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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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檀忽然覺得不好意思直言緣由,隨口道:“沒有,我要來備著?!?/br> 白喚梅這才放了心,挽住她胳膊,遣退了身后的侍女:“我一個人挺悶的,陛下近來變化挺大,我也無人可說?!?/br> 白檀想起方才殿中的情形,心思轉(zhuǎn)了轉(zhuǎn):“陛下怎么了?” “說不上來,總覺得對我越來越好了,他還推掉了納妃的計劃,感覺待人比以往真心多了?!?/br> “那不是好事么?” 白喚梅嘆氣:“我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這樣下去,我動了真心可如何是好?” 白檀忽然想起郗清的話來,她居然會想到請郗清來醫(yī)治司馬玹,果然是不同于往日了。她有些感慨,又有些好笑:“阿姊這是什么話,陛下是你的丈夫,你對自己的丈夫動真心不是天經(jīng)地義么?” 白喚梅鎖著眉頭:“可這是深宮啊,動了真心還如何利益當先,我入宮不是為了與丈夫相親相愛的,是為了白家。” 白檀拍拍她手背:“阿姊總想這么多,如何能快活,帝王之家也未必就沒有真情,你這樣豈不辜負了陛下一番心意?” 白喚梅沒再做聲,沿著回廊慢行,忽然道:“阿檀,你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的感覺么?” 白檀想了想:“詩經(jīng)里說‘既見君子,我心則喜’,喜歡一個人自然是快樂的?!?/br> 白喚梅搖頭:“你會時常想起一個人,會嘗試去體會他的心境,無時無刻不在擔心他掛念他,想起他有時是快樂,有時卻是憂愁,甚至是憤怒,你的情緒都圍繞著他,那就是喜歡了?!?/br> “是么?”白檀將信將疑。 白喚梅大概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看看天色:“算了,你早些回去吧,你都這么大了,心里記掛著誰難道還沒數(shù)么?哪里用得著我多說。” 說完便帶著侍女走了。 白檀本也沒放在心上,徑自出了宮門,心里還回味著她的話。 她記掛著誰?她想了一下,腦海里霍然浮現(xiàn)出的人影嚇了她一跳。 “恩師出來的正巧?!?/br> 白檀豁然抬頭,司馬瑨立在車旁,褒衣博帶,散發(fā)從容,衣襟還微微敞著,臉色沉郁如這晦暗的天色。 那腦海里的人影一下就到了眼前,她呆若木雞。 司馬瑨走過來,以為她詫異自己忽然出現(xiàn),便解釋了一句:“本王經(jīng)過宮城附近,便來接恩師一同回去?!?/br> 白檀“哦”了一聲,跟著他上了車,簡直像是踩在了云上,腳下都沒了輕重。 車中懸著燈火,司馬瑨坐定才看到她手中的瓷瓶,接過來看了看:“這是平羅散吧?恩師問陛下要的?” “貴妃給的。”白檀喃喃。 “此藥甚烈,入骨三分?!彼抉R瑨扯開微微浸了血跡的棉布。 白檀拎拎神,將藥倒上去,捂在他傷口上,沒想到他真疼得變了臉色,眉頭緊蹙了半天才散開。 “一般叫人疼痛的藥都是良藥?!彼s緊安慰他。 司馬瑨舒了口氣,忽然攬住了她的腰,抬起臉來:“恩師才是本王的良藥?!?/br> “……”白檀對著他的視線,腦中似有根弦越繃越緊,最后倏然斷裂。 不不,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啊啊啊啊?。。?! ☆、第40章 立儲 白檀忽然就抵著車廂不動了,別過臉去不發(fā)一言。 司馬瑨看了她半天也不見她動彈一下,那傷口上的布條最后還是自己給綁好的。 平羅散的確有效,不出片刻便止住了血。 車廂中燈火隨著行駛搖搖晃晃,白檀的側(cè)臉也明明滅滅,像是凝了一層細細白白的膏脂。 司馬瑨盯著她的臉看了許久,伸出手指蹭了一下那側(cè)臉,哪知她竟然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驚嚇,瞪了他一眼,愈發(fā)往角落縮了縮,就這么縮了一路,到了東山腳下也沒見她開口說過話。 這還沒什么,進了別院她就直接回房關上了門,從頭到尾都沒看過他一眼。 司馬瑨對著她的房門回憶了許久,無外乎就是之前挑逗了她一句,以前也沒見她在意過,今日這反應為何這般激烈? 宮中自然不缺他的眼線,他特地叫祁峰去詢問了一下,祁峰很快就回來回話,白檀出宮前去過御書房,后來也見過貴妃,至于到底與陛下和貴妃說了什么,無從知曉。 第二日一早有課,西廂房里如往常般傳出了朗朗書聲。 司馬瑨起身時發(fā)現(xiàn)傷口竟已開始結(jié)痂,整了整裝便要出門去軍營,剛走到院門口,卻見高平擋在那里。 他垂著頭一板一眼:“陛下口諭,即日起殿下禁足于宅,不可外出。” “憑什么禁本王的足?”司馬瑨理了理身上胡服的立領,接過祁峰遞來的劍配上,根本不將這話放在眼里,仍舊準備出門。 高平?jīng)]什么表情:“義城侯參了殿下一本,陛下不愿重罰殿下,但至少也要給個交代?!?/br> 司馬瑨冷笑一聲,越過他就要出門,高平糾結(jié)了一下,還是沒敢擋。 “殿下沒聽清楚嗎?”白檀已經(jīng)從西廂房里走了出來,黑發(fā)白衣立在廊下,手中捏著的羽扇在指間轉(zhuǎn)著圈:“陛下叫你禁足,你這是要去何處?” 司馬瑨偏頭看過去:“恩師可算是理會本王了?!?/br> 白檀視線游移了一下:“為師還有課要授,殿下若是還聽為師教導,就趕緊收腳回來?!闭f完轉(zhuǎn)身回了西廂房,腳步竟有些急。 司馬瑨還真收回了腳,問高平:“禁足幾日?” “陛下沒說?!?/br> 司馬瑨盯著他,手指搭在腰間的佩劍上。 高平只好道:“興許十來日吧。” “哦?” 他無奈,又改口:“三五日?!?/br> “那本王就領旨了?!彼抉R瑨這才轉(zhuǎn)身回屋。 高平總算完成了任務,趕緊回宮復命。 宮中近來正是多事之秋。 原定去年就該充實后宮的計劃一直挪到了今年秋天也沒實現(xiàn),現(xiàn)在倒好,司馬玹還直接拒絕了接納世家女子入宮的安排。 如今后宮之中只有寥寥兩三個嬪妃,出身最高、最受恩寵的只有白喚梅,這樣下去中宮必然要落主白氏了。 這還不算什么,問題是至今陛下無后啊! 先前出了貴妃落水的事,又出了白家散播謠言的事,可司馬玹都按了下來,依舊不表態(tài)。 百官忍不住了,紛紛上疏進言,要求陛下充實后宮。 說句不好聽的,大晉的皇帝都不長壽,司馬玹雖然看著很正常,可至今無后,未必不是身患隱疾之故,他們也該多個準備不是? 司馬玹將那些折子一一看了,只是嘆息,并未回復。 每日都是這些話繚繞在耳,白喚梅看在眼里,也是焦急,卻又愛莫能助。 她甚至也開始勸司馬玹,就接納其他世家女入宮好了,興許是她不能為皇室留后,并不是他的緣故。 司馬玹依然搖頭,他雖為人溫和,可做了決定從不輕易更改。 白喚梅既替他憂心,心里又帶著些許的甜蜜。 世家之中當屬謝太尉最激動,折子也就他遞的最多。 之前他本打算將女兒嫁與司馬瑨聯(lián)姻,沒想到此路不通。他干脆咬咬牙,打算將謝如蕎送去宮中,萬一老天開眼讓她給帝王留了后,那就不一樣了。 謝如蕎自然不愿意,如今又沒理由可以常來找白檀了,心里大不痛快,這段時間正跟家里擰的厲害呢。那日當街而過,逮著白棟還跟他吵了一架。 劉氏、桓氏、蕭氏,個個都跟在謝家后面卯足了勁地上疏,一面不忘捏造白家霸占中宮的企圖,整個朝堂一下亂糟糟的。 當然也有不動聲色的,潁川荀氏,河東衛(wèi)氏,這兩大家族都掌著不少兵馬,一個固守西北,一個屯兵武陵,都是靠打仗說話的,從不多參與朝中的事。 司馬瑨一直窩在別院里也無事可干,好在其他人沒被禁足,王煥之和郗清往他這兒跑得可歡,幾乎每日都要來與他說一說此事進展。 “殿下認為陛下到底會不會納妃?”王煥之也真是夠無聊的,居然找了個魚竿在白檀那養(yǎng)荷花的池子里釣魚,寬大的衣擺都浸到水里去了,也沒在意。 司馬瑨倚在亭中端著酒慢飲,眼睛瞄著西廂房端正跪坐著的白檀:“何必多想,很快便能知道了?!?/br> 郗清專門負責搗蛋,王煥之在釣魚,他就拿著食餌在他旁邊撒:“要我說,陛下說不定是想做一回專情種子呢?!?/br> 司馬瑨不輕不重地冷哼了一聲,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白檀恰好轉(zhuǎn)頭看過來,一眼瞥到他,倏然又轉(zhuǎn)過頭去。 司馬瑨凝眉撰緊了酒盞,本王是鬼不成? 司馬玹依舊沒有回復,謝太尉倒是聰明,提議百官商議此事,絕不讓他再有機會和稀泥。 納妃可以看作私事,皇嗣卻是大事。這理由說得讓人無法反駁,司馬玹只好在早朝時給此事當眾做了個回復。 “諸位愛卿在意皇嗣無外乎是擔心以后皇位無法繼承,既然如此,朕提早立下皇儲便是了。” 怎么也沒想到他會來這一出,舉朝嘩然。 白檀這幾日一直回避著司馬瑨,一見到他便覺得難堪,好像自己心底一點見不得光的事情全都暴露了,簡直恨不得刨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偏偏他這幾日禁足,終日朝夕相對,她只好每晚早早入宮去干活,才覺得好受些。 早朝上的消息傳出來時,她正在與周止校對最后一份文稿,一個執(zhí)筆大呼小叫地沖進殿內(nèi)來說陛下決定立儲了,她和周止對視一眼,彼此都是目瞪口呆。 “師尊,陛下能立誰做儲君???” 白檀托起快掉下的下巴:“為師大概能見到那塊封地了。” 周止一愣:“?。渴裁捶獾??” “……沒什么?!卑滋囱壑檗D(zhuǎn)了轉(zhuǎn),司馬瑨此刻尚未達到儲君標準吧,到底能不能立他,她還真不確定。 可是司馬玹屬意的是他啊。 大概因為忙于此事,司馬玹這幾天都沒召見她。 白檀也暗暗輕松,上次他那番反常的對話已讓她察覺出一些異樣來,何況如今知曉白喚梅已動了真心,還是該與司馬玹恪守距離比較好,白喚梅是個愛多想的人,白檀不愿惹她誤會。 她算了算時間,三五日也快過了,司馬瑨馬上就不用禁足,她也不用終日與他四目相對了,便將收尾的事交給了周止,與內(nèi)侍交代了幾句,自己就不再入宮來了。 還以為禁足結(jié)束,司馬瑨就會如脫韁野馬一樣奔入軍營呢,結(jié)果回去一進書房就撞見他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