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溫婉的手指卻還不自覺地在他的脖頸里來回輕撫著。傷口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不細(xì)看的話完全看不出這塊皮rou曾受過刀傷。但如果用手摸的話還是能感覺得出來的。江承宗的皮膚恢復(fù)能力再快,縫了十來針的傷口依舊需要時間愈合。 溫婉不由輕嘆一聲。 這若有似無的聲音立馬鉆進(jìn)了江承宗的耳朵里,他原本就微微緊繃的身體一下子繃得更緊了。溫婉的指腹不像平常女生那么光滑,帶了一層薄薄的老繭,反倒令這輕微的觸覺更為明顯。 向來覺得自己自制力不錯的江承宗,幾年來頭一回有防線即將崩潰的感覺。他也是個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要。平常見到?jīng)]感覺的女人不覺得怎么樣,今天被前妻這么一撩撥,簡直是在挑戰(zhàn)男人的極限。 上一次在蜈支洲的酒店里,他似乎都沒有這么強烈的感覺。但今天…… 沉默片刻后,江承宗終于出手,輕輕抓住了溫婉的手:“行了,別摸了。你這是在引誘我嗎?” 如果溫婉說“是”,江承宗也不介意。但他覺得答案肯定不是這個。更何況這還是在溫婉的家里,兩個人關(guān)系模糊不明,并不適合真的做點出格的事情。 兩手相握的瞬間,溫婉立馬反應(yīng)過來。她剛才有片刻的走神,自己干了什么都不清楚。但當(dāng)手被江承宗握住的時候,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她掙扎著動了兩下,把手抽了回來。 “我,我就想看看你傷口好了沒?!?/br> “哦,那現(xiàn)在看來怎么樣?” “差不多了,過段時間疤就會消失。你手臂上的傷應(yīng)該也不要緊,我想不會留疤的?!?/br> “我倒挺希望留一條的?!?/br> “什么?”溫婉一驚。這年頭還有人喜歡留疤的,性格嗎? 江承宗把包好的右手臂往溫婉面前一放:“這樣的話,就可以時時提醒你欠我的人情?!?/br> 溫婉撇撇嘴不說話了。這確實是她欠的人情,而且她欠了也不止一回了。算了算了,債多不愁,反正也無法還,索性就不還了。 兩人都不說話,屋子里又變得寂靜一片。這種情況總是叫人特別尷尬,尤其是溫婉,兩只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她放眼四周,最終把目光落在醫(yī)藥箱上。借口收拾東西她總算可以暫時避開江承宗。她把藥箱放回原位,又倒了那盆臟水,把毛巾丟進(jìn)洗手間里。當(dāng)干完這一切走出來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江承宗依舊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在沙發(fā)里,甚至已經(jīng)找了份報紙翻了起來。 他不打算離開嗎?溫婉這么想著,不由就問:“時間不早了,你不上班嗎?” 抬頭看看鐘都快六點半了,江承宗每天播七點新聞,這會兒趕過去已經(jīng)要遲到了。 “今天我休息。” “休息?電視臺新聞也能不播嗎?” “會有人播的。”江承宗把頭從報紙里探出一點,眼神似有不悅,“你就盼著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上班,沒一天休息嗎?” 溫婉倒沒這個意思。只不過她知道新聞臺有個規(guī)矩,晚上七點的新聞向來是不換人的,基本上兩個主播播到底,除非直接撤人或是實在有事請假。像江承宗這樣才剛當(dāng)上男主播沒多久,照理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這種情況。 像是讀出了溫婉臉上的表情,江承宗又加在了一句:“現(xiàn)在規(guī)矩改了。” “改了,誰改的?” “我改的?!?/br> 溫婉眨眨眼:“這也行?!?/br> 江承宗把報紙一收:“為什么不行。外面的傳言都是真的,我……父親是新聞臺所屬集團(tuán)的董事長,所以……” 在說到“父親”兩個字的時候,江承宗有明顯的停頓和變調(diào),顯得有些用力和刻意,就跟說不習(xí)慣似的。 溫婉一下子全明白了。原來“少東家”發(fā)脾氣了,嫌天天上班麻煩,于是新聞臺多年來立下的規(guī)矩說改就改了。 果然當(dāng)有錢人就是好,不用看人臉色也不用遵守職場規(guī)矩,隨心所欲得很。 溫婉不免有些羨慕,卻也覺得合理:“也該放放假,天天播新聞也夠煩的?!?/br> 江承宗覺得溫婉這話說到了點子上。他確實有點煩,但并不是煩播新聞。他從前從年頭干到年尾,工作比現(xiàn)在辛苦得多,他也從不嫌煩。播新聞算是很清閑的工作,他記憶力超強,新聞稿提前看一遍就能全記住,做起節(jié)目來游刃有余,根本費不了多少功夫。 如果說記者生涯是大餐的話,那么對他來說播新聞不過就是甜點罷了。 可他本來吃得好好的,臺里卻突然派了隋忻過來。就好像往他原本在吃的拿破倫蛋糕上澆了滿滿一大勺的巧克力醬,甜得讓人發(fā)膩。 而男人一般都是不太愛吃甜食的。 江承宗對隋忻沒有意見,他只是不欣賞臺領(lǐng)導(dǎo)的做事風(fēng)格罷了。這年頭連新聞臺主播都要炒緋聞,以此來拉高收視率,可見電視臺的風(fēng)氣到了什么樣的地步。 而他也確實討厭把自己和隋忻拉郎配,不管是誰的意思他都不喜歡。像上次網(wǎng)絡(luò)上爆出的兩人從機場回來的照片,就令他看了心頭不悅。隋忻說到底曾經(jīng)是他哥哥的女人,對他來說就像嫂子一樣的存在。盡管當(dāng)年為了救她他出手相助過,但那只是小范圍的事情,像現(xiàn)在這樣搞得人盡皆知,連電視臺茶水間的大媽都誤以為他們是一對這種事情,簡直令人無法容忍。 所以江承宗做出了這樣一個決定。晚間七點檔新聞不再由他一個男主播獨霸,他挑了一個表現(xiàn)還不錯的新人來和他換班。兩人輪流上,目前當(dāng)然還是他上得次數(shù)多些。但難保以后他不會徹底退出主播臺。 就像徐朗說的,像他這樣的人還需要上班需要掙錢嗎?這話雖然粗糙但還算有理,江承宗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第一次感覺到手握權(quán)力的好處。 難怪人人都想往上爬,想要金錢和權(quán)勢,因為那不僅僅是一種享受,更可以讓你獲得比一般人更多的自由。 江承宗不喜歡濫用職權(quán),但這一次他決定來個例外。 所以今天他才有閑功夫賴在溫婉家不走,并且理直氣壯地問她要飯吃。 “什么,吃晚飯?” “有問題嗎?前一陣我剛請你吃過飯。” 他是請過,可那頓飯溫婉一口也沒吃。關(guān)鍵是她一點兒也不想留江承宗在家吃飯。 可江承宗是個常有理:“哪怕看在這一刀的份上,不該給我碗飯吃嗎?” 溫婉真想厥倒,頭一回見個大帥哥這么“可憐兮兮”地討飯吃,倒把她弄得很有罪惡感。想了想她只能說:“好吧,不過家里沒什么菜,你將就一下?!?/br> “可以?!?/br> 溫婉從前是知道江承宗的口味的,不喜辣好清淡,粗茶淡飯是他的飲食習(xí)慣。一方面是因為家境不佳,另一方面也跟性格有關(guān)。 但過去這么多年了,他還是這樣的口味嗎?溫婉有些吃不準(zhǔn)了。 她進(jìn)廚房打開冰箱,翻出里面的食材看了看,勉強夠做個三菜一湯。菜是炒菠菜、花菜炒rou片和清蒸魚,湯是番茄蛋花湯,最最簡單的家常菜。 她把頭探出廚房問江承宗:“……這幾道行嗎?” 江承宗還是回她兩個字:“可以。” 那樣子又酷又帥,簡直迷死人了。溫婉突然一點兒也不后悔留他吃晚飯了。連文雄的警告一時也被忘到了腦后。面對這么充滿魅惑的大帥哥,她僅有的那點理智又開始跑偏了。 江承宗也不進(jìn)廚房打擾她,給自己倒了杯水后悠哉游哉地看報紙。大概一個小時后,溫婉開始從廚房里往外端菜,順便還打開了電視:“看看今天誰播新聞。喲,小鮮rou啊,難怪臺里把你換下來了?!?/br> 新晉的晚間檔男主播長得雖然不如江承宗帥,但年紀(jì)比較輕,又偏嫩相,看著倒挺水靈,和以往那些中年大叔的風(fēng)格大相徑庭,跟江承宗的妖孽風(fēng)也完全不同,就像一股清風(fēng)似的,撲面而來。 江承宗聽了這一句也不惱,只淡淡回了句:“原來你好這一口。難怪人家說女人年紀(jì)大了更喜歡嫩的?!?/br> 溫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這男人說話怎么總是這么毒,不說則己一說必定語出驚人,從前兩人每每斗嘴溫婉必是手下敗將。想不到這么多年過去了,她依舊一句話就讓人輕輕松松堵了回來。 于是她只能閉嘴,安心做她的廚娘,回廚房繼續(xù)奮斗。當(dāng)三菜一湯都被擺上桌時,她自然地開口招呼江承宗過來吃。兩人落坐后江承宗不忙拿筷,環(huán)顧一下屋子后卻問了這么一句:“溫柔人呢?” ☆、第36章 調(diào)/情 溫婉不知道江承宗是后知后覺還是故意的,總之一直到這會兒,他似乎才注意到小柔不在家這個事實。 而似乎她也是剛剛想起。剛才兩人在一起相處的模式,似乎又回到了好幾年前。當(dāng)時還沒有小柔,兩個人彼此熟悉彼此了解,會爭鋒相對也會友好相處。 溫婉很久沒有體驗這種生活了,今天突然又體驗了一把居然還挺適應(yīng)。于是乎連她也把女兒已經(jīng)出生這一事實給忘了。 在江承宗直視的目光下,她只能解釋:“小柔跟我媽出去旅游了?!?/br> “挺忙的,前一陣剛跟顧元去了三亞。本想和她吃頓飯?!?/br> “吃飯的事兒以后再說吧。我媽在天津有親戚,正好趕上做壽就帶她一起去了?!?/br> “行,那就以后再說。”江承宗說完這話拿起筷子,開始嘗溫婉做的菜。 飯菜的味道比起五年前來大有長進(jìn)。要知道從前溫婉是個只會泡方便面或是煮青菜的人,今天這幾道菜雖然比起大廚來差了一截,但已經(jīng)咸淡適中可以入口了。做為一名職業(yè)女性,能做這樣一桌菜還算可以,中等水平吧。 溫婉很認(rèn)真地盯著江承宗看,想聽聽他的評價。她在做菜方面天賦一般,努力了幾年也就是勉強能把菜做可口罷了,偶爾難度高一點的還會做壞掉,不是太咸就是太甜。江承宗從前是不挑,現(xiàn)在或許未必了。 他都能決定每周上幾天班了,對菜品的要求應(yīng)該會有所提高吧。 但出乎溫婉的意料,他并沒有多說什么,只認(rèn)真地吃著飯。每個菜他都有吃,吃得還不算少,只是才吃了十多口他卻突然放下碗筷,微微皺起了眉頭。 “怎么了,沒煮熟嗎?” “不是,有點疼?!?/br> 疼?溫婉看他一眼明白過來。江承宗今天傷得不巧,正好傷在右小臂上,吃飯幅度一大牽扯到了傷口,難怪會疼了。 “那怎么辦,還吃嗎?” “嗯,我還沒吃飽?!?/br> “可你的手不是疼嘛。” “你的手不疼?!?/br> 溫婉看看自己的手,滿臉震驚:“你不會要我喂你吧?” 江承宗面不改色點點頭:“可以?!?/br> 可以你個頭啊。溫婉下意識抬腳,在桌子底下踢了江承宗一記。這一下踢出去她立馬覺得不妥,因為對方的目光明顯發(fā)生了變化。 這是他們從前常干的事情。大學(xué)的時候彼此去對方的學(xué)校玩,在學(xué)校食堂吃飯的時候江承宗時不時就能把溫婉給氣著。于是溫婉每次就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腳以解氣。 今天這一下踢得雖然不重,可跟當(dāng)年的情景太過相似。那時候他們兩個是你儂我儂蜜里調(diào)油的時光,好得能穿下一條褲子。而且他們也都不是什么古板的人,剛上大學(xué)就挑了個“良辰吉日”把那事兒給辦了。 所以那時候的兩個人,幾乎親密無間到了極點。桌子底下踢人這個事情與其說是發(fā)脾氣,倒不如說是調(diào)/情。 每次溫婉踢過后總?cè)滩蛔∽约合刃?,而江承宗也從不生氣,不管她踢得重不重,永遠(yuǎn)都是一張淡然的笑臉,眼神里還會流露出幾許寵愛的表情。 那樣的江承宗真的很少見。溫婉有時候為了他的這個表情,還會故意找茬踢他。仔細(xì)想想,那真是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啊。 沒想到如今兩人都快奔三,婚姻也早就玩完了的情況下,她會再有機會踢他一腳。這一腳意義非凡,簡直把江承宗剛剛強壓下去的那點想法又重新燒了起來。 他微瞇眼睛盯著溫婉,心想這女人還真應(yīng)了一句話:不作死就不會死。 現(xiàn)在他挺想讓她“死”的,可難道就在這里嗎? 溫婉也知道大事不妙,雖然江承宗半個字也沒說,但他的表情已足夠說明一切。他肯定也想起從前的事來了,并且記起了那些濃情蜜意的時光。 溫婉突然恨自己拿的碗太小,要是拿個臉盆來吃飯多好,這會兒就可以把自己的臉埋里面了。 她嚇得心臟直哆嗦,僵了半天突然起身,結(jié)結(jié)巴巴說了句:“我……我去拿碗盛湯?!?/br> 說完她轉(zhuǎn)身要走,可就像上次在水煮魚店一樣,江承宗依舊出手極快,一下精準(zhǔn)地捏住她的手腕不放,直接把她整個人拉了回來。 溫婉更害怕了,直接叫道:“你,你想干嘛!” “這話應(yīng)該我問你才對。溫婉,你今天狀態(tài)不太對,一直在故意撩撥我。怎么,想在你的家里讓我對你做點什么?!?/br> “誰、誰撩撥你了!”因為在自己家里,溫婉也不怕人聽見,聲音就提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