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父親，還算適應(yīng)，只是女兒愚笨，還沒學(xué)到多少東西?！?/br>
    高老爺笑了起來：“你才去幾天？不過你知道自己需要努力就好了，你這幾天都學(xué)了什么？”

    “鄭mama教了女兒自己的名字，又教了幾句三字經(jīng)?！?/br>
    “可會寫嗎？”

    “正在學(xué)習(xí)。”

    “這樣，我去看你寫幾個字?！?/br>
    說著站了起來，楊氏本也想一起過去的，卻被高老爺隨口制止了。安姐的書房是臨時改裝的，她住的也是那種一順三間的屋子，中間的做堂屋，不過她沒什么客人，要招呼一般也是自家姐妹，所以這房子布置的也極為隨意，貴妃榻都擺在了外面，原身過去掐尖要強(qiáng)，屋里著實(shí)擺了很多東西，后來她收拾了一批，總算不像開商場的了。和里屋相連的地方串著大大小小的珠子，當(dāng)然不是玻璃也不是水晶，就是些顏色各異的木珠，掛起來如同彩虹，安姐其實(shí)并不喜歡這個調(diào)調(diào)，不過還是把這個簾子留下了，她小時候也是看過一簾幽夢的，她想也許每個小女孩都有那種冒泡泡的粉色瞎想，原身可能還沒想過男女之事，但這不妨礙她做一些有關(guān)未來的美夢。

    高老爺一進(jìn)來就看到了這個簾子，怔然之后就有些失笑，然后突然的就覺得這個女兒可愛起來。

    堂屋左手邊的房子本是繡房，雖然就連原身也沒多少繡工，卻早早的擺了個大繡架。此外料子、繡線也放了不少，應(yīng)該說安姐過去雖不得寵，楊氏也不露頭，但張氏真沒克扣這邊的待遇。

    現(xiàn)在安姐要學(xué)字了，就又?jǐn)[了一條條幾，筆墨紙硯都不缺。安姐本就在練字，東西還沒完全收起，此時重新鋪了紙，磨了磨就能開始了。她站在條幾前，挺直了腰背，閉了一會兒眼才拿起筆在紙上落下了墨。她這架勢看的后面的高老爺一怔，他剛才不過是找個借口過來的，此時卻是真有了興趣。他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文化人，一看安姐的姿勢就知道她這是真走上了路，待安姐寫完一個字后，他更是充滿了驚異，說實(shí)在話安姐那字寫的不怎么樣，但橫平豎直也就罷了，雖才學(xué)不久，但勤加練習(xí)也能做到?？蛇@字里隱隱的有一種感覺，仿佛要有自己的風(fēng)格了！

    “你過去學(xué)過字？”

    “父親忘了，女兒早先也是跟鄭mama學(xué)過兩天的?！?/br>
    在這里她用了一個含糊詞。兩天，可以是真的兩天，也可以是二十天，乃至兩個月。高老爺是記得這么回事的，但他過去從不在這個女兒身上留心，也就不知道她這兩天是真·兩天。不過就算是這樣也令他驚奇了，他看了看紙上的那個周字，又看了看安姐，見她正瞪著大眼有些擔(dān)心似的看著自己，就暫時按下了心中的疑惑：“今天你跟著夫人到侯府，可發(fā)生了什么事？”

    安姐一見他來就知道他是要問這個的，當(dāng)下就把那二公子的事說了一遍。她說的和張氏的大體一樣，不過更為仔細(xì)，不僅連當(dāng)時屋里幾人的反應(yīng)都說了，甚至連當(dāng)時大公子、二公子臉上的表情、語調(diào)都學(xué)了一遍，高老爺從她的敘述中敏銳的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詭異：“你說二公子當(dāng)時從旁邊拉住了你？”

    “是?！卑步愕拖骂^掩飾紅不起來的臉。

    “從始至終都沒有碰到大公子？”

    安姐點(diǎn)點(diǎn)頭：“女兒記得是這樣的。”

    高老爺沒有再開口，不對！這不像一個紈绔的荒唐事跡！雖然看起來很像，可實(shí)際不像！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那幾年的銷售生涯不僅鍛煉出了安姐的酒量，更鍛煉出了她察言觀色的能力，在一開始她也覺得那位二公子是個二貨，但慢慢的她覺得不太對勁兒了，她說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對，只有把她覺得不太正常的地方都記下來。此時高老爺問起，就都說了出來，而高老爺也察覺出了不對。

    表面來看二公子的確荒唐?？梢粋€魯莽的二貨在當(dāng)時那個情況下還會避開大公子嗎？要知道那時候安姐是直面大公子的，二公子要想過去拉她的手，最方面的做法就是擠到大公子身邊，或者上前一步越過大公子，但他都沒有，而是從旁邊將安姐拉了過去。這可以解釋為無意識的，也可以理解為湊巧，可是這種行為和二公子表現(xiàn)出來的蠻橫卻是矛盾的。

    侵yin官場多年的高老爺本能覺得不太對勁兒了。

    但如果二公子不是一個二貨，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難道還真是看上安姐了？他看了眼女兒，見她低著頭，兩手放在腹前，雖看不清面目卻自有一股安靜沉穩(wěn)的氣韻，依稀像極了當(dāng)年的楊氏，他心里一驚，什么時候這個女兒也長這么大了？

    感受到他的目光，安姐抬起頭，她的容貌是高老爺和楊氏的綜合體，五官像極了高老爺，臉龐卻繼承了楊氏的鵝蛋臉，雖還不到十歲，卻已經(jīng)能說漂亮了，不過高老爺卻回過了神，他的女兒當(dāng)然是漂亮的、好的，但那二公子什么樣的女子沒見過？而且……他看了眼安姐的包包頭，暗自搖了下頭，這也太小了！

    “父親，可是女兒有什么不妥？”

    “不是?！备呃蠣斣俅螕u了搖頭，“這次的事不能說怪你，不過，可能對你以后的事有影響，對了，你還沒有對你姨娘說吧?！?/br>
    安姐搖搖頭：“夫人有交代，說先不要告訴姨娘。”

    “你夫人說的對。這次的事，我也不知道以后會有什么影響，不過你以后卻是要注意了。”

    “不知女兒要注意什么？”

    “婦德、婦言、婦容、婦工?！?/br>
    饒是安姐心理素質(zhì)強(qiáng)大，聽了這話面上也是一白，腦中就浮現(xiàn)出四個閃光金亮的大字：無、妄、之、災(zāi)！

    “我會對夫人說讓鄭mama額外關(guān)照你，你自己也要仔細(xì)。這段時間你懂事了許多，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不僅關(guān)系你自己的閨譽(yù)，還有我高家的聲望?！?/br>
    安姐的臉色更白了：“父親，我能知道為什么嗎？”

    雖然那個二公子說了些混賬話，雖然那他拉了一把她的手，雖然……但也不至于這么嚴(yán)重吧！要知道她現(xiàn)在還不到十歲，和那什么二公子也不是私下里有了什么勾當(dāng)，難道就關(guān)乎名節(jié)了？原身記憶里有一對私通的仆人也不過是打了板子發(fā)賣出去，并沒有侵豬籠的！怎么到了她這里就高標(biāo)準(zhǔn)嚴(yán)要求了？

    “等大了你就明白了?！?/br>
    丟下這一句，高老爺就走了，而他也說到做到，第二天一早起來沒有忙著去上衙門，而是到了正院，一邊同張氏用飯，一邊就把這話說了。雖然有些怨恨他昨天晚上的無情，可對這事張氏一是有些理虧，二來她也知道這事萬一有什么后遺癥不僅是安姐一個人的問題，當(dāng)時心姐、靜姐可都在旁邊呢，人言可畏，誰知道最后會傳成什么樣子，所以一個勁兒的點(diǎn)頭，又說：“鄭mama學(xué)問是好的，女紅上就差些，不如我回張家看看有沒有好的，一并請了來？”

    高老爺想了想：“這個倒不急，也不用都從岳家請。當(dāng)然，岳家能搭把手請來牢靠的就好，最好能和鄭mama一樣，有宮中背景，要是能……算了，反正是慢慢湊吧?！?/br>
    張氏應(yīng)了，心下卻更為糾結(jié)，弄不清高老爺這是什么意思。是不滿家中張家的人太多，還是因?yàn)樽蛱焓芰舜碳げ幌朐偈率乱揽繌埣伊耍靠扇羰沁@樣，又為什么要讓張家從中牽線？

    她想了想，想不清楚，只有把這事放在一邊，叫來鄭mama叮囑了一番。本來鄭mama教安姐不過是因?yàn)閺埵系膰诟?，說是教導(dǎo)不如說是捎帶，說不上上心，更說不上用心。但現(xiàn)在就完全不一樣了，安姐再來的時候立刻受到了不一樣的教育，從坐姿到手勢那是一點(diǎn)點(diǎn)被糾正，鄭mama人本就嚴(yán)苛，對安姐更說不上溫柔，雖然不至于辱罵，態(tài)度語氣都極為嚴(yán)厲，而且不斷的糾錯，若真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被她這么對待必是要崩潰的，但就算是安姐也被弄的疲憊不堪，每天從張氏這里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趴在床上讓思煙給按摩一刻鐘，看的楊氏很是心疼。

    不過這樣的嚴(yán)厲，效果也是明顯的，不過幾天功夫，安姐的坐姿、站姿都和往常大不一樣，看的舒姐很是眼氣，吳氏也覺察出了不妙，她不知道在張家發(fā)生的事，但她可以從種種跡象以及靜姐的言語里推斷出安姐現(xiàn)在的待遇和高老爺有關(guān)——對安姐此時的狀況，靜姐是持幸災(zāi)樂禍態(tài)度的，認(rèn)為是鄭mama在幫她出氣。

    母憑子貴，子憑母貴，母子之見本來就是相互依靠，相互尊榮的。過去她得寵，靜姐也是高老爺最喜歡的女兒。莫不是現(xiàn)在就是安姐露了臉？吳氏也要承認(rèn)現(xiàn)在的安姐不一樣了，往那里一站，安靜沉穩(wěn)，看起來竟比心姐還多了幾分氣度。想到這里她心中一驚，這是怎么發(fā)生的呢？難道真是同鄭mama學(xué)的？可這才學(xué)了幾天！

    “姨娘，你去找父親，讓他也給我請個教導(dǎo)mama好不好？”

    吳氏看了她一眼：“你要真想學(xué)，就同他們一起吧。”

    舒姐心中一驚，吳氏道：“怎么，你不愿意？”

    “姨娘，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靜姐也就罷了，心姐看我的眼神都不對呢，我要去那里憑白要受她擠兌呢！我也是父親的女兒，往日見了她敬一分也就罷了，何苦天天去受那個罪？”

    吳氏聽了不由心軟，本想就此作罷，但轉(zhuǎn)念一想若是被楊氏抓住機(jī)會就此翻身，可大大不妙，現(xiàn)在廚房對她們就沒往日恭敬了，昨天她身邊的丫頭去要點(diǎn)心竟吃了個閉門羹，這在過去哪可能?。烤退阋粫r沒有，廚房也會趕快加工做出來，更有可能派人到外面去買了先巴巴的送來。

    “好女兒，娘也知道你委屈，可在這府里咱們娘兒倆只能靠自己。你忘了昨天的事兒了？要是再這么下去，咱們可不只是吃不到點(diǎn)心了?！?/br>
    舒姐臉上一白，吳氏道：“你今天受的所有委屈，明天都能得到補(bǔ)償，只要能重得你爹的歡心，這府里上下還會像往常那樣扒著咱們的?！?/br>
    舒姐咬了下牙：“姨娘說我要如何？”

    吳氏道：“你忘了你父親為何早先最喜歡你？”

    舒姐有些得意：“因?yàn)槲沂菐讉€姐妹中最聰明，識字最多的，也是最早開始背詩詞的?！?/br>
    “這就是了，你父親是讀書人，就希望下面的子女都學(xué)問好，你到了那里把她們都比比下去了，你父親自然還會更喜歡你，到時候我這里也更好說話?！?/br>
    “但那鄭mama會不會像待安姐似的那樣待我？”一個坐姿被糾正三十六遍，放在安姐身上是笑談，放到她身上那可就是受罪了。

    吳氏一笑：“若是這樣，你還不知道要怎么辦嗎？”

    舒姐恍然大悟。

    吳氏拿定了主意就到福壽堂去找高老夫人，聽她說要把舒姐送到正院那邊，高老夫人立刻炸開了鍋：“那邊是鑲了金還是鍍了銀，讓你們一個個都往那兒跑！那大娘子是個兩面三刀的，你也是個分不清好歹的嗎？”

    吳氏沒想到她會反應(yīng)這么大，一驚之下立刻跪了下來：“老太太明鑒，我若真是那不知冷熱的，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這一句說的毒，高老夫人也緩了臉色：“那你要把舒姐送到那等地方做什么？要識文斷字，我看你也不差，這些年也把閨女養(yǎng)的好好的，沒的憑白送到別人面前受人作踐！”

    吳氏垂起了淚：“老太太說的可不就是，若有一點(diǎn)辦法我也不會有這個意思的?？涩F(xiàn)在家里四個姑娘，三個都在那邊，讓外人知道了會如何說？何況我到底是丫頭出身，舒姐雖聰明，拿到外面卻不好說起。而且老爺?shù)囊馑肌?/br>
    “他又有什么意思了？”高老太太又來了氣，這兩天她沒少在兒子面前說張氏的不是，可高老爺雖不反駁卻也不贊同，那張氏更不見得來道歉，而她這邊都快成一團(tuán)亂麻了！

    原來高老太太那天剝奪了張氏的管家權(quán)，可等她接了手才發(fā)現(xiàn)這事情有多么難辦。家里的也就罷了，大不了蕭規(guī)曹隨，最多亂點(diǎn)，大體還是能糊弄過去的，可這對外她就完全抓瞎了。

    應(yīng)該說高老太太還是個能干的人物，否則也不能守住家業(yè)養(yǎng)大兩個孩子，還把其中一個供出了探花?？伤哪芨墒窃谒麄兡莻€縣城里，這來到京城成為高老夫人就不一樣了。

    某家老太太過壽要送什么東西？某家姨娘生了個姑娘要送什么東西？某家老太爺去世要送什么東西？這不是說別人給多少他們回多少就完了的，其中關(guān)系遠(yuǎn)近地位差距背后的貓膩都要知道才能送的妥當(dāng)。這些天高老夫人被這些事硬生生的折騰出了個偏頭疼，更關(guān)鍵的是，她兒子還不幫她！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在高老夫人的眼里，女人就是應(yīng)該聽男人的，別管這個女人有什么背景，自身有什么才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嫁了這個男人，就要以這個男人為天，為尊。她之所以對張氏沒好臉色，就是想壓一壓她，讓她知道，別看你是侯府姑娘，別看你能幫到我兒子，嫁過來你就是別人家的媳婦，就要以婆家的意見為準(zhǔn)。

    誰知道張氏卻是個不遜的，表面好像也敬著她，其實(shí)心里并不把她當(dāng)一回事。比如像那請安，過去還沒楊氏吳氏的時候，她都是來了坐坐就走，明顯的就是應(yīng)付。一點(diǎn)都沒想過，她一個老太太在這京里人生地不熟會不會害怕，會不會緊張。雖然身邊是有丫頭媽子，可那媽子的派頭仿佛比她都大，她是什么滋味？

    那個時候她多想和張氏多談?wù)劙。徽f像安縣那些婆媳一邊坐在炕上納鞋底一邊說話吧，起碼也要坐下來聊聊，哪怕就說說吃的喝的就好啊?？蓮埵蟻砹司湍敲磶拙湓挘f完就走，一點(diǎn)都不顧她的挽留。

    她知道她惱她在她懷孕的時候抬姨娘，說句良心話她也知道這事不地道，換到她自己身上也不舒服，可她張氏不是大家族出身，要講大家族排場嗎？那就按照他們那些大家族的辦！

    那個時候她還想過讓張氏服軟，她想要是張氏能真正把她當(dāng)母親尊敬孝順，她也是能做個好婆婆的，她又不是沒做過兒媳婦，怎么會不知道這做媳婦時候的想法？可張氏就是不服，反而對她越來越強(qiáng)硬，越來越冷淡。該給的都給，可看她的目光都帶著冷意，這是一家人嗎？如果她將來有個什么能指望著這個兒媳婦嗎？

    好在她還有個好兒子，她家大郎，又聰明又懂事又孝順，在她和張氏發(fā)生矛盾的時候總是偏向于她，這一點(diǎn)令她很欣慰?？墒沁@一次，她的兒子竟沉默了！任她再三說叨，她的兒子都不出聲，就仿佛是她錯了！

    她錯了嗎？是張氏先不給她請安的，她對她這個婆婆已經(jīng)連起碼的面子情都沒有了，難道還要她這個婆婆先去低頭嗎？現(xiàn)在也是，明知道家里已經(jīng)一團(tuán)亂，還在袖手旁觀，就是在看她的笑話！

    她不知道高老爺也很為難，從內(nèi)心深處他是想偏著自己娘的，但張氏不聲不響的就幫他辦成了這么大的事。雖然只是從從五品升到五品，可就這一步不知能卡死多少人，而且其中的權(quán)利油水也是大大不同的。他這邊剛得了實(shí)惠轉(zhuǎn)身就又去找張氏的麻煩，那也有點(diǎn)太不厚道了。而且，他也覺得自己母親有時候?qū)埵咸量塘恕?/br>
    張氏固然不能說是一個好兒媳婦，可平時并沒有什么大錯，該孝敬的該顧全的都沒有拉下，老太太每年生日都會比自己的份例高上一籌，平時的小來小去，高老太太要是能抬抬手，其實(shí)也就過了。

    他昨天已經(jīng)開始代理馮郎中的職位，雖只是個代，其實(shí)已經(jīng)定了，只待過了年正式公文下來他就是真正的山西清吏司的郎中了。這一點(diǎn)大家都知道，于是每次去衙門各種恭喜、賀喜捻酸的話就不斷，他一方面高興著一方面也糾結(jié)著，心里著實(shí)有些亂。而在這種情況下，他母親還拿家里的這些事煩他，也令他有些不滿。

    吳氏見她臉色不對，嘴邊的話就吞了回去，轉(zhuǎn)而道：“老爺過去是最喜歡我們家舒姐的，可要這樣下去，說不定就要被別人超了去?！?/br>
    “舒丫頭有我疼就行了，他不喜歡，多稀罕嘛！”說著，高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你不要想太多，我虧待不了舒丫頭的。”

    她都把話說到這里了，吳氏自然不好再說什么，只有先把心思按下，轉(zhuǎn)而迎著她的話鋒聊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把高老夫人給逗笑了，正說著，廚房的馮媽子就來報(bào)賬了。張氏定的規(guī)矩是廚房每日的開銷都要給她過目，當(dāng)然這只是大體看看，詳查一般都是要等到月底了。高老夫人也采取了這一方式。

    那馮媽子一來就把賬單遞了上去，高老夫人不識字，見總數(shù)和過去沒有太大差別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行了，我知道了?！?/br>
    馮mama行了禮就要離開，旁邊的吳氏心中一動：“mama且慢。老太太，能不能把這單子給我看看？”

    高老太太遞給了她，吳氏打眼一看，就笑了，她抬眼看了馮mama一眼，后者是個機(jī)靈的，立刻就對她比起了眼色，她微一沉吟，就把單子遞了回去。高老太太道：“怎么不看了？”

    “哎喲老太太，我這看個新鮮也就罷了，還真能看出什么啊。”

    高老太太也沒在意，隨手打發(fā)了馮媽子出去，后者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一出福壽堂就擦了把冷汗，想到吳氏剛才的眼神，她就又是惱怒又是驚怕。

    要上供了，她知道，要不然下次就沒這么好的運(yùn)氣了。

    從這天起，吳氏去高老太太那里更勤快了，呆的時間更長了，而無論哪個管事上來，她要不就要看看單子，要不就要問幾句，雖然看起來是不插手的，卻每每令那些管事膽戰(zhàn)心驚，哪怕是手腳干凈的，也被她看的心驚rou跳，過后或多或少的都要送些東西。吳氏嘗到了甜頭也顧不上女兒去不去上學(xué)了，每天就殷情的往高老夫人那里跑，高老夫人雖然不太明白，卻也覺得現(xiàn)在比過去輕松，也樂的她來。

    兩人都自如了，張氏那邊卻傻眼了。她當(dāng)時把管家權(quán)交出去，一是負(fù)氣，二來也是自信高老太太撐不起這一角，而現(xiàn)在這算怎么回事，她要被架空了嗎？

    一個鄉(xiāng)下來的老太太，一個丫頭做的姨娘就把她給擱在這兒了？說出去她都要變成笑話了！

    張氏在這邊跳腳，楊氏母女也不舒服。安姐是不說了，她被鄭mama折騰的，簡直就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她從來沒想過站、坐、走能這么難。過去看電視，說訓(xùn)練空姐是頭頂一碗水，她這何止是水啊，直接頭頂一方墨，一個不小心那真是要從頭黑到腳，弄的她現(xiàn)在都不敢穿好衣服，直接找過去的湊合著就往身上扯。

    要不是進(jìn)步也是明顯的，她簡直想大喊一聲老娘不干了！

    在鄭mama那里遭的罪好歹有收獲，好歹是她自找的，但其他的又是怎么一回事？安姐看著眼前的早餐，一個煮雞蛋，一碗粥，一個酸辣白菜，一個紅白蘿卜，兩個雜面窩窩。很營養(yǎng)很環(huán)保很符合飲食搭配，可也太簡單了吧！她記得她剛來，高老爺根本就不來她們東院的時候也要比這豐富??！

    “姑娘，我問了，廚房的馮媽子說她們也為難?！北侔欀?，“她還偷偷塞了個雞蛋給我，讓姑娘體恤她們些。”

    “體恤他們踩低攀高嗎？”思煙冷哼，“就你傻，還幫他們說話，一個雞蛋就把你收買了！”

    “誰稀罕這個雞蛋啊，我拿回來也是想給姑娘、jiejie的！”冰琴拿出那個雞蛋就丟到了地上，“我一輩子不吃雞蛋也不會出賣姑娘的！”

    “你看你，還來勁兒了？怎么，現(xiàn)在脾氣大了，我說你兩句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