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那女子的眼睛猛地一亮,目光閃爍不定,似信非信。 ****** 邵家,西院,榮氏已經(jīng)鬧翻了天。 “彤云!我的彤云啊……”她坐在地上大哭,“你怎么那么命苦?被人害得去做了妾室不說,還要被人害了命?!?/br> 邵元亨剛在外面送了王府的人,一進門,便聽到這些,頓時喝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彤云自己假裝懷孕進了王府,她做妾,怪得了誰?竟然還敢迷倒丫頭婆子們往外跑,虧得燒死了,不死,在外頭失了清白,整個邵家都難做人!” 榮氏氣恨交加,撒潑沖上去拉扯丈夫,“你還是不是人?還是不是人?!居然說出這種沒有良心的的話!彤云她……,她是你的親生骨rou啊?!?/br> 之前女兒假孕被揭穿,關了起來,實在是理虧不敢去王府哭鬧。 可是沒有想到,還不到一個月,女兒就枉送了性命! 榮氏一面恨丈夫無情,一面怨毒的猜疑,“是了,一定是仙蕙!是仙蕙讓人燒死彤云的!她這個毒婦,畜.生……” “啪!”邵元亨一耳光扇了過去,“你想死,自己找根繩子去吊死,別拉著整個邵家的人一起死。”二女兒現(xiàn)在是四郡王妃,高宸又看重她,榮氏再這么胡言亂語的,豈不是要給邵家惹禍?簡直就是一個瘋子。 “你 打我?”原本榮氏畏懼慶王府的勢力,不敢去王府鬧事,便在家里撒潑,但是斷斷沒有想到,在家里竟然挨了丈夫一耳光。她滿目不可置信,尖聲道:“邵元亨,別 忘了你當初是怎么發(fā)跡的?!全都是靠著我、靠著榮家,你現(xiàn)在發(fā)達了,另有好女兒做郡王妃了,就想翻臉不認人?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邵 元亨氣得面色紫漲,“你說什么?我是靠著你和榮家才發(fā)達的?呵呵……”他氣極反笑,“當年岳父借了我二兩銀子,這些年來,二百兩、二千兩我都還了!別說我 靠著大郡王妃,我靠著她,難道她每年沒從我這里拿好處?”打開荷包,從里面摸出二兩銀子,狠狠摔在地上,“……還給你!我不欠你什么!” 一摔門,怒氣沖沖的憤然離去。 留下榮氏看著二兩銀子發(fā)抖,再想想被火燒死的女兒,離心離德的丈夫,支離破碎的西院,眼一黑,身子一軟,便失去知覺倒了下去。 ☆、第65章 佳人 邵家西院鬧得人仰馬翻,慶王府,卻呈現(xiàn)出一片風雨過后的奇異安寧。 邵彤云死便死了,一個妾,還是一個失了寵等死的妾,誰會為她出頭???仙蕙那邊又嚴防死守,別人抓不到任何把柄,流言也就漸漸淡了。 孝和郡主和陸澗住在云蔚別院,日子平靜無波。 大郡王妃挨了丈夫一耳光,也不可能鬧,還是每天一樣主持中饋。只是在丈夫面前更加小心,見到仙蕙目光更加陰沉,卻也沒敢頂風作案。至于其他人,誰會找死也不挑個好日子,專門趕晦氣???因而都是靜悄悄的。 仙蕙每天窩在屋里做針線,除了給婆婆請安,門都不出。 只是偶爾,她忍不住會有些不真實的感覺,邵彤云真的死了嗎?那個和自己結了兩輩子冤仇的meimei,真的就這么煙消云散了?但愿是吧。 高宸說中秋之前就解決她,還沒到中秋,就這么奇怪詭異的解決了。 過了一段寧靜日子。 這天下午,厲嬤嬤喜氣洋洋的進來回話,“四郡王妃,好事!”未語人先笑,“燕王的嫡次子,也就是現(xiàn)任燕王妃的第一個兒子,以前過繼皇儲呼聲最高的,剛被皇上認命了遼州刺史,讓他即日赴任?!?/br> 遼州刺史?仙蕙先是一怔,繼而高興起來。 本來的皇室宗親們,只有親王、郡王、輔國將軍之類,哪有封文官的?而且還封到了邊遠的遼州,明顯就是被皇帝放逐了。 這樣看來,高宸的計策起效用了。 他利用遇刺攻擊燕王一派,讓皇帝起了忌諱,并且下旨放逐了燕王的嫡次子,讓敵人受了大大的損失,還要被皇帝猜疑!不僅如此,燕王的嫡次子既然是被兄長冤枉,那么燕王妃和她剩下的兩個兒子,肯定會反撲燕王世子的。 燕王一派內(nèi)斗,慶王一派自然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次日去給慶王妃請安的時候,特意留了下來,找了借口笑道:“我給母親做的衣裳弄好了。等下你試試,大了,小了,我好回去再改?!钡葲]了人,把這個好消息及時的告訴了婆婆。 吳皇后傳來的消息,要比外面公開的更快一些。 慶王妃自然很是高興。 這幾年,過繼皇儲的呼聲一直很高。 燕王的嫡次子,和自家的老四最被人看好,畢竟老大太過庸碌,老三庶出,所以老四就成了別人的目標!聽說老四在昌平遇到流匪行刺,還好沒事,不然自己就這么一個能干兒子,到時候找誰拼命啊。 因而連連點頭,“太好了,皇上圣明啊?!?/br> 高宸和慶王、大郡王都對王妃有隱瞞,并沒有說受傷的事。 仙蕙被叮囑過,自然不會蠢到故意讓婆婆擔心,只是往好里說,“依我看,四郡王一切都安排妥當,咱們只用等他的好消息就是了?!?/br> 好消息沒等太久,大約又過了十來天,――高宸找到了。 聽說很慘啊,墜落山崖摔得渾身是傷不說,還把腿給摔斷了。幸虧遇到一個好心的村民收留,不然都活不下來?,F(xiàn)在好了,人找到了,福建那邊的戰(zhàn)事打得正激烈,高宸過去剛剛能夠鎮(zhèn)住場子,統(tǒng)領三軍誓殺流寇! 這些外頭的消息,仙蕙都是從厲嬤嬤嘴里得知的,倒也方便。 心下微有感嘆,前世的自己和高宸沒有任何交集,只聽說他打了好幾次的勝仗,卻不知道,中間還夾雜了這么多的陰謀和亂子。燕王、燕王的幾個兒子,皇儲,這像是一張更大的網(wǎng),鋪天蓋地,動一動就是腥風血雨啊。 不過眼下的日子卻很平靜。 一個多月后,終于等到了福建捷報!高宸是去代表朝廷鎮(zhèn)壓福建流寇,并不是什么惡仗,只要控制住了福建的幾個大將,情勢一穩(wěn),沒花多少時間就攻克下來,自然是朝廷這邊大獲全勝。 這個消息傳到慶王府時,頓時一掃之前的種種陰霾,王府上下歡天喜地。 慶王妃吩咐把府里好生裝點一番,樹上要掛紅綢子,窗紗、門簾也都換新的,然后大擺三天酒席,迎接小兒子的凱旋歸來。這天眾人來請安的時候,還單獨留下仙蕙,找了幾匹新鮮料子給她,笑道:“趕緊做幾套新衣服,打扮打扮。” 打量著小兒媳,標準的美人鵝蛋臉兒,長眉入鬢、唇紅齒白,皮膚光潔細膩好似瑩玉一般,絕對是個美人胚子。小兒子又正是年輕沖動的年紀,看著這么一個小嬌妻,應該喜歡才對啊。 而旁邊,周嬤嬤正在笑著介紹,“這是軟煙羅,這是雨過天晴紗,這是南邊上貢賞賜下來的云雁細錦……”如數(shù)家珍,不著痕跡的奉承王妃,“四郡王妃,這些可都是當年王妃娘娘年輕的時候,最愛的幾樣,留了這么多年,竟然都賞給你了?!?/br> 仙蕙心下有點意外,婆婆怎么突然想著要單獨賞賜自己料子了?不過既然賞了,當然要討喜一點,笑著撒嬌,“沒辦法,誰讓母親心疼我呢?!?/br> 慶王妃聽了很高興,笑道:“嘴這么甜,怨不得招人疼?!睂ρ?,小兒媳還是一個甜姐兒,軟語嬌嗔,小兒子看著怎么能不動心?難道是沒開竅? 仙蕙陪著笑了一陣,拿了料子,告謝回去了。 慶王妃和周嬤嬤說體己話,有些擔憂,“老四和仙蕙,怎么還沒有圓房呢?”她不知道小兒子受傷的事,“我就說了,應該早點給老四安排通房丫頭,有點經(jīng)驗才好。” 周嬤嬤撿了好聽的說,“小夫妻兩個,都是頭一次摸索摸索,指不定感情還更好呢?!?/br> “那要摸索到什么時候?”慶王妃有點著急,“你說,該不會是老四放不開手腳,所以耽擱了吧?哎呀,要是他不會那種事兒,該多丟臉啊?!?/br> “我的王妃娘娘?!钡故前阎軏邒呓o逗樂了,笑道:“這種事,哪有人會笨得學不會的?像那些小戶人家,都是沒有通房丫頭,不也照樣生兒育女嗎?”因為服侍多年,仗著情分深,還開了一句玩笑,“王妃娘娘這是急著抱大孫子,急糊涂了?!?/br> 慶王妃想了想,失笑道:“也是,是我糊涂了。”自己也覺得好笑,“想我沒做王妃之前,不論父母、哥嫂,還是親戚們,誰不都是兩口子第一次啊?!?/br> 周嬤嬤笑道:“別急,等一等,就讓王妃娘娘抱上大孫子了?!?/br> 這話慶王妃愛聽,――雖然現(xiàn)在有兩個孫子,一個是姨娘生的,一個是庶子媳婦生的,哪比得上嫡親的大孫子好?至于大兒媳看來是生不出了,且她人品也不好,現(xiàn)在看著她便覺得心煩,所以就等著仙蕙有喜了。 滄瀾堂內(nèi),仙蕙還不知道婆婆的一番殷切希望。 不過還是認真交待玉籽,“在府里挑幾個上好的繡娘,讓她們裁衣裳,工錢單獨從我這里支?!弊约弘m然會做針線活,卻不可能一下子趕出幾套,那得累死。不能辜負婆婆的好意,“記得叮囑讓她們仔細一些,好生的做。” “哎?!庇褡褢?,領了兩個丫頭把料子抱走。 第二天,仙蕙去請安又被婆婆留下。 慶王妃翻了幾個大大的收拾盒子出來,珠光閃爍的,大方道:“你挑,喜歡什么都拿走去戴,這些顏色太艷,我收起來放了快十幾年了?!?/br> 首飾不比料子,貴重啊。 仙蕙想不要,又擔心潑了婆婆的面子,因而只挑了一朵瑪瑙珠花,笑盈盈道:“這個不錯,我正想要讓人打一朵呢。” 慶王妃卻不滿意,“多挑點,至少挑夠十樣?!?/br> ?。窟@事兒還有下達任務的?仙蕙不明白婆婆這是怎么了?難道得知寶貝小兒子要回來,高興壞了?連連擺手,笑道:“我怎么能把母親的好東西都給搬走?回頭四郡王回來,必定要說我太貪心了?!?/br> “我給的,他不敢說。”慶王妃一心要把小兒媳打扮漂亮,自己動手,金釵、玉簪每樣都挑,足足挑了十幾樣,“……夠不夠?” 仙蕙忙道:“夠了,夠了?!?/br> 不敢再拒絕,免得婆婆把首飾盒子都送給自己。 這要是讓另外幾個妯娌知道,婆婆偏心,私下給了自己這么多首飾,那還不打翻幾缸子醋啊?因而趕緊謝了又謝,早早告辭。 心下打算好了,準備回頭送婆婆一個貴重的擺件,算是還禮。 她回了屋,跟厲嬤嬤納悶的嘀咕道:“母親最近好大方,給我好些東西,又是好料子,又是好首飾的,都有點怕她單獨留我說話了。” 厲嬤嬤是有年紀的過來人,心思一動,便猜著了慶王妃用意。 ――這是急著讓小兒子和小兒媳圓房呢。 厲嬤嬤也不說破,免得仙蕙臊了,反倒不動聲色的讓人準備香湯,又是沐浴,又是保養(yǎng)。打算除了慶王妃的外在包裝,內(nèi)里也要給她滋補一下,務必讓四郡王妃漂漂亮亮、嬌嬌嫩嫩,四郡王回來一看就丟不開手。 仙蕙蒙在鼓里,一心一意給高宸做荷包和衣裳。 初秋的陽光明媚清朗,帶著淡淡金黃,給屋里的擺設物件都籠上一層金光,讓人的心情都變得迷蒙起來。她收好了最后一針,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捏著荷包對著陽光比了比,自覺頗為得意,“這是我做得最好看的一個荷包了?!?/br> “這就是最好看的了?我看一般。”有人在后面打趣。 仙蕙本來就是面對窗戶坐的,她又不是很老實,雙腿盤坐在美人榻上,猛地聽得后面響起聲音,還是男人!頓時嚇得身子一扭,一手摁空,“啊呀!”,然后便被一雙沉穩(wěn)有力的手托起。 “你就不能老成一點兒?”高宸責備道。 仙蕙嘟嘴,“是你嚇著我了?!比缓笙麻剑滩蛔⌒老沧屑毜拇蛄克?。 大概是才剛從外面回來,風塵仆仆的。 他穿了一襲寶藍色暗紋錦緞長袍,中間玉版腰帶,下面白綾褲、黑底小朝靴,就是這么簡單,仍舊掩不住那劍眉星目、朗朗風采。特別是他冷著臉訓斥自己的時候,目光清澈凌冽,好似一柄帶著冰霜鋒芒的利劍。 以前害怕他的這種冷冷鋒芒,可現(xiàn)在,自己是他的妻子,這鋒芒只會保護自己。 ――才不怕呢。 “你還笑?”高宸雙目微瞇,氣笑道:“就沒見過比你臉皮更厚的姑娘?!?/br> 仙蕙抓住了他的語病,“什么更厚?那你除了我,還見過多少過姑娘?都是什么樣的?環(huán)肥燕瘦?桃紅柳綠?哼,我要告訴母親你欺負我?!?/br> 正等他說自己一句,“胡說八道?!?/br> “四郡王妃。”玉籽在外面喊了一聲,略顯緊張,“有個林姑娘,過來給你請安?!?/br> 仙蕙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林姑娘?難道是高宸從福建帶回來的女人?慌張的看了看高宸,他看著自己,表情淡淡,不言語,心里不由更加慌了。 她怯怯不安的問,“你……,從福建帶回來的?” 高宸看著她,輕輕點頭。 仙蕙原本歡喜的小臉兒頓時變了。 高宸看著她拿一雙水波瀲滟的明眸,原本橫波流盼、靈動如星,里面裝滿了歡笑的星子,現(xiàn)在好似烏云密布,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了。讓她剛才胡說八道,不知怎地,起了捉弄她的心思,淡淡道:“你去看看,別讓人家就等。” 人家?仙蕙心里那個酸啊,都可以擰出一盆子醋了。 她恨恨咬了咬唇,平整神色,心里裝著三分戒備和七分怒氣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