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七月十前后的日子,早上母親不在,傍晚時去請安時她已經回來了?!本唧w哪一天柳青蕪也記不大清了,不過許氏出府就那么幾次,也不難查。 “你先回去,這件事交給祖母來辦?!绷戏蛉伺呐乃?,“玉蓉的事和你無關,她這樣你也無需自責?!?/br> 柳青蕪點點頭,柳老夫人讓秋霜送她回嬙嫵閣,隨即命人去找家中的車夫,把七月十日前后許氏出府去了哪里,在哪兒停留做過什么都細細的問了回來。 許氏是七月十一這天一早出的門,去了許家,之后回來車夫載著她在珍寶閣停留了一趟,車夫看著跟隨著許氏的丫鬟抱了四個錦盒上了馬車,隨后就直接回柳府了。 在這之前除了涂家山莊那一回,剛來漯城沒多久,許氏也沒有單獨出府過,柳老夫人又讓人把這些幾件首飾拿去珍寶閣辨認是否從他們那里所買,等到了夜里柳尚義回來,柳老夫人這邊直接把他在大門口攔住,請來了綴錦院... 含芳院這邊許氏左等右等都沒有見丈夫回來,派人去前院打聽才知道半個時辰前丈夫就已經回來了,只是進門直接被請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下午姑奶奶忽然到來,進了綴錦院后就沒出來過,如今老夫人那邊又把丈夫請過去,許氏心頭突突的跳著總覺得有事要發(fā)生。 “去綴錦院打聽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痹S氏派了人出去。 沒 多久珍兒回來了,許氏看著她,“可有打聽到什么?!闭鋬簱u搖頭,老夫人的院子平日里就打聽不到什么,剛剛她過去,門口守著的婆子嘴巴跟縫了線似的,任她怎 么問都不肯說,塞了銀子都說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兒,“夫人,我從別的婆子那里打聽到了些別的,說是下午的時候老夫人身邊的嚴m(xù)ama去請過大小姐,前院的王婆子 說姑奶奶一家到了沒多久秋霜就出去了,還請了大夫回來?!?/br> 老夫人肯定沒生病,上午她還帶著孩子去請安過,珍兒這些話讓許氏更加的坐立難安了起來,姑奶奶一家到的時候孫姑爺似乎是抱著誰,老夫人為誰請的大夫,又是誰病了。 許氏心里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整個人霍的站了起來,大喊了一聲,“方mama。” 在外屋的方mama趕忙進來,“小姐?!?/br> “童姨娘那兒可弄干凈了?!狈絤ama扶住她坐回去,“干凈了,處理干凈了。” 許氏伸手想去拿杯子,方mama替她拿來放在她手中,許氏顫抖的猛喝了兩口,“干凈了就好,我娘那邊怎么說?!?/br> “老夫人那邊早就替小姐辦妥了?!狈絤ama替她順著背,許氏嘴角上揚,笑了,“那查到我頭上也沒證據(jù)了?!?/br> 許氏連著叨念這句話三四遍,像是要給自己吃定心丸,方mama坐下來陪著她,慢慢的替她順著背,許氏捏緊著手中的杯子,眸子里的神情閃爍不定。 這邊綴錦院內,屋子里已經陷入死寂有很長的時間,柳尚義難以置信的看著盒子里的首飾,對剛剛柳老夫人說的話還處在震撼中。 妻子從珍寶閣買了面飾回來送給青蕪,青蕪未曾佩戴,被外甥女拿去之后時常佩戴,最后戴出了問題,首飾里面添了藥粉,佩戴的日子久了,藥粉會至人不孕。 “娘,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還沒查清楚的?!绷辛x還沒消化完這些話。 “唯 一沒有查清楚的就是做這面飾的工匠不知去了哪里,時間過去這么久,若是直接責問,大可以說這東西是青蕪動的手腳?!绷戏蛉伺扇巳ゲ?,查到了珍寶閣那邊要 找打造這一副面飾的師傅時候卻得知那師傅好幾個月前就已經離開珍寶閣了,再派人去那工匠師傅家中尋找,好么,連家都搬了,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 師傅中午時才打出那幾套面飾,下午掌柜的擺出來沒多久就如此湊巧讓她都買走了,之后工匠師傅離開了珍寶閣,也不知躲什么,舉家離開了漯城。”柳老夫人說的 很緩,“那藥粉下的狠,若是青蕪沒有送人,日后那孩子苦了都不知道為何,若是玉蓉這次沒發(fā)現(xiàn),那今后苦了的就是你外甥女?!?/br> 要怎么解釋,要讓柳老夫人解釋給他聽,在這漯城是有別人和她的孫女有仇,所以要害她? 線索就是到了珍寶閣斷了,證據(jù)不足的情況下若是去問,大可以說什么都不知情,畢竟東西不是上午送了下午就出事,在孫女那邊放的又是最久,可對于柳老夫人來說,這些確鑿的證據(jù)是給別人看的,她心中早就有了論斷。 其實柳尚義也信了。 可就是信了這件事,他才更難以置信。 “尚義,家宅難安,仕途不順,你才剛到漯城,隨便傳出一些什么都對你沒好處,家中有如此惡婦,豈能安穩(wěn)?!?/br> “尚義,如今青蕪和思煜還小,等他們長大,可容的下他們?!绷戏蛉说脑捯挥浺挥浿負糁八剂睾推浇銉荷星夷暧?,將來他們若是知道這件事,要讓他們如何面對?!?/br> “她這豈是一時心起,怕是早就有此打算。”柳老夫人霍的抬起頭看著他,語氣重了幾分,“我們柳家怎么能有這樣的兒媳婦,你也不能有這樣的妻子,幾個孩子更不能有這樣的母親!” 柳尚義腦袋亂成了一鍋粥,他覺得這一切都有些不可思議,因為到現(xiàn)在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妻子會做這樣的事情,會對孩子下這樣的狠手。 可柳老夫人擺在他面前的一切又讓他不得不去相信這是事實,巧合的事情多了那便是刻意為之,如此難尋的藥物怎么可能是女兒在外找來害人的,青蕪這么大都沒有獨自出府去過,更重要的是那些藥粉怎么看都是事先放進去的,沒有工匠師傅的技術不可能做到天衣無縫。 “如今你剛任職沒多久,若是把她送回許家去,如此大的動靜難免引起非議。”柳老夫人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如今的柳家經不起別人說這些?!?/br> “您說該如何。”半響,柳尚義坐在那兒神情變幻,像是在下什么決定。 “珍寶閣那里查不到,證據(jù)不足,你說了她肯定不會認,既然如此,就把她送回儀都去吧,我們到了漯城,祖宅那兒可就沒人替你和你大哥盡孝道了,你大嫂持這中饋,她就替你回祖宅回國公府盡孝道去吧?!?/br> 為人兒媳婦,沒讓她做過什么大孝的事情,柳老夫人這理由聽起來并沒有什么不妥,許多人家還有丈夫到別處出任,她獨自留在家中盡孝道的,這是為人媳婦,為人兒媳婦的本分。 “若是她不肯?!绷辛x說完,柳老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你一個一家之主,難不成這都做不了主。” 柳尚義的神情里閃過一抹尷尬,“兒子自然能做主?!?/br> “那便好,過幾天你就帶著她一起回儀都祖宅去,她若是不愿意替你盡這孝道,侍奉家中的列祖列宗,那我們柳家也就沒有這樣的兒媳婦?!?/br> “若是許家人知道了?!?/br> “那不是你現(xiàn)在該cao心的事,等許家人知道了我自有辦法,去廂房里看看你jiejie看看玉蓉,之后就不必過來了,回你院子去,這么晚了,想必那兒早就等急了。”柳老夫人揮手趕柳尚義回去,等著他出了屋子去廂房里看外甥女,柳老夫人原本凌著的神情變成了嘆息。 馮mama扶著她起來,“二老爺心里其實清楚著二夫人這件事,怕是他自己不能相信罷了?!?/br> “就是這證據(jù)不足才不能直接把她交給許家。”柳老夫人怎么會不清楚這其中的道理,沒有那工匠師傅,很多東西也就難究其因。 “怕是許家知道了不肯歇?!瘪Tmama把她扶進了內屋,柳老夫人坐了下來,“許家大爺不是也正往上走,抖了出來誰都不好看,安安靜靜的埋著,大家都當這是孝順媳婦替一家子在盡孝,兩家人臉面都好看?!?/br> 權衡關系,誰樂意撕破臉。 “義兒的性子,就是太優(yōu)柔寡斷了?!绷戏蛉隋N了錘自己的腿,馮mama替她加了個墊子,“二老爺是念著夫妻情?!?/br> “他要是念著夫妻情,當初怎么會對晚秋留下的兩個孩子如此,他不是念著夫妻情,他是念著誰最順著他,討他的喜歡?!绷戏蛉藝@了一聲,這也是男人的詬病,自己兒子當初會和晚秋吵成那樣,就是刀鋒遇上了劍銳,誰都不肯讓著誰。 馮mama給她取下了脖子上的狐裘,“這一回二爺總是會做好了。”... 許氏等得太久了,在門口徘徊了好幾次,就差沒有直接去綴錦院找人時,柳尚義回來了。 珍兒進來稟報時許氏高興的站了起來,讓珍兒去把熱著的飯菜端過來,即便是柳尚義進來時臉色沉凝著,她還是笑著迎他過來坐下,要給他添湯夾菜。 “今天大姐一家過來了,玉蓉生了病,娘給她請了大夫?!绷辛x沒有露出憤怒的神情,而是像說家常一樣說起他看到外甥女的情形,半響,柳尚義忽然抬起頭看她,“也不知是誰這么狠的心腸要對一個孩子下手。” 柳尚義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她,許氏被他看得心慌,但她的神情卻還是鎮(zhèn)定的很,伸手給他夾了菜,笑著應他的話,“是么,那該好好查一查了?!?/br> “娘也是這么說。”柳尚義點了點頭,喝著她盛的湯,許氏坐如針氈,忍不住試探他,“玉蓉好好的身子,怎么會生病呢,是不是吃錯了什么?!?/br> “是有人送了她一副面飾,在面飾里藏了有毒的藥粉?!绷辛x說的語氣太如常,許氏卻徹底的不淡定了,他知道了。 他既然知道面飾是她送給青蕪的,那他為什么不質問自己,從老夫人那里過來他不難道不應該責問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的反應怎么是這樣。 柳尚義越平靜,許氏便越不心安,她完全不知道事情的發(fā)展,她也料不準丈夫心里現(xiàn)在想著什么,但她又不能先開口問。 屋子里陷入了沉寂,柳尚義慢慢的喝著湯,等這一碗湯見底了,他放下勺子,拿起一旁的布巾擦了擦嘴,抬頭看著許氏,“上次你不是送了童姨娘一副面飾,那一副面飾和你送青蕪的,是不是都是從珍寶閣那兒買來的?!?/br> 啪嗒一聲,許氏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心中不斷的閃著一些話,她要怎么說,她要怎么回答,童姨娘那兒早就處置干凈了,干凈了就沒問題,不會有問題的。 “是啊,都是一起從珍寶閣那兒買來的,我還送了胡姨娘一副,不過她素來不愛戴這些,沒看她用幾回呢。”許氏撐著臉上那一抹笑,殊不知在柳尚義眼中,這一抹笑不知有多僵硬。 柳尚義像是在琢磨她說的話,這片刻的時間對許氏來說太過于折磨,他的每一句話都好像是知道了一切,說出口時卻都只有一半的意思,他究竟想說什么,要做什么。 “收拾收拾東西,這兩天隨我回儀都?!绷辛x站了起來忽然就把這話題給轉過去了,許氏沒緩過神來,“去哪里?” “我會告假幾日,你隨我回儀都去?!绷辛x重復了一次,解著扣子把外套脫下,拿了另外一件披上。 不安感越來越強,許氏捏緊著剩下的一根筷子,“去儀都做什么?!?/br> “大 哥大嫂沒空回去,如今搬到漯城,儀都祖宅那兒總要回去祭祖打理,族中還有不少事,我們就在那兒留過年再回來,你也該盡盡作為柳家兒媳婦的責任,好好侍奉柳 家列祖列宗,這些年都沒讓你做過些什么?!绷辛x穿好衣服回頭看她,“孩子就別帶去了,來去路上冷,幾時回來也不定,衣服就多收拾幾身吧?!?/br> 這不咸不淡吩咐的語氣沒讓許氏覺得有一丁點兒的安穩(wěn),反倒是越發(fā)的不安,她甚至有感覺這一去可能是要回不來了。 丈夫出奇穩(wěn)定的情緒,看似知道一切卻不追究不指責她任何的態(tài)度,還有綴錦院里她不得而知發(fā)生的事,這一切的一切讓許氏失措了。 她開始覺得驚慌,三兩步到柳尚義面前,許氏沒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失聲攔住了他,“為什么現(xiàn)在就要回去,到底怎么了?!?/br> 直到她失控的拉著自己,柳尚義低頭看她,眼底的失望不言而喻,“你真的不知道怎么了么,還是你太清楚怎么了?!碧宄趺戳?,卻又篤定著自己不會被怎么樣,所以才一直這么有恃無恐。 許氏沒肯放開他,柳尚義伸手掰開她拽著自己的手,“雅婷,給自己留點臉面?!?/br> 許氏一怔,聽著他這冰冷的聲音,竟忘了抓緊他,松開了手,任由他直接出了屋子。 方mama走進來,許氏晃神看著她,半響忽然抓住了她急著喊,“怎么辦,mama,你說該怎么辦?!?/br> “小姐您別急,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去許家找老夫人?!狈絤ama安撫著她,從未看過小姐如此慌神的樣子。 “不,現(xiàn)在就去!”許氏推著她,即刻叫了人進來讓她想辦法出府去傳消息到許府。 但那丫鬟離開后沒多久就回來了,“夫人,府中關了禁閉,除非是老夫人那邊同意了的,否則一律不準進出?!?/br> 許氏聽罷,身子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第56章 .求簽姻緣一對半 第二天下午,沒來得及讓許氏做些什么柳尚義就帶著她離開了漯城前往儀都,柳青蕪也是一早在去含芳院請安的時候才得知此事。 含芳院里收拾的架勢像是要去不少時候。 嬙嫵院這兒翠玲把放過那一套面飾的柜子直接差人抬了出去,換了個新柜子抬進來放著,舊的那個來來回回擦了許多遍才擱置去廂房內。 “小姐,您還碰了那鐲子,這是老夫人那兒送來的藥,大夫配的泡湯浴所用?!贝淞徇€不放心,兩個多月的時間一直放在一個屋里,就怕小姐會受些影響。 知葉那兒已經把藥包混入木桶中,添了熱水剛剛好溫度,過來替柳青蕪脫衣服,這邊知綠拎著取暖的炭爐放到洗漱的小屋,拍了拍手,“這下小姐泡久了也不會覺得冷?!?/br> 柳青蕪脫下衣服入了浴桶,知葉在一旁給她擦身子,本來父親和母親回儀都她應該去送送,但在請安時父親說不必送,像是要低調的走,并不想大伙兒都清楚。 “如今下著雪,外頭濕氣重不能曬,到時候把褥子用爐子烘一烘把小姐睡的也換一邊,明年開春太陽好了再曬。”翠玲心想著屋子里但凡是能夠沾染藥粉,灰塵積攢的東西都得擦著換著,尤其是小姐睡覺的床鋪被榻,一樣都小覷不得。 柳青蕪嗯了一聲,翠玲嘆著氣端水給她喝,“夫人可真是狠心?!毙〗阍谒壑惺嵌嗳莶幌?,竟然使這樣的狠毒法子。 “母親只是回儀都祖宅盡孝去了?!绷铱刹粫鈧魇侵髂敢Φ张?,臟的是自家的名聲,何必讓外人看好戲。 柳青蕪沐浴后換過一身衣服,此時已是傍晚,柳尚義帶著許氏已經出了漯城。 前去柳老夫人那兒請安,姑母一家還沒走,孫玉蓉的臉腫的厲害,這樣吹風來去的,并不利于她恢復,如今離過年也還有十來天的時間,柳老夫人就讓他們再多住幾日。 柳青蕪進去的時候柳靜言正和柳老夫人說著話,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和昨天來時的心急樣差了許多。 看到柳青蕪進來了,還招手讓她坐下,回頭看柳老夫人,“娘,不如讓玉蓉在這兒多住上一段日子?!?/br> “大夫都是一樣的,將要過年住什么。”柳老夫人看著她,剛剛說話時還明理,一轉眼又說糊涂話了。 “這不是來年玉蓉也有十歲了,我是怕她臉上留下什么,這兒的大夫多法子也多,消除的才快呢。”柳靜言來了柳家就不怎么愿意回去了,等過年孫家一門三個姑奶奶回來,她可又得過上好長一段日子的不順心。 “你何不一直住在這兒,家都不用回了?!绷戏蛉税驯右环牛o言神情微訕,但柳青蕪還在呢,在侄女面前被自己娘說了不是,柳靜言臉面上也有些過不去,臉凝在那兒喝著茶,也不說了。 柳青蕪也不留在這兒聽祖母和姑母說話,借口去廂房看表妹,從主屋中走了出來。 停了兩天的雪傍晚時紛紛揚揚的又落了下來,知綠給她打傘,柳青蕪朝著廂房走去,才到門口聽見了里面?zhèn)鱽淼募夂奥暋?/br> 守門的丫鬟給她拉開厚簾子,走進去一瞧,床榻旁的地上扔了一面的銅鏡,孫玉蓉縮在床上,看到柳青蕪進來,驚叫的讓她不許看。 “你來看我笑話的是不是,你走?!睂O玉蓉遮著臉趕柳青蕪走,一旁孫玉芙勸著她,她哪里肯定,看柳青蕪的眼神依舊是不善,就算是知道這鐲子里的藥粉不是柳青蕪放進去的,東西總是她送的,都沒安好心! “你若是情緒還這么激動,那疹子可退不下去的?!绷嗍徸搅舜矊γ娴淖雷由?,淡淡的提醒她。 “你!”孫玉蓉哼了聲,到底是愛美的,她怎么會不在意自己這張臉,“那你也不許看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