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暗自稱愿的，還有彭氏與顧葭，離周望桂生產(chǎn)且還有八個月呢，也就是說，這八個月顧沖除了歇在書房，便只能歇在彭氏屋里，就不信整整八個月的時間，還不能讓她們心想事成。

    只是彭太夫人因彭氏的緣故又在周望桂那里栽了跟頭，還是個大跟頭，惱怒憋屈之余，再想起自己這些年來的種種不順，而這些不順都是因彭氏而起，又豈能不后悔，豈能不遷怒于彭氏？

    連帶在顧葭面前都是好幾日沒有好臉色，弄得彭氏不必周望桂的人看著她，她已自覺的待在屋里日日做起針線來，當(dāng)然，這是后話了。

    這日散了學(xué)，顧苒不由分說便拉了顧蘊(yùn)的手道：“今兒你就別回自己屋里吃飯了，且去我娘那里與我們一塊兒吃，吃完我有好事與你說呢?！?/br>
    “什么好事，在這里說不得？”顧蘊(yùn)笑道，倒是沒甩開她的手，任由她拉了自己往朝暉堂方向走，反正她隔三差五就要去祁夫人那里蹭飯的。

    顧苒是個藏不住話的，見顧蘊(yùn)感興趣，哪里還忍得住，立刻道：“我娘昨兒個收到益陽長公主府的帖子，邀請我們這個月二十二去赴宴，你不知道，益陽長公主府的花園可大了，還有個大湖，我們到時候可以去劃船了?！?/br>
    益陽長公主是今上的胞妹，自來極得帝后眷顧，府邸堪稱是所有王爺公主里的頭一份兒，只是益陽長公主生性喜靜，一年里也難得辦一次宴會，故顧苒才會這般興奮。

    只是顧蘊(yùn)對這些實在提不起興趣，便只是道：“我有些暈船二jiejie難道不知道？到時候我就不去了，幾位jiejie玩得開心一點罷?！?/br>
    顧苒忙道：“你怎么能夠不去呢，你不去還有什么意義？不行不行，你一定得去，就當(dāng)是陪我了。我已與我娘說好，明兒便不上學(xué)了，而是請了天工坊和寶華樓的人上門來，給咱們趕制新衣裳新首飾，今兒已經(jīng)十七了，得讓他們?nèi)找冠s工才行，不然就來不及了。”

    她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通，顧蘊(yùn)的注意力卻全部放在了那句‘今兒已經(jīng)十七了’上，這才后知后覺的想起，今日竟然已是九月十七了，她成日里瑣事纏身的，倒是沒意識到。

    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前世那位倒霉的太子殿下的死期是九月十五，也就是前日，可這兩日，她并沒有聽到任何有關(guān)太子薨逝了的傳言，縱然太子再不得寵，到底是儲君，他若薨逝，豈能不昭告天下的？

    唯一的解釋，便是太子至今還活著，可這怎么可能，前世太子的死期的的確確是九月十五，難道這一世太子的大限之期竟發(fā)生了變化不成？

    那這個月下旬的秋狄就更是勢在必行了，前世連太子的薨逝都未能讓皇上改變行程，這一世太子好歹還活著，——只盼太子好歹能拖到皇上出發(fā)去木蘭圍場之前再薨逝，那樣她便能有更多的時間來想出讓大伯父改變主意，不再如前世一般侍駕去木蘭圍場了。

    稍后見到祁夫人，祁夫人果然也與顧蘊(yùn)提了二十二日去益陽長公主府赴宴之事：“……前幾年你一是要守孝，二是年紀(jì)還小，我便沒有帶你出門去赴宴，如今你已是大姑娘了，也該有自己的交際圈子了，明兒可得好生做兩身衣裳選幾樣首飾才是?！?/br>
    又笑向顧菁姐妹幾個道：“你們幾個也是，斷不能丟了我們顯陽侯府的臉。”

    姐妹幾個忙應(yīng)了，顧菁因微皺眉頭問祁夫人道：“娘，五meimei那里，可要帶了她一塊兒去？”

    祁夫人帶女兒侄女們出去赴宴，還有另一個目的，便是好讓別家知道自家有幾位小姐，為將來相看說親時做準(zhǔn)備，顧葭雖還不到六歲，也勉強(qiáng)可以亮相于人前了，且姐妹們都去，就她一個不去，也實在有些打彭太夫人的臉。

    “五丫頭年紀(jì)還小呢，且等幾年再說罷。”祁夫人臉上的笑一下子淡了許多，讓她帶顧葭出去赴宴，沒的白惡心壞了她！

    娘們兒幾個說得一回閑話，金嬤嬤便領(lǐng)著杏林幾個安設(shè)桌椅，擺碗安箸，然后傳了午膳。

    因事先知道顧蘊(yùn)要來吃午飯，祁夫人一早便命廚房加了菜，滿滿的擺了一桌，很是豐盛。

    大家各自坐下凈了手，然后安安靜靜的吃了起來。

    吃到一半時，祁夫人忽然捂住了嘴巴，把一旁服侍的金嬤嬤唬了一跳，忙問道：“夫人，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顧菁姐妹幾個聞言，忙也抬起了頭來，就見祁夫人的臉色很是蒼白，額頭還布滿了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一看就知道是不舒服了，顧菁也急了，忙上前幾步道：“娘，您哪里不舒服？杏林jiejie，快讓人拿了娘的對牌去請?zhí)t(yī)，快！”

    祁夫人擺了擺手，正要說自己沒事兒，不防就“哇”的一聲吐了滿身。

    顧苒與顧芷都嚇得臉色發(fā)白，惟有顧菁還勉強(qiáng)保持著幾分冷靜自持，一疊聲的命人：“再去人催請?zhí)t(yī)！另外立刻打發(fā)人去給爹爹報信，再將大爺自學(xué)堂接回來！”又與金嬤嬤一道，親自扶了祁夫人去內(nèi)室。

    顧蘊(yùn)本想站出來暫時主持一下大局的，見顧菁什么都考慮到了，遂什么都沒說，只暗暗攥緊了拳頭，看大伯母的樣子，倒像是婦人害喜時的癥狀，希望老天爺這次也千萬要站在她這一邊?。?/br>
    顧韜與顧準(zhǔn)父子兩個一前一后的回來后，不一時，太醫(yī)也到了，祁夫人正白著臉與顧準(zhǔn)說話兒：“妾身不過只是有一點不舒服罷了，誰知道菁兒小題大做，竟急急忙忙的打發(fā)人把侯爺請了回來，沒有耽誤侯爺?shù)墓珓?wù)罷？”

    顧準(zhǔn)笑道：“是公務(wù)重要，還是人重要？夫人且別多想，先讓太醫(yī)請脈是正經(jīng)?！泵苏埩颂t(yī)進(jìn)去。

    那太醫(yī)先給顧準(zhǔn)見了禮，然后便隔著絲帕將祁夫人兩手的脈搏都探了一回，才抱拳笑向顧準(zhǔn)道：“恭喜顧侯爺，賀喜顧侯爺，夫人是喜脈！”

    喜脈？

    顧準(zhǔn)與祁夫人聞言都怔住了，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久久都回不過神來。

    還是金嬤嬤在一旁顧不得尊卑急急追問了太醫(yī)一句：“太醫(yī)，您可診確切了，我們夫人的確是喜脈？”

    太醫(yī)則捋須笑著回了一句：“夫人千真萬確是喜脈，下官醫(yī)術(shù)雖不算太醫(yī)院的翹楚，卻自信絕不會連喜脈都診錯！”

    才讓顧準(zhǔn)與祁夫人相繼回過神來，顧準(zhǔn)立時滿臉的狂喜，語無倫次的與那太醫(yī)道：“多謝鐘太醫(yī)，多謝鐘太醫(yī)，本侯真是太高興了！來呀，好生送了鐘太醫(yī)出去，記得，診金按十倍付！哈呀，我終于又要當(dāng)?shù)?，真是太高興了，真是太高興了！”

    祁夫人則于滿臉的驚喜之外，又還有幾分害羞，她都是三十有余，女兒很快就要出嫁，很快就要做外祖母的人了，誰能想來，竟然還能在這個年紀(jì)懷上身孕，來個老蚌生珠呢？

    這一切都要感謝蘊(yùn)姐兒和平老太太，若不是平老太太給了她那張方子，她豈能有今日？

    金嬤嬤在一旁也是要喜瘋了，趕著太醫(yī)一個勁兒的問道：“太醫(yī)，我們夫人這個年紀(jì)了，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您看以后您是隔幾日來給我們夫人請一次脈的好？我們夫人要不要臥床靜養(yǎng)？對了，還有……”

    說得顧準(zhǔn)如夢初醒，忙也趕著太醫(yī)一疊聲的問起來，毫不夸張的說，比之他第一次當(dāng)?shù)鶗r，其重視程度也不遑多讓了，畢竟他也是快四十的人了，膝下卻只得顧韜一個兒子，若妻子這胎能再生下一個兒子，他便再不用擔(dān)心后繼無人了！

    －－－－－－題外話－－－－－－

    繼續(xù)喪心病狂的萬更中，請大家叫我蜜蜂瑜，o（n_n）o~

    ☆、第六十回 管家 提醒

    顧菁姐妹兄弟幾個隔著屏風(fēng)隔成的梢間聽得太醫(yī)說祁夫人是喜脈，顧菁顧苒與顧韜三個自不必說，立時都是喜不自禁，同胞兄弟越多，于他們母子的將來越有保障，說句不害臊的，將來顧菁與顧苒去到夫家后，也多一重靠山，于顧韜來說，則是將來不論做什么事都多一個最得力最可靠的幫手，他們豈能不高興？

    顧蘊(yùn)也是滿心的喜幸，大伯母有了身孕，就算事情仍不可避免的會朝著前世最壞的方向發(fā)展，至少也比前世多幾分扭轉(zhuǎn)大局的希望，何況事情還未必會朝著最壞的方向發(fā)展，大伯母時隔九年后再次有孕，大伯父心里有多高興可想而知，萬一他因放心不下大伯母，此番便不隨圣駕去木蘭圍場了呢？

    惟獨顧芷滿心的復(fù)雜與苦澀，說來她姨娘比嫡母還年輕好幾歲呢，可這么多年下來，她姨娘卻再無音訊，反倒是嫡母，竟在這個年紀(jì)再次有了身孕，不管嫡母這胎是男是女，勢必都會越發(fā)分去父親待她本就寥寥無幾的那點兒疼愛，于她和她姨娘來說，實在是一個堪稱災(zāi)難性的噩耗??！

    好在顧芷自來沉默隱忍，也沒人會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外面顧準(zhǔn)越問太醫(yī)便越覺得要注意的事項實在太多，索性命金嬤嬤好生服侍著祁夫人，他自己親自引了太醫(yī)去外書房，把一應(yīng)注意事項都寫出來。

    顧菁姐妹兄弟幾個這才得了機(jī)會去祁夫人床前向她道喜兼噓寒問暖。

    祁夫人的臉色仍有些蒼白，但于蒼白中，卻透著一抹紅潤，也不知是羞的還是喜的，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精神還不錯。

    只是聽得兒女們向自己道喜時，看著幼子都快有自己高了，她仍是忍不住羞赧起來，有些不自然的道：“方才嚇壞你們了罷，尤其是韜哥兒，從學(xué)里一路疾趕回來，這會兒可已緩過來了？”

    顧韜笑道：“娘放心，兒子好得很，倒是您，以后可得好生將養(yǎng)著才是，凡事且有父親做主，還有幾位jiejie幫襯您呢?！?/br>
    祁夫人點點頭，又看向顧蘊(yùn)：“好孩子，這次真是多虧你了，大伯母一定會將你的好都銘記于心的。”

    當(dāng)著顧菁姐弟的面兒，話不好說得太明，但顧蘊(yùn)已然聽明白了，笑道：“都是大伯母您自個兒有福氣，于我何干？就像韜弟說的，大伯母以后只管安心將養(yǎng)身體，現(xiàn)下天大地大，都及不上大伯母腹中的弟弟大?！?/br>
    說得祁夫人越發(fā)的喜悅，暗下決心，若自己這胎真是男孩兒，一定得重謝顧蘊(yùn)與平家一番才是。

    娘兒們正說著，外面有人稟道：“表少爺給夫人問安來了?！?/br>
    祁夫人一聽沈騰來了，便知道定是他也聽說了自己不舒服的消息，這會兒還不定怎生著急呢，忙道：“快請表少爺進(jìn)來。”

    俄頃，便見沈騰滿頭大汗的進(jìn)來了，顧不得與祁夫人行禮與顧菁等人問好，便先急聲問道：“我聽說姨母不舒服，可已請?zhí)t(yī)來瞧過了？太醫(yī)怎么說？姨母這會兒可覺著好些了？”

    連珠帶炮的問了一串問題，才發(fā)現(xiàn)屋里的氣氛并不若他想象中的那般沉重，而是十分輕松和煦，再看祁夫人的臉色，雖有些蒼白，眼角眉梢卻分明盛滿了喜悅，幾位表姐表妹也是一樣。

    沈騰本就聰明過人，心里很快便將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果然就聽金嬤嬤喜氣洋洋的道：“表少爺別著急，我們夫人不是生病了，而是有喜了，您很快又要做表哥了?！?/br>
    猜測得到證實，沈騰松了一口氣，少不得要與祁夫人道賀一番，然后才由顧韜陪著，告辭回了外院，縱是親姨母，祁夫人的內(nèi)室他也是不好多待的，何況幾位表姐表妹還在，就更該避嫌了。

    沈騰倒是很想趁此機(jī)會與顧蘊(yùn)說幾句話兒的，得知祁夫人不是生病而是有喜后，他的注意力便泰半放到了顧蘊(yùn)身上。

    卻也知道眼下不是好時機(jī)，只得趁眾人都不注意時，深深看了顧蘊(yùn)一眼，才隨顧韜卻行退了出去。

    很快整個顯陽侯府上下便都知道在繼二夫人診出喜脈后，大夫人也診出了喜脈，關(guān)鍵顧準(zhǔn)大喜之余，立刻命人傳話下去，闔府上下都賞一個月的月錢，說是讓大家都沾一沾喜氣。

    這下縱還有誰不知道的，也都知道了，紛紛口沫橫飛的說‘大夫人可真有福氣’、‘咱們府里多久沒有遇上這樣雙喜臨門的大喜事了’云云，一時間府里是熱鬧至極。

    彭太夫人卻氣得幾欲吐血，等不及屏退屋里服侍的人，便將手里琺瑯彩三君子的茶盅給砸了，大力拍著桌子恨聲道：“一個個兒的都來與我作對，一個個兒的都不是好東西！呸，都夠年紀(jì)做外祖母的人了，還好意思日日霸著男人不放，半點正室夫人的體面都不要，也不怕人笑話兒她老樹開花，丟也丟死人！”

    本來彭太夫人就正因周望桂威脅要賣了彭氏，不得不暫時忍氣擱淺為顧沖采買好生養(yǎng)的新人的打算而氣得發(fā)瘋，誰知道在這個當(dāng)口，已經(jīng)十來年不曾有孕，以她的年紀(jì)根本就不可能再生養(yǎng)的祁夫人竟也診出了喜脈，——老天爺怎么能這么不開眼，她不過就是想要一個貼心的親孫子而已，卻始終不肯給她，反倒是她一直記恨的人，一個個兒都診出了喜脈，原來老天爺骨子里也是個欺軟怕硬的！

    齊嬤嬤聞言，只想去捂彭太夫人的嘴，可又不敢真的這么做，只得使眼色命瓊珠瓊芳等人都退下，并管好自己和底下人的嘴巴后，才湊上前小心翼翼的勸起彭太夫人道：“太夫人別生氣，不就是大夫人有了身孕嗎，以她的年紀(jì)她的身體，縱真將孩子生下來了，也未必能養(yǎng)得活，何況她還未必能生下來，更大的可能性是……母子俱損，咱們只等著看好戲也就是了。”

    好話說了一籮筐，彭太夫人卻仍是滿臉的怒氣，絲毫不為所動。

    齊嬤嬤沒奈何，只得絞盡腦汁又道：“對了，大夫人有了身孕，那便再不能管家了，而且二夫人也有了身孕，府里便沒有能管家的人了，大夫人連個借口都找不到，眼下可不正是太夫人奪回管家大權(quán)最好的時機(jī)？太夫人可千萬別因小失大，當(dāng)務(wù)之急，將管家大權(quán)奪回來才是正經(jīng)！”

    奪回管家大權(quán)便意味著府里那些個踩高拜低的東西再不敢不將她放在眼里，更意味著她又能有額外的進(jìn)項了，而且請神容易送神難，將來祁氏想再將管家的權(quán)利要回去，就得看她幾時高興幾時樂意了。

    彭太夫人這才面色稍緩，沉聲道：“你說得對，當(dāng)務(wù)之急，是將管家大權(quán)奪回來，總不能魚和熊掌都讓她們得了去，這世上哪有這么好的事！”

    齊嬤嬤聞言，方暗暗舒了一口長氣，總算太夫人不繼續(xù)發(fā)脾氣了，只是萬一她們奪不回管家大權(quán)，不知道太夫人會不會越發(fā)的怒不可遏？

    大夫人與二夫人是不方便管家了，可還有幾位小姐在呢，尤其是大小姐，身份與能力都足夠，萬一……齊嬤嬤擔(dān)心歸擔(dān)心，卻識相的沒有把這話說出來。

    而是請示起另一件事來：“太夫人，如今大夫人有了身孕，您要不要親自去朝暉堂瞧瞧？也好順便提提對牌的事?！?/br>
    “不去！”彭太夫人斷然道：“我嫡親兒媳有了身孕我都沒親自去瞧，她祁氏算哪棵蔥哪棵蒜，要我親自去瞧她？你比照周氏那潑婦的例，替我挑幾樣藥材補(bǔ)品送去朝暉堂也就罷了?！?/br>
    雖然當(dāng)初她沒親自去看周望桂是因為顧葭忽然不舒服，她不放心所以只能打發(fā)了齊嬤嬤去，但既然去瞧周望桂是打發(fā)的齊嬤嬤，如今去瞧祁氏自然也是一眼，她可向來都是將一碗水端平了的。

    齊嬤嬤聞言，不好再說什么，只得屈膝行禮，退下打點送祁夫人的藥材補(bǔ)品去了。

    稍后祁夫人收到齊嬤嬤送來的藥材補(bǔ)品后，當(dāng)面自是道謝了一番，待齊嬤嬤一離開，便立時冷下臉來，吩咐金嬤嬤：“立刻把這些東西給我拿去扔了，沒的白臟了我的屋子?！?/br>
    金嬤嬤毫不猶豫就應(yīng)了，叫了杏林進(jìn)來，命她親自去處理彭太夫人送來的東西后，才與祁夫人道：“我方才還擔(dān)心太夫人會親自來瞧夫人呢，就算她不敢對夫人怎么樣，夫人少不得也要起身給她見禮奉茶什么的，幸好她只打發(fā)了齊嬤嬤來，不然受累的還是夫人?！?/br>
    祁夫人冷哼道：“當(dāng)初二弟妹有孕，她都只打發(fā)了齊嬤嬤過去，那可是她的嫡親兒媳，何況我只是繼子媳婦？她又不像早年那樣，一味的裝賢良了，我倒是一點不擔(dān)心這個?！?/br>
    頓了頓，“我擔(dān)心的是，她會趁此機(jī)會，將我交出對牌。好容易這幾年我才將她的人捋了個干凈，我可不想等我出月子后，再勞神費力一次！”

    金嬤嬤聞言，皺起了眉頭：“這事兒倒也不難，大小姐素日便跟著夫人管家慣了的，完全可以接夫人的手，只是得侯爺發(fā)話才好?！?/br>
    祁夫人道：“嬤嬤倒是與我想到了一塊兒去，不過光菁兒一個人還不夠，太夫人到底是長輩，夏家詩書傳家，又自來最是講究仁孝的，如今菁兒就是那細(xì)瓷，太夫人就是那瓦罐，我可舍不得讓菁兒的名聲有一丁點兒的瑕疵，所以我打算回了侯爺，讓苒兒和三丫頭并蘊(yùn)姐兒三個與菁兒一道管家，如此我便再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了。你讓人去問一下侯爺這會兒可得空，若是得空，請侯爺進(jìn)來一趟。”

    顧菁幾年前便由顧準(zhǔn)和祁夫人做主，許給了南直隸望族夏家二房大老爺，也是翰林院編修的夏大人的長子夏紀(jì)為妻。

    夏家詩書傳家，自前朝起便是南直隸出了名的書香世家，歷來人才輩出，最難得的是，夏家還有一條家規(guī)，男子必須年過四十仍無子后方能納妾，誰家真心心疼女兒的父母聽得這樣的條件能不心動？

    當(dāng)年兩家開始議親時，夏紀(jì)連個秀才都還不是，顧準(zhǔn)與祁夫人依然十分滿意這門親事，拿出十足的誠意，方與夏家結(jié)了親。

    事實也果然證明夫妻兩個極有眼光，如今夏紀(jì)已是秀才，只等明年秋闈高中后，兩家便擇日辦喜事了。

    祁夫人好容易才讓女兒成了夏家的媳婦，眼見女兒過門后便能有好日子過，如何肯讓旁人破壞了女兒的幸福？自然要將任何可能有的威脅都直接杜絕在搖籃中。

    待金嬤嬤吩咐下去后，祁夫人方又與她道：“待會兒你親自去一趟飲綠軒，把我的打算我的顧慮都告訴蘊(yùn)姐兒，請她不要怪我自作主張，我也是實在沒有旁的法子了。另外再把我一直珍藏著的那兩粒金剛石與四小姐送去，就說東西有價情義無價，雖然這兩顆金剛石不能表達(dá)我心里謝意的萬中之一，到底聊勝于無，請她不要嫌棄，留著玩兒罷?！?/br>
    金嬤嬤一一應(yīng)了，雖有些舍不得那兩粒金剛石，想著便只是其中的一粒將來讓大小姐陪嫁去了夏家，已足以震住夏家所有的人，何況是兩粒。

    可想起自家夫人若不是因著四小姐，此番也不可能再有孕，立時覺得那兩粒金剛石也算不得什么了，遂親自去將東西找出來，用匣子裝好了，去了飲綠軒。

    顧蘊(yùn)才用完晚膳，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金嬤嬤忙賠笑著上前與她見了禮，然后一前一后進(jìn)了屋里說話。

    金嬤嬤也不拐彎抹角，直接把祁夫人的話一字不漏學(xué)了一遍，末了奉上那兩粒金剛石，請顧蘊(yùn)務(wù)必笑納。

    顧蘊(yùn)見那兩粒金剛石都有黃豆大小，在燈光下熠熠生輝，一顆少說也要值幾千兩銀子，放在京城稍微次一點的勛貴之家，譬如前世的建安侯府，都可以當(dāng)傳家之寶了，不由暗暗點頭，大伯母也算是夠有誠意了。

    她也不推辭，命一旁服侍的如嬤嬤將匣子收了，才笑向金嬤嬤道：“勞金嬤嬤回去轉(zhuǎn)告大伯母，本來東西名貴，我不該收的，但長者賜不敢辭，我不收倒是辜負(fù)大伯母的一片好意了，所以只能腆著臉收下，還請大伯母不要笑話兒。至于大伯母讓我?guī)椭骿iejie管家之事，承蒙大伯母看得起我，我自是義不容辭，請大伯母只管放心?！?/br>
    前世顧菁的親事剛定下時，人人都覺得她太委屈，身為堂堂顯陽侯的嫡長女，縱然是娘娘王妃她也做得，夏家是有幾百年傳承的書香世家不假，可整個大鄴似夏家這樣的所謂書香世家難道少了，唯一可取的，也就是四十無子方可納妾那一條了。

    但隨著五年后夏紀(jì)進(jìn)士及第，先在庶吉士館待了三年，再到刑部做了三年給事中……等到前世顧蘊(yùn)終于在等同九死一生后控制住了建安侯府的局面時，夏紀(jì)已是從三品的小九卿之一光祿寺卿了，其時夏紀(jì)還不到三十歲，可謂是前途無量。

    更難得的是，夏紀(jì)并不因顯陽侯換了人，顧菁沒有父母撐腰，只余下連面子情兒都薄的祖母二叔便看輕或是薄待她，不但始終待顧菁如初，在顧菁過門幾年后因小產(chǎn)傷了身子，于子嗣上比先時越發(fā)艱難，主動提出要給他納一房良妾時，也拒絕了顧菁，只說兒女之?dāng)?shù)都是天定，若有自然最好，若沒有，便從侄子們里過繼一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