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當(dāng)年,霍少弦不惜一切要鏟掉我的酒店,也怪我,讓厲少玩的太過分了,我們的服務(wù)員進去收拾時都覺得不寒而栗,滿地的玻璃,后來1001房的地毯全都換過了?!?/br> 榮淺覺得腹部處的傷口,結(jié)疤了這么多年,卻隱隱在泛出疼痛。 “我憑什么聽你的一面之詞?” “我知道你不會信。”皇甫四少拿出手機,將一段視頻放到榮淺眼前,“這個攝像頭當(dāng)年正對1001房間的門口,你好好看清楚?!?/br> 榮淺睜大眸子,將她送到1001房門前的,赫然是宋謙。 一陣門鈴聲后,緊閉的房門打開,走出來的男人化成灰她都認得,榮淺看到畫面中的厲景呈將她接過手,然后走進了房間。 再往下看,還有當(dāng)年的日期,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這一擊,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榮淺握住石碑的手指不住收攏,指甲在粗糙的壁沿磨礪,削斷之后刺進指縫間,這種痛卻遠遠及不上心里的痛。 她唇角不住顫抖,止也止不住,皇甫四少偏生還要落井下石,“以霍少弦那樣的實力,想找到強暴你的人還不容易嗎?可四年來他卻屢屢碰壁,為什么?因為那人是厲景呈?!?/br> 榮淺伸手捂住唇瓣,眼淚終于忍不住淌出來,一顆顆guntang地落在手背上。 皇甫四少面無神色,他也不想對個女人下手,可這是他和厲二少之間的交易,對方不便出馬,而他確實是最有說服力的那人。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 皇甫四少將手機放回兜內(nèi),“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當(dāng)年的事嗎?” “你說,霍少弦也知道?” “對,我本來以為,這件事由他告訴你最合適?!?/br> 榮淺恨不得爆粗口,這是他們兩人心里的至痛,他憑什么以為霍少弦會合適? 想到厲景呈和他臉上的傷,榮淺閉了閉眼睛。 皇甫四少從她面上并未察覺出多余的悲傷,這樣小小的身軀,小小的年紀,聽聞到這樣的真相不該是崩潰欲絕的嗎? “厲景呈知道嗎?” “當(dāng)然,”皇甫四少掃了眼墓碑上的照片,“不然的話,他也不會丟下公司的事來酒店,為的自然是怕當(dāng)年的事曝光?!?/br> 墓園內(nèi)陰風(fēng)陣陣,又是當(dāng)著榮mama的墓前,皇甫四少從來不信鬼神,這一刻卻有種后背發(fā)涼的感覺。 榮淺抬起的目光瞪向他,“你也不是好東西,你們一丘之貉。” “我從沒說過我是好人。” 她再沒力氣跟他糾纏,“你還有什么話要告訴我嗎?沒有的話,讓我靜靜?!?/br> 皇甫四少看她眼,爾后轉(zhuǎn)身離開。 即將走出墓園時,男人下意識回下頭,見榮淺還是他走之前的那個姿勢站在墓前,皇甫四少單手插進兜內(nèi),從另一個出口來到停車場。 榮淺收回視線,眼里的景象模糊不堪,一顆顆一人多高的松柏為什么都在她眼中搖晃? 不止是樹,就連眼前的路,一道道石碑,以及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 榮淺松開握著墓碑的手,她膝蓋一軟,堅硬的地面磕得她生疼,榮淺雙手撐在身前,頭垂了下去。 她肩膀輕聳,漸漸地,兩個肩頭似乎壓有千斤重再也提不起,榮淺雙手撐住地面,一陣陣的沉默后,忽然聽到有聲音夾雜在風(fēng)里。 “mama,媽,mama——” 榮淺不知道,她現(xiàn)在還能倚靠誰,還能找誰去哭。 墓碑中,榮mama笑容溫婉,卻聽不到女兒的一句話。 榮淺眼淚一滴滴掉落在身前,心痛到麻木,早就在皇甫四少告知她一切的時候,心便砰地碎裂開。 她喉間輕哽出聲,劇烈地喘息之后,肚子明顯感覺到不適,榮淺直起上半身,淚水刷過精致的小臉,“mama,我該怎么辦?” 回答她的,卻只有風(fēng)聲。 越來越大的風(fēng)擦過耳畔,榮淺單手撐在腰后,鼻尖酸澀難耐,她忽然覺得,活著兩字本身就是個諷刺。 她沒想過輕生,只是,她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昔日的戀人沒有告訴她真相,親手毀掉她幸福的男人卻要霸占她肚里孩子爸爸的身份,這還不夠諷刺嗎? 厲景呈,你這樣算什么? 彌補? 還是要當(dāng)做一切都沒發(fā)生過,繼續(xù)生活下去? 他對她所有的寵,所有的偏讓,究竟里面包含了多少愧疚? 又或者,他那樣的人還能知道什么是愧疚嗎? 榮淺忽然伸出手狠狠拍向墓碑,斷裂般的疼痛令她整個手臂都在顫抖,指尖破了皮,有血絲往外滲。 榮淺還是禁不住痛哭出聲,她雙手捂向臉,暫時的黑暗卻仍舊令她忘卻不了這種鋪天蓋地襲來的痛苦,她覺得,已經(jīng)到了她承受能力的邊緣,榮淺慟哭不止,腹部猛烈地收縮,她手掌按向肚子,強忍著不再哭。 可情緒并不是說忍就能忍住的,她辛苦萬分,哽咽著喘息,就像是上氣不接下氣那樣吃力,肚子隱隱傳來痛覺,榮淺拼命想轉(zhuǎn)移開注意力,她想,心里念著一些美好的事就行了,可偏偏這種滅頂?shù)耐匆娍p插針,榮淺嗚咽一聲,還是忍不住痛哭。 如果厲景呈這會在她跟前的話,她一定要咬掉他塊rou,或者要他半條命。 榮淺額際出汗,身后有急迫的腳步聲傳來,榮擇見她跪在那里不動,他蹲下來卻見她淚流滿面,“淺淺,你怎么了?” 榮淺搖下頭,這么久以來,頭一次給了他這個稱呼,“哥,你扶我起來?!?/br> “好,”榮擇將她攙扶起身,她一張小臉白得跟透明的紙片般,眼睛通紅,“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就是想mama了?!?/br> “那你也不能這樣,你現(xiàn)在還懷著孕,孩子要緊?!?/br> 榮淺的視線投落向隆起的腹部,一種說不明的情愫攪亂掉她的心,榮擇替她撣了撣膝蓋處,“快回去吧,一會受涼可就麻煩了?!?/br> 她被他拉著向前,榮淺猶如傀儡般,步步艱難。 到了車上,榮淺一聲不吭望向窗外,榮安深做完記憶中這件事,也就一身輕松,靠著車窗很快睡過去。 回到帝景,榮擇將車停在門口,他目光透過后視鏡落向榮淺,“淺淺,到了?!?/br> 她收回神,透過車窗望向偌大的別墅。 茂密蔥郁的歐式花園,連綿不絕得修剪整齊的花草襯著整個建筑更加雄偉輝煌,白色的墻沿在淺紅色屋檐裝飾下透出一股榮淺從未體味過的刺眼。 這個地方,忽然像是一座牢籠,窒息而令人恐懼。 “我想回家里。” 榮擇朝她看眼,“那你待會跟厲景呈說聲?!?/br> 車子調(diào)過頭,去往榮家的方向。 江頌佳知道榮淺過來,讓傭人趕緊去準備晚飯。 她將親自泡好的熱茶送到榮安深手里,“爸,您要不先去睡會,吃晚飯的時候我來喊您?” 榮安深喝了兩口熱茶,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客廳內(nèi),留下江頌佳和榮淺兩人,江頌佳挨近她,“快生了吧?” “嗯,還有個把月?!?/br> “真好?!?/br> “佳佳姐,你呢,你好嗎?” 江頌佳面色顯露出細微的尷尬,她苦澀地揚了揚笑,“淺淺,我想你當(dāng)初對我說的那番話,應(yīng)該是真的?!?/br> 榮淺朝她看眼,“他,他不是決心跟你在一起了嗎?” “我看得出他的勉強,我是心里難受,可他是身心都難受,但我又不舍得放開,榮家現(xiàn)在這樣,他多多少少也是因為這層關(guān)系而跟我耗著?!?/br> 榮淺雙手緊握,一個人的性取向已經(jīng)定了,要讓他改變,談何容易? 一場感情里面,卻總有一人在身后馬不停蹄地追逐。 榮淺來到二樓,盡管她早就搬出去了,但她的那個房間還留著。 推開房門進去,屬于她和霍少弦以及厲景呈的一幕幕迎面而來,榮淺站在窗前,將窗簾撥開,夜幕降臨,她整個人沉浸在悲傷中難以自拔。 傭人做好了晚飯,江頌佳上去喊她,恰好榮擇走到樓梯口。 “你去哪?” “喊淺淺吃飯。” 榮擇拉住她的手臂,“她今天精神很差,讓她先休息會吧。” “怎么了?” 榮擇也說不上來,“可能是想她mama了,我問她,她也沒說話?!?/br> 榮淺和衣躺在床上,肚子里的寶寶活躍起來,她坐起身,掌心在腹部輕撫。 鼻端再度揚起酸澀,榮淺坐在漆黑的房間內(nèi),她眼眶濕潤,手掌一寸寸撫摸,“我該拿你怎么辦?” 小米糍在她肚中八個來月,每天都是緊密相連的,盡管她現(xiàn)在恨厲景呈恨得要死,但她沒法不去愛肚里的孩子。 包里的手機驟然響起,榮淺拿過一看,她快速擦干凈眼淚,沉淀好心情后放到耳邊,“喂?” “淺寶,怎么還沒回來?!?/br> 榮淺聽到這陣稱呼,只覺諷刺極了,她抬起眼簾,生怕淚水又流出來,“我在家里面?!?/br> “我去接你?!?/br> 榮淺本來是不想再回去,但經(jīng)過方才細細一想,她決定要回帝景。 她的身份證和護照全在那里,失去這些,她寸步難行。 “我待會讓司機送我回來吧?!?/br> “我現(xiàn)在從公司出來,你等我,”榮淺聽到男人開車的聲音,厲景呈的車駛出停車場,“這會不早了,你先在那里吃些東西,別餓著?!?/br> 男人的話一點點撕裂著榮淺的耳膜,他這會所有對她的關(guān)心,在榮淺看來,都是虛偽的,她甚至已經(jīng)厭惡聽到他的說話聲。 掛上電話后,榮淺走出房間。 江頌佳讓她吃飯,但她執(zhí)意要回去,榮擇瞅著她的臉色,“吃了飯我送你回去。” “不了,我回帝景再吃,今天就是上墳心情不好,現(xiàn)在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