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節(jié)
他一腳把他踢開,“你自己已經(jīng)到達極限,就不要再給你的做惡找借口!” 他把他從地上拎起來,狠狠一拳揍在臉上,后者摔倒在地:“申洪鷹虛偽,黃暉丑陋,白果枉死,這就是你的極限嗎?在我看來,這都不是你墮落成tutor擅自奪人性命的理由! 藍千陽,你早就沒……” “沒資格的是你!”地上的千陽突然起身發(fā)力,鋼管鋒利的一端捅進言焓的腹部……他一瞬間沒了聲音。 和沈弋一樣的方式。 鋼管是冰冷的,和此刻的風雪一樣。 他眼前忽然浮現(xiàn)出在藍色小屋的那晚,他的手心,甄暖的臉溫柔而guntang,紅撲撲的,害羞地蹭蹭他的手,軟軟地哄:“隊長,以后我陪著你,你就不要難過哪?!?/br> 年少的他,受了重傷也可以堅持戰(zhàn)斗,可這一刻他失了神,千陽陡然一發(fā)力,鋼管更深地戳穿他的身體。 千陽猛地把他抵在車身上。 北風刮著,雪花如鵝毛, 千陽的臉比風雪還冷,眼神激亮而狂熱,語氣卻極度冷靜:“小火,我問過你,一個人保守本心的極限在哪里。你的答案錯了,你的極限到了?!?/br> 他表情扭曲,不知是狂喜還是失望, “我一直不能殺你,因為我不夠資格。重重打擊和無奈現(xiàn)實顛覆了我,你卻沒有。我以為你高尚,我低下,我以為我沒有資格。 但現(xiàn)在,小火,你淪落得和我一樣,你不過如此?!?/br> 言焓臉色慘白如雪,汩汩的鮮血順著管子流出來。染紅了腳底的雪草地。他緊緊握著深捅在胸腹處的鋼管,寒冷,疼痛,他已沒有知覺。 他只聽見呼啦啦的風雪聲里,甄暖說:“隊長,下次你來看我,要和我解釋清楚?!?/br> “你想殺我。哈哈。你想以自衛(wèi)的方式殺我逃脫制裁?哈哈?!彼ζ饋?,幾乎癲狂,“小火,你想殺我。我贏了。我贏了!我把你拉到我的地獄里來了。你不過如此!你輸了,你輸了!” 他猛地一抽,鋼管拔出。言焓像破布袋子一樣倒在濕冷的草地上。 他搜出他口袋里的車鑰匙,言焓揪住他的袖子,慘白的嘴唇蠕動著:“紀法拉,你不會找到紀法拉?!?/br> “小火,你輸了。紀法拉,我還有最后一步計劃。我會帶走她。而你,我會把這里和你有關(guān)的一切痕跡,一起推下去銷毀。以后,我會成為真正的tutor?!?/br> 千陽拎起他的領(lǐng)口,把他提起來,到天坑邊。言焓身上全是血,早已無力抵抗。 “當年,夏小姐跳下去時,我震驚,震撼,我內(nèi)疚,惶恐,我自慚形穢,鄙視自己;那一刻,是我十多年的噩夢。我以為你和她一樣, 因為她,我不敢見你,你和她是壓在我心口的封印。 可今天把你扔下去,我很輕松,很不屑,甚至……很快樂?!?/br> 千陽說完,靜靜盯著言焓的臉,他蒼白而虛弱,一雙眼睛映著天光,漆黑湛湛的,卻沒有神采,仿佛看著虛空。 千陽看了他好久,他有種壓抑在心頭10年的包袱終于放下的輕松,又有種極淡的感傷與遺憾。 他說:“小火,再見?!?/br> 他輕輕一推,言焓的身體在漫天的風雪里倒了下去,下邊是他親手準備的硫酸罐子。他瞇著眼,親眼看著…… …… 墜落的一瞬,言焓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寧,因為這一刻,他的計劃終于驚艷開始,也終于完美結(jié)束。 r不死,他的愛人一生無法安寧。 既然他不能殺他,就讓他殺了他。 他死了,她就能從真正意義上明白他這十年來的痛苦。因為……一個人再如何對他人的遭遇感到同情、憐憫、慈悲,也不可能感同身受。連相似的經(jīng)歷都只能些微靠近,而他只要這一些微。 更何況, 他死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至少不會比沈弋差了吧。 …… 墜落的一瞬,言焓的心,空了。 他看見湛藍的天空,看見潔白的雪花,他看見阿時站在路燈下,輕輕說:“小火哥哥,你哄哄我呀。” 他看見深城的電梯里,甄暖紅著臉,乖乖靠進他懷中,軟軟地問: “隊長,剛才,你覺得孤單嗎?” 可記憶最深的是,外邊飄雪時的車廂里,他說:“你怪我嗎?疼十年,你也會?!?/br> 而她害怕地撲進他懷里,急慌慌地哄:“隊長,我們回深城,我們好好的?!?/br> …… 而此刻遠方的醫(yī)院里,甄暖抱著雙腿坐在窗邊,仰望著窗外美得驚心動魄的雪花,憧憬著隊長說的深城九溪,陽光燦爛;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還有他許諾的, 有風卻順遂的一生。 ☆、第104章 chapter104 雪停了,窗外陽光燦爛,天空湛藍湛藍,像水洗過一樣。 甄暖摁著胸口,緩慢地呼吸著。 從打電話到現(xiàn)在,她始終處于一種怔松的狀態(tài)。隊長說的很清楚了,他愛她,現(xiàn)在的她。 這樣,不會因為她記不起過去而不愛,不會因為她不想曾經(jīng)的她而不愛。 這樣,阿時暖暖小貓,叫哪個名字有什么區(qū)別。 …… 護士來給她檢查身體,臉上帶笑。 甄暖心情也緩和了,多問一句:“有什么開心事嗎?” “tutor被抓到啦。”小護士眼睛放光,“哈哈,喜大普奔?!?/br> “你不支持tutor?” “嗯。不過我之前是支持他的。朋友圈里支持和反對的一半一半。但現(xiàn)在,大多數(shù)支持警察?!?/br> “嗯?” “王子軒死的時候r都快成我的人生偶像了??伞彼榫w稍稍低落,“看到白警官死,我才突然發(fā)現(xiàn)他是個瘋子。如果大家都像他一樣,那就太可怕了。 人人都像他一樣把自己當法官,這個世界不是亂套了?雖然現(xiàn)在的情況不夠完善,我看到不公平的事也會罵,但不能用個人意志對別人的罪行進行判決啊,更何況生死…… 白警官的死,讓我……” 她感慨, “就像醫(yī)生救病患,不會調(diào)查病患是否好人;消防員救火,不會管被困者是否做過惡;交警沖向失控大貨車救孩子,不會衡量孩子是成長為祖國的棟梁還是渣滓。白科長救聶婷婷,也忘了她是個壞孩子。多不值啊,可他把做警察的職責刻進骨頭里,變成了本能?!?/br> 甄暖眼眶泛紅,說:“世上有tutor,也有白警官?!?/br> “對。世上有tutor,也有白警官。不過那個惡魔,太過分了。媒體報道說,收到了署名tutor定時發(fā)送的郵件,說他可以離開這個國度,永不回來。警方如果不放他們走,今晚8點就會有炸彈爆炸,死傷無數(shù)。” “這……”甄暖驚愕r居然準備如此充分。 但地鐵客運站寫字樓廣場,譽城那么多人流密集的地方,哪個才是他的目標。 “真過分,還不知道警方怎么處理呢。反正放他走肯定不可能,會被罵死;不放他要是真有爆炸了,所有矛頭又會再一次對準警察。當警察真是不容易,分明好不容易找到他殺人的鐵證。” “鐵證?” “他又殺了一個人,但這次沒那么幸運?!毙∽o士打開電視機,給她看新聞重播。 甄暖蹙眉:“陽明垃圾場……36號天坑?” 電視熒幕上,垃圾場荒蕪一片,有個打了馬賽克看不清內(nèi)容的大罐子,法醫(yī)助手們抬著一個蒙著白布的人走過,隱約有黑紅色的血滲在布上。 解說員道:“……警方發(fā)現(xiàn)時,垃圾坑旁邊已被人清理,雖然現(xiàn)場的起重機及受害人車身上留了打斗痕跡,但血跡指紋等關(guān)鍵線索都被清掃干凈。即使如此,警方還是在嫌疑人車內(nèi)發(fā)現(xiàn)了重要線索……” 甄暖的心驟然冰涼,她看見了言焓的車。 前蓋,車門,車頂上全是坑。 她手指顫抖,抓起手機撥號,那一頭的女聲說:“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已關(guān)機……” 她呆住,分明上一句還在說“小貓,你知道我是愛你的。”可……她驟然驚恐地發(fā)現(xiàn),在她說“下次你來,我們好好說話。”后,他沒有說“好”…… 她飛快下床,顧不得換病號服,套上羽絨衣就跑出去。門口守著的人都撤離了,只剩一位保鏢。 “甄小姐,你……” “我要去警局!” …… 一路上,她咬著手指,驚慌而不安,打開收音機又聽到:“……刑偵隊的譚隊長新上任就迅速破獲tutor案,不少市民質(zhì)疑前一任言隊長辦事不力……” 他辭職了。什么時候的事,她竟不知道。 她神經(jīng)質(zhì)地咬著手指,心越來越慌,越來越?jīng)觥?/br> 車還沒停穩(wěn),她便踉踉蹌蹌推門下去,在雪地上狂奔。她衣服穿得少,心已冷如冰窖,察覺不到冬日的寒風。 一路沖到解剖室,推開門的一刻,她猛地靜止。 只有一束清白的光。 他面目全非,黑漆漆的,血rou模糊躺在解剖臺上。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躺在她工作的這個臺子上,就這么冷酷無聲地擺在她面前。 她的世界轟然倒塌。 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一個想法:這一刻,她似乎終于開始明白隊長十年的恨。 關(guān)小瑜和小松在里邊,兩個人都紅著眼睛,見了她,臉上浮現(xiàn)擔憂而憐憫的神情。 她身子晃了一下,不愿看他們同情的眼神。她緩緩朝他走去,心絞痛難當,生生沒了知覺。 她記得他的臉,他的手,他的身體,他的腿;她記得他的肌膚緊實而有力量,不是現(xiàn)在這樣坑坑洼洼,被腐蝕得沒了面目。 她固執(zhí)地瞪著眼睛看他。 這不是他,她想,這不是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