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若不是小叔子謀逆逼宮做了皇帝,自己的丈夫才是太子,才是皇帝,自己的兒子才是未來的新君!將來做太后娘娘的人是自己啊。 “你還不服氣?”高敦見她眼神閃爍,便猜著幾分,繼妻一定是在太子妃的美夢,做皇后的美夢,做未來太后的美夢。不由怒聲道:“蠢貨!你不想做恭親王妃,本王還想做一輩子安穩(wěn)的恭親王?!?/br> “我沒……” “你記?。 备叨芈曇羧缋?,喝斥道:“你若是真的不想做這個王妃了,沒有更好的位置等著你,只有一封休書!休了你,本王再立一個聽話的王妃?!?/br> “王爺?!惫вH王妃當即慌了,急忙道:“妾身沒有、沒有那樣的念頭?!毙南掳岛蓿瑢φ煞蚴桥洳粻?,但卻不敢得罪,“妾身以后一定謹言慎行,一定!” 高敦不理她,一拂袖,去了另外一個側妃的居所。 恭親王妃得知以后,一陣肝疼。 原本對高宸和仙蕙的不滿,頓時被有可能要遭丈夫休棄所代替,更擔心那個側妃會得寵生子之類,自是忙亂,再也顧不得外面的流言了。 而仙蕙,根本就一句煩心的話都沒聽說。 高宸和鳳儀宮的人把她保護的很好,絲毫不讓她煩心,不僅不知道外面的風波,甚至連懷思王妃的死訊都不知道,只以為是去了江都。 如此風平浪靜的安寧日子,一晃而過,轉眼就是小半年時光。 眼下快到八月中秋,皇宮內,金桂飄香、銀黃點點,四周已經開始裝點起來,到處都掛滿了大紅綢子,弄得花團錦族的。不過忙碌的都是下等宮人,御書房的幾位大宮女則是閑得磨牙,皇帝不在,她們便沒有事兒做。 “皇后娘娘懷孕六、七個月了吧?”一個模樣水秀的宮女問道。 “差不多?!绷硪粋€疑惑,“你問這個做什么?” 背后走過來一個圓臉宮女,插嘴笑道:“我知道,明香她啊,這是替皇上著急呢。”掩面笑了幾下,“你們想想,皇后娘娘懷孕大半年時間,皇上……,嗯,又沒有別的妃子,可不就是獨守空房嗎?” “哎呀,你們作死?!泵飨慵t了臉,啐道:“我可沒有那樣想過?!?/br> “你沒有?”圓臉宮女打趣道:“昨天是誰在嘆氣?說皇上辛苦,皇上可憐,皇上身邊都沒有一個知疼著熱的人?哈哈,你這小蹄子的那點心思,誰看不出來???” 明香嘟噥道:“本來嘛,我說的又不是假話?!?/br> 前頭疑惑的宮女聽了,忙道:“我勸你們收斂一點,沒聽說,皇上為了皇后,連那一位都不肯留……”不敢說名字,指了指懷思王府的方向,“咱們這些人又算什么了。” “咱們怎么了?”明香不服氣道:“本朝皇妃和王妃都是良家子出身,誰也不比誰更高貴一些。便是皇后娘娘,當年也不過是江都富甲之女,有錢些罷了?!?/br> “罷喲!你作死,自己作,往后我離你遠一點兒?!?/br> “切?!泵飨惴隽朔鲷W角絹花,看著遠去的同伴撇了撇嘴,然后對圓臉宮女道:“你說我的話有沒有道理?難道說錯了?” 圓臉宮女嘆道:“這就是命,誰讓皇后娘娘長得好、得圣心呢?不然的話,咱們這一屆的秀女,怎么著也得出幾個妃子貴人的,結果呢,全都成了宮女?!闭f著,又是一笑,“倒是太上皇身邊冊了好幾個,哎……,當初還不如分去那邊呢?!?/br> 明香撇嘴,“太上皇那邊又什么好的?” “你們作死!”一個掌事嬤嬤過來,喝斥道:“連太上皇你們也敢議論,嫌自己皮松了是不是?”一人拍了一巴掌,“滾滾滾,該干嘛干嘛去,以后再這么閑磕牙,就把你們送到掖庭去!” 明香和那圓臉宮女都是倉惶逃了。 “嬤嬤可真兇啊?!弊哌h了,圓臉宮女才敢小聲抱怨。 明香的心思卻已經飄遠了。 太上皇雖然聽起來尊貴,可實際上,跟某某公、某某侯也差不多,做他的女人有什么意思?。繘r且太上皇年邁,不說服侍起來難受,就說他那年紀,指不定哪天就駕崩了。 要服侍,當然還是皇上最好,九五之尊、年輕、清俊,哪個姑娘不想做他的女人啊。 可惜皇后一點都不賢良大度,把皇上看得緊緊的,后宮里面竟然一個妃子都沒有,這一屆入宮的秀女也是干等著,沒有出頭的人。哼,她也不過是良家子出身,不比誰高貴,自己本來就沒說錯嘛。 明香不服氣的鼓了鼓腮幫子,一臉憤憤然,甩袖進了屋子。 鳳儀宮內,氣氛一派祥和寧靜。 仙蕙坐在桂花樹下,摸著自己滾圓滾圓的肚子,心滿意足,閑閑看著宮女們上梯子捋桂花,四周暗香盈動不已。心思一恍惚,不由想起當初在湖州的時候,自己去捋桂花,結果聽到高宸的“死訊”,被嚇得摔下梯子。 高宸從后面抱著她,神色溫柔,問道:“在想什么?” 仙蕙眨眼笑道:“不告訴你。” “大膽!”高宸佯作生氣,可是眼里的溫柔卻出賣了他,見嚇唬不了仙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摸著她的肚子,一本正經說道:“聽見沒?你的娘就是這么淘氣。” “胡說八道?!毕赊ム亮艘痪?,然后扯了他,在他耳畔悄悄道:“那時候,我在湖州聽到你的死訊,嚇得摔了一跤,磕得不輕,你要怎么補償我?” 高宸笑道:“原來是在琢磨這個?!彼径紫律淼?,起來道:“這個好說,朕也上去捋幾把桂花,也摔一跤,給你解氣?!?/br> “更是胡說了?!毕赊ミ溃骸拔矣帜敲磹憾久??” “好了?!备咤放牧伺乃募绨?,笑道:“我去給你捋幾把玩兒,你看著,保證不會掉下來的。”揮手讓宮女們退下,自己順著梯子爬了上去,嘴里道:“晚上做桂花餅吃,記得你愛吃這個……” 四周的宮人都看傻了眼,皇帝這是……,竟然親自給皇后娘娘捋桂花,就為了給皇后娘娘做桂花餅吃?這也、也太紆尊降貴了吧?不過很快眾人都高興起來,皇帝越是寵愛皇后娘娘,鳳儀宮的宮人才越好過啊。 “當心點兒?!毕赊ピ谙旅婧暗?。 李德慶等人早就已經圍了過去,緊張兮兮的望著,順便給皇帝大人接桂花,鳳儀宮內氣氛溫馨和睦,一片柔情蜜意在蕩漾。 而江都邵府內,氣氛則要凝重古怪一些。 邵元亨冷冷掃了一眼榮氏,“不管你是真病還是假病,由得你!反正景鈺已經成了親,等過完八月十五中秋節(jié),我就回京城去了?!睒s氏一直喊著頭疼、心口疼,可是大夫來根本就診斷不出什么,分明就是她裝的,為了纏著自己留下罷了。 “回京城?”榮氏氣得肝疼,“京城才是你的家,江都不是了,對不對?你的眼里,已經沒有我和景鈺了,是不是?” “你別胡攪蠻纏!”邵元亨皺眉,“別忘了,你現(xiàn)今只是一個姨娘。況且便是沈氏,做了梁國夫人,也不敢像你這樣做張做致。”心下暗道,這不是廢話嗎?難道自己情愿在江都做個商賈,不愿意回去做梁國公?誰想留在江都了。 “邵元亨,你沒良心……”榮氏哭道:“我為你cao勞半輩子……” “夠了!”邵元亨狠狠打斷,“嚎什么嚎?你以為你還占著理兒,不想想,你幾次三番和皇后娘娘過不去,讓你茍延殘喘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br> “天大的福氣?”榮氏恨恨道:“我好好的嫡妻變成妾,你還說是福氣?彤云死了,景鈺成了庶出,還是福氣?”她上前抓住丈夫,撒潑道:“我不管,我病了,反正你就是不許走,不許回京城!” “滾!”邵元亨煩不勝煩,一把甩開她。 榮 氏吃痛叫道:“啊……!”她揉著磕著的手臂,心下清楚,丈夫這一走,肯定是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因而憤怒威脅道:“邵元亨,你要是敢走,我……,我就讓大 家都知道你的忘恩負義!借著榮家起勢做了富商,借著我表姐獨霸江都的生意,最后卻貶我為妾,害死我的女兒,害我的兒子成了庶出?!?/br> 她怨恨已經到了極點,咬牙切齒道:“我絕不會讓你好過!” 邵元亨臉色陰晴不定,琢磨了下,這還真是榮氏做的出來的事。難道要自己走了以后,仍由她在江都鬧得沸沸揚揚?惹得皇后娘娘不快,自己能落著什么好處?惹得皇上動怒,往后一輩子都是寸步難行。 他的目光掃過神色憔悴癲狂的榮氏,心思一動,忽然間有了主意。 接下來的幾天,邵元亨像是被榮氏的一番話嚇住了,再也沒提要回京城。榮氏不免有些得意,到底是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幾年,對他的脾氣太清楚了解,自己就知道,他顧及面子不敢一走了之。 邵元亨留在江都過了中秋佳節(jié)。 榮氏歡歡喜喜的打扮一新,陪著丈夫和兒子吃月餅,心下得意。唯一不滿意的就是,兒媳婦廖氏挑選的太過倉促,不夠完美,因而沒有什么好臉色。不過總體還是高興地,吃了不少東西,飲了不少酒,夜里便有些積食胃里難受。 “讓你貪杯?!鄙墼嗖粣偟溃骸罢垈€大夫過來瞧瞧罷?!?/br> “我這不是高興嗎?”榮氏一心緩和鬧僵的夫妻關系,撒嬌道:“元亨,你過來坐著陪陪我,就不那么難受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期將至了。 ☆、第112章 大結局(三) 榮氏的病起先是胃疼,大夫診脈,說是中秋晚上螃蟹吃多了,又喝了酒,所以有些積了食,入了寒氣。這不是什么大的病癥,榮氏并沒有在意,一心一意沉浸在丈夫妥協(xié)的歡喜里面,只讓大夫開了幾服藥吃吃。 哪知道,過了幾日不僅不見好轉,反而越發(fā)惡心反胃,食欲不振,甚至一度以為是不是老蚌生珠害喜了。結果大夫診脈卻不是,只說是胃病加重,接著吃藥。如此吃了半個月,榮氏的病情每況愈下,根本不見好轉。 “疼、疼!疼死我了?!睒s氏連聲叫喚。 說來她這病也奇怪,就是不能吃東西,吃了就胃疼。起先是忌油膩食物,辛辣食物,后來漸漸的連粥都不能喝了。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榮氏一天天消瘦憔悴,臥病在床,只剩下一口氣吊著了。 這些日子,邵景鈺自然每天過來看望母親,伺候的任務,則落在新媳婦廖氏身上,反倒是邵元亨最后清閑。漸漸地,榮氏開始起了疑心。她仔細打量,丈夫每次過來都是看望都是敷衍了事,而且眼里沒有悲傷和難過,只有隱隱不耐煩。 他不耐煩什么?便是自己病了吃幾服藥,邵家又不是吃不起,至于嘛?忽然間,她的心頭掠過一個大膽的猜測! “老爺……”榮氏已經瘦得臉都凹陷下去,瞪大眼睛,“你、你是不是,在……”說一句都得喘氣兒,“在盼著我死?你……,給我下藥了?” 邵元亨先是一驚,繼而怒道:“你胡說八道什么?!” “我知道了,我知道!”榮氏尖聲道:“你盼著我死了,就沒有……,沒有人絆住你,所以你……”她劇烈的嗆咳起來,“要害死我!” “你瘋了!”邵元亨急急喝斥,然后知道她不能東情緒,故意走上前,低聲道:“你害了皇后娘娘那么多次,死有余辜,早點上路大家安心,別耽誤了我回京。” “你!咳咳……”榮氏嗆咳不已,她想要罵,罵眼前的負心人,卻只覺得滿口的腥甜滋味兒,說不出話來。她想要抓住丈夫,狠狠的廝打一頓,卻值得手在空中晃了晃,什么都抓不住。 下一瞬,“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邵元亨連連后退避開。 榮氏死不瞑目的瞪著他,一手怒指,然后伏在床上咽了氣。 邵景鈺夫婦聞訊趕來,入目便見滿地的血跡,都是驚駭無比。邵景鈺怔了一下,繼而便沖上去大喊,“娘!娘你醒醒,醒醒啊……” 邵元亨在把榮氏扶了回去,給她擦拭嘴角和下巴的血跡,痛哭了一場。 倒也不全是做戲,畢竟榮氏陪他有十幾年風風雨雨,比沈氏在身邊時間長多了,又會撒嬌,又會體貼,而且還生育了一兒一女。心里對榮氏有再多怨念,此刻人生燈滅,終究還是傷感更多一些。 頭七過后,榮氏以姨娘的身份下了葬。 邵元亨的傷心也差不多了。 因而吩咐下人收拾行裝,又去買江都各色特產,準備帶回去送給皇后女兒,還有未來的外甥小皇帝。心中悲傷漸漸被喜悅替代,言談舉止不免流露出輕快之色,這讓邵景鈺看在眼里很是猜疑,――母親死的那天,好像是在憤怒的指著父親。 難道說,母親是被父親給氣死的?可是,這些天他們并沒有吵架啊。 不對,不對,之前吵架了。 母親不讓父親回京城,曾經在私下抱怨過好幾次,說起父親的負心薄幸之類。自己還勸了幾句,讓她改改性子,畢竟今日不同以前情勢變了,挺不起腰桿。只能用柔情打動父親留在江都,方才是一家人團聚的法子。 而現(xiàn)在,母親剛死,父親就急哄哄的要回京城。 也就是說,父親前段時間留下很可能只是一個幌子。他根本沒打算留在江都,而是早就等著回去,甚至……,早就知道母親要死?這么一想,不免渾身寒涼起來。 父親,是害死母親的兇手! 邵景鈺氣得發(fā)抖,找到邵元亨,嚷嚷著,“分家!分家!既然爹都要去京城了,不再回來了,那就干脆把家分了!” 邵元亨聽了生氣,“什么叫我不回來了?” 邵景鈺冷笑,“那爹告訴我,是今年回來?還是明年?猴年馬月總得有個日子吧?爹要是說得出日子,就不分家,說不出……”往椅子一坐,“那就分家!” “反了你了。”邵元亨怒道。 “我反了?”邵景鈺指了榮氏墳塋的方向,目光炯炯,看向父親問道:“爹既然說不出回京的日子,又不肯分家,那咱們就讓仵作給娘驗尸!” 邵元亨頓時臉色一白,言語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