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她能怎么嘗?當然是去蕭煥嘴里嘗,于是就又毫不客氣地吻了上去,將他從內(nèi)到外嘗了個遍。 第二天羅冼血就被從那間囚室里放了出來,給他檢查還真不是多此一舉,全身掃描顯示他心臟附近被植入了一個微型遙控爆炸器。 估計是趁著給他修復心臟的時候一起放進去的,位置還很險惡,一旦爆炸,他的整顆心臟都會被炸破裂,很難急救。 好在他們提前檢查了出來,做個手術(shù)取出來就行,羅冼血才剛跟青冥失去聯(lián)絡,估計青冥的人還暫時不會引爆那顆炸彈,但那顆微型炸彈也還是盡快取出來為好。 柳時安并不是專攻心外科的,這件事又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幸好他們早就有了一個專攻心外科的優(yōu)秀醫(yī)生人選。 聽說上午做過檢查后,蕭煥就要給羅冼血開胸,凌蒼蒼倒還是有些擔心的:“蕭大哥,你做手術(shù)途中再頭疼怎么辦?”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她不擔心蕭煥的專業(yè)水準了,畢竟他是做什么是都要做到極致的人,只擔心他自己的身體狀況。 蕭煥看著她微微笑了笑:“放心,作為一個專業(yè)的醫(yī)生,哪怕昏倒,我也會在做完手術(shù)后再昏。” 凌蒼蒼聽著有點心虛地輕咳了一聲:“我也不僅是擔心羅顯啦,也擔心你?!?/br> 蕭煥還是看著她微笑:“我知道。” 在羅冼血做手術(shù)前準備的時候,蕭煥還是按照醫(yī)生做手術(shù)前的慣例,進去跟他單獨說了幾句話,加深醫(yī)患之間的信任。 羅冼血換了做手術(shù)用的病服,躺在病床上看著他也換了手術(shù)服進來,就笑了笑:“沒想到到了這里,這條小命還是要捏在皇帝陛下的手上?!?/br> 他已經(jīng)不再叫蕭煥“萬歲爺”了,看起來他也在慢慢斬斷自己跟舊世界的聯(lián)系,努力適應現(xiàn)在這個時代。 蕭煥對他笑了笑,語氣溫和:“對我來說,卻是慶幸,那一次沒有能救你,現(xiàn)在終于可以彌補一下?!?/br> 羅冼血聽著就微垂了下眼睛,他能夠預料到以蕭煥的個性,哪怕他們是情敵,他遇害身亡的時候,如果有機會,他也一定會盡最大的力氣救自己。 在以前的那個世界里,他死后蕭煥做了什么,他自然是不知道的,連蕭千清也知道的不多,只能告訴他蕭煥替他照顧了那個被他牽連的舞女。 一面想著,他一面抬起了頭,看著蕭煥說:“那么這次就拜托了。” 蕭煥也微笑著點頭:“全力以赴?!?/br> 時間緊迫,沒耽誤一分鐘,他心臟的那顆炸彈就有被引爆的可能,很快他就被推進了手術(shù)室,放在手術(shù)臺上全身麻醉。 蕭煥是曾經(jīng)做過心臟移植手術(shù)的醫(yī)生,這種手術(shù)比起那種來并不算復雜,速度要快很多,但需要的專業(yè)技巧和專注度卻并不差,那顆炸彈就緊貼著主動脈,稍有不慎就會造成血管破裂,這也是并非專攻的柳時安不敢做這個手術(shù)的原因。 更何況,取出這個炸彈的途中,它會不會突然爆炸,誰也說不準,可以說是另一重冒險。 時間雖然并不久,但在一旁輔助手術(shù)的柳時安看著那個炸彈被蕭煥穩(wěn)定的雙手取出,丟到了一旁的炸彈處理器中時,也還是在松了口氣的同時,驚覺自己已經(jīng)出了一頭冷汗。 同樣迅速穩(wěn)定地縫合了傷口,蕭煥在放下手中的手術(shù)鉗后,就后退了兩步,也沒管手套上都是血,就抬手撐住了身旁的臺子。 柳時安一邊照看羅冼血的情況,一邊抬頭看到他忍不住咳了幾聲,就拿了一塊旁邊止血用的藥棉,微微拉開了一點口罩,堵著口咳了一陣,然后就看也不看地將那塊沾了血的藥棉隨手丟在了地上。 剛做過開胸手術(shù),地上都是沾了血的藥棉,倒是一點也不明顯。 他看到蕭煥露在口罩外的臉色明顯比做手術(shù)之前蒼白了許多,連額上的冷汗也正順著面頰滑落下來,想到他那種說起來好像不嚴重,卻挺復雜難纏的身體狀況,就開口說:“陛下,手術(shù)已經(jīng)成功做完,你可以先去外面休息了?!?/br> 蕭煥微微搖了下頭,他現(xiàn)在這樣子出去肯定會被等在外面的蕭千清和凌蒼蒼看出來不妥。 他恢復記憶也不過一天而已,剛才做手術(shù)的過程中,那些往事還是不依不饒地鉆到他的大腦中,連帶著那些無奈沉重的心情,和日復一日難熬的痛苦回憶。 頭疼欲裂,胸口也抽痛到幾乎要握不穩(wěn)手術(shù)刀,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抗過來的。 只是這一次,他看了看手術(shù)臺上還在麻醉中的羅冼血,終于可以對記憶深處那個痛苦卻又絕望的小姑娘說:我救回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63章 等蕭煥終于脫下沾血的手套,摘下了口罩從手術(shù)室里出去的時候,凌蒼蒼和蕭千清已經(jīng)在外面等候多時了。 做手術(shù)對于專注的醫(yī)生來說時間總是短暫的,對于等待的人,卻總是更加漫長。 看到凌蒼蒼就站在手術(shù)室門口,看著他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蕭煥就笑了笑,先開口對她說:“手術(shù)成功,他沒有危險了。” 凌蒼蒼這才大大松了口氣,這才想起來問他:“蕭大哥,你臉色也不好,沒有累到吧?” 蕭煥笑著搖了搖頭:“還好,我去換衣服清洗,羅先生的麻醉藥效還沒過,也許要轉(zhuǎn)到加護病房觀察24個小時,不過你們可以去病房里看他。” 凌蒼蒼聽著連連點頭,也知道他潔癖是肯定迫不及待要去清理的,就說:“好,你快去吧。” 他們說著,病房門打開了,智能的移動床載著昏迷中的羅冼血出來了,平滑地移往加護病房,后面跟著柳時安和護士。 凌蒼蒼一看到羅冼血,就連忙湊上前隔著安全的距離看他怎么樣。 人們對剛做完大手術(shù)的病患總是關(guān)注更多些的,蕭煥就微微笑了笑,悄無聲息地去隔壁的更衣室了。 男用的更衣室只有他跟柳時安用,柳時安換下了手術(shù)服,又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正看到也剛洗好了澡,還沒穿外衣的蕭煥正俯身撐在盥洗臺上,不是在洗臉或者洗手,而是在悶聲地咳血。 他打開了水龍頭,于是隨著水聲,那些血跡就很快就被沖走了,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柳時安想了下,覺得他畢竟也算自己的病人,自己有義務提醒下:“陛下,雖然你的病情不算嚴重,但頻繁咳血也要考慮下會引發(fā)更嚴重的問題。” 他還好心補了一句:“況且你自己也應該清楚,心臟方面的病癥,總是和情緒有關(guān)系。” 蕭煥又咳了兩口殘血出來,還稍微漱了下口,這才抬起手扯了一張紙巾,動作不失優(yōu)雅地擦著臉上和手上的水滴,笑了笑,若無其事地轉(zhuǎn)移話題:“柳醫(yī)生有沒有從政的打算?” 恢復了記憶后,他就知道這個看起來精明過頭的宮廷醫(yī)生,在異世界里是他一手看好并提攜扶植起來的重臣,他的心思和志向應該不僅止于做個閑散的宮廷醫(yī)生。 醫(yī)生競選從政的先例在聯(lián)邦內(nèi)確實也不少,他又有在月間宮工作的經(jīng)歷,積累了不少人脈,進入政界還更容易一些。 柳時安聽著挑了下眉梢:“前幾年還真有這種打算,不過這兩年不想了?!?/br> 蕭煥倒真有些意外:“為什么?” 柳時安搖了下頭:“我的性格還是太我行我素了些,政界沉浮總不是關(guān)系到一個人,我自己倒無所謂,只是怕連累了上司下屬,心里總會有愧疚。” 蕭煥微愣了下,想起來在異世界他就是因為行事太過張揚肆意,觸犯了不少法律和忌諱,到最后他不得不親手將這個視之為左膀右臂的重臣治罪斬首。 這件事是他最后幾年里最大的遺憾和心痛之處,將他下獄問罪后,他也再沒有心力去見他,不知道他是否對自己有著怨恨。 現(xiàn)在聽到他這個答案,他還真說不上來是失落還是欣慰,他很清楚柳時安在政治方面的才華和勇氣,尤其在大膽改革和推動政策方面,比凌雪峰還過之而無不及。 只是沒想到,在這個世界,他這樣一個有抱負的人,會因為顧忌到身旁的人連帶受傷害,而選擇平淡無奇的生活。 柳時安看他良久不說話,就又開口說:“為什么陛下這么吃驚,難道我看起來那么像那么有野心的人嗎?” 聽他這么說,蕭煥就笑了起來:“哪里,只不過覺得有些遺憾而已?!?/br> 柳時安聽著就“哦”了聲:“果然是陛下,這就看出來我有那種志向了。” 他說著,就很放松隨意地說:“反正參政也不一定要在政界,我有個政治學位,還有個時政博客,網(wǎng)絡上還是挺有人氣的?!?/br> 蕭煥聽著就笑了起來:“那就希望柳醫(yī)生能透露給我名字和網(wǎng)址了,我一定拜讀。” 柳時安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揭穿:“陛下想要知道我的網(wǎng)絡賬號還需要親口問我?難道傳聞中連私人通話都可以隨意監(jiān)聽的皇家侍衛(wèi)隊是假的?” 蕭煥也就笑了:“讓柳醫(yī)生見笑。” 跟他東拉西扯了這么多,柳時安倒還沒忘自己的醫(yī)生職責,最后又加了句:“陛下起碼在月間宮這段時間內(nèi)還是多照顧下自己的身體吧,我可不想被連累丟了這個薪水很高又清閑的工作?!?/br> 蕭煥看實在繞不過去,只能笑著保證:“我盡量,抱歉?!?/br> 凌蒼蒼又跟著到加護病房外看了一陣羅冼血,直到他清醒過來,又跟他閑聊了幾句,不知不覺兩三個小時過去了,直到快到晚餐時間,她這才想起來要找蕭煥。 蕭千清當然是纏在她身邊的,聽她問起來,才招手問身旁的侍從:“陛下呢?” 侍從也如實回答:“陛下清洗完畢后就回房間休息了?!?/br> 凌蒼蒼想到蕭煥從手術(shù)室里出來時臉色確實不大好,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就對蕭千清說:“我去看看他吧,順便叫他出來跟你一起吃晚飯。” 蕭千清還跟蕭煥鬧著別扭,聽著還氣哼哼轉(zhuǎn)過臉去:“無所謂,反正他不喜歡跟我一起用晚餐?!?/br> 那是因為你這幾天總喜歡說話噎得他接不下去吧?就算是性格再好,也沒人喜歡找噎,更何況蕭煥只是看起來性格好,骨子里也高傲得很。 凌蒼蒼深深覺得自己夾在中間日子過得也有些艱難,只能摸著鼻子去房間里找蕭煥。 她走進去時房間里很安靜,不過蕭煥一貫是個安靜的人,跟他相處,如果凌蒼蒼不說話,周圍就會安靜得像沒有人一樣,說起來他這么一個從小萬眾矚目的人,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也是件神奇的事情。 雖然房間沒有放下窗簾,她也不確定蕭煥是否在睡覺,所以沒有開口叫他,而是先用目光掃過了大半個房間,才在靠窗的躺椅上看到了他。 看到那種放松了躺在椅子上的姿勢,凌蒼蒼就知道他一定是睡著了,要不然就算坐在椅子上,他的脊背必定也挺得筆直。 她想著就放輕了腳步,慢慢走過去準備想個比較合適的方式把他叫醒,越走越近,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到蕭煥的臉是側(cè)向屋內(nèi)躺著的,大概是為了避開窗外的光線。 他的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神情卻很安定,連眉心也完全舒展開了,凌蒼蒼心想他可能是真的累了,睡一覺后估計精神會好些。 看他睡得這么好,要不是因為晚飯時間到了,她都有點不忍心叫他起床了……好吧,睡美人看著也是很好的。 她一面想著,一面輕手慢腳地靠近,然而就在她臉上帶著笑意想要過去吻醒他的時候,卻突然被躺椅邊掉落的那本書吸引了目光。 那是本線裝古書,看起來應該是蕭煥在睡著前正在看的,現(xiàn)在打開著內(nèi)頁朝下掉在地上,有些散亂的樣子。 她看了一眼那本書,就心臟猛地一縮,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依照蕭煥的性格,他不可能就這么把書扔在地上自己去睡覺,他恐怕不是睡著了,起碼不是自然地睡著了。 剩下幾步路,她幾乎是飛快邁過去的,撲到躺椅邊,她先雙手有些顫抖地試了試他的呼吸和脈搏,然后才推了推他試圖叫醒他:“蕭大哥?” 蕭煥睡覺一貫很淺,更何況這只能算作白天短暫的午睡,但這次直到她叫了幾聲后,他才有些怔忪的睜開眼睛,對她微微勾了勾唇角,低聲說:“蒼蒼?!?/br> 看他還能清醒過來,凌蒼蒼多少松了口氣,然后就忙坐在躺椅邊緣,把手繞過他的背去試圖扶他起來,他也順著她的力氣坐了起來,只是聲音極輕地低咳了幾聲,身體也還是放了一部分力量在她的手臂上。 凌蒼蒼這才看到就這么動了幾下,他額上就又滲出了一層冷汗,剛才背著光看不清楚,現(xiàn)在她才發(fā)現(xiàn)他不僅臉色蒼白,連雙唇都泛白了起來。 她想起來給羅冼血的做手術(shù)前他開玩笑一樣說“要昏倒也等做完了手術(shù)”,不知道為什么覺得有點心酸。 同時泛上心頭的,還有一些說不清楚的自責,雖然蕭煥自己瞞而不報也有責任,但她和他弟弟都在,月間宮里又到處都是侍從,他們卻就任由他自己一個人在房間里昏睡了這么久。 不再試圖拉他起來,凌蒼蒼就這樣半抱著他,讓他緩了一陣,才開口問:“要不要叫柳醫(yī)生過來?” 蕭煥唇邊還是不時溢出幾聲輕咳,聽著就有些無力地笑了笑:“每天都叫他過來一趟?沒幾天他可能就要受不了辭職了……” 他邊說又咳了幾聲,接著輕聲安撫她:“沒關(guān)系,醒過來緩一緩就好了?!?/br> 凌蒼蒼也不知道該不該聽他自己的意見,只能抱著他,湊過去在他失色的唇邊輕吻了下,嘆息著說:“把你弟弟叫過來倒是可以,他肯定立刻不敢再跟你鬧別扭了。” 蕭煥不由笑了:“你怎么總想嚇唬千清?” 凌蒼蒼又吻了他一下,說得很理直氣壯:“誰讓你老嚇唬我?” 蕭煥邊咳邊笑了起來,笑著他深黑的雙瞳就突然有了片刻的失神,而后凌蒼蒼聽到他很輕地開口,溫雅磁性的聲音里,罕見地帶著些不確定:“蒼蒼,如果不是我找上了你,你會不會已經(jīng)忘了我?” 凌蒼蒼從來不愛說假話,此刻她想了下,就回答:“忘是忘不了的吧,你是皇帝陛下,我小時候追著你屁股跑的視頻網(wǎng)上還天天放呢……不過我想我可能不會再試圖聯(lián)系你了?!?/br> 她本來就是在陳述事實而已,有生以來,她陳述事實的時候從來不會覺得心虛,但她今天這么說著,卻不知為何覺得自己有些殘忍。 然而即使如此,她還是繼續(xù)說了下去:“畢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在你找到我,要和我結(jié)婚之前,我根本沒打算再讓你進入我的生活。” 蕭煥就微垂著眼睛聽著,唇邊還是帶著些溫和的微笑,凌蒼蒼看著他說完,竟然情不自禁地輕吸了口氣。