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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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蘊笑道:“這兩日白日是我自己哺,晚間便換了奶娘,殿下不讓我辛苦呢。” 說著,想起宇文承川的原話和他說話時毋庸置疑的語氣:“你如今剛生完孩子,安心將養(yǎng)才是正理,我聽王坦說,多少婦人就是因為月子沒做好,落下了病根,才年輕輕便大病小病不斷,乃至……我們可還有幾十年的好日子要過呢,我絕不允許你如今便熬壞了身子!” 心里便由內(nèi)而外泛出了一股溫泉水來,浸得她全身都甜蜜蜜暖乎乎的。 耳邊響起祁夫人的聲音:“生產(chǎn)之初讓小殿下吃娘娘的奶,倒是真對娘娘和小殿下的身體都好,但殿下不讓娘娘辛苦更是對的,娘娘如今本就該一心將養(yǎng)身體,頂好三年抱倆,多生幾個與小殿下做伴兒才好呢,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么。娘娘也別想著下奶,總有奶娘呢,且下奶的食物委實難吃,不論魚湯豬蹄雞湯抑或他物,全是白水煮來,連鹽都少放,娘娘還是別受這個罪了。” 顧蘊回過神來,點頭道:“我并沒有有意催奶,只順其自然也就是了?!?/br> 想起平老太太如今還沒過四七,平家如今必定仍亂著,忙道:“大伯母待會兒出宮時,能抽空去一趟我舅舅家嗎?如今因著外祖母的喪事,家里家外必定都亂著,也不知道他們聽說了我平安生下念哥兒的消息沒,讓他們知道了,也好替我在外祖母靈前上一炷香,讓她老人家安心?!?/br> 說到平老太太,想起她老人家哪怕能多熬二十日,都能聽到她母子平安的消息,忍不住紅了眼圈。 祁夫人見狀,忙道:“娘娘如今可萬萬不能哭,不然將來眼睛要疼的。娘娘與小殿下母子平安的消息大表嫂他們早就知道了,當(dāng)日娘娘生產(chǎn)時,他們家也打發(fā)了人在宮門外等好消息的,得知娘娘母子平安后,喜得什么似的,若不是如今熱孝在身,怕沖撞了娘娘和小殿下,大表嫂今日都要喬裝了隨我一道進宮了,大表嫂還讓我囑咐娘娘,安心將養(yǎng)身子,大表哥還有幾日便要到家了,屆時家里有了主心骨,只會越來越好,請娘娘千萬不必掛心?!?/br> 顧蘊自然也知道平大老爺不日便將抵達(dá)盛京了,這樣的好消息,宇文承川豈能有不告訴她的,不管怎么說,人平安回來就好,聞言因轉(zhuǎn)悲為喜道:“他們知道就好,也請大伯母出去后告訴他們,我和念哥兒一切都好,等出了月子后,我定會征得殿下的同意,帶了念哥兒出去給他們都瞧瞧的。這些日子多虧有大伯母幫著大舅母她們妯娌娘兒們理事,不然她們還有的忙亂?!?/br> 祁夫人擺手笑道:“娘娘言重也客氣了,別說幾位表嫂表弟妹都是能干之人,幾位侄兒媳婦也個個兒能獨當(dāng)一面,根本沒多少事兒需要我?guī)兔Φ?,縱我真能幫上忙,平顧兩家本是一家,既是一家人,便不說兩家話,娘娘再說下去,我都要無地自容了?!?/br> 祁夫人這話可不全是在客氣,而是平家自三位太太以下,至下面幾位少奶奶,亦連趕在平老太太去世前月余,事急從權(quán)娶進門的平三奶奶,出身雖不算顯赫,其父只是一個舉人,族里最大的官其伯父也不過只是一個七品知縣,也是門里門外拿得起放得下,當(dāng)家理事的一把好手,就更不必說其他人了。 所以除開平老太太剛?cè)ナ滥莾扇?,祁夫人幫著理過事以外,之后她便英雄再無用武之地了。 這也讓祁夫人心里越發(fā)的敬服平老太太,老人家不到三十便守了寡,卻守住了家業(yè),養(yǎng)出了四個一個賽一個優(yōu)秀的兒女來不說,挑選的媳婦也個個兒都是好的,似平家三位太太那般和睦的妯娌,祁夫人活了四十多年,還真沒見過幾家,可見都是平老太太這個做婆婆的慧眼識珠教導(dǎo)有方了,連帶平家小一輩子的幾位少奶奶也是少見的和睦,這樣的家風(fēng)家訓(xùn),若沒有平老太太的嚴(yán)格要求公平公正,豈是一朝一夕錘煉得出來的? 所謂“娶得好女旺三代,娶妻不賢毀三代”,在平老太太身上正正體現(xiàn)了個淋漓盡致。 顧蘊聞言,也就不再多說,有些事只要放在心上即可,說得太多,反而落了下乘。 隨后娘兒兩個又說起顧韜的婚事來,閑話了一回,待顧蘊面露疲色,錦瑟也進來回前面開席了,祁夫人方告辭出去,由錦瑟引著往前面坐席去了。 如此忙碌到交申時,總算將所有客人都送走了,顧蘊也睡了一覺醒來了,只覺身上又輕省了許多,因一直沒聽到孩子哭,便叫了奶娘進來問道:“念哥兒是不是吃過了,怎么本宮一直沒聽見他哭?” 奶娘忙賠笑道:“小殿下頭前也一直在睡,才醒來一盞茶的時間不到呢,因他一直沒哭,奴婢便沒有喂他,想著等娘娘醒了由娘娘親自喂的好,省得回頭娘娘脹得難受?!?/br> 顧蘊點點頭,她是覺得有些脹得難受了:“那你快把他抱進來罷?!?/br> “是,奴婢這就去?!蹦棠锩?yīng)聲而去,很快便抱了襁褓進來,果然念哥兒是醒著的,睜著兩只烏溜溜的大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顧蘊見他眸如點漆,干凈清澈,不染一絲塵埃的清亮,心都要化了,忙小心翼翼的抱過他,給他喂起奶來,本以為他既沒哭,那就是還不太餓,沒想到他卻立時大口大口的吃起來,與平時他餓極了時沒有區(qū)別。 倒讓顧蘊有些納罕了,這些小的孩子,餓了就哭是本能,怎么念哥兒餓了卻不哭呢?還是他知道自己這幾日身體還很虛弱,所以在體貼自己?這般一想,又忍不住有些得意,到底是我兒子,這么小就這般聰明會體貼人了,也不枉她辛苦懷胎十月,九死一生生下他。 一時念哥兒吃飽了,顧蘊將他遞給奶娘抱了,自己則扶著白蘭的手下了地,一邊在屋里慢慢的來回走動著,一邊笑瞇瞇的與他說起話兒來,翻來覆去不外乎幾句話:“念哥兒,你記住你的名字了嗎?”、“念哥兒,我是娘親哦……” 雖念哥兒不會回答自己,顧蘊依然樂此不疲。 正高興時,宇文承川回來了,顧蘊忙笑道:“難得他醒著呢,殿下快過來抱抱他,瞧瞧他?!?/br> 宇文承川卻顧不得抱孩子,而是板下臉來道:“誰讓娘娘下地的,不知道娘娘如今身體還很虛弱嗎?都出去找冬至各領(lǐng)二十大板,白蘭再多加十板?!?/br> 眾服侍之人都是噤若寒蟬,顧蘊忙道:“不關(guān)她們的事,是我自己堅持要下地的,我也不是任性妄為,是上午王太醫(yī)來請脈時,說我身體已經(jīng)好多了,最好別時時都躺在床上了,不然反而對身體不好,你盡管放心罷。” 宇文承川聞言,面色這才緩和了許多,自奶娘手里接過孩子,道:“既然娘娘為你們說情,那便罷了,都退下罷?!比缃袼Ш⒆拥膭幼骶褪炀毝嗔?。 念哥兒這會兒吃飽喝足了,也極給當(dāng)?shù)拿孀?,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與宇文承川對視了好一會兒,還給他笑了一下,才張開小小的嘴巴打了個哈欠,發(fā)起困來。 顧蘊見狀,忙讓宇文承川見他放到床上,待輕拍得他睡著后,方問道:“今兒祭太廟可一切都還順利,沒人質(zhì)疑咱們兒子伴隨吉兆而生之說罷?”不乏得意的把方才自己的發(fā)現(xiàn)與揣測與宇文承川學(xué)了一遍,末了笑道:“我兒子又聰明又體貼,本來就不凡么!” 宇文承川坐在床沿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念哥兒,笑著低聲道:“只要皇上不質(zhì)疑,誰敢質(zhì)疑?你就別cao心了,倒是今兒收到消息,大舅舅至多還有四五日就要抵達(dá)盛京了,皇上念他此番立了大功,讓五弟屆時代替御駕至城外親迎他呢,總算把大舅舅完好無損的還給你了,我也終于可以睡一個安穩(wěn)覺了?!?/br> 顧蘊是知道平大老爺快回來了,卻沒想到這么快,不由喜上眉梢:“那大舅母和大表哥他們知道了嗎,得盡快打發(fā)個人去與他們說一聲,讓他們也高興高興啊。” 宇文承川道:“大舅舅此番能這么快便趕回來,主要還是為了奔喪,大舅母他們自然也知道。只是一點,大舅舅此番雖立了大功,卻是一回來便要上丁憂折子,還不知道皇上會如何封賞他呢,就怕皇上會封大舅舅一個爵位,那三年后起復(fù)時,再想入閣就不容易了,我如今正與大家一道努力,看能不能推恩到幾位表兄身上,你心里先有個底,省得回頭聽有心人說了是我把大舅舅爵位給弄掉的,生我的氣。” 封爵固然風(fēng)光,可真封了爵,屆時孝期滿了想再起復(fù)入閣,就不容易了,不然當(dāng)初成國公何至于退出內(nèi)閣?且封爵說到底只是表面風(fēng)光,論起權(quán)勢能量來,哪里及得上位極人臣的閣老,平大老爺清流出身,一輩子最大的心愿和志向便是宣麻拜相,只怕他自己也不愿意封爵成為勛貴。 不過這事兒關(guān)鍵還得看皇上的意思,宇文承川總覺得,皇上連日來對念哥兒的種種榮寵,似的大有補償?shù)囊馑荚诶锩?,也許,隨著平大老爺立下大功,展示了自己過人能力,也讓自己聲望達(dá)到了前所未有新高度的同時,皇上已改變主意,不想擢平大老爺入閣了? 畢竟他如今只是皇位的繼承人,而不是所有人,皇上肯定他器重他的同時,也會本能的防著他,而防他最好也是最直接的法子,便是讓他的追隨者不至擁有太大的權(quán)利和聲望,不然指不定什么時候他自己便會被架空了,而他最死忠的追隨者,舍平大老爺其誰呢? 所以宇文承川有此一說。 顧蘊生產(chǎn)前已是身心俱疲,如今更是時時刻刻都圍著孩子打轉(zhuǎn),至少暫時是跟不上宇文承川的思維了,聞言便只是嬌嗔道:“說得我多沒有大局觀多不識大體似的,我是那樣的人嗎,至于你事先特地與我打招呼?行了,你在外面跑了一天,一定沒好生吃一頓飯,我這就讓人擺了膳你用罷,用完了我們再說話兒也不遲?!?/br> 宇文承川點點頭:“那就讓人擺膳罷,我的確有些餓了?!?/br> 過了幾日,平大老爺果然帶著自己的親隨并一部分官員護衛(wèi),風(fēng)塵仆仆的先行抵達(dá)了盛京。 五皇子領(lǐng)著相關(guān)人等早已侯在阜成門外了,因五皇子代表的是皇上,平大老爺一行少不得要先行三跪九叩,五皇子卻是知道宇文承川有多尊敬看重平大老爺這個妻舅的,何況此番平大老爺?shù)拇_立了大功,便是皇上親自來了,也必定禮遇有家,何況自己? 于是不待平大老爺行完禮,已親自將他攙了起來,平易近人的寒暄起來:“平大人一路辛苦,此番更是替大鄴立下了大功,父皇龍心大悅,滿朝文武也是敬服有加,如今父皇便正在懋勤殿等著平大人呢,平大人稍事歇息,緩緩疲勞后,我們便出發(fā)罷?” 平大老爺此行是真的諸般不易,何況又沒能趕上見老母親最后一面,這會兒整個人黑瘦得差點兒都讓人不敢認(rèn)了,聞言忙恭聲道:“臣還撐得住,我們這便出發(fā)罷,早些面過圣,臣也好早些回家送先母最后一程?!?/br> 說著,想起平老太太臨走前還不定怎生記掛著他,不知道有多少話想對他說,不由得又是紅了眼圈。 五皇子見狀,想起為人臣者都得先國后家,即便此刻平大老爺恨不能立即飛回自家,哭老母親一場,也必須先去覲見過皇上,向皇上交了差使,待皇上發(fā)話后,才能回家。 也是防著平大老爺一旦回家,便得穿孝服服斬衰,再見皇上少不得就得冒犯天顏的意思,倒也理解平大老爺?shù)闹?,于是一聲令下,一眾人都浩浩蕩蕩的入了城?/br> ------題外話------ 昨天下午到晚上,狂拉肚子,實在不舒服,所以少更一千哈,大家別因為少了一點點,就不給票子啊,雖然不給票子我也一樣愛你們,但給了明顯會更愛啊,么么么么,o(n_n)o~ ☆、第二百七三回 失察之罪 平大老爺隨著五皇子一行進了城門,因有金吾衛(wèi)開道,一路得以暢行無阻,很快便進了宮,抵達(dá)了乾清宮。 果然皇上已在懋勤殿等著了,除了皇上,宇文承川和六皇子并內(nèi)閣的閣老們,還有好些親貴都在,平大老爺見狀,忙疾步行至當(dāng)中,給皇上行起三跪九叩大禮來:“臣平修之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對平大老爺此行取得的成就十分滿意,待平大老爺行完禮,便命何福海:“平愛卿一路辛苦,人都瘦了一大圈兒,快攙起來,快攙起來?!?/br> 何福海便忙應(yīng)聲上前扶平大老爺去了,平大老爺先向皇上謝了恩,才就著何福海的手起了身,然后稟道:“臣蒙皇上不棄,點為安撫使前往西南撫夷,如今總算幸不辱命,平安歸來,特來向皇上復(fù)命,還請皇上指示。” 皇上笑道:“愛卿為朝廷和朕立下大功,朕心甚悅,指示便罷了,封賞卻是少不了的?!?/br> 平大老爺忙道:“封賞不敢當(dāng),臣不過只是恪盡本分而已。倒是此番有好些苗夷土司子弟久慕盛京繁華,隨臣一道入京了,以期能進太學(xué)就讀,臣想著這也是兩廂便宜的好事,遂都攜了入京,懇請皇上示下?!?/br> 當(dāng)日奉旨離京后,因深知情況緊急,容不得半點耽擱,又惦記著平老太太的病和顧蘊的身孕,平大老爺帶著一行人俱是曉行夜宿,隨行的副使官員們大多都是文官出身,哪里吃得消這樣高強度的趕路? 可見平大老爺年紀(jì)比他們大,官位身份都比他們高,卻照樣在馬背上一顛就是一整日,而不叫一聲苦不喊一聲累,只得也咬牙硬撐著,好在顛了七八日十來日后,總算都習(xí)慣了。 如此趕了近一個月的路,總算順利抵達(dá)了西南,西南已比之前收到的奏章上描寫的情況還要亂上幾分了,所幸并非所有官員都是貪生怕死,搜刮民脂民膏時比誰都積極,一旦有險情跑得比誰都快之輩,倒也有半數(shù)左右的城池未失守的。 平大老爺既是欽定的安撫使,又持著皇上的圣旨和尚方寶劍,自然受到了這些未失守城池的官員們的熱烈歡迎,大家寒暄一番后,平大老爺便傳話召齊所有官員,細(xì)問起如今整個西南的具體情形來。 一面又打發(fā)了心腹之人悄悄兒往城里城外,各處打聽去,以免官員們官官相護,有不實不盡之處。 這樣忙碌了兩日,總算將一應(yīng)情況都弄清楚了。 當(dāng)?shù)毓賳T送呈盛京的折子倒也并沒隱瞞,正是因為備戰(zhàn)瓦剌,當(dāng)?shù)匾恍┕賳T越發(fā)加重了本就已堪稱苛責(zé)的賦稅,朝廷命加半成,他們就加三成,也越發(fā)加劇了販賣苗夷女子送往中原為奴為婢,還有好些就留在當(dāng)?shù)匦l(wèi)所的軍營里充作軍妓的,致使苗夷好多小伙兒都年紀(jì)一大把了,仍娶不上媳婦兒。 才使得苗夷十三部心一橫,齊齊反了的,他們的確不是大鄴的對手,可再這樣下去,就要生生被逼死了,既然反也是死,不反也是死,那何不拼死一搏,指不定還能為自己掙得一條生路呢? 平大老爺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后,怒不可遏,當(dāng)即便斬了幾個最過分的官員,然后派人去向苗夷的土司們傳話:“朝廷已知內(nèi)中情況,特地派本官來安撫,只要誠心歸順者,既往不咎,朝廷也可保證,同類情形,以后定不會再出現(xiàn)!” 并示意傳話之人,將他不止是安撫使,更是東宮太子妃娘舅的身份一并傳與土司們知道,好叫他們信服他的話。 苗夷十三部的土司們?nèi)缃褚彩球T虎難下,本想著反與不反都是死路一條,這才趁瓦剌犯邊,大鄴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反了的,卻忘記大鄴天朝上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要對付他們依然易如反掌了,這不大鄴還沒派大軍來圍剿平亂呢,單靠當(dāng)?shù)氐母姾托l(wèi)所的將士,已與他們形成僵持之勢,可大鄴富庶,他們貧困,哪里與大鄴僵持得起? 這些個土司們,原待自己部下的子民們便談不上好,尤其對付奴隸們,那手段酷烈得騰驥衛(wèi)用刑的好手見了都未必不膽寒,所惱的不過是朝廷盤剝得太狠,他們自己手上剩不下幾個,所爭的不過只是一口氣罷了。 眼見爭不來這口氣了,便都暗自后悔了,真惹得朝廷一怒之下把他們?nèi)珳缌耍瑒e說更多的好處,眼前的好處都將保不住,甚至闔家老小的性命都難保,橫豎挨餓受凍的不是自家,娶不上媳婦的也不是自家兒子,管那么多作甚呢? 是以聽得平大老爺讓人傳的話,都是大喜過望,及至聽得平大老爺還是東宮太子妃的嫡親娘舅,再想著皇上年時已高,不定什么時候便會……就越發(fā)動心了。 到得談判之日,平大老爺一身官服,輕車簡從,與土司們個個兒侍衛(wèi)環(huán)繞行成了鮮明的對比,卻也讓土司們越發(fā)看到了朝廷的誠意,之后再談判起來,自然就越發(fā)容易了,幾乎平大老爺提出的要求,他們都答應(yīng)了。 相應(yīng)的,平大老爺也答應(yīng)了他們不少要求,這卻是臨行前便討得了皇上和內(nèi)閣底線的,如今平大老爺也算是能全權(quán)做主。 到最后,平大老爺才提出了讓土司們的子侄隨自己進京入太學(xué),理由卻是苗夷會漢話的本就少,能讀能寫的就更是鳳毛麟角,這才會有了此番之亂,本來苗夷眾土司也算得是朝廷命官,既是朝廷命官,那便有上折子直達(dá)天聽的權(quán)利,若一早他們就能將自己的委屈和艱難上達(dá)天聽,朝廷又豈能有不聞不問的? 眾土司雖在這么多日的談判過程中,越發(fā)敬服信服平大老爺了,倒還不至于徹底昏了頭,什么都答應(yīng)他,這樣的事也實在不能答應(yīng),誰不知道讓自家的子侄進京入學(xué),只是好聽的說法,實則卻是讓自家的子侄進京為質(zhì),以掣肘他們這些做父兄的? 其中有兩三個土司子嗣單薄的,就越發(fā)不能接受這個要求了,遂只推說要回去商議,暫時給不了平大老爺準(zhǔn)話。 平大老爺卻也不急,含笑送走了眾土司,回去后便叫了底下的人帶著從盛京帶來的各色新鮮玩器吃食,四下游說眾土司子弟去,也不消夸大其詞,只消如實描繪一番盛京的繁榮復(fù)盛,也夠眾土司子弟心動了,本來年輕人就愛好新鮮事物么,何況聽起來附近最大的城池也及不上盛京的百中之一,越發(fā)覺得自己猶如井底之蛙,定要去見識一番方不枉此生。 待回去后,便與各自的父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撒之以潑來,從來做父母的與子女意見相左時,能爭過兒女的又有幾個?只得含氣忍憂的答應(yīng)了。 “……此番臣一共帶回了二十七名土司子弟,連上他們各自的從人,也有百余人之眾,因臣是快馬加鞭趕回盛京的,便未帶他們先行,但想來至多半月的功夫,他們也就該抵達(dá)盛京了,懇請皇上示下,是先安置在四夷館,還是直接安排進太學(xué)和國子監(jiān)?他們中半數(shù)以上的人官話都說得不甚利索,依臣拙見,怕是得先在四夷館內(nèi)統(tǒng)一習(xí)學(xué)一番才是?!逼酱罄蠣斠粴庹f完,再次征求起皇上的意見來。 皇上事先便自平大老爺送回京的奏折上,知道了此事,對平大老爺也因此越發(fā)的滿意,這些土司子弟見識了盛京的繁華,知道了只有抱緊了大鄴這棵大樹,自家才能有更好的日子過,以后又怎么會輕易再生反心?便是他們的父兄有此心,他們也定要先勸的。 退一萬步說,即便他們的父兄真又生了反心,有他們?yōu)橘|(zhì),多少也會掂量幾分,受到幾分掣肘,所以此舉實在高瞻遠(yuǎn)矚妙不可言……聞言笑道:“愛卿最了解那些土司子弟的情況,那便依愛卿說的,先將他們安置到四夷館,統(tǒng)一習(xí)學(xué)一陣子的官話后,再安排他們進太學(xué)和國子監(jiān)罷,總不能叫他們與博士和同窗們?nèi)恐w語言交流,彼此比劃來比劃去的,到頭來依然不知道彼此想要表達(dá)什么罷?” 皇上心情好,竟難得在眾臣工親貴面前開起了玩笑。 說得大家少不得湊趣笑了一回,平大老爺才又皺眉欲言又止道:“還有一件事,苗夷十三部最大的一部臺江部,其他十二部雖有不服其的,卻泰半都隱以其為首,這臺江部的土司只得一獨子,此番倒是也隨臣等一道入京了,卻有一個請求,希望朝廷能下降公主,再不然,能出降一位郡主也是好的……臣想著茲事體大,遠(yuǎn)非臣能做主的,是以只答應(yīng)了他們,回京后會即刻稟報皇上,請皇上定奪,如今還請皇上示下?!?/br> 苗夷區(qū)區(qū)一小部,竟也敢奢望公主郡主下降,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rou,癡心妄想么! 這話一出,在場諸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微妙起來,義憤填膺之余,與平大老爺關(guān)系好親東宮的人自然少不得為平大老爺擔(dān)心,果真出降了公主,他此番哪還有功勞,功勞都是公主用自己的委曲求全換來的好嗎?那他此行勞命傷財又還有什么意義,一開始便下降公主,不就直接解決問題了! 巴不得東宮不好的人則暗暗笑開了花兒,本以為平修之此番立了這樣的大功,就算他立刻就要丁憂,東宮的聲望也勢必將達(dá)到一個新的高度,沒想到他立的大功卻在建立在公主出降基礎(chǔ)上的,當(dāng)初韃靼的妮娜公主想做太子殿下的側(cè)妃時,太子殿下是怎么說的? ‘家國安危,竟要建立在女人的痛苦和眼淚之上,難道我宇文氏,竟連慕容氏都不如了不成?’ 如今提出這件事的輪到太子殿下的妻舅了,看他又有何話說! 片刻,還是榮親王先笑道:“說來朝廷為安屬國友邦,下降公主郡主也是常事,只消于宗室里擇一適齡女孩兒,酌情封為公主郡主,侯吉日出降了便是,如今苗夷想求娶公主郡主,對方又是苗夷最大部落土司的獨子,必乃青年才俊,不然平大人也不敢拿到皇兄跟前兒說了,可見他們的一片誠心,要臣弟說,倒是于朝廷,與苗夷,于那被挑中的女孩兒都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兒呢!” 才打破了滿殿的沉默,白閣老與吳閣老便也笑著附和道:“榮親王若言甚是,此事實乃皆大歡喜的好事?!?/br> 柯閣老隨即亦笑道:“此事既大有可為之處,也未為不可,只是一點,太子殿下曾說過家國安危,乃是我們男人的事,不能建立在女人的痛苦和眼淚之上,這話臣是深以為然的……不過如今乃非常時期,破一次例也算情有可原,那便擇一偏遠(yuǎn)宗室之女封為郡主出降罷,于那位未來的郡主來說,也算是有了好歸宿,終身有靠?!?/br> 說話間,一直似笑非笑的看著宇文承川,擺明了就是在擠兌宇文承川,不然也不會有意把他的話舊話重提,還有意點出要擇一偏遠(yuǎn)宗室之女封為郡主了,這樣的“好歸宿”,但凡在皇上跟前兒和宗室間有幾分體面的宗室,或是真正疼愛女兒的宗室,誰會愿意的?也就只偏遠(yuǎn)的宗室既無權(quán)又無錢,只能任人宰割了。 宇文承川被柯閣老這樣看著,不由攥緊了拳頭,正要開口,不想平大老爺已先道:“合江部的土司也不過就是這么一求,至于皇上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們既已是大鄴的子民,他更是朝廷命官了,自然是皇上怎么說,他便怎么聽,斷不敢有半句二話的。倒是還有一件事,臣必得先回了皇上才能心安?!?/br> 頓了頓,看了眼柯閣老,繼續(xù)道:“此番西南之亂,蓋因當(dāng)?shù)毓賳T盤剝太重?zé)o法無天,臣抵達(dá)西南之初,便先以皇上的尚方寶劍,斬了幾個首犯以平民憤,但其中一位首犯,官至知州的,卻嚷嚷說自己京中有人,臣打狗也須看主人,不能殺他。臣聽得這話有異,遂令人將其押下,事后單獨審問了他,當(dāng)然也用了一些非常的手段,方知他所謂的‘京中有人’,確有其事,這是他的供詞,上面還畫了押蓋了手印的,請皇上預(yù)覽?!?/br> 一面說,一面自袖里掏出一份疊成方勝的供詞,恭敬的彎下腰舉過了頭頂。 何福海見狀,便忙上前接過,呈到了皇上手里。 皇上打開一看,不過才看了前面幾行,已是黑了臉,及至看完了整份供詞,就不止是黑臉,更是怒不可遏了,顧不得眾目睽睽之下,便將供詞往柯閣老臉上砸去,嘴里還冷笑著:“好一個忠君愛國的首輔大人,好一個為國為民的首輔大人,可真是我大鄴的肱骨之臣哪!” 唬得柯閣老忙就地跪了下去:“臣實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還請皇上息怒?!?/br> 皇上冷笑道:“白紙黑字證據(jù)確鑿,豈容你抵賴,你既還要裝糊涂,就先看一看這份供詞,等看過之后,朕看你還要怎么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