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仙蕙看眼里,只有一種珠玉琳瑯?biāo)榱训耐葱摹?/br> 不!陸澗不是這種人。 那個朗朗猶如玉山上行的翩翩佳公子,清風(fēng)明月一般,粗布寒衣都不能掩蓋他的清高氣華,又怎么會是如此卑劣之徒?猶記得他的那雙眼睛,好似一泓煙波浩淼的萬里江河,絲毫不沾塵俗氣息。 ――毀了,毀了,現(xiàn)在全都?xì)Я恕?/br> 孝和郡主則是憤怒不已。 陸澗在撒謊!他為了仙蕙,情愿毀了他自己!好啊,這對狗男.女果然有jian.情,再想起被丈夫騙走的清白之身,越發(fā)怨恨滔天!因而哭了起來,“陸澗,你和蘅芷勾勾搭搭有了jian.情,她戀上你了,所以才會給你做假證?!?/br> 她哭著指責(zé)別人,又沒證據(jù),完完全全成了無理撒潑。 高宸看向萬次妃喝斥道:“孝和這樣瘋瘋癲癲的,成何體統(tǒng)?仔細(xì)看著她,往后別讓她胡言亂語的撒潑!” 萬次妃臉上也是尷尬難堪,招呼女兒,“孝和,你別鬧了。” 高宸轉(zhuǎn)身,冷著一張臉沉聲道:“母親,我們走?!?/br> 孝和郡主急了,事情都已經(jīng)鬧到這個地步,自己竟然一無所獲!不僅讓陸澗和仙蕙逃脫,還得罪了嫡母、嫡姐,以及最最難纏的四哥,這個虧,吃大了?。〔恍?,決不能就這么了事。 她并不是看起來的那樣沒腦子,倉促中,飛快的琢磨挽回辦法。 慶王妃等人都已經(jīng)站起身來,準(zhǔn)備離開。 “陸澗、仙蕙!你們這對jian.夫yin.婦!”孝和郡主好像瘋了,竟然開始口不擇言的亂罵起來,“你們等著!只要我一天不死,就要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們兩人勾勾搭搭不要臉,敗壞王府風(fēng)氣…… 簡直瘋婦!陸澗真是想撕她的心都有了。 “郡主,郡主?!彼s緊上前,試圖打斷她的瘋話,“你要相信,如今我對你是一片真心的啊。你可千萬別氣壞了身子,消消氣,往后……,我們一起好好過日子?!?/br> “你滾!”孝和郡主拼命甩開他,她的目光掃過仙蕙,看著那個長著一張漂亮臉蛋的可恨女人,丈夫護(hù)著她,哥哥護(hù)著她,故意叫道:“仙蕙,你不得好死!你這個水性楊.花的……” 高宸心中本來就有萬千火氣,一直隱忍不發(fā),現(xiàn)在聽她滿嘴污言穢語,實在忍無可忍!他上前一步,推開陸澗,一把將孝和郡主提了起來,“你失心瘋了。”抬手一掌,將其狠狠擊暈,然后一把扔回床上,“找個大夫,好生治治她的瘋?。 ?/br> 萬次妃心疼女兒,又不敢逆了高宸,只得忍氣吞聲應(yīng)下。她有氣沒處撒,轉(zhuǎn)頭喝斥兒子兒媳,“還愣著做什么?趕緊叫大夫過來。” 高齊和三郡王妃臉色難看,當(dāng)即出去了。 舞陽郡主怒道:“好好的一個姑娘家,怎地什么市井潑婦的話都說得出口?簡直有辱王府門風(fēng)!”上前扶著慶王妃,“母親,我們趕緊走。” 慶王妃也是氣得發(fā)抖,“走,我們走!真是太不像話了?!毙南掠袣?,掃了呆呆的大郡王妃一眼,“還不走?你還沒看夠不成?!” 大郡王妃趕忙低了頭,跟了上去。 仙蕙心下一片茫然,跟著高宸,也一起出門。 至此……,孝和郡主的一番驚人陰謀,最終成了鬧劇。 仙蕙卻是無法高興,而是滿心難過。 自己算是徹底給摘出來了,可是陸澗,往后一輩子都難逃貪慕富貴之名。不僅孝和郡主和萬次妃、高齊夫婦會討厭他,慶王也會厭惡這個女婿,將來就算有了功名,也難說會不會幫他一把。 很有可能,陸澗一輩子圈養(yǎng)在王府里面。 ――夫妻之間還是怨偶。 陸澗的一輩子,差不多算是徹底毀了。 仙蕙難過,還不敢流露出一絲難過,憋得心口抽抽的疼。 走到門口,正好遇到身量發(fā)福的高敦趕過來,朝眾人問道:“早起父王叫我過去說話,耽擱了。剛才聽說,孝和從梯子上摔下來,有沒有事?我也好回父王一句?!?/br> 舞陽郡主陰陽怪氣道:“孝和從梯子上摔下來,人沒事,把腦子摔壞了?!?/br> 高敦聞言一愕。 慶王妃臉色沉沉,接話道:“孝和沒事,走罷?!?/br> 一行人到了分岔的路口。 高宸看了看仙蕙,目光復(fù)雜,“你先回去,我陪大哥去跟父王說幾句,免得擔(dān)心?!?/br> “好?!毕赊バ念^一跳,他這是在回避自己嗎?可是不敢多問,更不敢停留,免得越描越黑,只能言不由衷道:“好,你早點回來?!?/br> 慶王妃領(lǐng)著女眷們,從紫藤小徑那邊曲曲折折過去了。 高宸回頭看了云蔚別院一眼,陸澗……,他在撒謊! 母親她們對陸澗不了解,自己卻是早就認(rèn)識他和宋文庭的,對二人了解頗深。若說宋文庭性子耿直、仗義,好似那峭壁上的蒼勁青松,那陸澗就是皚皚白雪中的一桿碧竹,二人都有風(fēng)骨,所以才能成為多年摯交好友。 自己也是看中了他們這點,才會結(jié)識,準(zhǔn)備當(dāng)做今后的幕僚培養(yǎng)。 陸澗不是那種為了富貴就厚顏無恥、媚顏屈膝的人,而且他素有辯才和心思,若是真的為了求娶孝和,又怎么會自己揭露出來?只會三言兩語就把他給摘出去,保證洗得干干凈凈,還叫旁人深信不疑。 他在撒謊,他這么做全都是為了仙蕙!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若僅僅只是陸澗仰慕仙蕙,自己縱然心里不舒服,也還不是不能理解和接受。然而反過來想一想,仙蕙呢,她心里又是如何看待陸澗的?抬眼看向已經(jīng)走遠(yuǎn)的女眷們,那一抹抹裊娜纖細(xì)的身影,此時此刻,她又在想些什么? 她在為陸澗心疼嗎?難過嗎?她……,一直不敢說話,一直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往深了想,若陸澗只是偶然見過仙蕙,一點仰慕,如何值得自毀前程?是不是可以說明,他們原本就是互相愛慕的。 高宸憶起一樁舊事。 那一次,仙蕙來王府做客結(jié)果迷了路。自己無奈只得親自送她回去,卻發(fā)現(xiàn)她神色緊張的往涼亭里看,當(dāng)時自己還問她,是不是認(rèn)得涼亭里面的人?她說不是,只是怕被人流言蜚語的議論。 現(xiàn)在回想,或許……,她早就認(rèn)識陸澗吧。 高宸心中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自己對仙蕙,雖然還談不上如何情深意重,可是卻把她認(rèn)真當(dāng)做妻子對待,尊重她、呵護(hù)她、疼惜她,甚至騰出空白一片的心房,準(zhǔn)備接納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她的影子,卻發(fā)現(xiàn)她身上帶著刺,如何能夠不痛? 原本自己有千萬個辦法,可以詐出她心中的真實想法,但是……,最終卻選擇了回避,借口去看父親,讓她先回去平靜情緒。 是不敢面對嗎?可笑啊,竟然蠢到如此田地。 ****** 滄瀾堂內(nèi),仙蕙的心口亦是疼痛難抑。 “四郡王妃?!眳枊邒咴谂赃厗柕溃骸瓣憹疽呀?jīng)自毀把你摘了出來,你若是言行不謹(jǐn)慎引得四郡王多心,再跌進(jìn)去,是不是辜負(fù)他的一番心意?” 仙蕙揉著心口看向她,難過道:“是?!?/br> 厲嬤嬤又問:“你再想想,四郡王是一個能輕易被糊弄的人嗎?他難道沒有辦法和你對質(zhì)?他卻選擇回避了,又是為什么?” 仙蕙想到高宸,不免另外一種難言的心疼。 厲嬤嬤最后問道:“辜負(fù)兩個護(hù)著你的男人,便宜別人,值不值得?” 不值得!一千一萬個不值得! 仙蕙很清楚厲嬤嬤的意思,強(qiáng)忍了心痛,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先辜負(fù)陸澗的情意,再辜負(fù)高宸,不能讓親者痛仇者快!可是,還是忍不住的難過啊。 厲嬤嬤接著道:“眼下的局面,已經(jīng)對四郡王妃是最有利的了?!?/br> 仙蕙自嘲,這有利的局面是毀了陸澗得來的。 “四郡王妃,現(xiàn)在不是生氣和難過的時候。”厲嬤嬤是旁觀者清,更為冷靜,“此時此刻,你應(yīng)該憤怒孝和郡主的污蔑,鄙夷陸澗的貪慕富貴,擔(dān)心四郡王是不是在其中受傷,這些……,才是你現(xiàn)在應(yīng)有的情緒?!?/br> 仙蕙仰起臉,這樣才能忍住噴薄而出的淚意。 “你要記住?!眳枊邒呃^續(xù)道:“今兒的禍?zhǔn)露际且蜿憹径?,孝和郡主也太過分了,讓四郡王妃你受委屈了??墒亲錾┥┑囊蠖纫恍?,別跟小姑子和姑爺一般計較,氣壞了自己,也不值得。” “好,我不生氣?!毕赊ヅφf服自己,好似那些話都是真的,艱澀重復(fù)道:“我是做嫂嫂的,要大度,不和他們一般計較。” “不過呢,好在四郡王心里愛重你?!眳枊邒哒f起謊話就好像真的一樣,不僅流利無比,還盡量讓主母融入這種氛圍,“四郡王不信旁人挑唆,經(jīng)過今兒一事,四郡王妃反倒看到四郡王的真心,也算是因禍得福?!?/br> 因禍得福?仙蕙輕嘲,――禍?zhǔn)顷憹镜?,福是自己的?/br> 她反反復(fù)復(fù)在腦子對自己重復(fù),重復(fù)厲嬤嬤的那些話,說服自己,用最應(yīng)該有的態(tài)度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過了許久,又大口大口的喝了一碗涼茶,方才感覺呼吸通暢,說話也不打顫兒了。 “看著我的眼睛。”厲嬤嬤目光精亮,“等下四郡王回來,和他說話,你一定不能躲著他的眼神。那樣……,只會顯得你心虛有鬼?!?/br> “是?!毕赊ヒа赖?。 “厲嬤嬤,有個叫胡三娘的婦人找你?!蓖饷嫜绢^道。 厲嬤嬤趕緊出去了。 仙蕙深吸了一口氣,命令自己冷靜下來,不要再去想陸澗了,不要想了。努力的跳到眼前的事上,――胡三娘是吳皇后安排在江都的人,平時有事,都是通過她,傳達(dá)到厲嬤嬤的耳朵里。 不知是福是禍?眼下王府局面已經(jīng)夠亂的,希望不要再添亂了。 片刻后,厲嬤嬤折身回來,“四郡王妃……”她上前附耳低語了一陣。 仙蕙猛地抬頭,吃驚道:“當(dāng)真?”見對方點頭,又催促,“趕緊讓人去找四郡王回來,有了這個,便徹底撲滅孝和郡主的氣焰。” 厲嬤嬤回道:“已經(jīng)讓玉籽去了。” 片刻后,玉籽還沒有回來,又跑了一個丫頭傳話,聲音焦急道:“四郡王妃,剛才云蔚別院傳來消息,說是孝和郡主要去找王爺了。” “找王爺?她還想繼續(xù)鬧騰?”仙蕙滿腔的難過和愧疚,全都化作了熊熊燃燒的復(fù)仇怒火,一聲冷笑,“走,我這就去見王爺!” 孝和郡主中傷自己,毀了陸澗,自己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 慶王府,清風(fēng)水榭廳堂。 “父王。”孝和郡主一瘸一拐進(jìn)來,一進(jìn)門,就跪在地上大哭,“父王,女兒受了天大的委屈,你要給女兒做主啊。” 高敦詫異道:“你受什么委屈了?” 他這人有點稀里糊涂,但是對兄弟姐妹還是不錯的,哪怕孝和郡主是庶出,也還是把她當(dāng)做meimei,只是不像對舞陽郡主那般敬重罷了。 慶王因為偏愛萬次妃,所以對高齊、孝和郡主兄妹,亦是偏愛。除了嫡庶上面的原則問題,一向?qū)π∨畠憾己懿诲e。眼下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委委屈屈的,又說什么受了天的委屈,不由道:“怎么了?你說,父王給你做主?!?/br> 孝和郡主哭得傷心無比,哽咽難言,“陸澗……,那個沒良心的,他……,他心里愛慕四嫂……” “你到底有完沒完?!”高宸斥道:“完全子虛烏有的事,翻來覆去的說!” “老四。”慶王皺眉,阿提手止住兒子,“是與不是,我自會分辨的?!?/br> 孝和郡主這次學(xué)聰明了,閉口不提不提蘅芷的事,也不提邵家看臺的事,免得又被陸澗的那番話反駁。她轉(zhuǎn)頭看向高敦,“大哥,你知道嗎?彤云現(xiàn)在是死了,可是以前她曾經(jīng)親口跟我說過,陸澗差點和四嫂訂親!” 如果自己說是聽了丫頭的流言,沒有人證物證,反而顯得不夠真實。 干脆就說邵彤云告訴的,反正沒有對證。 高敦聞言臉色一變,繼而怒道:“這個長舌婦!”臉色難堪的看了看父親,又愧疚的看了看兄弟,“早知道,我就該一把掐死她的。” “大 哥?!毙⒑涂ぶ饕荒樜薜溃骸巴乒倘皇遣话埠眯?,告訴我這些,可這些都是事實啊。”然后朝著父親哭訴,“原本我也不信的,沒放在心上??墒俏液?nbsp;陸澗成親以后,他就一直經(jīng)常躲在外面書院,早出晚歸??墒羌幢氵@樣,我也沒有懷疑過陸澗和四嫂,以為他是為了準(zhǔn)備秋闈發(fā)奮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