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卻沒想到,嗚嗚……”她雙手捧住了臉,淚水從指尖滑落,“原來是陸澗心里有了四嫂,不愿意理我,所以才千方百計躲著我的?!?/br> 慶王皺著眉頭,沒言語。 高敦當即勸阻道:“孝和,邵彤云那種毒婦心懷鬼胎,她的話并不足信。無憑無據(jù)的,你不要胡亂猜疑,免得壞了一家人的情分?!?/br> 孝和郡主哭道:“是真的?!蹦弥玖耸[汁的帕子擦了擦淚,淚水更多了,“陸澗他和四嫂都是仙芝鎮(zhèn)的人,指不定早就認識了。而且四嫂的姐夫,還和陸澗是好友,以前在邵家見過面也有極平常的。” 高敦本能的替兄弟辯白,“就算這樣,也不能說陸澗和老四媳婦有瓜葛啊?!?/br> 孝和郡主泣不成聲,“不是的,我有證據(jù)!陸澗他在做夢的時候,喊了四嫂的名字,口口聲聲,仙蕙、仙蕙……,我聽得一清二楚。為了這個,我就和他吵了起來,卻不料,他居然賭氣把蘅芷給睡了?!?/br> 女婿說夢話,喊著兒媳婦的名字?真的假的?慶王的臉色越發(fā)難看了。 孝和郡主嗚嗚咽咽的,又道:“陸澗睡了蘅芷以后,哄得蘅芷一心向著他,給他做假證,最后反過來污蔑我。就連四哥,都被陸澗的花言巧語蒙蔽,竟然……”越說越是可憐,越說越是凄慘無比,“竟然……,一掌將我拍暈,不讓我說話?!?/br> 高宸額頭上青筋直跳,“孝和!今兒作證揭穿你謊言的,可不止蘅芷一人,還有滿屋子的丫頭,由不得你混淆是非黑白?!?/br> “四哥……”孝和郡主卻故意顛倒時間順序,哭道:“你那么兇,就連我都一掌拍暈了,丫頭們豈有不害怕的?你還說要廷杖打死她們,她們自然嚇壞了,就招了偽供,都是被你逼的……” 高宸簡直氣結,怒道:“她們是先招了供,然后才……” “父王,父王。”孝和郡主跪著上前,急急道:“你看我的脖子,這里……,就是被四哥打得?!睋湓诟赣H膝前大哭,“四哥護著四嫂,不讓我說話,還打我……,父王你要給我做主啊?!?/br> 高宸憤怒的掃過去,庶妹的脖子上面居然有一道紅痕?自己沒有對她下死手,根本不可能留一道痕跡這么久,分明就是她在故意搗鬼。不僅夸大其詞,還故意攪亂事情的真相,意圖迷惑父親。 “老四?!睉c王吃驚道:“你真的打孝和了?!” 高敦看向兄弟,見他臉色黑得好似快要下雨的烏云,目露殺人光芒,怕被父親看見更生事端,趕緊扯了他,“你啊,性子還是這么莽撞?!奔僖庳焸?,“有話好好說,怎么能動手……” 高宸長這么大,從未有過像眼下這般激怒的時候。 他恨庶妹,更恨自己,――竟然為了陸澗和仙蕙亂了心緒,中了激將之計!一時氣極難言,反倒落實他毆打meimei的不是。 高敦見狀急了,催促道:“老四,你快給父王解釋解釋?!?/br> 孝和郡主見狀更是快意,因而一面含淚大哭,一面不遺余力的潑污水,“陸澗居然愛慕我的嫂嫂,哥哥也糊涂,還打我。”她嚎啕起來,“父王,救我……” “等等,我有話要說?!币挥浨妍惖呐勇曇繇懫?。 不是別人,正是處在風浪中心的仙蕙。 她的身量比一般女子高挑些許,窈窕玲瓏,貌美出挑,臉色凝重的模樣頗有幾分郡王妃的氣度。她大步跨進門來,一襲明紫色的冰蠶絲秋衫如霧,月白湘水裙,皆是隨著氣流盈盈而動。 “見過父王?!彼c衽下拜,平靜的面容中透出一抹朗然正氣。 慶王出于本心,當然希望小兒媳和女婿沒有瓜葛。此刻見她沒有絲毫羞愧和閃躲之意,反而來了,而且來的大大方方,――原本有了幾分相信女兒的哭訴,反倒遲疑了。 或許,其中有什么誤會?因而忍了怒氣沒有發(fā)作,頷首道:“你說?!?/br> 仙蕙看向孝和郡主,“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我,我做嫂嫂,不跟你計較,那是我心懷大度。而你……”她原本就生得發(fā)色如黛、明眸皓齒,肌膚白皙如玉,此刻眸光清冷染霜一般的看著對方,頗有幾分凌厲殺氣,“居然沒有半分收斂,還敢在父王面前胡說八道!” 孝和郡主一聲冷笑,“我胡說?!我說的都是實話!” “實話?”仙蕙輕嘲,指了指身后的仆婦,“你且看看,這人是誰?” 孝和郡主順著方向看了過去,頓時目光一跳。 門外面,五花大綁著一個穿著暗紅布衣的婆子,嘴里塞著破布,眼里流露出一抹絕望等死之色,整個人都在瑟瑟發(fā)抖。 “你 不說了?那我來說罷。”仙蕙聲音清脆,“這是咱們王府里的劉婆子,原先在云蔚別院做點雜活,后來報病離開了王府。就是她,私下受了孝和郡主的指使,然后去 交接榮太太,安排人在江都各大茶樓胡言亂語。”說到此,不由冷笑連連,“說什么我和邵彤云在娘家就有仇,是我害了邵彤云?!?/br> 孝和郡主尖叫道:“你胡說!不是我?!笨墒锹曇舭l(fā)虛,明顯沒有任何底氣。 心下一片慌亂,怎么可能?劉婆子早就被生母送走,給了大筆銀子,說好一輩子躲在鄉(xiāng)下不出現(xiàn)的,怎么會被仙蕙找到?!這不可能。 孝和郡主的表情,明顯有些不對勁兒。 慶王看在眼里,震怒道:“孝和,你四嫂說的可是真的?!” ☆、第73章 撕撕撕 孝和郡主心下慌亂,只能無力反駁,“不,這是他們在陷害我!”指了仙蕙,“你真是居心叵測!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茶樓,什么流言,更不知道眼前這人是誰?!?/br> “是嗎?”仙蕙一聲冷笑,“那就等等,等榮太太過來一起說罷?!?/br> 孝和郡主知道事情不好了。 她身子發(fā)軟,強撐著沒讓自己坐在地上。 仙蕙則是心下冷笑。 劉婆子的確收了孝和郡主的銀子,領著兒子跑了。但是她的兒媳懷著孕,還在江都的娘家住著,暫時沒走。前些天日子,高宸一路查到劉婆子的時候,也曾讓人審訊劉婆子的兒媳。可惜對方是個孕婦,嘴又緊,一時之間沒有問出東西,又不好用刑,只得暫且放了人回去。 厲嬤嬤想了一個損招。 她接手高宸,安排吳皇后暗線里的人,往那媳婦娘家的井里投放藥粉,弄得他們?nèi)疑贤孪聻a的,然后再收買了看病的郎中,嚇唬他們,說那媳婦胎氣不穩(wěn),只怕這一胎的孩子保不住。 劉婆子的兒媳嚇壞了,就搬回婆家,天天坐在大門口哭泣不休。 而劉婆子雖然領著兒子跑了,藏在鄉(xiāng)下,但還是惦記孫子的。她花銀子托了一個賣豆腐的鄰居,讓對方每天進城買豆腐的時候,順路看看劉家有沒有事。那鄰居一五一十回去說了,嚇得劉婆子,當即領著兒子趕了回來。 他們預備接了媳婦一起去鄉(xiāng)下,然后另找大夫治病,結果正好落網(wǎng)。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宮里的人審訊的陰招一套套的,特別是對付婦人,劉婆子一樣刑法沒挨過,就全都招認了。 仙蕙冷冷看了孝和一眼,――她毀了陸澗,自己也要毀了她! 很快,榮氏被人帶來了。 榮氏已經(jīng)不是當年的榮氏,不復輕狂張揚,人瘦了一大圈兒,模樣看起來有幾分干瘦單薄。即便穿了玫紅色的妝花褙子,又戴了金釵,依舊掩飾不住眼角的憔悴,甚至添了幾絲細紋,再也沒有從前水靈勁兒了。 她本來心里就有鬼,進門一看,孝和跪在地上眼圈兒紅紅的,更是嚇得不輕。但是不敢流露,上前福了福,“見過王爺,見過……” “行了!”慶王不耐煩的打斷,“等下問話,你給本王老老實實的交待?!?/br> 榮氏嚇得一哆嗦,當即低頭。 “劉婆子,你來說吧?!毕赊ダ淅涞?。 劉婆子已經(jīng)被宮里的人嚇得屁股尿流,況且在鄉(xiāng)下的住所也被搜了,幾百兩銀子的來歷解釋不清,如何還能抵賴?一五一十,把她在孝和郡主、榮氏之間的交涉,以及收受臟銀之事,全都倒竹筒豆子一樣說了出來。 孝和郡主臉色慘白,不肯認,“我不知道,都是你們在誣陷我?!?/br> 榮氏張了張嘴,想分辯又不敢說話。 仙蕙又喊厲嬤嬤,“那邊問好了沒有?” 厲嬤嬤回道:“問好了?!比缓笞屓祟I了一個穿著體面的丫頭上來,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折磨,人跟稀泥一樣,一扔就軟在了地上。 榮氏看著丫頭,吃驚道:“珊瑚!怎么是你?!” 仙蕙淡淡接話道:“是我讓厲嬤嬤去拿了珊瑚的?!比缓罂聪蛏汉?,“說吧,上月初的時候,榮太太讓你做了什么?!?/br> “我說,我說……”珊瑚渾身哆嗦,實在被宮里的那套手段嚇怕了,說得飛快,“上月初三那天,榮太太讓我拿了八百兩銀子,交給一個婆子……”轉頭看向劉婆子,“就是她!不過做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 其實珊瑚知不知道,還有何關系?認證、物證,時間事件,全部都嚴絲合縫的對得上,用腳趾頭都可以清楚了。 “先帶她去旁邊?!毕赊]揮手,讓玉籽帶著榮氏等人去了偏廳等候。畢竟有關王府的私密之事,不宜張揚,等人走了才問:“孝和,你還有什么話說?” 孝和郡主不能回答。 “那我來說吧?!毕赊ハ肫鹚暮鷣y污蔑就惱,想起她毀了陸澗救恨,用盡全力狠狠報復回去,“你故意讓榮氏在外面制造流言,污蔑于我,又在四郡王的慶功宴上,挑唆萬寶兒多嘴多舌,提起外面的流言,好讓在座的賓客都懷疑我?!?/br> “而今天,你居然又無憑無據(jù)壞我的清白!”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是可忍孰不可忍!”仙蕙高高的俯視她,明眸里,是難以消散的怒氣,“孝和,你休想抵賴!” 孝和郡主情知自己無可抵賴,不僅如此,原本差點說得父親心動,也全都因為之前對仙蕙的陷害,變成了連環(huán)謊言!她怨恨的看向仙蕙,不敢開口,干脆眼一翻,便朝后暈了過去。 仙蕙冷笑,無可抵賴就會裝死這一招!孝和郡主不是丫頭,不能讓厲嬤嬤上前掐她人中,更不能扇她耳光、潑冷水,她以為這樣就躲得過了?想著她都暈死了,自己就不能奈何她了?可笑! 上前福了福,清聲道:“父王,兒媳有三個請求?!?/br> 厲嬤嬤伸手攙扶她起來,嘆氣道:“四郡王妃,王爺英明睿智、公道正義,就算不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也肯定會給你做主的?!?/br> 慶王聽得出對方的弦外之意。 這是在提醒自己,老四媳婦是皇上御賜的兒媳,皇后娘娘的娘家侄女,鎮(zhèn)國夫人的義女!所以,這次必須給小兒媳一個說法。 他冷眼看向假裝暈倒的女兒,竟然因為邵彤云挑撥,幾次三番的陷害嫡親嫂嫂,實在是太放肆了!自己更偏向萬次妃不假,可是王府將來還是要傳給嫡支的啊。 慶王看了看兩個嫡出的兒子,大兒子一臉震怒,顯見的實在為同胞兄弟抱不平,小二子倒是沒有表情。可是自己心里再清楚不過,這是小兒子氣極了,已經(jīng)不想發(fā)作任何情緒,只想毀了那個人! 孝和污蔑仙蕙,何嘗又不是讓小兒子臉上無光?竟然胡說仙蕙和陸澗有瓜葛,如此大的一定綠帽子,小兒子那種脾氣,怎么可能咽得下去?若不是孝和是他庶出的meimei,只怕……,都不能活著回去。 慶王很快在心里做出抉擇,略作沉吟,看向小兒媳仙蕙,不像是那種胡攪蠻纏的婦人,且聽聽她的要求,“你說?!?/br> “第一,出嫁女本來就應該住在婆家,這是規(guī)矩,是大禮。孝和郡主的公婆和丈夫都還健在,并非舞陽郡主那樣守了寡、公婆雙亡,所以……”仙蕙語氣一頓,冷冷看向那個躺在地上裝死的,“孝和郡主應該搬回陸家!” “不!我不去陸家?!毙⒑涂ぶ骱鋈慌懒似饋恚@呼道:“父王!父王……”她跪在父親面前苦苦哀求,“我錯了,是我錯了?!逼疵J錯,試圖讓父親生出一絲憐憫,“父王,我也是一時被邵彤云蒙蔽,做事偏激,以后、以后我再也不敢了?!?/br> 高宸過了那一瞬間的激怒之后,已經(jīng)完全冷靜下來。 此時此刻,他沒有糾結于仙蕙和陸澗的事。而是出于本身冷靜,第一反應要如何取得最有利的局面,當即開口,“孝和,你哭鬧什么?你是出嫁女,讓你搬回陸家孝敬公婆,難道不對?” 這還不叫責罰?!孝和郡主氣怒交加,且不說陸家寒磣,單說自己和陸澗鬧到這種地步,去了陸家,陸澗和公婆能給自己好臉色嗎?到時候自己遠離王府,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受了委屈找誰訴?陸家只會留自己一條命罷了。 “父王……”她仍然苦苦哀求,“我錯了,求你讓我留在王府。” 仙蕙冷笑道:“孝和,如果污蔑別人的名節(jié),說一句我錯了就行。那……,回頭我是不是也可以污蔑你呢?天底下,又這樣的道理嗎?” 孝和郡主不能分辯,只是抱著慶王的大腿一再央求,“父王,不要送我走,我不陸家……”她哭得哽咽難言,簡直就是在說陸家是一個火坑。 仙蕙繼續(xù)道:“第二,孝和郡主去陸家不準帶丫頭;第三,蘅芷留在云蔚別院只怕難保小命,還有那幾個指證了孝和郡主的丫頭,也是一樣,請父王賞賜于我。” “仙蕙!”轉頭看向仙蕙,怨毒喊道:“你想害我!你用心歹毒想害死我!” 仙蕙聽得笑了,“若是去婆家孝敬公婆就是害人之死,那天底下的媳婦不都是活不成了嗎?難道說,我在慶王府過得水深火熱,活不下去了?也是被害了?”沒興趣看她繼續(xù)瘋下去,不再啰嗦,轉頭看向慶王,“請父王為兒媳做主?!?/br> 慶王看著小兒媳,她的要求條條在理不過分,說起來,算是很輕的責罰了。 可實際上,小女兒去了陸家肯定沒有好日子過。 ――偏偏道理上又沒有錯。 罷了,只當是為了慶王府的大局著想,再者也該給女兒一個警告處罰,因而嘆了口氣,說道:“行,三個請求都依你。”轉身喝斥,“來人!帶孝和走?!?/br> 孝和郡主拼命掙扎,“父王!父王……”她是為了目的不擇一切手段的人,見父親冷起了心腸,竟然轉身朝著仙蕙磕頭,“四嫂,四嫂!你原諒我年幼無知,我改……,以后我都改,一定把你當做好嫂嫂。” 她哭道:“求你……,放我一馬吧?!?/br> 仙蕙往旁邊閃了閃,淡聲道:“孝和,說什么讓我放你一馬?”這種時候,居然還想陷害自己容不下她,故意反問:“難道你覺得父王的決定不公嗎?你有委屈,就說出來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