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你想嚷嚷得滿世界都知道嗎?”邵元亨喝斥了一句,然后吩咐下人準(zhǔn)備馬車,思量了下,打著榮氏去燒香拜佛的借口,急匆匆去了靜水庵。 到了地兒,見了人,根本不管邵彤云的死活哭鬧,直接將人給綁了回來。等回到家以后,第一件事就是關(guān)門,直接先扇了邵彤云一耳光,“啪!”的一聲脆響,在屋子顯得里清脆而又響亮。 邵彤云被父親打懵了。 榮氏也懵了,“老爺?你怎么還打彤云啊?!?/br> “你聽著。”邵元亨氣得鬢角青筋直跳,手上發(fā)抖,指著女兒的臉狠狠罵道:“你想死自己找根繩子,在家里悄悄的死!別再想著出家之類的天方奇譚!你不嫌丟臉,我還丟不起這個人呢?!?/br> 好好的姑娘,千金小姐,為什么會去靜水庵里出家?這不等于告訴眾人,她自個兒出了事嗎?那天在慶王府出事的時候,賓客眾多,難保沒人會猜疑,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流言蜚語漫天飛,邵家的臉面就全丟光了。 邵元亨打罵完了女兒,又罵榮氏,“你別護(hù)著她!由著她的性子胡鬧?!敝噶酥竷鹤幼〉膸?,“你想想景鈺,要是傳出有一個清白盡毀的jiejie,將來他會不會被人戳爛脊梁骨?兒媳婦還怎么娶?邵家的子子孫孫臉又往哪兒擱?” 榮氏聽得怔住了,原本還想為丈夫打女兒分辯幾句的,也沒了聲音。 邵彤云捂著火辣辣的臉不做聲,看著父母,心底盡是冷笑,盡是怨懟,――他們的眼里只有自個兒,沒有女兒!根本就不配做自己的父母! “你給我老實呆著,收點心!”邵元亨厲聲訓(xùn)斥,“陸家的婚事,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不能改,都得給我嫁了。你要么死在邵家,要么死在陸家,要么就好好的跟陸澗過一輩子,沒有第三條路給你選?!?/br> 邵彤云的心都涼透了,但她已經(jīng)過了發(fā)脾氣的沖動期,更不想跟父親頂撞,只做委委屈屈的樣子哭個不停。好似真的害怕了父親,怕了母親,經(jīng)過這么一回,已經(jīng)完全被嚇破膽子了。 榮氏看著女兒哭,也是心酸,在旁邊默默的掉著眼淚。 邵元亨又指著臉罵榮氏,“你也少給我發(fā)瘋,若不然,回頭連你一塊兒打!”氣惱不已,狠狠摔門出去。 榮氏眼里閃過一抹怨恨。 邵彤云看著父親遠(yuǎn)去的背影,眼里則閃過一絲寒芒和嘲笑,――他想就這么把自己搓扁揉圓,門兒都沒有!嫁陸澗?呸!自己才不要嫁給一個寒酸秀才,然后再被丈夫知道失了貞,過一輩子的怨偶日子。 她的目光穿過母親的身影,看向東院。 仙蕙,我是絕不會放過你的!假如你進(jìn)宮去了,我也不怕,在你有本事成為皇妃娘娘之前,我就要把我所受過的苦楚,全部加在你的親人身上!讓他們痛苦,讓你鞭長莫及的看著,讓你心里成千上萬倍的痛苦! 邵彤云暗暗詛咒,暗暗發(fā)誓,心里響起一陣陣猙獰的聲音。 ****** 東院里,仙蕙打了一個噴嚏。 明蕙放下手中繡了一半的牡丹花,打量道:“穿厚一點兒,別盡顧著顯擺苗條,回頭凍著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蓖O铝酸?,又開始發(fā)愁起來,“怎么辦?邵彤云又被找了回來,不知道她會不會鬧起來,萬一她真的老實了,回頭再和陸家的親事成了,那可不是害了陸澗嗎?” 仙蕙歪著頭想了想,“應(yīng)該不會成?!?/br> “為何?” 仙蕙不好說前世太了解邵彤云,只是解釋道:“你想啊,她若是真心想要出家,必定隱姓埋名,不讓人知道才對。哪有好不容易跑了出去,又專門派個小尼姑回來告訴家人的?豈不是自相矛盾?” 明蕙點點頭,“是有點古怪?!?/br> 仙 蕙又道:“雖然不知道她到底在搗鼓什么,但我總覺得,她去靜水庵肯定是有某種目的,而且目的成功了,才故意讓榮氏把她給找回去的?!碧鹧垌?,纖長的睫毛 落下淡青色陰影,“邵彤云如此折騰一番,若是不能改變爹把她嫁給陸澗,豈不是白折騰了?等著瞧吧,她肯定還有后招的?!?/br> 明蕙望了meimei一眼,覺得她面容鎮(zhèn)定,有一種讓人不得不信的感覺。 仙蕙在心里悄悄嘆了口氣。 自己的話雖然道理沒錯,但主要是安慰jiejie、安慰自己。因為不知道邵彤云在想什么,又做了什么,誰知道她會不會成功呢?實則心里不是很有底兒。 西園里,邵彤云卻像是安生下來了。 她不哭不鬧的,每天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不哭不鬧的,窩在屋子里面翻開雜書,再不就是找丫頭們下下棋,或者隨意繡幾朵花兒。日子仿佛回到了從前,如同她根本就沒有去慶王府出事,仍是從前溫柔大方、清清白白的邵三小姐。 榮氏一面放心下來,一面又覺得女兒太過安靜老實,擔(dān)心她再想不開。因此每天都盡量陪著她,和她說話,也不說那些抱怨她的話,更不提起兒子,只揀了無關(guān)痛癢的閑篇來說。 邵彤云最近的耐心好得很,不管母親說什么,都是微笑以對。 甚是還賠了不是,“之前那幾天是女兒心情太壞,所以說話口無遮攔,行事也難免有些偏激,還望娘不要見怪。往后啊,我不會再去挑唆景鈺惹是生非,也不敢隨隨便便跑出去,再讓爹娘擔(dān)心?!?/br> 榮氏反倒拿捏不定了。 如此過了十來天平靜日子,這一天,終于有點不平靜的了。邵彤云貼身服侍的大丫頭,悄悄找到榮氏,臉色難堪,“太太,三小姐的小日子已經(jīng)遲了五天了。” “遲了五天?” “是啊?!贝笱绢^回道:“起初我怕是日子偶爾有偏差,沒敢說,但……,三小姐以前從來沒有錯開這么多天的,有些不對勁啊?!碑?dāng)日在慶王府的時候,雖然沒有跟著小姐們進(jìn)去,但大致出了什么事,還是知道的。 榮氏因為女兒尚未出嫁,先沒反應(yīng)過來,繼而瞅著丫頭好似死了爹娘的臉色,頓時心頭一驚,“你是說……”長大了嘴,卻沒敢把底下的話說出來。 ――女兒懷孕了! 作者有話要說:盡量快點寫到男女互動啊,握拳,在努力~~~為了加快劇情,今天總共更新了接近一萬,人不爆發(fā)枉少年啊o(n_n)o哈哈~~~ 大家有啥想看的,都說說吧~ 【黃桑,請臨幸臣妾的微博←_←】 ☆、第39章 新人 次日下午,慶王府突然來人了。 來得還不是別人,正是邵彤云的嫡親表姐大郡王妃。開口便是,大師給她算命說是今生子嗣單薄稀少,需要找一個丁酉年春天出生的女子,且還得是她的血親,方才能夠兩廂助益、血氣調(diào)和,為家族誕育下男丁。 恰巧,表妹邵彤云就剛剛合了卦象。 因此千求萬求,求姨父和小姨可憐她半生無子,讓表妹受些委屈,與她一道娥皇女英的侍奉大郡王,成就一段姐妹佳話。 這番說詞傳到仙蕙的耳朵里時,正好喝了口茶,“噗……!”差點噴了jiejie一裙子的茶水,然后笑得直咳嗽,攆了丫頭出去,“姐妹佳話?血氣調(diào)和?哈哈……,虧她們想得出來。哎喲!真是笑得我肚子疼?!?/br> 明蕙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納罕道:“這是怎么回事?原先想著邵彤云要去給大郡王做妾的,后來慶王府一直沒有動靜,爹又把她給許配陸澗,自然是慶王府那邊不答應(yīng)了?!币粫r沒有領(lǐng)悟其中的彎彎繞繞,“怎地……,慶王府又忽然改了主意?換了嘴臉?!?/br> 沈氏到底是過來人了,略一思量,便明白過來。 起初慶王府不答應(yīng),自然是懷疑邵彤云參與了算計大郡王,厭惡這種手段下作的女子。如今慶王府又改了主意,不計較她曾經(jīng)有過手段不堪的往事,必定是因為某種原因,最終不得不妥協(xié)。 有些難以啟齒,“只怕是……,邵彤云有了。” “有了?”明蕙怔了怔,繼而才吃驚的反應(yīng)過來,“娘是說,邵彤云她懷孕了?所以,逼得慶王府不得不把她納進(jìn)門,還編出這么一套鬼話來?!?/br> 仙蕙譏諷一笑,“除了這個,還能是什么啊?算她運氣好?!?/br> 對于自己來說,給大郡王做侍妾是個噩夢,但對邵彤云來說,卻是寧愿給大郡王做侍妾,也不愿意嫁給陸澗的。 對她而言,當(dāng)然算得上是好運氣了。 明蕙靜默了半晌,“還真是巧啊?!?/br> 仙蕙也覺得巧,邵彤云都被逼得走投無路了,賭氣出去一趟,就“好命”的懷上了大郡王的種,真是無巧不成書啊。至于里頭到底有什么鬼,估計只有她自己清楚,將來又會鬧出什么亂子,也全看她自己了。 管她呢,反正她馬上就要去慶王府做妾,不嫁陸澗了,愛咋折騰咋折騰去吧。 ――眼不見心不煩。 仙蕙輕笑,“挺好的,往后耳根子都要清凈一些了?!?/br> ****** 慶王妃覺得一點都不好,很不好。 眼下氣得臉色發(fā)青,叫了大郡王在跟前狠狠罵道:“你看看!你那媳婦做得孽,你辦得糊涂事兒,往后要叫整個王府跟著一起丟臉?!蹦翘籽诙I鈴的說辭,只要稍微有腦子的人想一想,就會發(fā)覺其中的不對勁兒。 畢竟邵彤云出事那天,人太多了,大兒媳和榮氏母女又一直沒回來。 試想想,在座的那些夫人太太們哪個不是人精?縱然猜不到那般齷齪的真相,心下也會有所懷疑,至少兒子和兒媳的娘家表妹勾勾搭搭,這份流言是少不了了。 高敦一聲都不敢吭,低著腦袋。 自己有什么辦法?邵彤云既然有了自己的孩子,總不好叫她帶著孩子,然后再嫁給別人,把王府的血脈生到外頭去吧?不過是個侍妾罷了,多一個,少一個,也沒有多大的差別,只是這話不敢跟母親說。 被母親訓(xùn)斥的灰頭土腦的,才得離去。 出門撞見在院子里等候消息的兄弟,不由尷尬招呼,“走,走,沒事兒了。”想要去一去最近的晦氣,“咱們兄弟兩個出去喝一盅,解解悶兒。” 高宸披了一襲銀灰色的狐皮大氅,內(nèi)里秋香色的華服,臉色凝重道:“大哥,你這會兒喝酒不是惹娘生氣嗎?別喝酒了?!彼L身玉立的站在哥哥身邊,語氣微慍,倒顯得不像弟弟,反而是一臉嚴(yán)肅的哥哥了。 高敦在能干的小兄弟面前一向沒有威嚴(yán),雖然覺得掃了面子,但是想想,的確不該這會兒出去喝酒,只得道:“那走,去我屋子喝杯茶總行了吧?!?/br> “大哥沒事就好,我就不去了。”高宸拒絕,將兄長送到了院子門口,然后告辭分開,“秀女的事該忙了,我先去忙,得空再找大哥說話?!?/br> “行,行?!备叨?fù)]揮手,自個兒搖搖頭走遠(yuǎn)了。 蔚藍(lán)澄澈的天空下,高宸修長的身影略微有一點孤單。 他忍不住想,要是二哥還活著就好了。 心里猛地一陣疼痛。 高宸打斷了那些不愿翻起的回憶,強(qiáng)制中斷畫面,然后大步流星去了書房,心緒不寧的翻著秀女冊子。不經(jīng)意間,又看到那個跳出來的名字,……邵仙蕙,聽說她的jiejie已經(jīng)訂親,她也快了吧? 不過這與自己有何關(guān)系?高宸把冊子在桌上輕輕一拍,合了上去。 他將心思拉回正事兒。 三月里,自己就要送江都的秀女去京城了。聽聞今上身體不是太好,年紀(jì)又大,而且最最要緊的是,膝下沒有皇子!自從前年唯一的三皇子病逝以后,皇儲就是空懸,這幾年朝局有些動蕩,便是為著這個原因。 此次去京城,不知道會不會遇到什么宮闈斗爭,出什么亂子。 高宸沒有辦法掌控復(fù)雜動蕩的朝局,只能掌控自身,他去了江都駐軍的軍營里,提槍上陣和士兵們對捉演練。在這種熱血沸騰的氣氛里,感覺胸有成竹,信心滿滿,比面對后宅的雞飛狗跳要好多了。 二月初六,是邵彤云“出閣”的大喜日子。 臨出門之前,穿戴一新過來拜別祖母,因是做妾,故而不能穿正紅,穿了一襲接近的海棠紅的遍地金妝花吉服,在蒲團(tuán)上給邵母磕了頭,也給沈氏磕了頭。仙蕙和明蕙站在旁邊,還有邵大奶奶,全都沒有出聲兒。 邵母看著孫女去做給別人妾,體面不起來,抬手道:“去罷,好好過日子。” 邵彤云神色恭謹(jǐn)無比,毫無不耐,“多謝祖母吉言?!?/br> 仙蕙瞅著她,都有點冷靜得過頭了。 臨出門前,邵彤云忽然側(cè)首一笑,“仙蕙,我就要去慶王府了?!彼男θ堇锩鎺С鲆唤z詭異,“你我姐妹一場,往后我會日日夜夜惦記你的。” 仙蕙豈能聽不出她的怨恨?淡淡一笑,“meimei一向都對我很好,我早就知道了?!币馑际牵愕哪切╆幹\詭計早就清楚,隨便,你愛咋咋地。 邵彤云意味深長的笑了。 榮氏狠狠的瞪了仙蕙一眼,然后上前拉扯女兒,“走了,別誤了吉時?!蹦概畟z在丫頭婆子們的簇?fù)碇?,赫赫揚(yáng)揚(yáng)的走了。 “我也乏了?!鄙勰傅呐d趣除了抽水煙,還是抽水煙,擺手道:“你們回罷。” 沈氏說了幾句話,準(zhǔn)備領(lǐng)著兒女們回去。 仙蕙想著之前祖母的幫忙,若不是她一煙槍敲住了榮氏,不定自己臉就花了。因而除了之前的道謝以外,這些天都盡量多陪祖母,侍奉她抽了一回水煙,方才告辭而去。 另一頭,邵彤云被一頂花轎抬進(jìn)了慶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