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今天果然很忙碌。 服裝店里掛了許多童裝,以及年輕人穿的衣服,還有為數(shù)不多的一些鞋子、襪子,全都是從廣州進的貨,款式好看,質(zhì)量優(yōu)越,還特別便宜,與外邊擺攤的衣服完全不同。 過年了,稍稍能掙到錢的家庭,都會給小孩買新衣服,一年就這一回,怎么樣也不能虧了孩子。 所以很快就吸引了好多人過來,沈白露和meimei、堂嫂就在服裝店里面招待顧客,忙得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 一些在機關(guān)單位上班的人,也趁吃午飯休息的時間,溜進了店里,看一看她又從廣州帶回來了什么好服裝,挑中的基本上下手很快,看中就買。 外面的攤板跟前,更是擠了一圈搶購生活用品的人,他們批發(fā)了當?shù)厣a(chǎn)的一些洗護用品,還有一些別的東西,物美價廉。 為了搶占市場份額,把人吸引過來,這次基本上沒有把油錢算進去,因為即使是這樣,也還是有賺。 所以很快,百貨店里買東西的人絡繹不絕,服裝店里也生意興隆,大家都忙不過來。供銷社里的某幾個柜臺前卻無人問津,生意慘淡。 鄧順發(fā)站在供銷社柜臺后,看著外邊的熱鬧場面,臉拉得跟驢那么長,眼睛里的妒忌之火都要噴出來了,氣憤地說道:“對面這是擺明了要搞斗爭嗎?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br> 劉福興等人已經(jīng)從李孝紅口中聽說了“減員降薪”的事,這會兒心中直冷笑。 論不要臉,誰能贏得過你?現(xiàn)在這樣,不過都是你咎由自取。 * 忙到圩市散去,眾人這才稍稍緩了緩。 攤板收了起來,方壘開車送沈春雨和曉冬回家,沈白露在店里整理,只大致地盤點了一下,果然超出想象。 正整理著,李孝紅和王見娣走過來,王見娣說道:“露露,你們這生意呀……供銷社里真是荒得都要長野草了。” 沈白露笑笑:“我們這次沒進多少貨,賣完就沒有了?!?/br> 王見娣:“要是多賣幾天,供銷社干脆關(guān)門算了?!?/br> 李孝紅:“反正馬上就要關(guān)門?!?/br> 話雖這么說,實際上她們也是來看看新衣服的…… 第二天依然是過年圩,沈白露沒有想到,今天的供銷社會一改之前的傲慢態(tài)度,也在門前擺了一個攤子。 老段在攤子后大聲說道:“供銷社為了清庫存,積壓很久的貨物便宜大甩賣了啊……父老鄉(xiāng)親,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了啊……” 有一些人被吸引了過去。 沈白露站在對面,看向這個攤子,有些哭笑不得。 這是學乖了啊…… 方壘問:“沈老板,有什么應對高招啊?” “不用管,供銷社我還不了解?那些積壓了很久的貨物,都是一些過時的東西,大家根本用不著,緊俏的商品他們才不舍得便宜甩賣?!?/br> 方壘:“那我們以不變,應萬變?” 沈白露點點頭。 “得令?!?/br> 果然如她所料,圍觀的人看了沒多久,全都跑開了,雖然鄧順發(fā)親自在門口對那些圍在攤子前的人說:“里面的貨更全,也便宜,進去買吧?!?/br> 但是大家都不買賬,里面的東西除了糖果類,還真是吸引不了大家,很多人在里面看了看,又很快跑了出來。 鄧順發(fā)陰沉著臉,惡狠狠看向?qū)γ妗?/br> 第74章 查抄事件 查抄事件 上午, 沈白露正在服裝店里給嬸嬸選衣服,她帶著小艷和小峰來買過年的新衣服,還帶了另兩個小孩的尺寸過來。 選了兩套女孩子穿的, 沈白露以批發(fā)價收取錢, 因為男孩子穿的衣服款式比較少, 黃淑英決定再帶小峰去兩個姑姑那里挑一挑。 沈家兩個姑姑最近這幾天都在東陽圩服裝行, 其他圩市雖然競爭沒有這樣激烈,但弊端便是客流量沒有這么大。附近整個區(qū)域的人,都愛往熱鬧的東陽圩里扎, 做生意的人自然也更喜歡人多的圩市,使得這兒出售的物資更加豐富, 顧客可選擇性更大, 形成了一種良性循環(huán)。 所以即便沈白露也在賣衣服, 但是款式都與她們的不同, 且沈白露做的是相對高端時髦一點兒的服裝,她們倆則是走低端的路線,目標客戶完全不一樣。 二人收入相較去年,穩(wěn)中有升, 加上這幾天都把貨物放在沈白露的服裝店里,免了一筆寄存費,所以并沒有什么抱怨,依舊堆滿笑容地賣衣服。 正在忙活, 聽見外邊有一個打官腔的人在說:“店主是誰?你們這里有問題?!?/br> 沈白露走出去一看, 是羅華光帶著兩個同事過來。 羅華光瞟了一眼沈白露,很快朝向百貨商店:“群眾舉報說你們店里有賣糖?” 方壘立即走過來否認道:“沒有的事?!?/br> “有沒有,不是你們說了算的,我們得查了才知道?!绷_華光再次不懷好意地看了沈白露一眼。 方壘立即擋在了沈白露面前, 手臂一伸:“歡迎進去查?!?/br> 旁邊有一些圍觀的群眾,紛紛湊了過來,有的人還在一旁議論。 “他們有賣糖?沒有看到啊……” “也許藏起來賣的吧。” 沈白露吩咐道:“春雨,看好服裝店里。”說罷緊緊跟在方壘后面。 羅華光帶著同事毫不客氣地開始動手翻,這種根本不存在的東西,他們當然搜不出來,但是他們過來的目的,原本就是給店里制造麻煩,那些擺得整整齊齊的貨,都被他們翻得亂七八糟。 走出來的時候,還故意說道:“查了,暫時沒有看到。”羅華光停了停,又冷笑說,“也或許,是那些糖早已經(jīng)被你們賣完了或者藏起來了?!?/br> 這種污蔑人清白的話,簡直跟殺人誅心差不多,方壘說道:“你替公家辦事,說話要有證據(jù)的,現(xiàn)在不是文|革時期,你要是憑空捏造有人舉報,憑空說我們賣了不該賣的東西,我也是可以去向上級申冤的?!?/br> “我不過是公事公辦,既然有舉報,當然就要查清楚,市場不容你們放肆?!?/br> 方壘凌厲的眼神瞪向羅華光,沈白露擔心他們打起來,拉了一下方壘,說道:“現(xiàn)在市場經(jīng)濟雖然放寬了,但嚴格地說還是屬于計劃生育時期,我們都是守法的……” 方壘立刻會意,提醒道:“老婆,你說錯了吧,是計劃經(jīng)濟時期,不是計劃生育時期?!?/br> “啊對,一激動,給說岔了?!?/br> “雖然都有計劃二字,管的可完全不一樣啊,計劃生育農(nóng)村不提倡生兩個,機關(guān)單位工作的人只能生一個……”方壘補充著。 “是了是了,現(xiàn)在依然是計劃經(jīng)濟時期,不讓個體戶賣的東西,我們自然不會賣……” 兩口子跟唱雙簧似的,故意去刺激羅華光。他們把女娃送走,以圖再拼個兒子出來的破事,誰不知道啊……自己的屁股還沒有擦干凈,就急赤白臉地充當鄧順發(fā)的打手,他的腦子是被臟東西糊住了嗎? 此刻羅華光臉上就沒有什么好表情。 沈白露又問其他兩個人:“工商同志,你們今天查完了吧……我們還能做生意嗎?” 羅華光難掩怒色,說道:“查完了,雖然暫時沒有發(fā)現(xiàn)糖類貨物,不過以后你們小心點?!?/br> “會的,肯定會加倍小心的。”方壘說道,“慢走呀?!?/br> 被這件事情一耽擱,店里的生意也流失不少,雖然不在乎這點兒損失,但是他們的做法實在太讓人惡心。 * 這次工商所的查貨事件,并沒有給他們帶來實質(zhì)性的傷害,但是羅華光回去以后,把鄧雪梅訓了一頓。 “你們供銷社的事情以后別往我身上扯,我可不是給你們充當打手的。” 鄧雪梅有些不服氣:“什么叫給我們充當打手,不過是讓你幫個小忙,又不會影響你的工作,你們平日里追著人家私下挑米來賣的人跑,現(xiàn)在查一下百貨商店怎么了?” “真是沒腦子,孩子的事總有人傳出去,將來生孩子怎么辦?你不怕,我還怕呢!” “平日里你享受我們供銷社的好處,是眼睛都不帶眨的,現(xiàn)在不過是讓你幫一下小忙,你就怕這怕那。那個孩子早就已經(jīng)對外說夭折了,送到哪里連我都不知道,我就不信他們會知道……” 羅華□□道:“我懶得跟你廢話,現(xiàn)在來工商所拿營業(yè)執(zhí)照的人越來越多,等出了年,只會更多,供銷社早就蕭條了,賣那么貴,早晚得關(guān)門大吉……總之你們供銷社的那點兒破事,以后別來找我?!?/br> 兩人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次日,羅華光從市場回來的時候,卻一眼瞥見方壘從所長的辦公室走出來。兩人雖然沒有碰上面,但是遠遠兒地就看見方壘臉上散發(fā)著的不屑表情。 羅華光感覺不妙,趕緊找了個遞材料的借口,去了一趟所長辦公室。 “所長,我們接到群眾舉報,說供銷社對面的百貨商店里有銷售糖類商品,昨天上午我?guī)巳ゲ榱艘幌?,并沒有發(fā)現(xiàn)糖,但是不排除已經(jīng)賣完了。”他遞過了那份舉報事務說明材料。 老所長嗯了一聲,接過材料,隨后意味深長地說道:“小羅啊,小方的店不會搞這些名堂,他們又不是流動攤販,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這種商店要是敢賣統(tǒng)購統(tǒng)銷的商品,一下子就被抓到罰款,得不償失?!?/br> “我是接到了群眾舉報,才去檢查的?!?/br> “當然,你這事也辦得很好,只是現(xiàn)在很多舉報,不過是眼紅人家店里生意好,你在檢查的時候,要也顧及到這一點,別聽風就是雨的?!?/br> 羅華光在單位里混了這些年,自然能聽出所長的弦外之音,只得點頭說:“是,以后會注意的?!?/br> 回到科室,卻有些想不通,方壘跟所長是什么親戚關(guān)系嗎? 四下一打聽,才從黃大姐口中得知,所長跟方壘外公家是一個村的,二者多少沾點兒親,帶點兒故。 怪不得所長會是那樣的態(tài)度。 羅華光搖了搖頭,供銷社那些事,他是真的不想管了。 自從上回雪梅小產(chǎn)后,身體受到了損傷,流得不是很干凈,又遭了刮宮的罪。而且據(jù)說zigong會越刮越薄,得讓它長厚一些,再懷小孩,所以近期都不敢再有懷孕的打算。 這也就罷了,偏偏跟鄧雪梅兩個人簡直是雞同鴨講,話說不到三句就必然吵架。 這日子過得半分意思也沒有,有的時候,他也想干脆一離了之。 可是一提離婚的事,鄧雪梅就鬧得整個工商所都不得安寧。 “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羅華光也百思不得其解。 * 查抄糖品事件塵埃落定,商店沒有任何影響,反而真的有人偷偷來打聽:“聽說你們這里賣不用糖票的糖?” 方壘啼笑皆非:“這個真沒有?!?/br> 問的人有些失落:“哎沒有糖票真是難辦,偏偏過年家家戶戶都要買糖?!?/br> 方壘心道,要不是樹大招風,隨時被盯上,我是可以弄糖過來…… 相安無事了幾天,鄧順發(fā)似乎放棄了治療,沒有再作妖。 但是沈白露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 自家兩個商店里過年的緊銷品都賣得差不多了。 服裝店里,冬裝已經(jīng)所剩不多,打算留著來年冬天再賣,批發(fā)的春裝,也等著春暖花開時再掛上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