力地靠在車壁上。 因為啟程的時辰太晚了,所以當晚,兩人只能宿在野外。趙懷安安排鴛鴦睡在馬車里面,而他自己則是點了火堆,在外頭露宿。鴛鴦心里不安,哪里能心安理得地霸占馬車?她掀了車簾,對趙懷安道:“壯士,你白日里還要駕車,夜里理當好生歇息才是。這樣,你來睡馬車,我在外頭守著,等到白天時候,我再在車里休息?!?/br> 趙懷安看了她一眼,心里暗道,這個女子,起初能察覺到自己救她并非偶然,倒是個聰慧的。如今看她兩眼皮都要打架了,居然還能考慮到自己,也是個善心和體貼的好姑娘。他心底倒是愈發(fā)篤定鴛鴦發(fā)生這些事情都是有苦衷的。 “一夜而已?!?/br> 鴛鴦看著篝火那邊的趙懷安,他略略垂著眼睫,專注地看著手中的笛子,并且用指腹輕柔地撫過笛子身上的每一道痕跡。鴛鴦小心翼翼地爬下馬車,走到他身邊,道:“壯士,你不去休息,小女子于心不安。” 趙懷安這才抬頭看她,抿緊了唇,道:“你別忘了自己肚子里還有一個孩子。”說著,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嘴角略略松開,“我在你這個年紀,可以三日不眠不休。如今年紀是大了,但是,一夜而已,就是不睡覺也沒大礙?!?/br> 此前鴛鴦一直覺得趙懷安形象高大,難以接近,而如今看著他陷入回憶、而帶著一些柔和的神情,她倒是覺得他整個人立即生動起來,她略略輕松一些,只聽趙懷安又道:“京中東廠頻頻有動靜,我須快去快回。我不想你在路上出什么意外,耽誤了路程。你可明白?” 鴛鴦一怔,趕緊道歉:“抱歉,壯士。小女子知錯了?!?/br> 說完,鴛鴦趕緊轉身去了車內。可不多時,趙懷安又見她來了自己身邊,不過她倒是沒再說一大堆的廢話,而是給他遞來了一條披風。 “這披風是壯士您擱在馬車里的。我想夜里風大,壯士還是披件披風吧?!?/br> 這次趙懷安并沒有拒絕。 接下來的幾日就順利許多了。趙懷安對這一路的環(huán)境都熟悉的不得了,比如附近三家客棧,他會知道哪家最好——價格最公道,客房也舒適。當然,他行走江湖只要分辨出哪家不是黑店就行了。鴛鴦猜測他是因為常在塞外和京城之間行走,所以才了解的這么清楚的。至于鴛鴦更是乖的不得了,從沒給趙懷安添過亂。該吃吃,該睡睡,將自己的身子養(yǎng)的棒棒的。原本被追殺跳下馬車,也就是當時痛了一下,并未影響到孩子,到了這幾日壓根都忘記了那件事情。 到了雁門關,入眼的便是漫漫的黃沙。 鴛鴦發(fā)現(xiàn)越到此地,趙懷安的神情就越奇怪——像是近鄉(xiāng)情怯??傻热俗屑毧戳耍谒哪樕嫌质裁炊伎床灰娏?。 出了關,不多時就看到黃沙里突兀地冒出一家客棧。 寫著“龍門客棧”的旌旗在大風里獵獵作響。 鴛鴦用巾布蒙著面,艱難地走在趙懷安身邊。趙懷安出了好一會兒神,然后才略略扶著鴛鴦,道:“沒事吧?!?/br> 鴛鴦蹙眉搖頭,一面捂著臉上的巾布。此時此刻,只見對面的客棧內出來一個人。 他頭戴四方平定巾,身著月牙白直身長袍。 目光落到鴛鴦身上的時候流露出一絲驚訝,但他很快掩去了。 “風里刀,你磨磨蹭蹭地在干什么?!”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只見顧少棠也從客棧里出來。見“風里刀”對著鴛鴦發(fā)愣,她心中一緊,然后冷嘲熱諷:“我說你怎么半天沒動靜,原來是看到了她!嘖嘖嘖,風里刀,你還有沒有出息了!” 頓了一會兒,她又對著鴛鴦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是我?guī)н@位姑娘來的?!壁w懷安松開攙扶鴛鴦的手。 鴛鴦此刻卻無心去在意別人的神情,因為她看到對面的那人眼底蘊藏著滔天怒火——即便他看起來再正常不過,可是她就是感受到了。她此刻心中不知是什么感受,在見到他的這一刻,她那一顆懸著的心似乎放下了,又似乎失落極了——莫非真是冥冥中注定,這一世怎么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之前想的什么若干年后,在這一刻都成了支離破碎的浮光掠影。 “鴛鴦姑娘,外頭風沙大,快點進客棧吧?!泵媲八男θ菹駱O了風里刀的,可是他的眼眸深邃不見底,對上鴛鴦的時候更是毫不介意地暴露出那些掩藏的冰芒。 第64章 客棧內零零散散坐了一些客人,俱是些神色警惕之人??吹进x鴦一行人進來,都朝他們瞥了一眼,但很快又別開目光。他們也不和同桌的人交流,用眼神對視一下或喝自己碗里的酒,或吃東西。 顧少棠看“風里刀”幾乎半摟著鴛鴦進客棧,臉色十分怪異。到了她自己的位置上,就將手上的關刀往桌面上重重一放,引的那木桌子搖晃不停。桌上放著的酒杯也溢出了一些酒水來,浸濕木桌子的縫隙,隨后滴落到地面上。 “誒喲,客官這是怎么了?火氣這么大?”留著兩撇胡子的客棧跑堂趕緊殷勤上前。 顧少棠重重一哼,道:“我沒有生氣!我生誰的氣了?!莫名其妙!” 至于與鴛鴦同道而來的趙懷安奇怪地看了一眼“風里刀”和鴛鴦二人,當然,他并不打算過多問起別人的私事。最重要的是,他已經(jīng)看到了他想見的人——她就那樣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淡淡地朝自己看來。她的眼底沒有驚訝,沒有歡喜,一派平靜。而她身邊還坐著那個當初從私牢里一道救出來的女人,那個女人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大抵是逗她的笑話,因為女人的臉上還帶著討好的微笑,而這微笑在他來到之后笑容便凝固在了女人的臉上。女人順著她的目光也朝自己看來。 趙懷安想了一會兒,還是打算走過去和她說話。 他前腳剛走,顧少棠便對鴛鴦抬了抬下巴,道:“你怎么會來這里?你和他是什么關系?”她說的“他”是指趙懷安。 鴛鴦知道身邊的“風里刀”就是雨化田假扮的,她想,顧少棠的這個問題,他也是很想知道的吧?因她曉得他生性多疑,趕緊趁這個機會解釋,道:“我被東廠的人追殺,是趙壯士救下我的?!?/br> 顧少棠“呸”了一聲,道:“你這編的謊話騙三歲小孩兒吧!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清楚。東廠的人好端端的為什么要追殺你?就算追殺你,你又被他救了,他為什么不直接送你回你該去的地方?帶你來龍門做什么?” 顧少棠沒有將鴛鴦的身份說出來——實際上她并未想傷害鴛鴦。是,她的確是氣“風里刀”對鴛鴦好,可是仔細想想,風里刀對哪一個女人不溫柔?這能怪那些女人嗎?罪魁禍首還不是風里刀!客棧魚龍混雜,將鴛鴦的身份說出來,說不定會給她招來禍害,所以,顧少棠再生氣也沒有說出來。至于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鴛鴦為什么這個時候來龍門?不早不晚,像是趕這個點兒來的。 鴛鴦抿唇,顯然不愿意回答這個問題。 顧少棠看她這副柔弱的模樣,一向生性豪爽的她難免有些不耐煩。 她一拍桌案,叫道:“小二,再來一壺酒!” 她瞥了一眼“風里刀”,見他沉著臉沒說話,心里暗罵,自從上次這家伙說去辦一件大事,再回來的時候就變成了這副模樣!娘的,難不成他還生氣自己質問這個女人?! 顧少棠是越想越氣人,而一邊的鴛鴦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就挨著雨化田坐著,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雨化田身上氣息的變化。若說此前是動怒了,可現(xiàn)在……鴛鴦也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他到底信不信自己說的?如果他信的話,顧少棠后來的那些問題也就不是問題了。但如果他不相信…… 這時,對面的一個小隔間里傳來一陣噼里啪啦陶瓷破碎的聲音,緊接著一個女人說著鴛鴦聽不懂的話,目光直逼鴛鴦而來!鴛鴦被這般注視,自然不能忽略。但見怪女人一伙都穿著奇裝異服,臉上抹著色彩。說話的怪女人仿佛是他們的頭子,她膚色黝黑,一些長發(fā)編成細細的辮子,余者隨意披散著,至于額前兩頰則是繪了奇怪的圖紋,仔細看來,竟不是中原人士。鴛鴦有些膽怯,立即去看帶自己來的趙懷安—— 可是趙懷安不知何時已經(jīng)和凌雁秋出去說話了,原先的位置上,只有一個美貌女子不停地朝外頭張望。然后,鴛鴦才將身子靠近了雨化田。雨化田微微勾著唇,眼底閃過一絲陰冷與嘲諷。 怪女人忽然桀桀地笑起來了,她用番語說了一連串的話。緊接著她身邊那個魁梧的大漢就站出來,對鴛鴦這桌人,道:“我們家主子說,你這小子吃著碗里瞧著鍋里,一轉眼又看上了這個不知從哪個角落旮旯里冒出來的黃毛丫頭,真不是好東西!” “風里刀”眉頭一皺,壓根沒理會怪女人。 那個怪女人見了,笑的很是歡快,騰空躍起,就飛到了“風里刀”身邊,她一把擠開鴛鴦,意欲纏上“風里刀”,嘴里說了一連串話。又是那大漢翻譯:我家主子說了,她就喜歡壞東西,她要請你喝酒。 “風里刀”卻是連衣服都沒讓她碰到,輕輕松松地就躲開了,他嘴角一彎,道:“可是我不喜歡臟兮兮的女人?!?/br> 聞言,顧少棠直接噴出了一口酒,就差笑出來了。 而鴛鴦默默地退到一邊——督主大人說的是實話,可是,用這種語氣和口吻說話的人真的是督主大人嗎?至于風里刀……好像有可能會有這樣的口氣。但是他說出來的話一定不會這么傷人。 怪女人也是奇怪,她不屈不撓,說了一通的話。那大漢遲疑了好久,在她凌厲的目光下才無奈地翻譯道:“我家主子說,她身上一點也不臟,不信的話公子可以去她房里看看?!?/br> 鴛鴦悄悄地越來越退后,心道,這番邦姑娘真是好大膽,她實在佩服她。 雨化田淡淡地瞥了怪女人一眼,倒是顧少棠直接跳起來罵“風里刀”道:“她叫你去她房里呢,你去是不去??!” 說完,她一把抄起大關刀,狠狠地瞪著“風里刀”。 “風里刀”說:“沒空,我現(xiàn)在要將這位姑娘送到房里?!?/br> 說完,他將已經(jīng)挪到客棧的門口的鴛鴦又給拉了回來,直接往樓上走去。顧少棠見狀,惱怒之下,一掌拍碎了一張桌子。八字胡跑堂“唉喲娘的”叫了好幾句,不過礙于顧少棠的氣勢沒有上前。怪女人留下一句“喲喲,他看不上我,好像也看不上你”然后又跑回去喝酒了。 正巧趙懷安和凌雁秋進門,顧少棠朝趙懷安問道:“你為何要帶她來此地?!” 趙懷安沉默了一會兒,道:“她懷了身孕?!?/br> 一石激起千層浪,顧少棠愣了許久,然后抄起關刀,沖出了客棧。 怪女人聞言,握著酒杯的手也是微微一滯。然后桀桀地笑了起來。 等到房門被關上,鴛鴦才收回逃跑的心思。雨化田站在中央,甚至不去觸碰任何一樣客棧中的擺設。房間太窄,如此一來,站在他身邊的鴛鴦便感到來自他身上的強烈的壓迫感。他輕哼了一聲,道:“認出來了?” 雨化田最是會察言觀色,從客棧外鴛鴦那一眼眼底的驚訝,也就知道了鴛鴦認出了自己。 鴛鴦趕緊頷首,略略抬首看向他。 雨化田又道:“以往還是我小瞧了你。原來你居然敢獨身和一個陌生男子來到千里迢迢的關外。” 鴛鴦咬著唇,道:“不是的,我知道趙壯士乃是俠肝義膽的俠客。如果換了別人,我自然不會如此。” 雨化田重重一哼,用手掐住鴛鴦的下巴,道:“要是我沒有記錯,你就見過他一面吧?一面之緣竟然就篤定他是俠肝義膽之人?哼,你對他倒是信賴。還是說,你認為和本督作對的人都是大俠客?” 鴛鴦聽著,愈發(fā)覺得雨化田這話里有話,她心中不滿,一時生了和他作對的心思,嘴硬道:“誠然不是,至少和您作對的,還有無惡不作的東廠嘛。” 雨化田詭異地笑著:“不愿意相信我西廠的人,而要跟著趙懷安孤男寡女離開京城。難道不是你自己仰慕趙懷安?!” 鴛鴦一噎,怒道:“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會運籌帷幄,哪里知道您留了什么后手。至少我遇刺的時候救我的人是趙壯士,而您的人連個鬼影也沒有見到!” 雨化田呵呵冷笑,然后一手摟住鴛鴦的腰,一手慢慢摸上鴛鴦的脖子,道:“這小嘴兒愈發(fā)能說會道了。想要逃命為什么要來塞外?以為來了塞外,從此就瀟灑快活了嗎?你想要的是,離開本督吧?嗯?” 鴛鴦被說中心事,難免一愣。臉上也露出些不自然的神色來。 雨化田嘲諷道:“結果沒想到本督也在此地?讓本督想想,剛剛你想偷偷離開客棧,嗯,是想去和趙懷安通風報信嗎?揭穿本督的身份?” 鴛鴦不能說自己完全沒有這個想法,但是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被否決了。原因無它,不管雨化田的身份會不會被成功地揭穿,他都不會放過她這個“罪魁禍首”。讓雨化田一招之內解決她,實在是太容易了。而她不會冒這個險。 雨化田那撫摸著鴛鴦的脖子的手愈發(fā)收緊,眼底一片冰渣子:“你活著冠著我的姓,死后稱謂依舊脫不開我的姓氏!我才離開短短幾日,你就迫不及待地想脫離我了?本督有一千種法子,讓你乖乖留在本督身邊,比如現(xiàn)在,我掐斷你的脖子……” 鴛鴦心中一緊,閉上眼睛,道:“那你就掐斷我的脖子好了!一尸兩命,到時候我和孩子常伴你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