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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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喜歡小孩?”我問羅熙。 羅熙笑了笑。 “小時候過得不好,看見小孩,總替他們擔(dān)心?!彼麑χ倚Γ骸拔乙院蟠蟾挪粫行『⒘?。” “挺好的。” 等午餐的時間里,羅熙帶我去他書房看書。 他家書房陳設(shè)很雅致,窗外一棵青松,意境非常好。他一直在陸陸續(xù)續(xù)地跟我說話,說起他父親,他說:“我父親讓我替他問一句,許老師的身體怎么樣了?!?/br> 我說:“已經(jīng)快好了,李先生準(zhǔn)備帶他去南方?!?/br> 羅熙低頭在磨墨,他書房里的文房四寶很是齊整,硯是端州硯,墨是徽州墨,他平時大概常在這地方消磨時光。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讓我想起一個小孩。是我在網(wǎng)吧碰見的,那時候我還在給蘇律師做助理,有次在路上,要傳個文件過去,我就去了最近的網(wǎng)吧,當(dāng)時已經(jīng)很晚了,天黑透了,有陌生人在q上跟我說話,說知道我坐在哪個位置,我覺得好奇,問他怎么知道我的號碼,聊了兩句,他本來已經(jīng)回了租的房子,又回來網(wǎng)吧門口見我。 我本來還擔(dān)心是不是什么壞人,結(jié)果見了面,是個高高瘦瘦的小男生,大概高中生的樣子,青春期的男孩子總是瘦得跟營養(yǎng)不良一樣,穿一件舊舊的t恤和牛仔褲,說話也很害羞。他沿著馬路跟我聊他的生活,聊他父母離婚各自組建了家庭,聊他高中輟學(xué),出來在外面上班,聊他一個月的工資堪堪兩千,他平時喜歡玩電腦,不玩游戲,只研究各類奇奇怪怪的軟件。大概人在陌生人面前比較容易敞開心扉,他在一個多小時里跟我聊完他人生的十六年。 我知道他為什么會找我。 他當(dāng)我是他的同類。 這個社會,對同性戀的包容遠(yuǎn)不如網(wǎng)絡(luò)上那么高。他給我的感覺像一只沒腳的鳥,茫然而疲倦地在人群里飛,卻怎么都落不下來。 后來他還打過我電話,希望我去看他。 再后來的時間里,我也常常想起那個小男生,那么瘦,似乎很輕易就會被這個繁忙的社會碾成粉末,他還會碰見很多人,也許會有別的“同類”,他們也許會教他吸煙,也許會教他吸毒,也許會送他禮物,也許會和他上床。他是一根孤獨的葦草,誰都可以輕易把他攔腰折斷。 但我救不了他。 這個世界,誰都救不了誰。 我跟著蘇律師跑,也見過非常有理想的前輩,也見過最好心最應(yīng)該上新聞的人,獨自承辦孤兒院的好心人,院中都是殘障的孤兒,他們叫她mama。救助流浪寵物的愛心站,那么多臟兮兮的貓狗,只要一口飯就能活下去,它們一輩子的花費大概只值某個人一頓的早餐錢,我從鐵網(wǎng)外面走過,那些動物的眼睛一直追著我看,它們也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還有山區(qū)教育,孤寡老人收治…… 那些前輩,他們整個人都透著疲倦,他們總有一天會倒下,而那些依賴他們而生存著的孤兒,那些生命,也終究會活不下去。這個世界,總有一部分人被碾碎,除非另外一些人,用自己的身體和血rou去庇護他們。 我也曾有過熱血,只是漸漸冰涼。我曾以為我能改變很多人,鄭敖,羅熙,睿睿…… 但我連我自己的命運都克服不了。我生在孤兒院,一直在找一根救命稻草,先是奶奶,后來是我爸,最后鎖定了鄭敖。李祝融說得很對,只要我還活著,他還活著,我就沒辦法擺脫他。我生而為人,情感中天生有個位置是留給父母親人的,他已經(jīng)坐在了那個位置上,只要他還在那個位置,就能一直牽扯著我的愛情。 不過很快就可以結(jié)束了。 羅熙還在耳邊說話。 我輕聲說:“羅熙,聽說你的字寫得很好,你給我寫幅字吧?!?/br> 羅熙笑了:“寫什么?” “題目記不清了,”我看著他提筆蘸滿濃墨,一句句念給他聽:“一節(jié)復(fù)一節(jié),千枝攢萬葉……” 他的字很漂亮,我不懂顏筋柳骨,也覺得非常好看,十分俊逸,像飛在紙上。 “一節(jié)復(fù)一節(jié),千枝攢萬葉。我自不開花,免撩蜂與蝶?!?/br> 他的筆頓了一頓,然后繼續(xù)寫了下去。 詩真是好東西,幾行字寫盡千言萬語。他提腕的姿勢很好看,有愛好總是好的。我就喜歡種花,看著種子破土發(fā)芽,總有一天長成萬紫千紅,就覺得心緒平靜。 可惜人不能總活在花里。 “其實第一次聽你的名字,我就反應(yīng)過來了。”我輕聲說。 “是嗎?”羅熙把筆擱在硯上。 “熙字和煦字長得太像了。”我說:“小時候我聽我爸和李祝融吵架,我爸還不懂,罵李祝融‘為什么又扯上了羅秦’,我爸很遲鈍,我卻記得很清楚?!?/br> 羅熙盯著紙上未干的墨在看。 “其實未必有那么玄的,”我告訴他:“你應(yīng)該多在外面走走,外面有很多好人,你還很年輕。” “你也很年輕。”他回了我一句。 這次換我笑了起來。 我出書房門的時候,他在背后說了一句:“其實竹子是可以開花的?!?/br> 是啊,竹子是可以開花的。 可惜開了花,就死了。 睿睿很奇怪為什么我們沒有在羅家吃飯。 “你喜歡那個叔叔嗎?”我問他。 睿睿沒說話,過了一會又說:“他看起來很傷心。” 小孩子的眼光真是準(zhǔn)。 鄭偃終究是鄭家的人,本來睿睿一直不叫鄭敖爸爸,他們都有點意見,看我一直提羅熙,又顯出別扭的臉色來。 人總是這樣的,一切前緣都已注定你是怎樣的人,誰也改變不了誰。 羅熙傷心,并不是因為我讓他常去外面走走,遇見好的人。 他傷心,是因為他幫了我一個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